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平脸都白了,战巍巍跪下来磕头求饶。
但连隐炼还是一肚子火,王二平是刘福的人,他能这么嚣张,仗的谁的势根本不用想,亏他之前还想留着刘福,这次过去了,那以后呢?
“这段时间他就好好休息,病好了再说。”连隐炼吩咐完一顿,忍不住看了刘福一眼,正好瞥见他盯着福公公不善的目光,忍不住皱了眉,“算了,带回延和殿,我看谁敢找他麻烦。”
他说完带着一肚子火掉头就走,转弯时正好撞见迎面走来的几个人,顿时一愣:“聂、聂临风?你来干嘛?”
“听说出事了,来看看。”聂临风语气很淡,好像是回家拿件东西那样的语气,但话却让连隐炼有点摸不着头脑,“福公公年事已高,陛下不喜,不看便是,没必要多为难。”
连隐炼被说得有点不开心:“我是那种人吗?!”
“不是吗?”聂临风眼皮微阖,眼中的锋芒也被敛了去,声音有些低,“对你来说,过去的事,不都是能抛则抛,何时心慈手软过。”
第20章
可能是错觉,连隐炼总觉得聂临风说那句话的时候好像很难过,那双总是刀一样锐利的眼睛里藏的东西在那瞬间都浮了出来,像是溺水求救却被信任的人推进深渊,愤怒,绝望,但更多的是失望和巨大的难过。
连隐炼被问懵了,过去的感情?什么意思?
有什么事是他应该知道的吗?聂临风的反应为什么怪怪的?
连隐炼忽然紧张起来,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但又不知道原因是什么,这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就好像慢刀割肉。
他微微撇过头去,没敢再看聂临风的眼睛。
“回去吧,等福公公好些了再说。”连隐炼小声说了一句,便迈开步子,逃似的离开了现场。
等走出好一段路,连隐炼才发现他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每一下都带着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很沉,好像是砸在胃上,不疼,却有点冷,跟怀里捂了块冰似的。
什么情况,他早上明明吃东西了。
连隐炼难受得捂住肚子,走也走不动了,干脆蹲下来,准备忍过这阵再说。
跟在后头的刘福见状一惊:“陛下?可是胃病又犯了?”
哦,原来他有胃病。
这身体真是……跟破锣烂鼓也没差多少了。
“怎么?”
聂临风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连隐炼就感觉胃又抽了一下,干脆把脸埋进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像只御敌的刺猬。
刘福对着聂临风始终是战战兢兢的:“回、回禀王爷,陛下怕、怕是又犯胃病了。”
聂临风淡淡看了蹲在地上的人一眼,吩咐道:“正好太医也在,一起抬回去。”
他这话一说,跟在身后的人立刻过来拉了连隐炼一把,但也只是意思意思拉了一下衣服,蹲在地上的连隐炼动都没动一下。
连隐炼毕竟是皇帝,他想蹲着,没人敢让他站着——除了一个人。
聂临风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一点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伸手过去拎小鸡似的直接把人拎了起来。
连隐炼也不挣扎,但是就是低着头不敢看他,看上去好像是在闹脾气。
“陛下。”聂临风皱起眉,语气不善,“保重龙体。”
连隐炼闷闷“哦”了一声,还是别扭地不动。
聂临风无法,干脆过去一弯腰,直接扛米似的把人扛了起来,吓得连隐炼一僵,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聂临风冷着声音恐吓道:“再闹把你扔了。”
连隐炼相信这人是真的干得出来。
这回人终于乖了,聂临风把人送回了延和殿后,他坐在罗汉床上跟个娃娃似的任人摆弄,目光一直盯着乖巧站在一旁的顺子。
聂临风也注意到了,目光落在那只花哨的鸟身上,微微蹙眉:“什么时候养的?”
连隐炼没回答,而是看向刘福。
刘福立刻答道:“前几日忽然飞来的,陛下看着喜欢,便没赶。”
聂临风淡淡“嗯”了一声:“福公公呢?”
