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武双白的脸腾地一红:“……也不是。”
顾思炎撇嘴, 露出一种“我不理解”的神情, 又怕顾世安饿死在家里,来不及细想就匆匆跑了。
这会儿墨铺里暂时没有顾客,卫巧巧怕怠慢了武双白,抽空给他沏了茶:“武公子你坐。”
说完就到后院盘点墨锭、墨块补货去了。
等她补完货出来一看, 武双白还坐在墨铺里呢:“……”
卫巧巧莫名有点不自在, 好在卫贞贞今日在校场习完武, 扭着刚放学的继弟严文瑞从家里过来了, 他俩一来, 立刻一左一右围着武双白:“白白,阿白, 白公子,你怎么老往墨铺跑啊?”
“武公子, ”严文瑞不苟言笑盯着他:“你是在算墨铺一天来多少顾客, 进多少银子吗?”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之中, 透露出浓重的戒备之意。
他跟着他娘张氏进了卫家的门之后, 因为通文墨能写会算,就担起了每年给县衙送银子的活儿, 因此严文瑞知道武念恩和墨铺的事,这么问,是生怕墨铺又被县太爷惦记上。
严文瑞他认识,这孩子被卫家送到了白鹭书院念书,但他的性子别扭孤傲, 不是很容易结交, 武双白头一次听他说这么长一句话, 更觉得头皮发麻了:“没,不是。”
“那武公子是觉得墨铺很好玩吗?”严文瑞语调平平地问他。
武双白被他一句接一句问得脸都变了:“我……我……”他飞快地瞟了卫巧巧一眼,不敢说实话。
卫贞贞看着他变了又变的神色,心中登时怒了,上手一把将人轰出去:“再来,看我不打你。”
严文瑞没反应过来:“……”
武双白被推了个趔趄,又在墨铺门口站了会儿,才没意思地走了。
墨铺后院,卫贞贞边捶墨边气呼呼地说道:“县太爷那傻儿子八成是看上大姐了。”
去年她们姊妹出了她娘的孝期,她爹卫长河就开始操心她大姐的婚事了,上门来提亲的人家不少,可是他们都没相中,因此卫巧巧至今还待字闺中。
“他……”严文瑞正在喝水,听了这话呛了一口:“我不喜欢,我喜欢四个另外一个同窗……顾公子。”
就武双白这个憨样儿,还不如那个只啃胡麻饼中间的那个顾思炎呢,好歹看着人机灵,不傻。
卫贞贞白了他一眼:“又不是给你找媳妇儿。”
再说了,不管是武双白还是顾思炎,都不是他们能高攀的。来往多了叫传出去风言风语的,怪不好听的。
严文瑞臊了个大红脸,立刻从墨铺走了。
……
秋闱前一日。
京中,羽林卫大营,西校场。
清晨卯时练兵。
大将军郝胜松了松箭袖,冷不丁拔剑而至。卫景英猝然被袭,只得本能一闪身,而后他将身一弓,踩了几个退步。天上的日头被云层遮住,天光一瞬黯淡下去,忽而又一明之间,卫景英的戟已经在郝胜身后绕了圈,要不是切磋,那戟就落到他的护心甲上了。
几个回合之后,郝胜扔下剑:“嗯,你的武艺又比先前有长进了。”
卫景英拱手道:“大将军承让了。”
郝胜看着他,颇有点遗憾地摇了摇头。
一年多之前卫景英擒贼有功,被睿元帝亲自授意擢来羽林卫,查清他的出身清白之后,本是被他当作御前侍卫来栽培的,谁知这孩子嘴巴极拙,你问他一句话他半天答不上来,只会答“是”或者“不是”,甚至一紧张就结巴得不成样子,好几次都快把郝胜给急死了。
你说说这孩子一动起武来就目光如炬,十米开外的一根狗尾巴草都能让他瞧出老嫩来,怎么就说个话这么不长进呢,留意了卫景英数次之后,郝胜就暂且灰了提拔他的心,让他在羽林卫安心当差,等日后有打杀的事再安排他去做。
“明日秋闱,”郝胜说道:“听说你家中有人下场应考,轮休一日去吧。”
卫景英谢过他,拎着戟转身走了。
他边走边想:睿元帝都快七十岁的人了,几个皇子掰着手指数他老子还能活的年头呢,各人在京城里见缝插针,到处伸手,羽林卫自然不能幸免。
他刚被郝胜从京兆府擢来羽林卫时,太子秦泰赐了他一副银马鞍,还没用上呢,六皇子秦翊就送了一对紫金铜铸的马镫来,拉拢招纳之意昭然,他敢得罪哪个,又敢应哪个。
是以他只能按捺着缩在羽林卫不动,既不惹事也不出风头,等他多摸几年京城哪儿水深哪儿水浅之后再说。
……
甘州府贡院的考号之内。
“《敢问交际何心也全章》,”卫景平把题目默读了一遍又一遍,而后将这全章的一段话375个字之中的关键句子快速地写在草稿纸上。
万章问曰:“敢问交际何心也?”孟子曰:“恭也。”曰:“却之,却之为不恭,何哉?”
