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平说道:“谢大人既是个讲究人,那咱们这方面怠慢了不好,不如叫人写了字,柳大人的毡帐上挂一幅‘守己爱民’,门前不远处立两个木牌,一写‘申明’,一写‘旌善’,叫看过眼是不是好点?”
形式有了,且这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众人觉得这行,于是说道:“卫举人说的可行。”于是柳承珏就交代给苗怀信让他办去了。
龙城郡上下忙活一通门面活儿之后,安置好的百姓毡帐里砌的土炕也差不多干了,家家户户以后夜里就可以睡在上面了,倘若白天烧一炕火的话,毡帐里一整天都暖烘烘的,再也不用受冻了。
但是不是每天都能烧一土炕火的,因为没薪,连牛粪都是限量供应的。尽管这样,千里跋涉来到龙城郡的犯官家眷还是很满足,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但是因为实在是除了收拾屋子和每日弄两顿饭吃以外,就没别的事可干了,又显得闲得慌了。
有人已经开始从一个毡帐跑到另一个毡帐,聚众打牌玩起了赌博,也有人起了歹心,就这么几户人家竟发生了一桩盗窃案,一户家中的女眷丢了头上的银簪子,苦主告到柳承珏那里,他跟卫景平说道:“你卫三哥这身本事不用不可惜了,不如当个捕快给镇一镇歪风邪气,到时候有他在,谁想作奸犯科也得掂量掂量不是。”
卫景平早想给卫景川找个事情干,但他实在是没找到适合的活,因此一直耽搁到现在:“在下回去与三哥商量商量,要是他愿意,在下自然是乐意。”
担心卫景川不乐意干,因此他也不敢一口应承下来。
谁知道回去跟卫景川一商量,卫三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老四你……你放心,三哥一定给你镇着。”
就这么几十户人家,还能翻出他的手掌心不成。
卫景平给柳承珏回话之后,卫景川就穿着太守府衙役的衣裳上岗去了,每日在各毡帐外巡逻,见有鬼鬼祟祟的,一定要捉住了审问一番,因为他“恶名”在外,所以人人惧怕,很快就无人敢生出为非作歹的念头了。
龙城郡终于看着民风教化井然有序,没有给朝廷的清平盛世丢脸抹黑。
柳承珏看着这一切,才终于舒了口气,大概叫谢回看见,也能对朝廷有所交代了吧。
谢回抵达那一日,龙城郡太守府的所有人等,早就做好准备,早早恭候在郡正门口,一切全按照迎接宰相的规矩来,大伙儿都知道,谢回乃是声名赫赫的天子宠臣,户部尚书,又身负圣命而来,行的就是天子事!不过是因为年资尚浅,才权宜尚书之阶,早晚会入阁掌大权的。
所以谁也不敢怠慢,全都小心恭迎着,在郡门前三接三迎之后,簇拥着谢回的马车缓缓驶入郡内。
谢回端坐马车里,他头戴官帽,身穿紫色暗云纹官服、腰间束着紫金腰带,是当朝正三品大员的着装。
在柳承珏的恭迎声中,他面色平静,坐在马车里眼皮掀都没掀一下。
“谢大人,龙城郡太守府到了。”行了片刻,外面的随从说道。
谢回挑开帘一望,便见一顶顶毡帐散落在西北的广袤雪地里,他点点头,任车驾走到柳承珏的毡帐前才下车出来。
卫景平这时才瞧清楚了谢回的身段模样,他脑中立刻自动给高中语文课里的片段改了个字:“回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是个面白留黑须的大美男,加上正三品大员的官服一妆,立刻将老顾比下去了。
柳承珏站在谢回身侧,就更显得糙不可耐了。
等进了毡帐,有两个穿着光鲜的仆从,搬出马车里的锦凳给他坐了,又摆上青瓷茶具,在旁边架了个镶金边的炉子,添银炭烧了水,沏了上好的银针,晾在谢回面前请他润一润嗓子。
见他品了一口茶之后,再打开一盒松子百合酥捧到谢回面前:“大人,先垫一口吧。”
