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沉浸在绝望情绪之中的男子不是旁人,而是左丞相文婴。如果说睿元帝的团队里谢回是颜值和口才担当的话,文婴无疑是中流砥柱了,他重视农桑水利,轻徭薄赋,严抓吏治,是有名的贤相。
所以在睿元帝弥留之际,大概是他人生之中做最后一件事了,所以格外清明,遗言将太子秦翎托孤给文婴而不是谢回,本来因为提议让太子监国而被训斥的郁闷在那一刻烟消云散,遂下了不惜一身死扶持新帝来报答睿元帝知遇之恩的决心。
可是太子秦翎登基之后,一开始还能听进去他的劝谏,渐渐地就听不进去文婴的忠言逆耳了,愈发重用起谢回来,虽还没有正式下诏,但已让谢回参与内阁的事务了,想来右丞相的位子非谢回莫属了。
谢回权焰熏天,文婴为暂避其锋芒,故意在新帝秦翎面前犯了个小错,惹他大怒,于是罢了文婴的左丞相,命他到柳州任知府去了。
作者有话说:
很快又要开始八股文啦~
第133章 开河
◎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这特么是写偷欢的。◎
“九王子殿下, ”卫景平见了戳耶就问:“大玉山北侧,是不是埋着你们北夷的什么人?”
绰耶手里的酒樽没拿稳险些摔到了地上:“你……你怎么知道?”
大玉山北侧往下大约七八十米深的地方, 有一座花了三十多年修建的王陵, 里面埋着他的高祖父,北夷王达干。
据说当年修建这座地宫时,耗尽了北夷王庭的一座金矿,光黄金就用了三百多公斤。
为了修建这座王陵, 北夷人将发源于大玉山的一条河流改道, 又开采数块巨石封闭保护, 将近几十年过去, 达干的陵墓早已跟大玉山成了一体, 长在了石头里面,让天下盗墓贼欲哭无泪, 本以为无人再敢觊觎。
谁知道出了个金阿福。
那人游说大玉山地下有纯金的金矿,一听就知道是胡诌, 明摆着就是冲着达干的王陵去的。
卫景平说道:“金阿福一直跟我们说大玉山北侧有一座纯金的矿, 可据我所知天下一座富矿, 出金量不过千分之多数, 要想从底下挖出纯金,除了墓葬还能有什么?”
“那你们是要开挖吗?”绰耶忽然血性上头:“我虽然被你们俘虏了, 但也不会亲手去刨北夷先人的墓,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卫景平一噎,片刻后他淡笑道:“不挖。”
朝廷给龙城郡拨付不少银子,够用,没必要把主意打到北夷人祖宗的陪葬品上。
绰耶很不高兴:“那你们还留着金阿福呢。”
这老东西前多数年就去踩过点, 必然早惦记上北夷先人的金子了。
他冷笑一声:“那座王陵早被巨石封堵住了, 且悬在暗河之上, 就算你们去挖,也找不到金子的,别浪费那功夫。”
“他是柳大人请来监造龙城郡府衙、城池的,”卫景平说道:“或许探到了矿藏还是挖一挖,但你家的祖先,我们肯定不会动的。”
金阿福为何一直游说柳承珏去挖,真的,没有个几万人出动,持续挖个一年半载的,根本挖不开石山。
“你说话算数?”绰耶问卫景平。
卫景川替自家弟弟回他:“当然……算算数。”
卫景平点头道:“作数的。”
柳承珏绝对不会去干挖人北夷人祖先地宫的事情,就算他头脑一热敢莽,也得问问纪东风和三万边关戍军答不答应。
这要是真的开挖了,北夷人不冲过来干两场你死我活的血战那能过得去?
绰耶眼神茫然地道:“谢了。”
卫景平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要走,忽然想起绰耶说修王陵时改道了河流,他的问题又来了。
没看见龙城郡境内哪儿有河啊,头一次去大玉山他正奇怪着呢,不是说但凡河溪必发源于大山吗?怎么这大玉山四周光秃秃的,连条河都没有呢,每年的雪化了,水又流到了哪里?真是怪哉。
难不成这里没有河,与当年北夷人修建王陵时将源于大玉山的河改成地下暗河有关?