这是头一句话,也是最关键的一句,以某人对琢磨了个问题,然后拿着去问大贤孟子,这么一问一答就开局了。
大贤之所以被后世称之为“大贤”,除了能为人解惑之外,重要的是说出一套放之四海还能被认同并被奉为圭臬的行为标准,所以孟子在拿到了这个问题之后,就从各方面来提出观点,并论证这个问题,之后又从这个问题之中总结、提炼了一些至理,嗯,这就是《孟子·万章》这一段375个字在干了个什么事了。
卫景平先把题目给淳朴地拆开了看了看,对于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心里先有了点儿底。
等他用白话文分析完,立马用文言文提炼自己脑子里抓到的第一印象:在说什么?
说的是孟子论“交际”,论证的结果就是“始终以为不可却也。”
想到这儿他脑子里灵光聚集,提笔写下了破题句
大贤论交际,始终以为不可却也。
他又掰开题目往下看,有十来句是孟子列举成名的君子对“交际”的看法和处理,从这些君子的行为里,孟子看到的还是“不可却也。”
因此孟子和别的君子,他们达成了一致的论调,所以不为。
这十来句用文言文再概括一下就是:“夫君子未尝一日忘情于天下也,如是而欲绝诸侯之交际者,过矣,是故圣人不为也。”
得,接上启下,做承题句再合适不过了。
卫景平赶紧把这两句话写在草稿纸上,而后他将题目后面的内容分别轻重,以意驭文,抓住“交际”二字,紧扣他写出来的破题和承题两句,顺着题目之腠理曲折,将纷乱之题串到了一条墨绳上,有了整个的思路,他越写越痛快流畅,胸中无数文句奔涌着从笔尖流泻到纸上,一气写完回过头看时,他做出来的文章节节俱见题目,又字字紧扣题旨,起落转接很是自然。
等他放下草稿时,脑力和体力已臻枯竭,呼,真快累死他了。
中间吃了顿饭,待他抬头时,考号外太阳已从进来时的东方挪到了西边,光线也温煦多了,将将立秋的清风风透过门缝挤进来,拂得考卷簌簌作响,好像凉快了点儿,又好像更热了。
卫景平闭目养了片刻精神,之后又将方才写下的草稿去繁冗,增文采,从头至尾修了一遍。
修完之后,他去看别的小题,那些就简单多了,几乎全是背诵的内容,跟压轴的八股文比简直就是拿来放松情绪的,卫景平扫了一遍之后,提笔一字一字作答在试卷上。
而后小心翼翼地晾干墨,收起来放好,或许到交卷之前他还会再检查一遍吧。
此时整个白天几乎要过去了,陆续有考生解手之后,考号里多少弥漫着些不太佳的气味,好在卫景平研磨开的橘子香气的墨为他抵挡了会儿,后来实在不行了就亮出了艾草薄荷香囊,前胸后背各挂了一个,提神辟味儿。
晚间卫景平先浅睡了两三个时辰,等到凌晨子时一过,他醒来后浸湿帕子敷了敷眼,立刻精神抖擞地开始誊抄那篇将要决定他命运的八股文章《敢问交际何心也》。
誊抄时,他如老和尚念经般先默念着“勿疏漏、勿越幅、勿反讳、勿曳白、勿涂改……”,一段一段写下来,至天蒙蒙亮,新一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进来时,他收尾完结,誊写毕。
至此还没有任何一位考生提前交卷出去,他似乎觉得有人见他放下笔了立刻用眼睛来问了句:嚯果然是案首神童,这就写完了?
