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上,饺子般落下无数黑衣人,直冲越恒与老药童而去。
越恒回头看了眼,嘴里“哇哇”乱叫,“追,追上来了!”
“老药童你快打跑他们!”
“闭嘴,跑!”老药童紧紧拽着越恒的手,断断续续的声音飘在空中。
“我真的……只是一个……药童!”
事实证明,擦了一年缸,短腿的依旧跑不过腿长的。
腿长还会飞的!
越恒喘着粗气,看着从天而降挡在自己面前一脸杀气的男子。
他转身,又一群黑衣人挡在身前,轮椅男被拱卫在中间。
越恒擦掉脑门汗,歪头,“轮椅会飞?”
“说,清月宝藏是不是在此处,你们把连无双藏到哪里去了!”
老药童面无表情,一脸冷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越恒死劲点头。
“好,看我把你们手指一根一根割掉后,你们还嘴不嘴硬。上!”轮椅男一挥手,黑衣人潮水般涌来。
老药童握紧手中瓷瓶,越恒抓住越姬。
银色光芒倒影黑衣人凶狠表情,反射的光芒中,越恒眼底红光一闪而过。
稠密芦苇荡,两个孩童相靠,一群高大男人高高跃起,举起手中刀剑。
时间仿佛定格,越恒头顶似有无数黑影流星般闪过。
冰凉的水滴落在脸上,越恒看到面容狰狞的黑衣人眼中震惊目光。他伸手,看着黑乎乎指尖。
越恒:“?”
“砰——”
黑衣人下饺子般落在地上,脑袋上墨汁与鲜血交融,流落。
“墨、墨无痕……”轮椅上男子骤然发抖,震惊道。
越恒更加震惊,他摸了一把黑漆漆的脸,看着四周沾满墨点的芦苇荡。
“你管这叫无痕?”
第10章 金手指
“就差往头上倒墨汁了。”越恒喃喃道。他额头上,黑色的墨水顺着皮肤蜿蜒落下,落在衣服上。
但此刻,他的心仿若落下的大石,还有时间仰着下巴跟人挑衅。
“有时间好好读书,别出来丢人现哎哟!”越恒脑袋打胸口,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这熟悉的巴掌,熟悉的力度,熟悉的感觉!
越恒一下子跳起来,转身抱住来人大腿,声音又干脆又响亮。
“师父!”
老酒鬼收回手,眼睛仔细扫过越恒,见他活蹦乱跳,放下心来。
“熊玩意又出来给老夫丢人现眼!”老酒鬼揉揉越恒脑袋。
越恒抱着老酒鬼大腿,抬起胳膊伸着手指指着被黑衣人包围在中央,面色黑沉的轮椅上的黑衣男子,跟老酒鬼告状:“师父,乌鸦精欺负我!”
老酒鬼冷笑一声,“你好好练功这群瘪三打得过你?想报仇自己去!”
“我——”越恒瞪大眼,不服气道,“我还没练拳脚呢,要是师父早早教我功夫,他们哪有欺负我的本事!”
老酒鬼看着振振有词的越恒,摇摇头。
旁边,瞧着一老一少旁若无人聊天将自己视若无物的“乌鸦精”咬紧牙关,他抬头扫过茂密的芦苇荡,一双阴狠的眼睛如藏在石头缝隙中的毒蛇,警惕而阴狠。
“墨无痕呢?”他打断老酒鬼和越恒,惹来两人不满的一瞥。
“乌鸦精”脑壳上蹦出十字,这一老一小竟仗着墨无痕在此,竟毫不将自己放在眼底,简直可笑!
“我乃虚元门门主乌靖,敢问阁下是?”他抬眸,暗含不屑,扫过老酒鬼打着补丁的麻衣,不紧不慢道,“敢问阁下是墨无痕的——奴仆?”
他弯起嘴角,自以为好笑的“呵呵”两声。
越恒皱眉:“乌靖?不是叫乌鸦吗?”
老酒鬼皱眉:“什么虚元门,瞧着你就挺虚。小贼,你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不醉不归派第三代掌门人老金乌。江湖上知道爷爷名号的都得称呼我一声金爷爷。小子还不赶紧拜见你爷爷!”
越恒抬头,茫然:“不醉不归派?”
“我咋不知道咱师门叫这个,你咋不叫拉帮结派呢?”
越恒认定老酒鬼在胡扯。
对面“乌鸦精”乌靖更觉可笑,这一老一小瞧着穷酸脑子怕是也有病!他又瞧了眼芦苇荡,见墨无痕久久躲藏,避人不现身,内心猜测阻击自己手下的要么不是墨无痕,要么墨无痕身有难隐无法出面。
莫非墨无痕身受重伤?
