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扬带头说道:“重责二十大板,罚没全部银两如何?”
卫景平抿了抿唇没说话。
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等明年开春各地犯官家眷、流民等来了,此类的事情会接踵而来,要是不杀只鸡警一警后面可能窜出来的猴儿,没有严刑峻法像利剑一样悬在头顶镇着,治理起来难了。
要他说啊,就该直接杀了沈黄,用他来祭龙城郡的律法,如此一来,再有人想跑龙城郡既发财又想钻空子卖假货害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肩膀上有几个脑袋。
但他不能提这个议,提了,他日后难免落个“酷吏”之名,官场才筑基就背负这么大但恶臭的名声,不好。
苗怀信附和着江扬说道:“多罚没些银两,一来惩罚如沈黄这等奸商,二来发给那些买了烤马肉吃的人,以安抚人心,如何?”
柳承珏看着卫景平:“卫主簿,说说看?”
卫景平说道:“在下觉得江大人和苗主簿的考虑已十分周全。”
周全。
有个屁用。
柳承珏要的不是这个,于是他笑了笑道:“诸位先回吧,本官再想想如何给沈黄定罪才能叫人信服。”
次日是除夕,这事儿就先搁置下来了。
卫景平去顾世安家里串门,见他的方桌上摆着一盘炸的金黄的酥饼,笑道:“是阮姑娘做的吧?”
顾世安今日超大方的,拿了个给他吃。
卫景平一尝,果然又酥又脆,甜而不腻,非常可口:“阮姑娘手艺真好。”
他心中感慨:老顾这十五年没白等人。
“阮姑娘做一笼扬州汤包,烫面皮儿薄如纸,梅花肉做馅儿,那吃起来才叫香呢。”顾小安在一旁插嘴说道。
卫景平不自主笑得奸了:“……”
看来以后得多往老顾这儿跑跑,比如一天来个两三趟的。
顾世安瞪了顾小安一眼,把他赶走干活去了。
说起奸商沈黄的事,卫景平问他:“夫子你怎么看?”
顾世安:“按理说这种人就该杀。”
但至于杀不杀,要看柳承珏怎么想了。
卫景平道:“柳大人还在斟酌。”
他暂且先不出手,先看看柳承珏是怎么想的,他再顺势而为吧。
谁知大年初六的夜里,柳承珏打发人送了本《三国志》给他,卫景平翻了翻不解其意,后来揣摩到柳大人正在为如何给沈黄定罪的事情而发愁,大概是来问他看法的,显然上次当着江扬、苗怀信二人说的话柳承珏没信,于是他考虑再三翻开书,将曹操赐死儿媳妇的事那一页给折起来又将书还了回去。
当然还顺带捎给柳大人一只活的雪山野兔,这都是他女婿金灿灿的夫君,绰耶养的那只公金雕过年给老丈人家进贡的。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最近都保护好自己鸭!
第131章 买煤
◎陛下……驾崩了。◎
柳承珏看着送回来的《三国志》翻了翻, 被卫景平折起来的那一页说的是,有一年冬天曹操在铜雀台上登高望远, 忽然一低头瞥见一女子头戴金饰, 身着绫罗,问她是谁,得知是曹植的妻子,立马下了一道诏书送到儿子府上, 说其妻好华丽不事节俭违反家规, 请她自裁。
曹操虽被人喊作“曹贼”, 但他治国治军治家的诸多办法全是后来人非学不可的。
柳大人懂了, 卫景平跟他一样, 也是赞成动用隆刑峻法的沈黄不杀不行。
但是也不能这么说杀就杀,柳承珏想了想, 叫人给卫景平捎了两个字:民愤。
卫景平拿到这两个字笑了笑,这好办。这天他出去两三趟, 次日一早“府衙”, 柳承珏的毡帐前就聚集了乌泱泱的人群, 有戍军有宫女有百姓, 他们都就一件事要告官那就是吃了沈黄卖的烤“鹿脯”串之后上吐下泻状似中毒,在床上躺了数十天才起来, 如今还头晕着呢,要求太守大人严惩奸商,还他们一个公道。
柳承珏命人把沈黄押出来,来告状的众人看见他,群情激愤, 尤其是几个当兵的挥着袖子冲上前去要杀了这个姓黄的奸商。
江扬站出来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们不要冲动, 柳大人和本官会依法从重处理的, 都回去吧。”