作者有话说:
《敢问交际何心也》出自明代顾宪成的一篇八股文章。
第107章 中举
◎从此就告别草民,是镶金边的举人一枚了。◎
卫景平对此置之不理, 他抬头朝徐泓那边瞥了一眼,见徐大才子也搁笔了, 正朝他这边望过来呢, 用眼神问道:交卷乎?
这时好多秀才也都写完了,伸头看着他二人,那意思好像是说:受不住了,你们带个头赶紧交卷吧。
卫景平猝然看到这种情景, 好想笑。
他记得是蒲松龄老先生说过, “秀才入闱, 有七似焉”, 进考号时提个考篮, 跟乞丐似的,入狭小的考号蹲着, 跟囚犯似的,一个个从考号里伸出头来, 又跟秋末要出窝的冷蜂似的, 等会交了卷子出号舍, 人人精神恍惚, 跟病鸟出笼似的,要是考不中, 以后次次来一趟,就跟隔三年孵一次蛋的鸟似的。
卫景平最后看了一遍所有的答卷,而后默默地虔诚许了个愿望,一拜穿越大神,二拜主考官, 保佑他一次孵蛋成功, 中个举人老爷, 不要再来孵第二次蛋了。
许完愿之后,他和徐泓打了个眼色,二人同时起身。
负责登记收卷的衙役立即走过来,经过一番繁琐的手续之后,收走了他俩的试卷。
如是又经过两场考试之后,九月十四日旁晚,卫景平和徐泓一前一后走出号舍,结束了大历十六年的这场乡试。
三场考下来,卫景平他们的精力已经枯竭到极限了,晏升身体比较弱,出来贡院就走不动路了,还是被来接他的老仆扶上马车的。
“老四,要我背你回去吗?”卫景川嫌徐家的马车太慢:“快些。”
卫景平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还好。”
就是特别想睡一觉。
回到客栈,他赶紧泡了个热水澡,而后往床榻上一滚,睡着了。
一连睡了吃,吃了睡,一直到第三日才堪堪恢复过来。
但是,人是满血复活了,等待放榜的日子却十分煎熬,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到了饭点也不知道吃什么,吃了东西马上就不记得吃的是什么,到了晚上要么一睡不起,要么一整晚都睡不着,就很气就这么二十来天怎么就这么慢呢,好像永远也过不完了。
等榜的考生之中,除了个别心特别大的去逛青楼麻痹自己的,余下的都无心出门,就连早上下楼吃个早点,也都顶着一张焦虑的脸,见了谁都无话可说。
……
每一场交卷之后,考生的试卷被专司收卷的衙役一份份登记之后码号,送到贡院后院一个独立的阁楼之内,负责考场纪律的官员,也就是俗称的外帘考官,就坐镇于此,负责正式开启阅卷之前试卷的糊名、誊录等工作。
在外帘考官的主持下,清点考卷份数之后,将有越幅、破损、曳白的试卷干脆直接拿出来,不再誊录参与评卷,也就是说这些考生这场就没戏了,拜拜了您呐。余下的试卷全部用不透光的厚纸糊名,而后送去誊录。
誊录是个很大量的工作,每次秋闱,都要投入上百名书吏来集中完成,因为通常用红笔来誊录,所以誊录的卷子称为“朱卷”,而考生的则叫做“墨卷”,誊录之后还要对读,对读就是检查一遍誊录的‘朱卷’与考生亲笔的‘墨卷’是否一致,包括错别字什么的,都不能改一丢丢。
经过这几道工序之后,才会送给这科的主考官阅卷,也就是“内帘考官”去评判。这次甘州府的内帘考官阵容尤其强大,因为左丞相文婴亲临,睿元帝特命羽林卫数十名侍卫护驾,在他们的虎视眈眈之下,阅卷处是一片静寂,要很仔细才能听到单一的喘气声。