“在屋里歇着呢。”太医回道,“看完陛下就过去。”
他说着收回搭在连隐炼腕上的手,语气带劝诫:“陛下本就胃寒,平日里总喝酒,伤。”
“以后不喝了。”连隐炼撇下眼睛,一脸的委屈。
别人种因他摘果,摘的还是烂果子的,也太惨了。
太医弯着眼点点头:“我让人去熬药,陛下喝了,这几日饮食注意清淡。”
“吩咐御膳房就是,走吧,去看看福公公。”聂临风强硬地下了几句命令,便浩浩荡荡带着人走了,刘福本想留下伺候,被连隐炼一摆手,也弄走了。
憋了老半天,连隐炼终于有机会问问顺子实情了:“这个福公公到底是谁?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他?”
顺子点头:“你当然认识,福瑞以前是伺候你的贴身太监,但后来得罪你被赶走,刘福这才来的。”
连隐炼闻言脸色白了几度,伺候过自己的贴身太监都不记得,聂临风真的不会怀疑他吗?
而且聂临风当时说那话的语气跟表情,就好像在怪他,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连隐炼问道:“原身为什么赶他走?”
“话太多。”顺子三个字总结了前因后果,想了想,又补充道,“他是先皇安排的,看着你长大,除了照顾你,还担着劝诫的责任。”
连隐炼会意,就是跟在旁边说陛下万万不可那种责任吧,就原身的德行,一天得听几十遍,估计是把原身惹恼了才被贬的。
想到这,连隐炼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样算来,福瑞其实也没做错什么。
他又想到刚才的事,听刚刚那个宫女的说法,王二平似乎不是第一次找福瑞麻烦了,而且那些宫人明明在求情,但福瑞却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是在恨他,还是怕他?
略一思忖,连隐炼招了刘福进来,让他去找方才求情的那几个宫人。
刘福闻言神色微滞,眼中闪过一抹阴毒,随即垂下眉眼敛去,恭敬应了声“是”。
连隐炼皱起眉,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把福瑞带回来,摆明要管这事了,王二平是刘福的人,就怕这趟会就点什么幺蛾子。
“要找齐全。”连隐炼道,“少一个人,你跟王二平一人八十大板。”
刘福脸瞬间白了。
过了没一会,他果然把人带来了,连隐炼循着记忆数了数,人数倒是没错。
“你先出去吧。”连隐炼冲刘福摆摆手,等他出去了才开口说道,“有谁能告诉我,福公公跟王二平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人们面面相觑,最终都只是磕了个头,齐声道:“奴婢不知。”
“那你们刚刚还帮忙求情?”连隐炼板起脸,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那些藏不住事的,几乎就差把“不敢说”三个字写在脸上了,每个人表情几乎都是害怕或是欲言又止。
“你们抬起头来。”连隐炼忽然这么说,众人都战巍巍抬起头,但不敢扬太高,目光也飘忽起来。
连隐炼仔细观察了一下,伸手指出其中一个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就十来岁的模样,是方才帮福瑞说话的人,忽然被点了出来,一张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惶恐,结结巴巴应道:“回、回陛下,奴、奴婢叫聚花。”
连隐炼点头:“聚花,不如你跟朕说说,说好了,有赏。”
聚花闻言眸光一动,犹豫起来,好半晌才轻轻摇头:“奴婢、奴婢什么都不要。”她说着顿下来,目光往门的方向瞥了一点,声音轻了许多,“福公公以前是伺候陛下的,刘公公不喜欢他,偶尔也会来找麻烦,但刘公公平日要伺候陛下,这事便落到王公公手里了。”
“那王二平对你们怎么样?”
“不怎么样。”聚花微微皱起眉,说起这事很是不满,“不孝敬他的,就要做最脏最累的活。”
“那你呢?”连隐炼问道,“你孝敬他了吗?”
聚花摇摇头:“我还想买胭脂的。”
连隐炼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这时聂临风忽然推门而入:“陛下何事如此开心?”
连隐炼笑容直接僵在脸上,随即撇撇嘴,小声抱怨:“要你管。”
“什么?”
“没什么。”连隐炼摇头,“要不,我把刘福交给你处置吧。”
聂临风微眯起眼:“你确定?”
连隐炼点头,今天的事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但他对那些条条框框的律法不甚了解,处理起来太轻太重都不合适,交给聂临风是最好的。
“好,那就先打入天牢,等事情都查清楚了再杀。”聂临风轻描淡写一句话,直接给这事定了结局。
连隐炼有些咋舌,这事居然这么严重?还是聂临风查到别的什么了?
他刚想问,顺子忽然很轻地说了一句“十分这不就到手了”,连隐炼心情瞬间好了,问道:“这么容易?”
