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泽脱掉新买的米色风衣,接过报告,站在原地仔细地看完,沉思片刻,问:“戏凌云那边怎么说。”
“联络过,但手机关机,套房里也没人。”罗助理回答,“也问过他现在的公司,同样找不到人。”
“躲起来了?”傅泽喃喃自语,又摇头否定。
虽然不知道是谁拍的那些照片,但傅家旗下的酒店管理还是很严格的,之前给戏凌云订的那一家,安保人员全部经过培训,随便哪一个拎出去都能当专属保镖,这一点傅泽早就告诉过戏凌云。若是真出了事,待在酒店反而是最安全的。
所以这种时候,戏凌云为什么要出门?傅泽屈起手指,抵在唇边,低头在原地踱步,突然想起之前戏凌云给自己打来求助电话时,那充满暴戾的砸门声,立刻停下动作,侧头问他:“杜长那边联系了吗?”
杜长?罗助理一愣:“公司那边就是杜长接的电话。”
傅泽越想越觉得不对。杜长对戏凌云觊觎多年,突然被耍了一道,会什么都不做,老老实实待在公司?
更何况,照片和视频已经曝出这么久,他这边的公关团队只除了应急的警告之外,没有任何大动作,只等着他回来再作打算。
这一点时间看起来并不长,放在现实里,却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
思及此,他表情严肃地说:“马上找人确认,杜长现在到底在哪里。还有,把我和戏凌云曾经是同学的资料放出去。”
罗助理也听出来他的暗示,不敢再耽搁,着手去安排。
在对方离去之后,屋内安静下来,佣人们提前嗅得风声,早就知趣地请了假,如今整栋房子里便只剩下傅泽一个人。
他端坐在沙发上,突然觉得有些不太适应,却又找不到源头,只能拿起手机,先是不抱希望地给戏凌云打去电话,得到关机的提示后,忍不住上网看了几眼如今越说越出格的舆论,在发现有人开始嗑自己和戏凌云的cp后,立刻烫手似的退出app,拿起桌上凉了一半的茶水,顾不上口感,猛地灌了几口。
还好他是单身狗,不然这时候还得想办法跟另一半解释。傅泽思维发散着,冷不丁蹦出来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打散,大脑就自作主张地丢出顾唯昭的脸来。
傅泽攥紧杯子和手机,屏住了呼吸,心头涌上一丝奇怪的心虚,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有毒吧,这种时候为什么脑子里会想起来顾唯昭?
他震惊无比,僵坐在沙发上,如同一尊石像,直到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响起,才让他“复活”。
揉着因为久坐不动而僵硬的后颈,傅泽小跑着去开门,看见穿着西装,透着干练与矜贵的顾唯昭站在门口时,动作凝固,双唇微张,满脸的意外中,夹杂着一丝不自然:“你怎么……”
刚刚他还在想顾唯昭,几分钟后对方突然就找上门来,怎么能不心虚。
顾唯昭抬手拍了拍肩头的雨水,拿起手中的奶茶晃了晃:“可以先让我进去再说吗?”
傅泽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让开位置,从鞋柜里翻出新的拖鞋,手里抱着对方递过来的热乎乎的奶茶,整个人傻站在原地,问:“你不是说今天有点忙吗?”
“是有点。”将皮鞋放到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旁边,顾唯昭心情愉悦地欣赏了一秒这和谐的画面,不紧不慢地回答,“不过已经忙完了,正好看到新闻,不放心,就赶来看看你。”
有什么不放心的……傅泽无法理解,可看在对方真情实意关心自己的份上,也不好意思问,眼巴巴地带着人在沙发上坐下,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顾唯昭将带着寒气的西装脱下,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傅泽一眼望去,便瞧见衬衫上勾勒出的肌肉弧线,脸一热,匆忙扭过头,喝了一大口奶茶,旋即满眼惊喜地又转了回来:“豆乳芝士!”
顾唯昭被他头顶晃悠的小卷毛吸引了片刻的注意力,慢了一拍才回答:“喜欢?”