谢回伸出保养得极好的手指拈了一块来:“诸位大人也都坐吧。”
人家连柳承珏费心准备的茶水和点心连看都没看一眼。
这般细节处见富贵的气派,让在龙城郡吃了一月多风沙的柳承珏一伙儿没见识地羡慕了起来。
谢回置他们讶然的眼光不顾,等喝了茶吃了点心,都舒坦了才命将睿元帝任命的诏书拿出来宣读,众人皆下跪听旨,除了吏部另选派的官员年后过来赴任之外,这边的各阶官员,柳承珏和江扬先前就拿到了任命诏书,后来的如佐吏如卫景平,苗怀信等人,都是按照柳大人拟的职位,一个不改地批复下来了。
卫景平做了执掌龙城郡钱粮的副主簿,苗怀信管人口,因为主簿暂时空缺,睿元帝特赐他们拿主簿的俸禄,酌情看着行主簿事宜,等于是给了他们放了一丢丢的权力。
宣旨完毕,谢回又请柳承珏带人清点朝廷分拨下来的银两和各项物资,卫景平接管了钱粮事,在账册上画了押,给柳承珏盖上大印之后,存档放好,就不再往谢回跟前凑,安排事情去了。
“卫主簿是甘州府桂榜的解元出身吧?”谢回问柳承珏。
他不用“副”字,而是很高明又不着声色地给人抬了一下官阶。
此子差一点儿就当了他的门生,要不是科考的题目泄露他未主考成甘州府的秋闱,也不会白白便宜了文婴。
柳承珏多少知道一些谢回折戟甘州府的事情,不敢多置一词:“下官记得好像是吧。”
谢回笑了笑,没说什么。
“柳大人,怎么不见纪大将军?”
之前朝中传闻谢回与纪东风失和,这次谢回解押物资送来龙城郡,柳承珏叫人送信给纪东风,那人一甩袖子说“不见。”,叫他讨了个没趣回来。
柳承珏扯谎道:“纪大人操练兵马过于辛劳,这两日抱病在身,不能来迎接谢大人。”
“是本官的不对,”谢回显然是没信他的话:“一来就惹纪大将军抱病,柳大人啊,你带本官去给纪大将军陪个不是?”
柳承珏拦不住他,只好跟着谢回去了纪东风的“帅帐”,跟太守府一样是顶羊毛毡帐,到了见纪东风穿着中衣盘坐在土炕上,一脸不怎么欢迎谢回的冷淡表情:“本将军得了风寒未愈,不能起身恭迎谢大人,还请谢大人恕罪。”
谢回笑吟吟的,完全不跟他计较失礼的事:“听说纪大将军这次出兵拿下了北夷九王子部?如此大的功劳,本官是来向柳大人贺喜的。”
纪东风没好声气地道:“绰耶这厮迟迟不肯北上王庭,到了来年没有粮草银两,只怕又要打龙城郡的主意了,因而下官只好给他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全俘了?”谢回理着他华丽的袖子问道。
纪东风道是。
谢回极轻地笑了:“俘他们做什么,还要拿粮养着,不如全杀了干净。”
纪东风撩开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劳谢大人操心。”
留着绰耶和他的人不杀,自然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结论,轮不到谢回来插手管闲事。
他和卫景平一致认为:去了绰耶这一支的隐患便可,龙城郡新开何必就添一笔血债,日后北夷人再次南下抢掠,是不是见到汉人就报仇雪恨,一个不留全部杀光啊。
纪东风不想在他这儿开这个头,一旦开了头到时候可能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而且当时卫景平跟他说绰耶的这些人可都是难得的青壮年的劳力,日后开矿井挖个煤什么的,少不得要用到他们的。
这些北夷人每吃龙城郡的一口饭,日后都要从他们身上找补回来的。
杀之无益。
“纪大将军当真要留着他们?”谢回笑呵呵地又问了一次。
纪东风脾气不好地看了他一眼:“留着。”
他还想明年冬天用上煤炭呢,天天烧牛粪闻味儿,哪儿受得了。
谢回便不跟他争执了:“既如此,那本官告辞,纪大将军好好养病吧。”
等出了纪东风的“帅帐”,谢回问:“谢遥光住在何处?”
这话问得突兀,柳承珏愣了一愣才道:“住在东头第三家,谢大人找他有事?”
