“没、没看懂。”连隐炼有些不好意思,往后一靠离书桌远了一点,顺便把拿着书的两只手都压到墙上藏起来,“我今晚睡这里吗?”
聂临风被问得一愣,眉心忍不住皱了起来,沉默片刻后才点头:“遵旨。”
连隐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怎么感觉自己像下令抢人东西的坏蛋呢?
聂临风又看了桌上的折子一眼,略一犹豫,还是退了出去,连隐炼立刻探头出去看,确定人不会回来,才松口气,重新拿了那本书出来,借着烛火再看。
“驭尸招魂术?”连隐炼愣了一下,上头的字有写草,他方才看得太急,还看错字了。
但……聂临风看这个干嘛?总不能是民间收上来的禁书吧?
犹豫了一下,连隐炼还是翻开看了一下。
虽然现代科学昌明,但连隐炼并不是个无神论者,看这些倒不觉得荒谬或别的什么,还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书中详细的讲了好几种术法,能不能成连隐炼是不知道的,但最后一个术法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招魂的法子,除了祭品阵法流程这些之外,还需要一个人那么大的容器来容纳魂魄,如果是有血缘关系的人更好。
连隐炼记得原身是有几个已逝的兄弟姐妹的,再结合聂临风今天的反应,难道他误会了什么?
那他现在在聂临风眼里是什么?一个被鬼附身的人?
连隐炼脸色有点不好,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刺激了。
他重新把书放回桌上,用折子盖好后也没心思再去想多的,躺到床上,准备等明天回宫跟顺子商量一下再说。
翌日。
没了刘福叫醒,连隐炼睡到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才醒,睁眼看见聂临风坐在书桌前吓得整个人弹了起来:“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我的房间,你说呢?”
连隐炼睡相着实算不上好,一头乌发睡得乱糟糟,衣服也散开了,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聂临风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就扫见这一幕,眸色一暗,在叫人进屋之前先过去帮他拢了一下衣服。
被他这么一碰,昨晚看到的东西又在脑海里浮出来,连隐炼有些不自在地避了一下:“我……我现在回宫吧。”
聂临风没多说什么,吩咐人过来伺候,自己又坐回书桌前,直到连隐炼洗漱完准备走的时候才忽的叫住他:“今日休沐,没什么事就去永寿宫请个安。”
连隐炼点头,被送回宫后才借着吃饭的空隙跟在宫里睡得天塌不惊的顺子说起这一晚上发生的事。
“招魂术?不可能吧。”顺子对连隐炼的猜测有些不以为然,“我觉得是碰巧。”
“那你怎么解释他的反常。”连隐炼把手里的包子吃完,又去乘粥,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他昨晚真的好吓人!”
顺子无语地扫了他一眼:“能比平时吓人?我觉得他就是在耍你。”
“聂临风像那么无聊的人吗?”
“像!”顺子毫不犹豫道,“我觉得他对你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你别忘了,他可是会杀了你的。”
“会杀我跟会耍我是两码子事。”连隐炼撇撇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目光扫了一眼候在门口的人影,压下声音转走话题,“对了,你让我处置刘福,如果我想留他,是不是就没分了?”
顺子摇头:“你的任务是处置,怎么处置无所谓,但为什么要留下他?”
连隐炼含糊地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飞快把粥喝了,换身衣服往永寿宫去。
“你去永寿宫干嘛?”顺子听他的目的地,有点奇怪,“那可是太后,你亲妈,你不怕她看出端倪来吗?”
“不然我还能一年不见她?”连隐炼甩了个无语的眼神给顺子,这才解释道,“是聂临风让我去的。”
“为什么是由聂临风来提醒?”
顺子一句话问出了连隐炼心中的疑惑,如果他没记错,原著聂临风跟太后的关系非常好,两人私下也有往来,可以说聂临风所做的一切,她帮了非常大的忙。所以后来聂临风弑君上位,依旧尊原身亲娘、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为长,没有改变她的位置。至于原因,猜测很多,有听起来靠谱的,也有鬼扯的,但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最好的办法,可能还是去见见本人比较好。
永寿宫。
太后姜雁岚坐在罗汉床上品茶,听见宫人传皇帝要来也只是顿了一下,随即微低头呷了一口茶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直到连隐炼进屋才停住动作,放下茶盏。
连隐炼还不大明白这些皇家礼仪,差不多都是学着看过的电视剧做的,进屋后便在姜雁岚跟前跪了下来,乖巧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他说完,就静静等着姜雁岚让自己起身,但等了片刻什么都没等到,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姜雁岚脸上满是惊讶,仿佛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事。
连隐炼心里咯噔一下,糟了,难道原身昏到对着太后也没有行礼的习惯?