他回头低声对柳承珏说:“大人,上次咱们商量的对沈黄的处罚是不是太轻了,似乎压不下去这汹涌的民意啊。”
他没想到竟真的吃坏了人,事情会不受控制地闹大了。
“嗯,”柳承珏说道:“涉及到戍军那边了,纪大将军肯定要上奏的,咱们先前给沈黄定的罪名太轻了。”
等各官吏出动安抚好前来告状的众人,江扬又把他们召集起来,说形势所迫不容他们心慈手软,可能不得不给沈黄定个死罪了。
这次没有人持反对意见。
柳承珏和卫景平对视一眼,这才“悲天悯人”地说道:“本官先就判沈黄秋后处斩的事给朝廷上个折子,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话虽是这么说,但涉及到驻守边关的将士,睿元帝和朝中老臣再讲究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会怜惜沈黄一个商人的命,大抵没有转机了。
沈黄死定了。
这么一通下来,复盘的时候,他们没有因此背负酷吏的名声,这件事看起来处理得算是圆满了。
正月十八,柳承珏请的前来勘测、设计如何修建龙城郡府衙的风水先生金阿福来了。头一次听到“金阿福”这个名字,卫景平就有些无聊地想问问柳大人,你确定这位是风水先生而不是某大户人家的管家吗?
不过得知这位阿福先生的祖上曾经为皇室选过好几座皇陵的位置,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见了面,果然是位胡须飘飘,道骨仙风的……话非常之多的糟老头子。
卫景平跟他不熟,只坐者暗戳戳观察他的一举一动。金阿福和柳承珏寒暄完,忽然目中精光四射地对着卫景平来了,一开口就是熟悉的:“贫道观这位大人骨骼清奇,根骨奇佳,乃是百年不遇的神童才子!”
呵呵。
在座的都被他逗乐了,柳承珏笑道:“卫主簿乃是甘州府的解元,不能说百年不遇,但也是我朝数得上的神童才子,老金,说点有用的。”
“哦,”金阿福翻了翻白眼说道:“听说他给柳大人出主意要挖炭石?”
就没听出来他老人家说的是反话嘛,竟有人笨到要挖炭石,哼哼。
此小子一看就太年轻太天真。
柳承珏不解:“……”
这边关苦寒之地,要是人口一多到了冬日,没有炭石只靠牛粪怎么能过冬。
“这西北风沙之地,挖那个做什么?”金阿福翻着大大的白眼:“去晋州府采买不更好。”
那地方一铁锹铲下去,全是黑漆漆的炭石。
值个屁的钱。
而这边多的是金矿铜矿啊,他早年就探测出一处金矿,他不会看走眼,保证挖出来的黄金不用冶炼就是纯金,只是当初没有人合伙开挖罢了。
至于炭石那常见的东西,去晋州府买就是了。
卫景平:“……”
这人虽然嘴欠,但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且看他能不能找得到金矿再说吧。
得知晋州府有上好的煤炭,柳承珏就派卫景平带着银子和人前去接洽,要是能采到便宜的炭石就更省事了,绰耶这部分人,留着用来挖金矿吧。
能赚更大的钱。
卫景平即刻动身前往晋州采买炭石,一路上他不仅感慨这信息真是不对称啊,金阿福知道晋州的炭石资源丰富,一铁锹下去就能获得,他和柳承珏他们就不知晓,怪不得好多士子说要游历天下才能增长学识的,果然诚不欺我。
四日后到达晋州府,他扮作商人四处询问了一番,货比三家之后在一家雷姓炭石商那里订了四十马车的货,先头付了一成的银子,约定了送货时间之后,卫景平又在晋州府转了一日,这才启程返回龙城郡。
到了龙城郡稍稍歇息,五日后,他订购的炭石就运抵了,郡内的戍军和百姓见了炭石,有人狂欢有人马后炮:“我说什么来着,这东西没什么稀罕的,拿银子就能买到。”
卫景平看看鱼贯而来领取炭石的百姓,心道:有本事你提前详细告诉我去哪儿买啊。
不过此去晋州府,他发现那里的商业非常繁华,南北杂货流通非常频繁,这就给龙城郡指了条明路等此地人口增多了,头等大事便是要兴商贸!