说着就打算命人去请顾世安来见谢回。
谢回摆手笑道:“想说一些同乡人之间的事罢了,大人不必着人去请,本官去找他就是了。”
说完就大踏步朝东边找过去了。
顾世安端坐在毡帐里,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夹棉直缀,盯着土灶里的火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回掀开帘子,先瞧见顾小安,书童辨认了片刻,瞬间脸煞白:“夫子,三……三三公子来了。”
顾世安没回头去看谢回:“去请他进来。”
谢回掸了掸身上的官服,走到顾世安面前,他微微弯下腰,看了半天才启唇说道:“遥光,你叫我好找。”
就快把这天下都翻了一遍了。
顾世安在火上烤了个手:“三哥有这么想我吗?”
谢回提起官服在他对面坐下,嫌那土灶里的牛粪味儿重,他拿起面前的茶杯将火泼进去熄灭了:“想啊,怎么能不想,可你藏得那么好,三哥找不着你啊五弟。”
顾世安扯了点唇角,笑意若有似无:“我这不是送到三哥面前来了吗?”
要不是看到柳承珏递上去的折子,见了“谢遥光”这个名字,谢回怎么肯纡尊降贵千里迢迢来龙城郡。
谢回笑道:“你肯让我找着你,让我猜猜,必是那孩子成人了对吧?”
成人了,甚至还考了功名,顾世安要找他让那孩子认祖归宗了。
一提“那孩子”,顾世安一向温润的神情忽而变得狰狞,他抬起手,一拳向谢回招呼过去,对方没躲,被他捶散了鬓发:“谢回,他是你……”
阿炎是你亲儿子呀谢回,你竟一口一个“那孩子”,叫他听了都寒心无比。
谢回不太在乎地拂了拂袖子:“我知道。”他在毡帐里缓缓走了两步路,冷笑道:“遥光,三哥当大官不好吗?”
“谢回,”顾世安直视着谢回的双眼,冷冷地问他:“你知不知道顾表姐是怎么死的?大哥又是为何突发心悸才英年早逝的?”
当年谢回为了娶京城里的高门贵女,硬生生毁了先前与他们舅家表姐顾若华订下的婚约,弃早已委身于他的未婚妻于不顾,害得她生下顾思炎后没几天就抑郁而死。
第126章 谢家的旧事(可跳系列)
◎“文相要召他回京?”◎
那时谢熠刚在外省的一个知州府中谋了个书吏的小职, 等他得知谢回退婚之后赶回去,听到的却是顾若华被顾家送往城外尼姑庵静养的消息。
谢熠立刻去城外的尼姑庵找人。
因为他娘是个妾室, 打他记事起, 他们母子在谢府里活得很谨慎,他娘从来不敢穿新式样的衣裳,只怕抢了正房夫人的风头,他幼年时读书比族中的兄弟都好, 却不敢在夫子面前露头角, 处处避让着小他两岁的嫡子谢回, 谢熠记得清清楚楚, 他十岁那年, 嫡母顾夫人的兄弟顾志行来扬州投亲,一家老小住在谢府, 过年的时候他们去给顾舅舅磕头,顾若华端着盛着糖果和银元宝的盘子挨个给他们发压岁钱, 轮到他的时候, 她眨着黑琉璃般的笑眸叫了他一声“大表哥”, 没有嫡庶之分, 在她眼里,他谢熠就是谢熠, 和谢回是一样的,那天他怔了许久,一下子就记住了她看向他的温和清澈的眼神。
顾家在谢府住了一年多之后就买了宅子搬出去了,顾家的小辈常到谢家来玩,他们也常到顾家做客, 几年之后, 谢熠有一次听见嫡母顾夫人说, 顾、谢两家这么亲厚,小儿女又常在一处玩,不如亲上加亲做一门婚吧,他爹谢慈仁说道:“要论年纪,只有回与若华相当,只是他太过淘气,不知他舅舅肯把若华许给他吗?”
