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游,这个樊节是我以前见过的人吗?”她问。
系统:“非重要剧情相关人物,文本上没有描述那人长什么样,不能确定呢。”
也是,她最后还是死了,所以那位古道热肠的樊神医并没有对剧情造成影响,最多算路人甲。
突然,令荀问道:“樊兄,方才那人说,你曾是铃医?”
樊节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家从我爷爷起就是行走乡里的铃医,我也是继承衣钵,拜入百炼宗纯属偶然。不过我入门晚,基础也差,照着丹方都做不好丹药,只能研磨出药粉,让二位见笑了。”
他忙又解释:“不过百炼宗的方子很厉害,我师叔更厉害,你可以放心。”
“百里宗师威名我有所听闻,不过樊兄身为弟子,也不必妄自菲薄,昨日若不是樊兄的伤药,我今日还不知能不能站在这里。”令荀由衷地说道,“我还未正式谢过樊兄大恩。”
“不、不必。”樊节似乎受宠若惊,挠头笑道,“不怕二位笑话,我自打入门后,听得都是骂声,说我不务正业,多管闲事,道心不净,被感谢还是第一次。”
阮青梅有些不忍直视——这可怜的孩子平时都过得什么日子?
“可惜我们只是散修,没法为你在师门美言。”她道。
她曾经也是琅华宗的弟子,太知道这些大宗派中的社交体系。如樊节这样个性特立独行之人,若是强大还好说,若是弱小,便会沦为霸凌的对象,最终,就算是对他有好感的人也会因为怕被抱团排挤,不敢伸出援手。
她在琅华宗就是如此。身为女主,她表面上被祈云琉“偏爱”,实际上并没有得到什么“教导”,祈云琉一年有十个月不在钟秀峰,哪来的工夫教她这个“零基础”。
她之所以能结丹,是祈云琉以自身功力辅以丹药培养的结果,揠苗助长的代价就是她很多东西都没有领悟,空有金丹修士的身份,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落在众人眼中,就是她资质愚钝,恃宠而骄霸着师尊,却不够努力,明明结丹了,却还是在宗门比试中垫底。
极少数人知道她的处境,却也因为畏惧沈湘他们不敢对她施以援手,祈云琉不在的时候,她甚至连份内的灵石都领不到。她试过向祈云琉反应,她的师尊只会认为是她“不懂得和同门相处”——她来之前,他的弟子们和睦友爱,怎么她来了,弟子们就会欺负人了呢?那肯定是这个“后来者”的问题啊……
那狗贼!从不在自己身上找错处!
看到樊节,阮青梅就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不过樊节乐观多了,他笑起来,露出一颗虎牙:“修士讲究忠于本心,樊节问心无愧,亦不觉得铃医有何丢人,何惧他人道哉?”
“到了。”他对二人说道,“二位稍等,我师叔刚刚下学,我去通传一声。”
白发青年急匆匆地入门,阮青梅和令荀面面相觑,都觉得此行未必顺利。
九大宗自诩仙门正统,向来瞧不上散修。在他们眼中,散修等于歪门邪道,投机取巧,而且是“逆天”之行。
这些大宗弟子自己大多是凭借出身、家世,少数凭借天资得以步入仙门,又通过修行,获得比凡人长出许多的寿命,获得了不会轻易老去的容颜,因为违背自然规律,违背天道,所以修士才越要承受渡劫之苦,冒魂飞魄散之险。
他们转过头来却来斥责别人“逆天”,当真好笑。干嘛,怕人家占了你飞升的名额吗?
阮青梅看出令荀不安,安抚道:“二狗哥哥,丹修也未必都精通医道,这位百里宗师只是名声大,待会儿他有办法也就罢了,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也别放在心上。咱们散修讲究得就是不受拘束,能继续修炼咱们就修,修不了就拉倒。”
——又不是什么升级打怪的游戏,盲目追求等级,和一群几百岁的家伙卷,没有必要。
“二狗哥哥,人活百年,该经历得大抵都经历了,就算多活个几百岁,脑子也还是那个脑子,不见得有什么长进。生命因精彩而短暂,荒芜的人生再长也是荒芜,你说对吗?”