卫景平又拿出一张牛皮纸的地图,摊开了问他:“我年前从张掖郡过来的时候见有一条浊河,河道里面全是沙土,看地图这条河离咱们龙城也很近,你知道这条浊河吗?”
浊河的河道蜿蜒在离龙城郡十来公里的地方看不见了。按照河流西东走向的常识,他怀疑这条河就是从大玉山发源的,流经龙城郡向东通到张掖的。
绰耶抓耳挠腮,他认识的汉字不多,就翻箱倒柜找出一张绘制在羊皮上的地图给卫景平:“以前这里是有条河通往汉人地盘的。”
卫景平拿过来一看,一条不大的河从大玉山南麓蜿蜒而下,穿过龙城郡,往张掖方向去了。他将两张地图放在一起,用竹签沿着河道画了一条线,拿起来一看,两张地图的划痕几乎快要重合了。
他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北夷王达干选了大玉山这个风水宝地,将自己的地宫修建在山体里,又改道了河道,所以从大玉山发源的河流枝干被人为截断或者引流,一部分水沿着原来的河道流出来之后遇到风沙经年累月填着,一部分水被逼进其他的地下暗河之中,原来潺潺流下滋养张掖等地的浊河多半就是这么干涸了。
如果将原来浊河的河道按照北夷人的地图清淤挖开,多半还是有水的。
“九王子殿下,”卫景平当即说道:“我和柳大人答应不挖你的祖坟,但你要带你的人,将这条河道给清淤挖开,这交易能做吗?”
“你什么时候放我们走?”绰耶还想再加个条件换个自由。
卫景平:“殿下走了去哪儿?”
听说他不是轻薄了自家的八嫂被老父亲北夷王指着鼻子叫滚粗来的嘛,放他们走了不还是到处流浪?
如丧家之犬。
难道龙城郡这么大的地方还装不下一个绰耶吗。
“在这儿没劲儿。”绰耶抱怨道。
卫景平问他:“九王子殿下觉得做什么有劲儿?”
绰耶哈哈大笑:“养马。”
卫景平也笑道:“九王子殿下想养马,正好我也想找个人养马,咱们岂不是又分不开了。”
光龙城郡的三万戍军粗略估计就有五千匹马的缺口,他怎么能放绰耶走呢。
绰耶无奈地笑了笑:“你们汉人说翻不出手掌心,”他指了指他自己:“我就是,”又指了指卫景平:“翻不出你的。”
卫景平哈哈大笑。
回到毡帐,卫景平翻着手头有限的书籍,看到半夜,写了一篇《疏浊河策》,他和衣而卧浅浅地睡了两三个时辰,次日一早就去找同僚们商议开挖河道的事情:“光靠每年从大玉雪山运的那点雪根本不足以农耕,要是能开挖一条河就好了。”
河水不仅能灌溉庄稼,里面还能行船,发展水运。
水量不丰沛不要紧,既然北夷人能改河道,他们焉不能。
不过改河道就是后话了,先见到水再说别的。
同僚们纷纷赞同他的提议,毕竟来龙城郡的人越来越多,不说农耕了,就是日后吃水、用水光靠现有的那几口深井就不是个办法。
得寻个长久之计。
卫景平又道:“大玉山北侧安葬着北夷王达干,金阿福说的能挖出纯金的金矿,便是达干的地宫了,要是不遣走金阿福,绰耶恐不能安心干活。”
柳承珏说道:“这好办。”
挖人祖坟的事他定然不能干啊。
两日后,他送了金阿福百两纹银,命两个衙役将人送出郡门:“先生快走吧。”
金阿福大喊大叫:“柳大人啊,大玉山下头真有金子,几百斤纯纯的金子啊……”
回应他的只有边关料峭干燥的春风。
三月初一,苗怀信带着人去了一趟陕西府,回来的时候带了四头耕牛和农作物的种子,三月十二,柳承珏带着龙城郡百姓举行了春播的祭天仪式,三月十三,耕牛下地翻地,开始春耕。
同一日,江扬监工,绰耶带着他的人按照卫景平的《疏浊河策》,按图索骥开挖河道。
五日后,有一人一铁锹下去,迸出的泥水喷出来,溅了挖河道的人一身,终于见着水了。
登时全龙城郡人欢呼雀跃,纷纷拿上铁锹,开挖河道去了。
得知有了河道之后,纪东风连夜上奏了一本“练兵、推屯田,修浚城防。”的戍边策,加急递送京城。