老五谢冉虽是稳重有君子风度,但比顾若华小了整整六岁,岁数差得太多,难成婚配。
顾夫人道:“回儿年纪还小,等大了就好了。”
“一切等秋闱之后再说吧。”谢慈仁推诿道。
其实谢家的儿子当中,谢熠还没说亲呢,但他一个庶子,这种好事情定然是落不到他头上去的,他也没敢对顾若华生出这种心思。两年后的乡试之中,他替谢回考了解元回来,顾夫人感激他,亲自为他张罗了一门亲事,不久之后谢熠娶了亲,很快便离开谢家带着新婚妻子到外省谋职去了。
他听说秋闱之后谢回和顾若华订了亲事,原本很快要娶她过门的,只是第二年开春他祖父过世,这桩婚事就延后了。
出了孝期,谢回次年上京赶考落第,回乡后指天发誓不考中进士誓不娶妻,又将娶顾若华过门的事给拖了下去。
那时候顾夫人因为头痛之症卧病在床,顾若华时常以儿媳妇的身份在她床前侍奉汤药,大抵也就是那会儿一来二去的被谢回甜言蜜语哄成他的人的。
再后来,谢回第二次进京赶考,不知怎么就得了主考官的青眼,他那般平庸的文章竟被力排众议点了二甲进士,殿试问对时更是凭着一张巧舌赢得了睿元帝的喜爱,立刻赐他进翰林院当了编修,又召他进御书房说了几次话之后就时常带在身边,或讨论朝廷大事或者君臣一同去行宫游玩,得知他尚未娶妻生子,又将第十二女永福公主秦绮许配他为妻,后来秦绮因为顶撞嫡长公主失去帝心,又改为婚配姜皇后的娘家侄女姜宝璐,这十多年可谓圣眷隆重啊。
……
等谢熠在尼姑庵找到顾若华,她已经身怀六甲好几个月了,眼神直愣愣看着他,口齿不清地问他:“大表哥,那次秋闱……你不该落第的对不对?”
她自小就住在谢家,对谢家表兄弟们谁擅读书做文章心里有数,当谢熠落榜而谢回考中解元回来,她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谢熠本就有苦说不出,被她这么一问,更是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顾若华额上青筋凸现,她摇着头说道:“你要是没帮他就好了。”
谢熠看着她形销骨立的样子,怎么也没想到如花似玉的她会落到这般田地,霎时,他对谢家的心彻底冷了,当晚就带雇了辆马车,把人带走了。
他原本打算将顾若华接走后待她生下孩子,把孩子养在他名下,再找个合适的男子将她嫁了,谁知道无论他和妻子怎么悉心照顾,在产下顾思炎没几天之后,她就撒手人寰了。
顾若华临死前回光返照,她拉着谢熠的袖子哀求他:“就叫……叫顾思炎吧……此生不要他与谢回相认……”
思炎。
其实她最开始心悦的是谢熠,而不是谢回啊。
只是后来谢熠不声不响地成了亲,又很快离开谢家远走他乡,她才逐渐把心转到了谢回身上。
那人在考中进士之前原也是心思细腻,待她极好极体贴的……
看着她在自己眼前一口气一口气倒出来,到最后完全没了气息,谢熠猛然一阵心痛,失声痛哭起来。
对,要是他当年在乡试时没有在试卷上写谢回的名字,没有考中解元,谢回就不会进京,也不会退了跟顾若华的这门亲事了。
是他害了顾若华啊。
谢熠恨死了自己,他后悔啊。
自那之后,他便把顾思炎带在身边当作亲儿子抚养,但他心痛的毛病时常发作,到后来又合并了心悸之症,没过几年就死在外省的任上了。
谢熠死后,他夫人与他伉俪情深,怨恨谢家薄凉不肯回去,带着儿女和顾思炎在外省靠着微薄的积蓄度日,直到她病重之后才给谢家写信,请他们来接走谢家的子孙。
刚刚考完乡试的顾世安听说大哥突然死了,大嫂病重,立刻赶了过去,将尚在幼年的谢熠的一女一子和顾思炎带着回扬州,但路上遇到来接的谢慈仁,只从他怀里抱走了他大哥的子女,而后看也没看顾思炎一眼:“此子不能记在谢回名下,更不能当谢家的嫡孙,要么记在你大哥名下当个庶孙,要么你带着他滚出谢家。”
谢慈仁近年来很不喜谢冉谢遥光这个儿子。
因为当年扬州通判阮家被抄家,作为与阮家准姻亲的谢家,谢慈仁怕殃及谢家,更怕影响了谢回的仕途,逼着他和阮惊秋退亲,被顾世安顶撞之后拒绝了,再后来,得知他非但没有退亲,还为身陷狱中的阮家父兄上下打点之后怒不可遏:“此子不肖我!”