……
二月二是当朝的野菜节,这天,宫里头的嫔妃挖过野菜之后,还要举办一个别开生面的挑菜宴。
蒲公英的嫩苗、荠菜、马齿苋、桔梗、蕨菜……被御厨们收拾成风味各异的菜肴和羹汤,一一盛上来摆在宴席上,由皇帝带着皇后,还有皇子、皇女们,甚至有头有脸的文武官员也要被叫来赴宴。
这么多人适逢其会,当然不是只吃野菜就行的,还要有一套游戏能让大家一边吃野菜一边消磨更多的时光。
一般来说这种场合的游戏都是有奖竞猜,怎么玩呢,就是由女官拿出一匹布来,剪成一般大的长条,在一个长条上写上一种野菜的名字,然后卷起来,两头用红丝线缠住,扔进一个木头的匣子里,然后就可以玩了。
这时候把匣子抱到在座的贵人面前,让他们抽出小条,再让睿元帝夹菜,如果你抽的小条上写的是蕨菜,而他夹的也是蕨菜,恭喜,你中奖了。
这时候皇后会赏赐你珍珠一颗或者锦缎一匹,要是你抽的小条上写的菜名和睿元帝夹起来的菜不一样,那你就给大家表演一个拿手的绝活,吟一首诗或者歌舞一支……实在不会的,学和驴叫也能过关,反正图个乐子,不会因为这个你就要获罪的。
据说有一年的挑菜宴上,谢回有一次实在是不想作诗,于是就给大家表演了一个喝凉水吃生姜,也逗得睿元帝哈哈大笑。
今年的挑菜宴上,头一个没中奖的是贾淑妃,她叹了口气笑道:“臣妾既不会作诗又不会唱曲儿的,唯能饮酒,就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表演个牛饮酒吧。”
说完命人取了一大碗酒来,她一仰头,咕咚咕咚便喝下去了。等喝完之后,酒晕脸颊,她借着酒兴唱道:“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贾淑妃醉眼朦胧,将《贵妃醉酒》唱得又妩媚又到位,叫睿元帝的眼神都直了,席间一直没离开过她。
皇后不经意瞧着这一幕:哼,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不知自重这般耍狐媚子。
睿元帝见贾淑妃喝得好兴致,他自己也要了一樽来陪饮,霎时觉得年轻了十岁不止的样子。当晚他就宿到了贾淑妃那里,夜半月影照进来,窗外的梅树透过纱帐映照在贾淑妃的肌肤上,如梅花的枝桠缠绕在白瓷璧上,二人看着有趣,也不顾被褥被踢下去了好个恩爱缠绵,折腾得是筋疲力尽。
初春的夜里宫中虽烧着地龙,但还是有寒气的,帝妃二人连被子都不盖就这么“尽兴”了半夜,次日一觉醒来全都发热病倒了。
到了二月初九,睿元帝忽然胸痛,夜里咳出半盆子血来,不省人事了。
皇太子秦翎已经监国月余,朝廷在他的执掌之下倒还算井井有条,朝野上下心照不宣,马上要迎来新君了。
到了二月十六日晌午,睿元帝忽然清醒了过来,他拉着太子秦翎的手,指了指文婴,气若游丝地说道:“朕将太子托给文相了。”
之后眼一闭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
龙城郡。
一开春,大批的犯官家眷扶老携幼从各流放帝赶来龙城郡,为了安置他们,卫景平这两日忙得脚不点地,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没有了。
二十二十一,一个头勒着白孝布打着白幡的驿卒忽然奔进龙城郡郡门,手里举着圣旨哭喊道:“柳大人,陛下……驾崩了。”
第132章 大儒
◎“我考个进士还需要备考?”◎
驿卒的身后跟着朝廷报丧官的马车, 上面同样悬挂着白幡。
睿元帝驾崩了。
好多人听见这个消息,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旋即有大哭的, 还有发了神经似的大笑的,有四散奔走相告的,还有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总是,顷刻之间卫景平的周遭出现了一片混乱。