到了三月中旬,龙城郡一共有百姓400多户,人口2000左右,有手艺人还走街窜巷做起了最初级的服务业,郡内的烟火气也日胜一日。
只是许多六七岁的男娃儿成日里在田间务农叫人发愁,都在说:要是有个私塾给他们念就好了。
……
三月二十,柳承珏接到顾世安送来的信,信中说他和陆谵已经从武夷山启程,大概月余后到达龙城郡,请柳大人兑现当初的话,亲自去张掖迎接。
“别说去张掖迎陆大儒了,就是驾车到陕西府,”柳承珏笑道:“本官都没二话。”
说完他喜滋滋地去了修建府衙的工地,叫把先修起来的几间房给装潢一下添置家具什么的,等陆谵一到就把人请到这里来住,方便他时刻请教学问。
四月十二日,柳承珏带着龙城郡各阶官吏到张掖等候,十三日晌午,终于等到了驾着马车千里迢迢前来的陆谵。
陆谵不是空着手来的,他为龙城郡带来的见面礼,是七八辆牛车拉的各种书籍。
所谓“汗牛充栋”是也。
“陆先生。”柳承珏真是虔诚到家了,亲自邀请陆谵坐太守的车驾入龙城郡:“请允许本官为你驾车。”
陆谵在马车里笑道:“柳大人不必客气。我在来的路上琢磨了个题目,”他叫书童递出来一张宣纸:“你们看看,谁做出来谁就拿着来找我吧。”
柳承珏接过来给同僚们看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这是出自《诗经·野有死麇》的一句,说的是男子去找女子幽会,女子让男子不要碰到她晾在外面丝巾,也不要惊动了她家的狗。
这特么是写偷欢的。
众官吏一看,纷纷傻眼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但是,这的确是个正经的八股文考题……
谵(zhan)
第134章 守礼
◎只有狗觉得他们的交往没有守礼。◎
柳承珏好似前来迎亲被为难的小丈夫, 一路强颜欢笑将陆谵迎进龙城郡,那天别提被春风吹得有多凌乱了。
陆谵不肯住府衙新修建起来的房子, 要求在规划出来给建象峰书院的地方和大家一样扎羊毛毡帐, 鉴于柳大人被为难得发昏,只好委托卫景平接过重任,辛劳一下将陆大儒各方面都安排妥当。
卫景平忙活小半天,按照最高配置把陆谵安置好, 才想着那看起来几乎不可能成为正经文章题目的题目, 回去做八股文去了。
“老四, 你又……又要做文章啊?”卫景川晚上回来看见弟弟又拿出了一副他以前在上林县苦读苦思的表情, 叹气道:“……真费脑子。”
怎么当了官儿还要做文章, 他四弟这辈子看来是做不完的文章了。
卫景川对卫四报以深深的同情和心疼。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啾啾”的叫声,声音不大听起来很心虚的样子, 是绰耶那只公金雕来找金灿灿出去约会了。
“它怎么……又来了?”卫景川瞅了金灿灿一眼:“不是金灿灿……你都嫁人了能不能搬你……婆家住去……成天偷鸡摸狗式样的……”
毡帐外头,那公金雕又贼头贼脑地低唤了声:“啾~嗷~”
金灿灿很无奈地往外面瞪了一眼, 好似在说:死鬼, 这么咋呼还怕人家不知道吗。
卫景平拍着手里的题目, 哈哈大笑:这真是应景了。
卫景川撸了一把金灿灿的脑袋:“去吧去吧。”
俩金雕成双成对去了。
卫景平继续看着《诗经·野有死麇》的这段, “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前面有一句“有女怀春, 吉士诱之。”,字面意思明确是说男女交往的,因《诗经》成篇于春秋战国时期,那会儿社会还没有那么多的礼教,所以即便偷欢也招不来社会的苛责, 能招来的就只有狗吠了。
只有狗觉得他们的交往没有守礼。