这个猜测火苗一般在乌靖心中点燃,火一般燎原。他瞄了眼旁若无人地爷孙三人,微微眯眼。
“墨无痕容貌俊美非常,这俩小子一动一静,只看脸倒像是他的种子。”乌靖冷笑一声,忽然抽出一把折扇。
“墨无痕,你既然不出来,那我就杀了这一老两少请你出来!”
乌靖眼中冷光一闪,“唰”一声展开折扇,瞬间,数道银光破空袭来。
老酒鬼拽住要跑的越恒。
说时迟那时快,芦苇荡中,一串浑圆墨点珍珠般冲向空中,于半空中撞在银光上。
越恒只听到“嗖嗖嗖”几声,随即“叮叮叮。”他低头,脚下一排银针,整整齐齐排列成行。
银针顶头,一点墨水顺着银针滑落,浸入泥土中。
“哇——”越恒鼓掌。
芦苇荡中,走出一身材纤细的男子,他肤白貌美,低垂着眼,身上衣衫记得近乎发白,看上去柔弱无力穷若好欺样子。
老书生微微抬眼,扫过前方乌泱泱的一群人,害羞般低下头,软声软气道:“无礼者,死。”
他手中毛笔转过指尖,抬眸间扫过老酒鬼,仿佛得到首肯般,鹄鸟般冲上前。
“果然是你……墨无痕!”乌靖眼里闪过一丝忌惮,随即那点忌惮化为浓郁贪婪。
“这么多年,果然,你果然吃了……”乌靖将最后几个字咽进肚子里,他手指扣紧折扇,命令道:“给我拿下他,不要割掉他一块肉!”
“他要是流下一滴血,你们舔也得把那滴血舔干净!”
“是!”
芦苇荡内刀光剑影,越恒拽着老酒鬼和老药童躲进芦苇后,剥开草茎只露出一双眼。
“师父,连无双是谁啊?这个乌鸦精在找他。”越恒小声道。
“我怎么知道,咱村里哪有姓连的。”
越恒想想也是,又问:“师父,墨无痕是谁,那不是老书生吗?”
“我怎么知道?”老酒鬼拔下酒塞,刚想往嘴里送,忽被一只手按住。
越恒拽住老酒鬼的袖子,按着他的酒葫芦,满脸担忧,“师父,人家都有武器,咱练拳的以后就赤手空拳跟人打吗?”
老酒鬼斜眤他,缓声道:“不然呢?”
越恒脸上担忧更甚,他瞅瞅在黑衣群进进出出如履平地,一身白衣飘飘然似仙的老书生,眼里崇拜的光芒越来越亮。
“我,我也想跟老书生那样!”越恒激动地伸出手。
“唰——”老酒鬼手疾眼快拍掉他的手,染毒的匕首削断芦苇,露出草后三人。
越恒心有余悸,抱着自己的手摸摸。
老酒鬼瞅他那没出息的样,道:“江湖中人侠客如过江之卿,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艺十八般武器。我们不醉不归派虽赤手空拳,但练好这醉拳,将来你拳打武当,脚踢峨眉!不怕人欺负!”
越恒顿时脸皱成苦瓜,“师父,我以后用手跟人家拿刀剑的打,一不小心我就缺零件啦!”
“我又不会空手接白刃,我要是断只手少只脚,咱山沟沟这么穷,我,我以后脑袋上就顶碗要饭去喽!”越恒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余光盯着老酒鬼。
老酒鬼听他这话,挑眉,“那你想干什么?”
“嘿嘿,师父,一年了你啥都没教我,不如我以后跟着老书生哎哟!”
越恒脑门磕在地上。
老酒鬼这一巴掌可比以往重了不少。
“再胡说八道,老子就把你丢出去,喂匕首!”老酒鬼沉眸,颇为威严。
越恒心中揣揣,抿唇,手指扣扣地上泥土。
芦苇内刀剑未停,乌靖坐在轮椅上,联合一众黑衣人,竟堪堪与老书势均力敌。
乌靖心中又怒又急,若不是……若不是——他眼一横,突然瞧见旁边仿佛郊游休憩的两少一老。
“杀了他们!”乌靖躲过一击,指向越恒三人。
老酒鬼抬头,忽然举起手指,掐指一算。
越恒郁闷道:“师父在算什么,人家要杀我们。”
老书生挡住欲偷袭越恒的黑衣人。
“一年了,差不多了。”老酒鬼抿起嘴角,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手指大小的玉盒。
老药童抬眼,看了眼越恒。
越恒凑过脑袋,“这啥啊?”