但跪都跪了,再起来显得有点欲盖弥彰,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跪着。
还是姜雁岚贴身伺候的宫人小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笑眯眯过去扶起连隐炼,柔声问道:“怎么想起到我这来了?”
“休沐,有空就……”连隐炼说着抬眼,目光落在姜雁岚脸上的瞬间直接愣了——眼前的人跟自己现代的母亲长得实在太像了,尤其是脸上那两道浅浅的笑纹,有瞬间他甚至怀疑他妈是不是也穿过来了。
连隐炼知道自己跟原身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他照镜子时并没有觉得违和,却没想过太后居然会跟他妈长得那么像,这就是所谓基因的力量吗?
他原本只是来看看情况,看见姜雁岚的脸后被震惊得大脑一片混乱,明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他妈,但那种熟悉感又总在心头萦绕,两种感觉拉拉扯扯的,拉得他心里有点难受,看着姜雁岚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但姜雁岚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对他的态度非常好,笑眯眯地让她吃东西,嘘寒问暖,看得出真的很疼这个儿子。
这让连隐炼心里更奇怪了,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眼前这个人忽然“兴起”,想杀了已经当上皇帝的亲儿子?于情于理好像都不太能说通。
还是……
连隐炼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目光四处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姜雁岚屋内的桌上,那里摊了几本书,远远看不见写的什么。
他又扫了一下旁边的东西,忽然起身,一脸好奇地对着一个摆件走过去,边看边说道:“这个真好看。”
等走到摆件旁边,连隐炼状若无意地斜过眸子瞟了两眼桌上的书,这不看还好,一看背上又冒了冷汗。
这本书的内容跟他在聂临风那看见的一模一样,所以太后很可能跟聂临风在谋划什么,而这件事还跟这本书有关。
最重要的是……跟他有关。
难道太后真的跟聂临风搞邪术把什么东西往他身上招吗?
第19章
“皇儿喜欢,拿去就是。”姜雁岚温柔的声音打断了连隐炼的思考,她抬手冲连隐炼招了招,语气就像在哄尚未长大的孩子,“御膳房送了糕点,都是你爱吃的,快来。”
连隐炼“噢”了一声,回到姜雁岚面前坐下,接过她递来的糕点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有股清淡的花香,他一下笑弯了眼,方才心里那点不舒服瞬间扫空。
“好吃,母后也吃。”连隐炼说着也拿起一块糕点递过去,嘴里吃东西还没闲着,“我都没拿东西来,怎么可以再拿母后的东西。”
姜雁岚闻言轻轻笑起来,催着连隐炼多吃一点,又让人把连隐炼刚刚夸奖的摆件送到延和殿去。
连隐炼对姜雁岚很有好感,便在永寿宫多逗留了一段时间才走。
临出门时,姜雁岚忽然叫住了他:“皇儿。”
“是。”连隐炼立刻应道,“母后还有什么吩咐?”
“刘福这人心思不正,你莫要听信谗言。”姜雁岚说着低头呷了一口茶,不再说话。
她说得没头没脑的,但连隐炼心里那颗种子却是埋下了。
他这两天就在折腾刘福的事,姜雁岚为什么会知道这事,是聂临风告诉她的?忽然提醒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连隐炼脸上也藏不住事,一脸心事重重出门,看上去心情好像不大好的样子,刘福立刻上来问道:“陛下,是又同太后吵架了?”
原身经常跟他妈吵架吗?
连隐炼心里有点奇怪,但只是摇摇头。
刘福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仔细打量他的神色,见连隐炼依旧不太开心的样子了,犹豫了一下,试探道:“听说京中来了个卖艺的,模样可清秀了。”
连隐炼微微皱眉,卖艺的跟模样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连隐炼问道,“你这成日呆在宫里,宫外的事也这么清楚?”