除了主考官文婴,副主考官张得之外,另有六七个同进士一同判卷,他们上来就把文不对题的给抽出来写上一两句弃卷的理由之后打入冷宫,那些卷子是不会再被看第二遍了。
这六七个同进士分头阅卷,在阅卷之中将自己看好的试卷加圈加批推荐给主、副考官,称为“荐卷”。对未被推荐的试卷,主、副考官也会遍加校阅,以防出现遗珠之憾。而最后录取的名次,则由主、副考官权衡决定。
九月二十一日,阅卷到第七天的时候,副主考张得反复第三次拿起一份朱卷:“这句‘大贤论交际,始终以为不可却也。’,破得好。”
举荐这份朱卷的同进士李梦说道:“在下以为,那句‘且圣贤处事,甚无乐为己甚之行也。’的起讲才是点睛之笔。”
“这篇文做得轻重详略,字字呼应题目,通篇看下来疾徐伸缩应之,在下回味甚久,已入他彀中矣。”另一名阅卷官胡珈说道。
……
放榜前一天,甘州城大小积聚了考生的客栈里,已经没有考生再求自己考个什么解元亚元了,只求能考中就行,反正只要名字上了榜,甭管第几名的,都是金光闪闪的举人大老爷了。
用卫景平的话说,这次要是榜上有名,不当场演一回范进中举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激动。
但他还是没撑住在这天晌午打个盹睡着了,傍晚醒来一看,客栈里的人去了一大半。卫景平:“人呢?”
徐泓答曰:“蹲榜去了。 ”
因为明日张榜时人太多怕挤不到前头,所以很多人干脆带着厚棉衣到贡院打地铺过夜守榜去了。
也就只剩下稳重的、性子慢的以及特别有信心的才子们还大模大样地坐在客栈里等人来报喜了。
卫景平“哦”了声,打开客栈提供的菜单看看有没有什么他想吃的:“反正过去也来不及了,徐兄,咱们就安心等着吧。”
这时候晏升从楼上下来说道:“我写了咱们三个的名单,花银子雇人拿着去蹲榜了,明日一张榜,他便来报与咱们。”
他一早雇有经验有门路的人给他们蹲榜去了。
卫景平:“……”
还是晏兄台壕啊。
次日黎明,贡院的大门终于打开, 几名衙役抬着一张黄榜出来,站上高处往墙上贴去。
从头一天黄昏蹲守至今的考生们情绪沸腾,一涌而上冲到了跟前。
桂榜贴出之际, 报榜人也都精神奕奕, 领了喜报之后立马朝各客栈奔去, 好沾一沾举人大老爷的喜气,另外还能讨一些赏银。
因为秋闱放榜的时候正是桂花飘香之际,所以这榜雅称为桂榜。
有人在桂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仿若自己的身份立马被抬高了一截,瞬间端起了举人老爷的架子,手背在身后,踱起了四方步,满脸都是笑意地见人就问:“中举了吗?”
客栈里陆续有人回来,一半带着喜气,见人就笑得快要没了眼睛:“兄台放榜了吗?”
一半垂头丧气,回房收拾了包袱就走,大抵要准备三年以后再杀回来“孵蛋”。当卫景平被问到第七八次放榜没有的时候,一小厮比猫儿还灵活地翻着筋斗进了客栈:“晏老爷,徐老爷,卫……”
得,嗓子喊劈叉了,直接发不出声音了。
几乎是同时,三张意气风发的脸同时朝他看了过来:“来吧,我们都在这儿。”
此刻,三人心中悬着的巨石稳稳地落了地,踏实了。从此就告别草民,是镶金边的举人一枚了。
晏升激动得忽地站起来,问那小厮:“可一个不漏都看见了?”
小厮生猛点头:“看到了,三位老爷的名字都在榜上呢。”
呼啦啦
三大包赏钱争先恐后地向他飞去。小厮用衣服前襟兜了钱,千恩万谢之后才走。
人家都走没影了,卫景平才一拍桌子:“晏兄,徐兄,咱们分别中的什么名次啊?”
