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见钦笑容微敛,低头倒茶:“你说得是,我明天就让人将礼物送给顾先生。”
虽然看不见表情,但傅泽还是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失落来,顿时危机感更重,往后挪了挪身位,装作没听出来:“那就好。”
傅泽的不配合显然出乎时见钦的意料。他眼底浮现不耐,亦有困惑,只是未见慌乱,反倒越发沉稳。重新抬起头时,他毫不掩饰地看一眼站在傅泽身后,带着肃杀之气的保镖,刻意压低声音,略显为难地说:“我可以和你单独聊聊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啊。傅泽喝茶的动作一顿,看一眼门口与自己座位的距离,又听着隔了扇门传来的枝头鸟鸣,心中挣扎片刻,还是点头:“好。”
反正他今天来也是抱着想了解清楚二人真实关系的心思。如果原身真的和时见钦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畸形关系,那就及时止损,避免夜长梦多。
只不过他暗示了那么多,时见钦还是坚持要与他详谈,看起来有点执着啊,和外表柔弱的人设完全不符。
傅泽心里喟叹。
保镖得了指令,想起来之前顾唯昭的吩咐,顿时显得有些为难。但见傅泽意有所指地又看了一眼表后,又见时见钦身板单薄,不是很能打的样子,也只能答应下来。
保镖离开后,在茶香四溢的桌前,时见钦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傅泽,忽地展颜一笑:“你要看看我最近的作品吗?有好几幅我非常喜欢,没舍得出售,要是你有喜欢的,就送给你,就当是报答你这些年来的资助与栽培。”
被对方突然的笑容吓得一抖的傅泽,听完这番话,高度紧张的神经终于不再绷得那么紧,如同逃过一劫般,借着喝茶的掩护,悄然舒一口气。
刚刚那个氛围,他还以为时见钦要跟自己告白了。
还好还好,但也不能放松大意。
傅泽又打起精神,顺从地起身,跟着时见钦进了里屋,心想赶紧随便挑一幅画就走人。
屋内布局与外头风格一致,只是多了一些现代化的电器。傅泽草草打量一番,腕表没有向他发出警告,心里面安定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更放松几分,安静地站在桌边,看着时见钦将几幅画拿出来,一一向他介绍。
傅泽耐心听完,在对方期盼的目光下,正要随手选一张时,忽然想起了顾唯昭。
顾唯昭送了他一张时见钦的画,自己到现在都忘了把钱给对方。要不现在选一张,送给顾唯昭?
目光在几幅画上逡巡一番,最后傅泽目光定格在一张雪景山水图上,莫名地想起了顾唯昭身上的冷香,顿时不自觉地笑了:“就这幅吧。”
“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更鲜艳一些的那几幅。”时见钦一边替他将画收起来,一边问,“为什么会选这幅啊?”
“噢,想起了一个人,觉得很适合他。”傅泽没做多想,如实回答。
不料时见钦却因为他这短短的一句话,浑身一僵,没有回头,只低声问:“是戏凌云吗?”
说完,时见钦又自问自答般继续说道:“也是……像他这样优秀的人,才入得了你的眼,配得上你……”
该来的还是来了!
傅泽瞬间站直了,余光瞥着虚掩的房门,试图开口安抚时见钦:“你误会了,我和戏凌云什么都没发生。再说了,现在的我也没有恋爱的心思……”
“现在没有,那以前的话,也不作数了?”
时见钦缓缓抬起头来,杏眼微红,抿着苍白的唇,幽幽地看了过来。没等傅泽回答,就看见对方忽然深吸一口气,猛地起身,将自己牢牢地压在办公桌上。
修长乌黑的发丝随着对方的动作,轻柔地落在傅泽的耳鬓,带来令人背脊一凉的陌生触感。傅泽脸上的镇定终于被打破,连忙抬手去推对方,却发现一下没推动,只惹得时见钦的眼睛更红了,顿时不敢再用力,生怕更刺激对方,只能苦着脸劝说:“你冷静一下,有什么事起来慢慢说!”
时见钦看着瘦,怎么力气这么大的!
他明天就开始举铁!