“什么容易?”聂临风问道。
连隐炼一抬眼,聂临风那张冷冰冰的脸已经出现在面前。
“陛下。”聂临风道,“刘福不在,陛下总要人伺候的,陛下作何打算?”
连隐炼心情好,嘴上也忘了把门:“我说了能算的话,要你行么?”
他就那么随口一说,但下一句“开玩笑”在舌尖滚了两圈,又生生给咽回去了。
他怎么感觉聂临风的眼神好像……不大对?
“其实我是开、开玩笑的……”连隐炼声音有些发虚,他总觉得聂临风好像要把他吃了似的。
但聂临风却是浅淡一笑:“君无戏言。”
“不不,有的。”连隐炼想哭,口嗨一时爽,解释火葬场,“再说伺候我的都是太监,你真的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聂临风脸瞬间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聂临风:看来陛下的确欠伺候,就让臣为陛下更衣:)
连隐炼:那你为什么要脱衣服 QAQ
第21章
连隐炼还絮絮叨叨地分析着为什么不能让聂临风伺候自己,等说完再抬头时才发现聂临风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吓得面上一僵,连忙住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聂临风眉心皱得更紧,沉默了好半晌才说道:“明日起,臣亲自来接陛下上朝,臣告退。”
他说着后退一步,拒绝的机会都不给连隐炼,躬身行礼后带着所有人,直接退出了延和殿。
连隐炼:“……”不要啊!!
早起已经很惨了,睁眼就要面对那张冰块脸不是更惨?!
他上辈子一定是杀了很多人,老天才派聂临风来罚他的。
连隐炼哭丧着脸,看向还在梳理羽毛的顺子,顿时悲从中来。
他的队友还很拉胯!
注意到他的眼神,顺子有点无语:“你不想见他的话,每天早点起来,早早去崇政殿等着不就行了。”
“那不行。”连隐炼想也不想拒绝了,“睡觉这么重要的事,不能马虎。”
顺子:“……”
“那代替刘福的人你总得定下吧?”顺子又道,“最好把近身的人都换了,那些基本都是聂临风的人。”
“没事吧?”连隐炼有点犹豫,这种人事调动他实在搞不太来。
顺子甩了个无语的眼神给连隐炼:“不然以后你在寝殿干点什么事,立刻就会被传到聂临风那,你不烦?”
好像也无所谓?
连隐炼想了想,他平日也不会干什么,聂临风再怎么也不可能揪着他今天吃了几碗饭的事找麻烦吧?
“我是想让福瑞回来。”连隐炼道,“他本来就是坐这个位子的,熟悉,宫里很多事我不明白,可以问他。而且他有段时间没在延和殿了,就算我有什么地方跟以前不一样,也比较好蒙混过去。”
顺子点头:“有道理。”
“换人的话……这宫里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换不换根本没差。”连隐炼微微蹙眉想了想,迟疑道,“我觉得刚刚那个叫聚花的小姑娘就挺好的,让她过来,剩下的以后再说吧。”
他说着招了人进来,把今天决定的事吩咐完,便去看福瑞了。
福瑞刚接到旨意,看见连隐炼进屋,激动得要起身行礼,被连隐炼阻止了,又安抚了几句,这才回寝殿去批折子。
大约是今天事有点多,连隐炼总觉着自己似乎还有什么事没做完,但临到睡前,也没想出来,便干脆上床睡觉了。
翌日。
天还没亮的时候,顺子就在屋里头叽叽喳喳叫起来,连隐炼起初捂着耳朵不想理它,但顺子一点没有收敛的意思,到后来越来越过分,连隐炼终于忍不住抓过枕头直接砸过去。
“你还睡,一会聂临风过来挖人了。”顺子被这么丢也不恼,躲开后又悠悠闲闲地梳理羽毛。
倒是连隐炼,听到“聂临风”三个字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
“我现在走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顺子无语道,“你这么喜欢睡觉,不如我帮帮你吧。”
连隐炼:“……”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鉴于你上周的任务的完成情况极度糟糕,这周你将会受一点小小的惩罚。”顺子用温柔的声音说出了让连隐炼想一头撞死的话,“接下来的一周里,你一旦说到或者听到特定的某个词,就会睡着。”
连隐炼闻言眼前一亮,这叫什么惩罚,比起上周那劳什子倒霉好多了!避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