一度想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
“你这些年隐居不出,”谢回咬牙道:“到底把那孩子藏哪儿去了?”
“三哥当年用手段退了顾表姐的亲,”顾世安甩了甩打得骨节生疼的手:“不管她死活,如今却又急着找回儿子,有点不像你呀谢回。”
谢回哼了声:“遥光,你和大哥太像了,不是当官之人。”
要管这个那个的死活,能有今天显亲扬名的谢回吗。
顾世安端起茶要送客:“谢回,我之所以不再埋名隐姓躲你,不是我求你什么,而是想告诉你,他快参加乡试了,你找到他,别妄想插手他的前程。”
谢回眯起眼:“哦?”
顾世安说道:“不过一个‘谢’字,有什么好认的,谢回,你说呢?”
“我要是见了你顺藤摸瓜将他找出来。”谢回说道:“叫他一辈子摸不着京城的大门呢?”
之前找不着顾世安,连带着也找不到顾思炎的影子,如今找到大的了,倒回去一查岂不是就查明小的在哪儿了。
“谢回,”顾世安红着眼说道:“你动他一下,我拼着豁出去一条命叫你身败名裂,你试试。”
他之所以不再躲了,就是考虑到顾思炎两年多之后就要下场应考乡试了,要是到那时身份被戳到谢回那里,以这人的性子,吉凶不好说。
不如索性早点叫谢回知道了,忌惮他抱了鱼死网破之心,到时候不敢轻举妄动,给顾思炎使绊子,耽误了那小子乡试。
因此顾世安不得已才将谢回引到自己面前的,要是有可能,他宁可一辈子都不要再见他这个一母同胞的三哥了。
……
谢回从顾世安的毡帐里出来,凝神望着苍茫的边关半天,他甩了甩袖子又去找柳承珏,见了面他打着官腔说道:“柳大人,本官已经办完了圣上的委托,这就要启程返京了,大人在次经营一两年,日后回京必然享高官厚禄啊。”
柳承珏面上谦逊一笑:“谢大人吉言,下官铭记在心。”
谢回说道:“本官看中了你帐下一人,想向大人讨了去,柳大人肯割爱吗?”
“谢大人看中的可是卫主簿?”柳承珏一脸讶然地问他,心中飞快捋了捋:卫景平,不是文婴文相的门生吗……传闻文婴与谢回面和心不和……谢回这般撬文婴的人……
谢回说道:“柳大人一点就透,正是此人。”
来龙城郡之前他看到了柳承珏的奏折,在奏折上留意到了卫景平此人,着人一查,才知道这家兄弟四个已有仨看起来前程不错了,他正需要这样根基尚浅的家族为他卖命,但他听说羽林卫那里,卫景英对各方暗戳戳的笼络都置之不理,不肯投到他们的帐下,这让谢回很是头疼。
谢回琢磨了几天,把主意打到了卫景平身上。所以这次他亲自来龙城郡,不仅仅是要来见顾世安追问顾思炎的下落,还有要招揽卫景平之意。
……
京城。
左丞相府。
文婴看着户部呈报上来的龙城郡的奏折,问他吏部尚书邹永:“今年甘州府桂榜的解元卫景平,邹大人可有耳闻?”
邹永捻着花白的胡须:“文相亲自点的门生,周翰林的外甥女婿,没进国子监读书而是去了龙城郡当副主簿,本官是老了不是聋了,怎能不知?”
文婴坐镇甘州府秋闱点了解元之后没来得及赴鹿鸣宴就赶回京中的事,他也是了如指掌。
虽然当时没趁热打铁结下师生之谊,但卫景平这么一个难得遇见的好门生,他就知道文婴会惦记着。
“邹大人说说,本相什么时候召他回京合适呢?”文婴连圈子都懒得兜了,直接抛出了问题。
邹永讶了讶道:“文相要召他回京?”
他还以为文婴要给卫景平升官呢,可是来了京城,一个小小的举人,担不了多大的官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