“喜欢!”傅泽幸福地眯起眼睛,又喝了一口,沉浸在甜味带来的愉悦中,将刚才的旖旎心思抛诸脑后,左右轻晃着,肩膀一下一下地轻轻撞在顾唯昭身上。
顾唯昭的视线柔和一瞬,又迅速藏起,未能让傅泽发觉。他望向落地窗外细密雨线,问:“戏凌云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闻言,傅泽苦恼地咬着吸管,想了片刻,回答:“戏凌云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一直联系不上。我担心他现在在杜长手里,如果我这边强硬地和戏凌云划分界限,杜长没了后顾之忧,对戏凌云做出点什么事儿来……就麻烦了。”
“你倒是挺关心他。”
顾唯昭语气微凉,冻得傅泽打了个哆嗦,本能地解释:“也,也不是,我就看在以前是世交,然后还是老同学的份上……而且一开始那录音,我也算是被害者之一。就是没想到这件事还没完……”
“说起录音,有一个地方我想不明白。”顾唯昭满意地垂眸,开始说正事,“如果真的是杜长借此威胁,按照逻辑来讲,在今天曝光照片和酒店信息后,他应该马上把完整录音拿出来,证明你和戏凌云从一开始就在做戏,这样一来,一开始你们的那份公关就显得更站不住脚不说,此后的任何公关都会被录音事件影响,让人觉得你们在联合演戏。”
“但诡异的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就算今天的事情与他无关,正常来说他也不会放弃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你说会不会有这么一个可能,那就是……杜长手上有了比这份录音更重要的证据,才足以让他舍得放弃这样一个大好机会,有信心将戏凌云这个人拿捏住?”
傅泽被他说服,好半天才回过神,将信将疑地问:“但我和戏凌云之间,也就这些交集……还有什么是比这些东西,对戏凌云和我更具有威胁性吗?”
“你这边没有,不代表戏凌云那边没有。”顾唯昭提醒他,“你要知道,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围绕着‘杜长对戏凌云有觊觎之心’展开的。我甚至有种感觉,这件事从一开始,你就是被故意牵连前去的一枚棋子。”
“毕竟当事人之一,可是凭一己之力让戏家分崩离析,自己却借此机会扶摇直上的戏凌云。”
傅泽听他这么一说,想起谢景天曾经对自己的告诫,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捧着依旧温热的奶茶,乌黑的眸子带着迷茫与不安,看向胸有成竹的顾唯昭:“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顾唯昭愉快地敲了敲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对傅泽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来。
“我的建议是,找到戏凌云和杜长,当面对质。”
傅泽困窘挠头:“有道理,那等会儿看罗助理回来了,能不能知道他们的位置。”
“不用等那么久。”顾唯昭脸上的笑意加深几分,“你要是想,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 顾狗带你在线反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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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重要之物,不可遗失
照片曝光到现在也不过两个小时左右,顾唯昭是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两个人的位置,还有时间找上门来,问他要不要去。
直到和顾唯昭一起坐车抵达一处郊区别墅,傅泽站在门口,即将要进门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真想知道?”
顾唯昭一开口,傅泽便下意识地看过去,不期然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霎时,一股战栗顺着脊椎如过电般窜上后脑,仿佛被大型食肉动物盯上的错觉油然而生。
他唇干舌燥,逃开视线,听到顾唯昭毫不掩饰地笑了一声:“回去再告诉你。”
这种秋后问斩般的说词让傅泽心里更慌了些。但顾唯昭此时已推开别墅大门,率先走了进去。傅泽只能暂时压下这种情绪,跟上。
刚一进门,被七八个保镖守在旁边,沉默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便齐齐地看了过来。
是一脸平静的戏凌云,和惊怒交加的杜长。
看清来人,二人的表情纷纷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戏凌云皱眉:“阿泽?是你?”
杜长先是惊恐,目光在傅泽、顾唯昭、戏凌云三人身上来回,逐渐又恍然大悟,畏惧地看一眼保镖与顾唯昭,忍耐着闭上嘴,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戏凌云。
顾唯昭拍拍傅泽的肩膀:“我在门口等你。”说着,便带着保镖们退出别墅。
屋内仅剩三人,傅泽回首,看向戏凌云:“你没事吧?”
“……没事。”戏凌云惊诧地看他,似乎没有预料到是这个问题。
“那就好。”傅泽点头,目光一凝,不想和戏凌云废话,单刀直入地问,“录音也好,照片也好,就连酒店套房,都是你设计的?”