刘福闻言讨好地笑起来:“这……奴婢也是听说的。”
连隐炼微微挑眉,心里忽然有了个猜测。
他穿过来到现在一直是刘福在照顾,这人对后宫“热情”得有点奇怪,询问他是不是要翻牌子是工作,但他心情不好或是闲暇,刘福总会见缝插针地问他去不去,几乎都养成习惯了。
连隐炼声音缓和下来,问道:“这是第几个了?”
刘福一愣,看连隐炼笑眯眯的模样,心中一喜,谄媚道:“不多,就几个。”
果然,看来后宫有几个妃子还是刘福弄进来的。
连隐炼又笑道: “说起来你在宫外有几个义子吧?这是他们跟你说的?”
“是、是。”刘福迟疑应下。
“挺好的。”连隐炼含糊地安抚了一句,目光沉了下来。
原身就是个沉溺声色的人,朝中大臣跟各个附属国经常会送些美女进宫,换官换钱总之就是换赏赐,刘福肯定也没输过,时不时送个人进来,也难怪会那么受“器重”。
估摸着太后跟聂临风都知道,但说不得,说了原身还得发脾气。
头疼。
“以后别再提了。”连隐炼叹了口气,离开了永寿宫。
他对皇宫并不熟悉,瞎逛容易逛到不知道哪去,抬眼看见一个小门时连隐炼都都傻眼了,这是走到哪了?
他看了一眼跟在身旁的刘福,也不知该不该问这是哪。
问吧,怕露馅,不问吧,不知道怎么回去。
他正犹豫的时候,门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哭喊的声音:“王公公,师父他身子不好,跪不了这么久,我……”
王公公?
连隐炼疑惑一瞬,接着推门进去了。
便看见一个老太监坐在地上,被一个小太监护在身后,还有几个太监宫女正不断往地上磕头,而站在他们面前的,也算连隐炼的“熟人”了——王二平。
“吵吵什么呢?”刘福看见那几个人,脸色有点不好,细着嗓子骂道,“没看见陛下在这,惊扰圣驾你们担得起吗?”
他一说,所有人都顿住了,立刻转身朝着连隐炼方向磕头高呼万岁。
“起来吧。”连隐炼摆摆手,“发生什么事了?”
“禀陛下,没事。”王二平接过话来,目光往老太监的方向暼了一下,“这老东西做事不认真,正罚着呢。”
“是吗?”连隐炼看向那个老太监,却见他只是低下头,往小太监身后藏了一点,那模样看上去倒不像在害怕,反倒像……不想让自己看见他的脸。
倒是护着他的小太监不服地反驳:“师父年纪大,本来就做不太得重活,你让他砍柴挑水又不给休息,师父已经累病了,你还不放过他!”
连隐炼点头,又看向王二平,王二平立刻解释道:“这老东西仗着陛下余威,最会偷懒耍滑,教的徒弟也是有样学样,陛下明鉴。”
余威?什么意思?
连隐炼微微蹙眉,看向方才磕头的几个宫人,问道:“你们又在这干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都没敢说话,低下头去继续跪着,只有一个小宫女怯生生抬起头来,说:“福公公人很好,不是王公公说的那样,求陛下不要罚他……”
她说着又重重磕了几个头,其他人便也跟着磕,连隐炼有点无措,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怎么又都拜起来了。
“你们别让陛下为难。”这时那老太监忽然说话了,他撑着起身,走到连隐炼面前跪下,嘴里还不断在咳嗽,“几个孩子也是关心老奴,陛下若要降罪,老奴愿……”
“师父!”
几个宫人又闹哄起来,连隐炼脑子里却都是刚刚老太监走路的模样,步履沉重,短短几步路走得好像在滚刀山,那个瞬间,连隐炼几乎已经信了那个小太监的话了。
若这老太监真病了,那说谎的就是王二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又哪来的底气这么做?
连隐炼眉心锁得更紧,眼中腾出明显的愠怒:“传太医来看看就知道了,让我知道谁说谎,饶不了他!”
他这话一出,王二平脸色明显变了,频频看向刘福,却只换来刘福一个责怪的眼神。
太医很快被喊来,大约是跑得太急,跑出满额的汗来,看见连隐炼后行了礼便去查看老太监的情况。
很快,太医得了结论:“回禀皇上,福公公估计先前就累着了,这两日又受了凉,两相作用,这才病了,当务之急是要好好休息。”
连隐炼点头,看向王二平:“你还有什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