“肃静。”衙役们立马出动了去维持秩序。
卫景平抬头看了哆嗦着手给他递上身份文书的尘满面的青年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在管理户籍人口的苗怀信那里报了道摁了手印, 又来卫景平这里领毡帐和安置银子。
那人的声音沙哑不堪:“小人叫繁荣。”
卫景平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身份文书, 当他看到上面打着“咸州府犯官樊先之子”的黑印时, 怔在了那里。
“家父对不住您, ”樊荣哭着说道:“卫举人……家父是罪有应得……我心里一点儿都不恨你……”
当年为难卫景平的樊先已经在去年秋后被判了斩立决, 樊荣被甘州府抓去审问了一轮,本来要判流刑的, 但他恰好遇上朝廷新置龙城郡,逃过了流三千里的苦罪, 到龙城郡来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 ”卫景平给他写好去领物资和银子的凭据:“不是樊公子的错。”
去年乡试放了榜, 他似乎听卫景川说过樊荣的事, 当时还唏嘘了很久。
卫景平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自然不会为难樊荣, 见他站在那儿迟迟不肯走,劝道:“快去吧,安顿下来之后这里或许要开办官学,到时候或许还要用到你这个秀才公呢。”
“谢谢卫主簿,谢谢……”樊荣这才低垂着头慢慢挪走了。
卫景平一连接待了三五拨犯官眷属, 正想喝口热水缓一缓, 柳承珏那里来喊人了。
他赶紧去了柳承珏处, 到了见同僚们个个满面惶惶地跪在地上等着宣读圣旨,他也赶紧找个位置跪下了。
朝廷的圣旨通篇就两件事,一说各地要为睿元帝守丧,国丧其间不得这个不得那个的,二说新帝登基了,朝廷不拘一格选拔重用各地的人才,后年的恩科照旧举行,期望龙城郡的士子早早准备起来,早日进京赶考,不要荒废了学业云云。
估计发往各府、州、县的圣旨都是一样的,就这两件事情罢了。还有件事,是柳承珏给报丧官献了殷勤之后打听出来了,那就是,新帝登基之后,很快就加封谢回为中书右丞相,还兼领户部尚书事,而睿元帝临死之前托孤的左丞相文婴,则罢相而去,外放任柳州知府去了。
震动朝野。
卫景平的内心有些复杂,正月期间他才下笔写完文婴年前寄给他的题目,许久不做八股文章,下笔的时候竟手生了,光破题和承题就改了三四遍才觉得捋顺当了。
得亏龙城郡的驿卒不够用,他还没来得及将这篇八股文章寄给文婴呢,这就听说对方被罢相外放了。
一时间,不知道是说顾世安有远见,还是他比较幸运,总之,没有被朝局的动荡波及到。
柳承珏叩首之后接过来圣旨,等送走报丧官,他扫了一眼下属同僚:“传下去,三个月之内不许办婚嫁等喜事,不许歌靡靡之音,不许聚众饮酒作乐,余下跟农耕生产等无关的事,也都暂且搁置吧。”
守国丧要紧。
一干官吏:“是。”
柳承珏跟个老父亲似的婆妈道:“各位先前未考取进士功名的,有时间多读书。”
旁晚时分,卫景平忙了一天的公务回去,一进毡帐就看见顾世安坐在里面等他:“谢回,当上右丞相了?”
卫景平点点头:“嗯,他如今位极人臣了。”
顾世安没有作声。
过了片刻,他才说道:“后年的春闱,我同你一起进京赶考。”
卫景平:“……”
顾世安拍了拍他,苦笑道:“想什么呢?我春闱下场应试又不是去沾谢回的光的。”
卫景平:“谢大人不是夫子的亲三哥吗?”
怎么总觉得兄弟俩形同陌路似的。
“三哥又怎样?”提到谢回顾世安不愿意多说:“我想考进士只是因为我想做官了,不是因为他。”
卫景平讶然:“那夫子眼下是读书备考还是要筹办官学?”