——活得再久,蠢得还是蠢,坏得只会更坏:比如某仙某龙,又比如某师某魔。
令荀听在耳中,心中熨帖,眼中也露出几分笑意:“青梅高见,令荀受教。”
“这位小友见解超群,老夫也受教了。”
随着一声大笑,灰袍老者自他们身后而来,打量了他二人,问道:“你们是哪一宗弟子?怎么走到这边来了,讲学已经结束了,这是义诊厅……”
那老者看见令荀,一顿,眉头打了个死结。
“经脉俱损,真气不通,灵力不得所用,这是心火焚烧所致。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能把自己委屈成这样,也不容易啊。”这得是多大的想不开,怪不得还要人家小姑娘从旁宽慰。
“您看得出来?”阮青梅惊喜,“老前辈,我们是来求医的。”
老者捋着胡子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回去吧。”
二人面面相觑,就听那老者道:“不必看了,回去吧,小姑娘说得对,人活百年,有些事不必强求。”
阮青梅脸色一黑:“你怎么说话——”
“阮姑娘,抱歉,我师叔说还得等一……咦?”樊节归来,见到老者,静默了一瞬。
突然,白发青年“噗通”一跪:“见过师祖!”
灰袍老者也被吓了一跳,抚了抚心口,无奈道:“早说叫你们别这么一惊一乍的,老夫这么大岁数了,受不得这个。白发小子,你是谁,怎么认识老夫的?”
“回师祖,徒孙樊节,是孙长老座下,徒孙有幸得见师祖画像。”
老头儿愣了一下:“孙长老是哪个?”
“不敢妄称师父名讳!”樊节五体投地又是一拜,埋着头小声道,“是……孙曜长老。”
“孙曜,老夫知道,是老夫的徒弟。”老者点点头,他印象里孙曜还是个小年轻,怎么都能收徒了,他是多久没回内门了?
“师祖大驾,为何不事先通知我等,师父和师叔们还不知……”
“不必通知他们,我来取一味药材便走。”老头儿挥挥手。
祈云琉自琅嬛秘境取来良药,虽不能根治他那徒孙女,却也能让阿萤这半年一载的好过些。那味草药算不得精贵,却只在鸾都附近生长,禳星台附近无法种植。他让祈云琉留下照顾阿萤,他才得空走这一趟,多年未下山了,顺便也松松筋骨。
“樊兄,这位是……”阮青梅意识到这可能是什么大人物。
“这是我师祖百里宗师,还不快拜见?”樊节努力给阮青梅使眼色。
阮青梅却混淆了:“这位是百里宗师,那里面那位又是谁?”
“里面的是我师叔,也姓‘百里’,云里馆的人说的‘百里宗师’,一般是指我师叔。”他又介绍道,“不过这位是我师叔的师父,也就是我师祖,百里‘大’宗师!”
云里馆的百里宗师是当今唯一的金丹境丹修宗师,行走神州,威望极高,但是眼前这位,可是玄丹境大圆满的丹修宗师!
之所以名气没有他师叔高,是因为这位已经退隐禳星台,避世多年,极少能遇见。
不过同是百里宗师,区别可大了!这位可以说是丹修的天花板。
樊节见阮青梅还愣着,催促道:“这世间就没有我师祖看不好的伤病,这是天大的机缘,你们还不快求我师祖?”