新晋的才子……啊呸举子大老爷徐泓拿折扇一敲脑袋:“……”
晏升还在手舞足蹈:“……”
光顾着给赏钱,忘记问那小厮三人所中的名次了。
卫景川自告奋勇:“老四,我出去瞧瞧。”
他如今也能认得卫景平的名字了。
既然知道中了举,名次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晚一刻知道也不要紧,于是晏升提议,他们出去走一遭,第一,瞧瞧中了什么名次的举人大老爷,第二,也好叫别人饱饱眼福,一下子瞧见三位玉树临风的举人大老爷。
说人话就是,不行了憋不住了得出去炫一炫了。
他们结伴出门的时候,客栈老板善意大大地提醒:“三位举人大老爷,出了门不要碰见车就上啊,人家拉你们也不要上,要碰见好车才上,瞧着纯金造的车上去就对了……”
车。
什么车。
等他们出了门,果然见贡院周遭行着一辆又一辆镀金挂银的马车捉婿车。
这是每次秋闱、春闱放榜后必然会崛起的一道风景线,此时,达官贵人要为家中女儿择婿的,就在放榜日准备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去榜下候着,要是看中哪位举子儿郎了,就先连拉带哄用这辆捉婿车带回家中,劝他给自家做女婿。
卫景平刚弄清楚这花哨又暴发户似的马车是干什么的,就有一辆捉婿车看准目标行动了。
等那辆捉婿车停留在一新晋举子跟前,正要拉人上车,那人却爽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高声道:“读尽文书一百担,老来方得一青衫。”
跟他同行的同样是金光闪闪的句子接道:“媒人却问余年纪,四十年前三十三。”
什么。
竟是俩白头老翁差点被人捉去当女婿。
笑料,笑料。
卫景平听着听着忽然道:“徐兄,这声音……”耳熟啊。
他走过去仔细一看,竟是方不语和李勉二人,看这情形,他们都中举了。
那俩车里头的贵人本来有点悻悻,突然看见这么一清俊少年举子靠近了,立刻遣了三四个家丁奔向卫景平。
作者有话说:
卫景平:金光闪闪的举人大老爷在此。
第108章 解元
◎头名,解元。◎
车里一员外模样的人还对着他喊话道:“这位举人大老爷, 我家小姐年方十五,才貌双全……”
啊哈。
卫景平一见这辆捉婿车转而盯上他了, 再顾不上跟那俩老家伙叙旧道贺, 撒腿就跑。
结果一路上四处都有动作迅猛的捉婿车,更要命的是,有人认得他,还跟在他身后叫道:“恭喜卫兄台高中”
好嘛, 这下一嚷嚷, 冲着他来的捉婿车又多了一二三辆。
卫景平本来想往住宿的客栈跑的, 结果发现那条路上的捉婿车更密集, 还有一队衙役“咚咚咚”敲锣打鼓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于是他干脆掉头换了个方向,往反方向去了。
一辆四角挂着铜铃, 辔饰鲜明的捉婿车却对他紧追不舍,也掉头追过来了。
卫景平跑累了, 却又不想被人拉去扯皮, 他看见路边停了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 车夫悠闲地在打盹, 于是上前道:“老伯,借你的车里躲躲行吗?”
赶车的老伯睁开眼打量了他一眼:“……”
而后爽快地道:“上去吧。”
卫景平钻进马车之后, 他面上露出了欣喜又莫名好笑的神色。
追过来的人看见卫景平上了别家的马车,以为对方也是来捉婿的,虽然很不甘心但还是很有肚量地说道:“恭喜您家捉得贵婿。”
卫景平的屁股刚沾上座垫,一个激灵就弹起来了,待要冲下去, 却见赶车的老伯扭过头来笑道:“平哥儿, 自家人呀。”
“……”卫景平细看这下才记起这老伯了来了, 嗐,这不是上次跟着姚春山去上林县的卫家老仆马老伯嘛。
可是,老姚怎么会来甘州呢。
马老伯见他一脸茫然,说道:“平哥儿,你没收到姚墨的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