闻言,时见钦那双漂亮的杏眸里瞬间盈满泪光,一咬牙,面上飞出两抹红霞,分出一只手来,缓缓地按在了傅泽的腰间。
“你,你真的不想……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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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集团大楼楼顶,豪华宽阔的会议室内,坐满了西装革履的人们。
大家面面相觑,交换着视线。
有人皱眉,不满地问:“顾董怎么还不来?”
“是啊,平时他不都提前半个小时就到场了吗。”其他人附和道。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时,一个熟悉却又不应该出现在在这里的身影,在众人的注视下,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顾唯昭带着商业化的笑容,对着他们略微颔首:“久等了。”
“……顾董事长呢?还有新加入的张董,陈董他们两个人呢?”有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抖着声音问。
顾唯昭脸上的笑意不变,来到首座坐下,轻描淡写地回答:“我父亲年事已高,昨夜决定退休;以及,没有张董和陈董。”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顾氏集团新任董事长,也是现在最大的股东,顾唯昭。”
他话语一落,目光扫过陷入死寂的会议室,微微一笑。
“各位没有其他问题的话,那么……今天的股东大会,就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花甲请大家喝茶
第23章 .下雨
什么“更进一步”?
傅泽被按得腰一软,不由得发出短促的气音,推拒的力道不自觉弱了一分,睁大的眼里满是惊慌。在察觉腰间的手有往毛衣内移动的趋势时,他如梦初醒,再也顾不上会不会伤到对方,使出十分力气狠狠地往前一推。
“唔!”时见钦一声闷哼,被推得连连后退,直到背部撞在柜子上,方才站稳。他反手按住后肩,一头青丝在方才的推拒之下已然凌乱,此时看着更显得可怜:“傅先生,我……”
可惜傅泽并不愿意听下去,一边用力地拉着毛衣下摆,一边拉着冲进来的保镖往外跑。直到上了车,他才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
“傅,傅少爷,刚才我没能来得及阻止,对不起。”保镖坐在一旁,脸上带着愧色。
傅泽用力地揉着被时见钦碰过的地方,闻言,摇头:“你做得很好了,是我疏忽大意,把你支出去的。”
说完,他又小声嘀咕:“谁知道我竟然还是个禽兽金主呢……啧。”
车外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傅泽打了个冷颤,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跑得太快,外套落在了饮竹轩,心情更加郁闷几分。保镖见状,一边示意司机将车内空调打开,一边提议:“傅少爷,要不先去买件衣服?”
买衣服干什么,这儿不是有空调吗?傅泽正要拒绝,又猛地止住动作,问:“附近有购物中心吗?”
“有一处。您想去逛一逛?”保镖回答,却没说那一处商城是顾家旗下。
傅泽立刻来了精神,一脸认真地看向保镖:“那你知道顾唯昭喜欢什么东西吗?”
一身肃杀之气的壮汉保镖,茫然地“啊”了一声,看一眼后视镜中司机疯狂暗示的眼神,心领神会地点头:“知,知道!”
“不远的话,就去一趟吧。”傅泽得到肯定回答后,开心地点头。
他刚才想起家里头还挂着时见钦的画,心里头一阵恶寒,又为花了几十万的顾唯昭感到不值与内疚。
反正今晚顾唯昭也要来我家拿风衣,趁现在去买点礼物,到时候就当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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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泽从眼前跑走之后,时见钦懒洋洋地倚在柜子上,装模作样地喊了几声。等到屋内外彻底安静下来,他才沉着脸站好,揉着被撞得生疼的后背,敲了敲旁边的墙壁:“人走了,还不出来?”
墙上豁然推开一扇暗门,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走出。若是傅泽在场,一定会惊讶。
此人正是岳千星。
他表情阴沉地看着时见钦:“只是试探,需要做到刚才那种程度?”
时见钦嗤笑一声:“怎么,难不成你还心疼起来了?也是,就算是养条狗,哄了那么多年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个漂亮有钱的小傻子呢?”
“你!”岳千星被他说得心里一堵,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啧”了一声,单手用力地揉了揉头发,“说吧,你想怎么合作。”
“很简单。”时见钦不慌不忙地整理着被弄乱的书桌,语气平淡,“我替你背书,佐证你在傅泽那儿的说辞的真实性。”
岳千星忍不住打断他:“傅泽本来就答应要给我建车队。”
“是吗,那你现在真的是只想要一个车队?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时见钦把被弄脏的画叠好,丢进旁边垃圾桶,看一眼心虚地别过头去的岳千星,他无趣地勾了勾唇角,又继续说道,“你要给我做的事情也很简单。或者说,这件事,现在只有你能做。”
“什么事?”