这……阮青梅尴尬地看了他一眼:“他刚才说治不了。”
咦?樊节愣了一下。
“怎么会呢?师祖肯定是在开玩笑。”樊节十分笃定,甚至到了有点一根筋的地步,“师祖,这位兄台受内伤困扰,气血不通,功体无法自愈,不知能以何法疏通,还请师祖赐教一二。当然,无须师祖亲自动手,只需师祖告知方法,弟子愿意为其医治。”
不用他动手?他自己就行?好大的口气啊,老者终于正视这个奇葩徒孙。
疏通,说得容易。
此人气海和灵根被两道禁制狠狠地压着,这禁制又与他心脉相连,怎么“疏通”,要是强行通了,人也没了。
这种体质极其罕见,若不是父母辈得罪了人在胎里所下,便是先天携带。人为下的,可能还有解法;先天所带,那极有可能上辈子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是天道加诸的“枷锁”,防止其再度作恶。
若是后者,这种人生来凡间便是来赎罪的,注定不能修行。强行“医治”,就是与天道作对,没有任何胜算,还可能被反噬。
他面这对年纪轻轻的小儿女,不忍说出实情,偏那耿直徒孙却忒不懂眼色。
“治不了,你师叔那也不必见了,治不了,走吧!”
“师祖,这怎么会治不了呢?这能治啊,您老再看看。”樊节十分坚持。
“治不了。”
“师祖,能治。”
“我说治不了就治不了,你是师祖我是师祖?!”老头儿有点后悔多管闲事了。那个小孙曜哪儿收来这么死心眼的徒弟?
“这两个是你什么人,要你如此求情?”他问。
“我们昨天才认识的,”樊节实诚地道,“弟子只是觉得,这并非不治之症。”
“你觉得?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老者被气笑了,他指着令荀道,“我告诉你,他体内被上了两道禁制,生下来就注定无法修行,今日不走火入魔,他日也会,这是逆天而行的代价。这根本不是病,你怎么治?你‘觉得’能治你去,还求老夫做什么?”
他无奈说出实情,以为樊节能知难而退,不想这小子却一脸严肃地道:“师祖,弟子不懂禁制是什么,弟子修为浅薄,还没有学到这一课。但在我们铃医看来,这就是病,是病就能治。弟子现在修为不足,如果再给弟子二十年,弟子便有信心治好他。”
可这位患者等不了二十年,所以他才来求教长者啊。
一旁的阮青梅听着她二人争执,原本还为令荀担忧,待听到这句话,脑中一炸,回响起一个十分相似的,掷地有声的许诺。
——“阮姑娘,你不要放弃,这毒并非像他们说的,只有一味药材可解。再给我五天时间,五天!我就能找到代替那味药的方子,炼制出解毒丹药!”
居然真是那位樊神医!
作者有话说:
百里宗师:这不行。
樊节:这行!
百里宗师:你行你上!
樊节:我上就我上!
对不住后面还有但是我眼睛真的好沙,快睁不开了,二更没了(它差点就来了真的)QAQ
第40章 我说能救
虽然阮青梅当时还是GG了,并不知道五日后他是否研制出了可以代替那味解药的方子。但樊节当时的确给了她帮助,这一点阮青梅铭感于内。
不过这件事,还是要看二狗子如何抉择,阮青梅看向他,有询问之意。
令荀想了想,对樊节道:“樊兄,多谢你,生死有命,令荀如今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已经没什么遗憾,你不必为我强求百里前辈。”
他虽然失了一条出路,却也因此知道了阮青梅对他一腔“真情”,有这样的“厚爱”,他很是知足,只不过,樊节一心助人,又对他有恩,他亦不愿辜负这份厚意,因此……
“承蒙樊兄不弃,令荀这就回去,二十年后再来寻樊兄医治此症,届时还望樊兄记得今日之言,莫要推拒。”令荀拱手,郑重托付。
“你!”樊节身形一晃,被这巨大的信任所冲击,“那怎么行,这二十年你无法修行啊,到时你……”
“没关系,”阮青梅轻巧地道,“二狗哥哥不修行,还有我呢,我修二十年,我保护他,等他‘病’好了,我再把修为分他一半,到时候我们还是一样的。”
二狗是她的大腿,她肯定不会让二狗子GG的。
令荀掌心紧紧一攥,听着再度说出这等情深的阮青梅,一时觉得心血滚烫。
青冥感同身受:“主上,阮姑娘情深义重,你也要保重自身。”
他会的,令荀默默下定决心。
他对樊节说:“如何,樊兄可是没有信心?樊兄的话说出来,令荀可是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