老酒鬼左手按在越恒脑袋上,右手一掐,只听“咔”一声,那玉盒陡然碎裂,半颗粉红色指甲大小的药丸落在老酒鬼掌心。
老酒鬼眼里透出一抹笑意,“徒弟,可别说师父不疼你。”
他按着越恒脑袋的手忽然向下,掐住越恒下巴,另一只手轻轻一弹,在空中划过抛物线,落入越恒口中。
恰巧将这一幕看在眼底的乌靖面容震惊,仿若雷击,“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有神——”
“砰!”
老书生一脚将他踢飞,声音娇软,“走神会死的。”
“咳咳咳,师父,你给我吃了啥?”越恒挠挠脖子。
老酒鬼笑眯眯地举起酒葫芦,送到越恒嘴边,“喝一口,冲一冲。”
那药丸一进入口中,顿时融化。似有什么东西黏在口腔中,越恒感觉不舒服,接过老酒鬼的酒。
“咕咚。”火辣的酒甫一进入肚内,越恒脸一个爆红。
“嗯……”他忽然按住小腹。
丹田处,炽热的火种轰然爆发,似巨大的火山吐出岩浆,瞬间遮天蔽日。
越恒神识混沌,目光茫然,恍惚间看到巨大的苍翠古树被岩浆覆盖,瞬间化为灰尘。
他脚下踉跄,扣紧酒葫芦。
“一杯烧心烧胃,两杯酩酊大醉,三杯敌我不分,四杯倒头就睡。”老酒鬼叹了口气,“你可真是个学醉拳的好苗子。”
“什么,师父?”越恒眼前一片血红,他感觉自己置身火海,浑身上下包裹着岩浆,连鼻尖也不放过。
“难受,师父……我难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孩子,师父可是把最后的家底给你了。”
“去吧。”
越恒感觉到有只手推了自己一把。
激烈岩浆遮天蔽日,风卷世界。滚滚流淌的岩浆中,火红幼苗仿佛不知饥饱的饕餮,张开大嘴尽情食用,放肆生长。
越恒抬起长睫,露出血红的眼睛。他前方,面容狰狞的男人举着长刀对他砍下。
“不!”求生欲另越恒爆发无比勇气,他伸出手,小拳头打在男人腿上。
“砰——”
男人如风筝一般飞出去,横扫芦苇,滚落在芦苇深处,生死不知。
“!”
尚有性命的黑衣人心中大惊,看着那踉踉跄跄走路打摆的越恒,心里燃起不知名恐惧。
这是……什么?
“神、神仙丹。连无双……清月宝藏果真在此!”乌靖趴在地上,嘴角流血,仍瞪大眼睛,贪婪目光紧紧盯着越恒。那眼神,恨不得一口将连人带骨吞下!
“这一掌,可有五十年功力?”芦苇荡内有人轻笑。
乌靖背上一痛,头一下埋进泥土中。
竟是有人将他身子当石板踩踏过去。
“哪有五十年,娃刚吃药,估计也就十年。”
“剩下四十年如何?”
“自是慢慢消化。”
乌靖抬起沾满泥土的脸,瞳孔一瞬间紧缩。他面前,站着十几人,一个个花容月貌英俊倜傥——竟都是他曾经听说之人!
“神仙丸?这么多神仙丸?清月宝藏没了!”乌靖眼刹那灰暗,像失去水源濒临死亡的鱼。
他张着眼,渐无呼吸。
第11章 不长个
“嗷呜!”
越恒仰天长啸,一把扯掉自己的上衣。
举着武器的黑衣人不约而同瞪大眼睛,看着越恒的目光带满惊恐,仿佛看到可怕的妖怪。
芦苇荡中央,还未及成人腰高的男孩身上爬满红色丝线,那丝线仿佛有生命般,在他稚嫩的身体上游走。
月光下,少年抬起脸,一双血眸紧紧盯着众人。
黑衣人无不心神俱颤,几乎握不住手中刀剑。
“这是什么鬼东西?”有人暗骂一声。
“门主呢?”
“他死啦。”老书生软声软气道,他微微抬眸,对着听到这消息更加恐慌的黑衣人微微一笑,似乎是感觉害羞,连忙垂下眼睛。
“门主死了,我们……”众黑衣人想要撤退,不料山沟村众人早已将周围团团包围。
有人瞧着形势不好,当即跪下来磕头,“都是门主让我们干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求求诸位大侠,饶过我们吧。”
“吵。”越恒不舒服,皱着眉头要挠自己,被老酒鬼抓住手。越恒眼前一片血红,想也不想挥出拳去。
老酒鬼感觉掌心一震,他一眯眼,勾唇,“熊孩子劲儿不小。”
黑衣人瞧他们俩一派和平,扫过众人平和带笑的脸,互相使眼色,拔腿就要逃跑。
“唰——”
一排勾着彩线的银针带着无法阻挡的速度穿透黑衣人脚背,只听阵阵惨叫,空中又下起饺子。
一名黑衣人正好落在越恒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