就像刚刚公金雕在帐外呼唤金灿灿, 没有人出来要抓二雕给扣个偷欢的帽子, 因为雕界目前和春秋战国以前差不多,还用不着三媒六聘大办婚礼之后才能结合成为夫妇的,更不是讲究礼数的“士子”,所以只招来卫三骂骂咧咧地数落了几句。
虽然打这个比方非常非常不妥,但真的是这么回事。
卫景平一边在心中发笑,一边枯坐到半夜,脑中始终没有灵感,他只好将读了通篇《野有死麇》得出的唯一的结论“只有狗觉得他们相交偷欢没有守礼。”这句话转换成文言文
非礼相陵则狗吠。
嗯,要是明日他实在还想不出更别致的灵感,他就抓着“守礼”来写了。
因为涌进龙城的犯官眷属日益增多,也带来了劳动力充裕的好处,半个月只见修建府衙的招工告示一贴出来,就有许多青壮年前来应聘,河道挖好后又不愁的用水,开砖窑烧好了砖之后,府衙的大堂很快就修建好投入使用了,卫景平今日上差就是在新府衙的大堂里上的,一抬头看见头顶悬着的“公明廉威”四个大字匾额,至此才终于有一丢丢当官坐公堂的感觉。
但是今日同僚无一例外全都黑眼圈外加一脸菜色,分明昨夜没睡好的样子,不用想,全都苦思陆大儒的八股文题目去了。
一打照面彼此脸上都写着:陆大儒的题目可有破法?
用表情问完直接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好难”二字,都纷纷垂头丧气的。
柳承珏最先想开,反正他进士考都考完了,爱做不出来做不出来,于是率先宽慰同僚道:“陆大儒既然来龙城郡办学了,还怕找不到向他请教的机会,不急这一时的。”
等过一阵子陆谵想开了,说不定就不用拿着文章去见他了呢。
众官吏一听:“柳大人说的是。”
先该干嘛去干嘛去吧。
人人遂打起精神来处理公差去了。
忙了一天到晚上回到家中,想着寒窗苦读多年竟做不出一篇八股文题目么,人人不服气又翻着《诗经集注》逼自己做起八股文来。
卫景平也不能免俗,他点了两盏油灯,拨到最亮处,看了几本书,还是唯有一个“非礼相陵则狗吠”的切入点,于是不再执拗,就着“守礼”入手,做起八股文章来。
“谨身则物无小,拒人者意极严矣。”卫景平写下了这一破题句。
他用破题句先给文章立意,说明对于君子来说哪怕是只有狗觉得不遵守礼的地方,也该严厉拒绝,绝不去做。
等写出了破题句子,卫景平才翻着人手一本的朱熹的《诗经集注》,边往下写承题、起讲边看看自己是否有遵经守注,写完起讲,他用《野有死麇》中的“舒而脱脱”开头,以“舒而脱脱,尔吉士岂我知哉!”一句连缀成入题句,以委婉含蓄的语气,明说了他这篇八股文是围绕着男女相交必守礼,非礼交往狗都朝你叫的题旨来写的。
通篇旁搜远绍,尽量从破题到束股的每一部分都做到严丝合缝,到黎明破晓时分,他终于写成了五六百字的初稿。
等抽空再修一遍,删掉烦词赘语,改正背离经注的地方,将文章润色得形象、生动一些,便可以拿着去敲陆谵的门了。
……
陆谵来到龙城郡的第四天,那条被风沙掩埋在龙城郡,完全成了地下暗河的浊河上游一段,完全被清淤疏通了,在宽宽的河床间,浊河还只是涓涓细流,一路潺潺地向张掖流淌过去。
善感的士子见到此景,脑海中不禁勾勒出浊河两岸麦浪翻滚,人流熙攘,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一派清平盛世之象的图画。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啊!”柳承珏前来观看时忍不住感慨道:“本官得写呈文告知张掖及下流其他州、府,提醒他们注意疏通河道,以提防到了雨季此河道水量剧增引发下游水患。”