戏凌云目光沉沉地看他,最后半垂下眼:“是我。”
杜长笑了两声,双手握拳,表情狰狞地站起来。保镖不在,他也就不再忍耐,疯狂地冲过去,扯着戏凌云的衣领,恶狠狠道:“这么多年来,你胆子还是那么大,现在是连傅家都敢耍?你一个人耍就算了,还把老子牵扯进来!这么多年我真是白对你好了!”
戏凌云冰冷的视线落在对方手上:“松手。”
杜长还在不依不饶:“是,我知道我是畜生,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恨我,但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别忘了,当年那件事,要不是有我帮你——唔!”
他话没说完,整个人猛地往后一倒,砸在茶几上,捂着肚子,表情怨毒地指着收回脚的戏凌云,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傅泽眼尖地看着茶几上晕开少许血色,连忙将保镖叫进来,把杜长送往医院,顾唯昭进来确认过他的安全后,问:“要我留在这里吗?”
傅泽摇头拒绝,顾唯昭微微叹气,捏了捏他的手指:“我在外面,有事一定叫我。”
“好。”傅泽被这个亲昵的动作惹得有些不自在,老老实实应下。
门重新被关上,目睹刚才互动细节的戏凌云忽然主动走到傅泽身前,低头,笑容温和:“那今天把我和杜长关起来的,是你吗?”
傅泽被他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蹙眉后退,拉开距离:“不是我。”
“那就好。”戏凌云说,“看起来我还有机会解释。”
没等傅泽回应,他回到沙发上坐下,眼眸中倒映着茶几上的血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录音纯属意外,那天宴会上,我和杜长差不多两三个月没见面了,一心只想等合约到期,离开他跟公司。谁知道他却动用公司施压,逼我参加宴会。我觉得宴会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便留了个心眼,身上带着录音笔。
“不出我所料,他以节约为借口,把我拉出来单独说话时,我才发现那天喝的酒有问题。他想趁机对我做点什么,我跑掉了,没想到会撞上你。情急之下,我将计就计,本想用录音就让他放手,但谁曾想他还是不肯罢休,被逼无奈,我只能继续把计划延伸下去。”
“被逼无奈?”傅泽被这四个字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他深呼吸后,不可避免地嗅到血腥气,心里头有些反胃,下意识地不想在这里多待。
不行,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问。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刺眼的血色,将注意力放在戏凌云身上:“那关于你的告白,还有我以前吊着你感情的事情,又是真的假的?”
预料之中的问题如期而至,戏凌云心里轻松无比,勾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与傅泽对视,随后绽放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
他说:“当然是真的。要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我怎么会胆大包天到和傅家小少爷作对呢?”
“从生日宴上见到你对我傻笑开始,我就知道你失忆了。”
“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报复你,没想到你会自己送上门来。”
戏凌云真假参半地说着,笑得肆意,按捺不住地起身,将傅泽整个人逼近角落,单手用力地捏着他的下巴,眼神宠溺,像是在逗弄一只弱小的兔子,说出来的话却不带一丝温度:“你应该不想让我把以前的事情曝出来,对吧?要知道,你当初可是为了炫耀我对你的言听计从,拍了不少好东西。要是我发出来,谢景天会怎么看你,傅家会怎么办?还有……”
指尖在颈动脉处点了点,戏凌云笑意盎然:“顾唯昭,又会怎么看你?”
扑面而来的恶意与戏凌云身上的玫瑰香气,和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杂糅在一起,让傅泽呼吸困难,反胃愈发严重,用最后的力气将对方推开,方才获得少许新鲜空气,弯下腰来,大口呼吸着。待缓过来后,他才抬起头,眼里带着因为难受而激出的眼泪,神色复杂地望着正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戏凌云。
“我知道了。”傅泽不想和对方再做纠缠,捂着腹部,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以前的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对,你用这种方式报复回来,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以后我们……”
说到这里,傅泽敏锐地察觉到戏凌云脸上浮现少许焦躁,只以为对方急着离开,于是知趣地将到嘴边的“普通朋友”咽下,改了说词:“不,以后没必要的话,最好不要见面了。”
“说完了吗。”戏凌云垂下眼帘,余光从傅泽按在腹部的手上收回,语气淡淡,“说完了,可以走了吗?怪让人恶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