“你现在住在傅家老宅,对吧?”时见钦抽出湿巾擦着手,问。
岳千星拧起眉头,站直身子,警惕地看了过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要你帮我拿几样,只在傅家才有的东西了。”时见钦微笑着回看,见岳千星皱眉,下意识要开口拒绝的模样,又补充道,“放心,不是什么企业文件啊,公司机密啊,保险柜一类的,一点都不贵重。”
听他这般保证,岳千星却更加警觉,紧盯着时见钦问:“如果真是什么不贵重的东西,那你怎么不亲自找傅泽要?”
“对别人来说不贵重,但对我和傅泽,还有……谢景天来说,算得上是无价之宝。”
时见钦说到谢景天的名字时,眼底划过一丝厌恶,连忙抱着手臂,转过身去,目光温柔地看向陈列柜里最上面的奖牌,盯着上面的“傅恩”二字,方才稳住情绪,继续说:“我要你帮我拿到傅泽卧室里,傅恩的那几幅画。”
傅恩的画?岳千星愣了愣,随后一脸不可思议地开口:“你,你疯了?那几幅画,我一个人怎么带得出来?!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两兄弟把那几幅画当命根子似的,平时打扫都是自己亲自来,你……”
“你放心,我会为你提供支援。”时见钦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明天早上我会假借道歉和送画的名义去一趟傅宅,到时候我会偷偷带着那几幅画的赝品过来,你把他们交换之后,再假意拒绝,还给我。”
“我打听过了,傅泽现在不住在傅宅,他又失忆了,谢景天这么多年也没有回家,两个人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的。等他们知道的时候,我已经不在国内,你呢,也早就建了车队,在国外逍遥快活。”
说完,时见钦转过身来,对着岳千星伸出一只手,微微一笑:“合作愉快?”
岳千星沉默地盯着这只手,随后闭了闭眼,回握。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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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商场怎么没人啊?”
傅泽身边跟着保镖和司机,一脸不解地走进明亮温暖的繁华商场,自言自语道。
——因为知道您要来,早就提前清了场啊。
保镖和司机交换眼神,心里默默地回答,主动岔开话题:“不知道,可能是这边太偏僻了吧。刚才我和彭特助确认过,顾董最喜欢蔷薇纹饰的物品。”
蔷薇?傅泽一下便想起来顾唯昭车上的蔷薇花,嘀咕一句“怎么又是这个”,但没多想,只对着旁边安静等候的导购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逛了没多久,傅泽便在导购的指引下买了一堆和蔷薇有关的东西,从袖扣到胸针,甚至还添了一块表。虽然一开始看到价格,傅泽心疼了一下,但想起顾唯昭买画的钱,又冷静了下来。
几十万的画,人家眼睛都不眨地买下来,只是想跟我道歉;那我花些钱回礼,也是理所应当的。
傅泽一个不落地将这些看中的东西让商城人员打包好,继续往别的区域逛着。
正当他们路过电器区时,突然听到做展示用的电视机内传出傅泽的名字。
一行人蓦地停下脚步,齐齐看向电视画面上那一组组显然是偷拍的亲密照片,还有随后戏凌云出入傅家名下酒店的总统套房,以及曝出来的开房人名字,顿时陷入可怕的沉默。
傅泽怔怔地看了半晌,在主持人开始大谈特谈戏凌云的过往时,才觉自己胸口闷得叫他喘不过气。
手机铃声响起,他低头看着罗助理的名字,又看向商场外的倾盆大雨,叹了口气:“麻烦你们,先送我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海鲜开始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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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顾唯昭的建议
到家时,罗助理撑着伞过来替他打开车门,看一眼司机与保镖的面容,又不动声色地点头:“麻烦二位今天照顾我家少爷了。”
保镖和司机想起饮竹轩发生的事情,有些心虚地异口同声:“不麻烦,应该的,应该的!”
罗助理一脸狐疑地跟在傅泽身后进屋,但脑子里依旧在想那句“应该的”,总觉得好像里面有些蹊跷。只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使他不得不将这个疑点压下,将整理好的舆论报告递给傅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