水流是最容易抄近路的,先前地上完全被填住了,从大玉山下来的水只能走地下暗河,如今疏通出来,这么低的地势,这么宽的河床,势必会引来抄近路的水往东流去……凡此有隐患的地方,他都不能疏漏,一一要呈文俱上奏报朝廷,告知同级府衙大员的。
初到龙城郡的陆谵得知开挖出一条大河来,将此地多年缺水的问题一举解决了,忽然不端高人的范儿了,他冲出毡帐,一路跑着奔到了浊河边上。
到了地方没留心看人,一下子跟人撞了个正着。
那人是个读书人,羸弱不堪,往前一栽又撞到了正在巡河的江扬,江大人趔趄了下,看见撞人的那人四十多岁,通身却仍有积石如玉之丰姿,料是陆大儒无疑,忙上前见礼:“武夷先生。”
武夷先生。
这名号是真的很响,天下读书人没有不知道帝师武夷先生陆谵的,因此来看河的人登时转去看陆大儒了,一个个伸长着脖子往前凑,都要一睹其风采,大有“看杀陆谵”之意。不过人家陆谵早就活过了能被“看杀”的年纪,他愣了一愣,立刻给即将开办的象峰书院拉起生源来:“在下来到此地是想办个书院来讲学的,谁家里要是有适龄的蒙童,欢迎到时候送到在下所在的书院去。”
听了他的话,围观的人群都不能说是欢喜了,简直就是欢喜若狂,也不看河了,带着孩子来的立即牵着稚子往陆谵身边挤,想让他看看能不能现在就收下自家儿子当学生,就差没三呼“陆大儒万岁”了。
陆谵呵呵笑道:“等书院筹备好开学那日,都能来。”
说完他扭头扫了一眼江扬身后的众官吏,说道:“你们也能来,但记得带上文章。”
音落,尤其是那些还未考中进士,尚是举人的官吏,如卫景平这样的,脸上的笑意立刻僵住了。
也没心思看河了,留着陆大儒与百姓在河边同乐,一到下公差时间都着急忙慌地回家做八股文章去了。
当晚,卫景平花了十成十的气力把文章修改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终于读着满意了才誊抄好,等后日休沐时去找陆谵点评。
其实陆谵比他们这些人还心急,他一天能找顾世安问两遍:“遥光,你不是说龙城有个人文章做得深得你老师的传承吗?他怎么迟迟不来见我?”
陆谵说的顾世安的老师名叫蔺沛,和陆谵师出同门,只是此人不愿意做官,考中举人之后就在扬州的谢氏族中的私塾里当了十年西席,后辞别而去终身不再收学生。
蔺沛做八股文审题细密,文章理法兼顾,用词淳厚,非常得同门师弟陆谵的推崇,听说他生平仅教出一学生谢熠有乃师文风,可惜后来英年早逝,没有将蔺沛一派的八股文风格传承下来。
顾世安虽也是蔺沛的学生,但他的文章以灵动见长,不似其师风格。
“卫四定是将文章做出来了,”顾世安说道:“陆师叔你等着,我去找他来。”
这日他来的时候卫景平恰好不在毡帐里,只有卫景川巡逻回来在自斟自酌,顾世安问:“你四弟一连熬了几个通宵,还没写出文章来吗?”
卫景川被他一激将:“谁说他……没做出来,等着,我拿给你看。”
他明明看见卫景平誊写好了就放在书桌上呢,出门的时候还特地嘱咐他别让金灿灿回来往上跳,再一爪子给他抓花了。
卫景川将那文章取来,顾世安才看了个开头就觉得卫景平这篇文章作法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周全极了。
第135章 战马
◎《韩非子》。◎
黄昏, 龙城郡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落日浑圆,一群北夷人在新开挖的浊河河滩上喝五吆六地打闹, 无所事事的非常之扎眼。
卫景平弯腰抓起一把半干的泥沙团了团, 跟苗怀信说道:“苗主簿,这河滩上可以种作物吗?”
苗怀信也捻了一捧土:“也就只有野草肯在这种地方生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