“办官学。”顾世安睨他一眼:“我考个进士还需要备考?”
卫景平:“……”
被碾压了,不开心。
官学当然要办了。
顾世安因为要守国丧娶不成媳妇儿了,怒而上书柳承郡,要赶紧办个官学让自己有事干就不时刻惦记那事了,他连名字都选好了象峰学院。
放话说只要柳承珏允肯办学,他就将当世著名的大儒陆谵请出山当主讲,此人出身九世公卿、阖门百口的京师大世家,他幼而察惠,二十岁那年一举夺得京师春闱的状元,因为名气太大,睿元帝召他在朝堂与群臣辩论,最后无一人的才学和见识能超越此人,聘为东宫太子太傅,在宫中教授太子与诸皇子二十余年后辞去官衔,游历天下,听说他这些年落脚在福建的武夷山隐居著书,因此当世又称他为武夷先生。
听到武夷先生的名号后,惊得柳大人好想说一句:要是你能把陆大儒请到龙城郡来院主讲,他头一个掏出俸禄银子进去当学生听课。
在陆大儒的诱&惑下,柳承珏说道:“只要遥光能请得来陆先生,本官带着人亲自到张掖郡去迎接都行。”
说完,他还许顾世安亲自写一封邀请信,拜托他带给陆谵,聊表他的诚意。
顾世安笑道:“在下请柳大人敬候佳音。”
超有把握的。
两日后,顾世安准备停当,从龙城郡出发,到福建的武夷山请陆谵去了。
……
一日卫景平休沐,金阿福找上门来了,他拿出一张图纸铺平整了说道:“府衙的图纸画出来了,柳大人说请卫主簿略微估一估建成的工期和所花费银两。”
卫景平瞧了一眼那建筑图纸,心道:这可是个慢活儿,一砖一瓦一木地合计,没几天功夫都算不出来。
“明日我同柳大人说先开窑烧砖瓦吧,”卫景平说道:“这个在下得慢慢计算。”
金阿福不说话了,喝了片刻清茶,他才笑眯眯地说道:“大玉山脉的北侧有一座金矿,卫主簿可知道?”
卫景平摇了摇头:“在下并不擅探矿之事。”
“哎呀,只要挖开了,里面全是黄澄澄的金子啊,”金阿福惋惜地说道:“可惜我挖不动。”
卫景平回想了一下大玉山北侧的地形,铲雪的时候从出露的地皮看,那可真是一座石山啊,要是一没机械设备,二没有雷&管、炸&药,会极其难挖的。
而且不能光听金阿福说的,就算大玉山的石头底下真有金矿,再假设那是一座顶级富矿,每块矿石里都有金粒子的话,还可以另辟蹊径,用大火来烧矿石,矿石受热后热胀冷缩,能用铁钎将金子拆出来,但要是遇上贫矿呢,怎么冶炼,这是个很大很大的问题。
以龙城郡目前的情况,还是先搞最初级的基建好了,那种挖金矿发大财的事,不是现阶段能想的。
卫景平给他分析了这番情况:“如今龙城郡对于采挖金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金阿福一再说道:“卫主簿,只要把那‘矿’挖开了,怎么会需要冶炼呢,直接取出来就是纯金啊……”
卫景平:“……”
这怎么可能。
金阿福呵呵笑道:“卫主簿再想想,等您想通了,也好说服柳大人不是。”
说完他告辞走了。
卫景川当值回来逗弄了一会儿金灿灿,抱怨说这两日绰耶鬼鬼祟祟的,老去金阿福的毡帐那边转悠,也不找他喝酒了,他怪无聊的。
绰耶去金阿福的毡帐附近晃悠?!
绰耶。北夷人,九王子。
金阿福,祖上曾是皇室寻找皇陵御用的风水先生。
卫景平站起来就往外走:“三哥,找一趟绰耶去。”
……
二月末一日的黄昏,京郊一个满脸憔悴的男子坐在马车上,慢悠悠地向前走着,他没有用鞭子驱赶马,只是神情悲恸地仰天流泪,随着马车有节奏地晃动,他的身子也跟着不断地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