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酒————姜十一

作者:姜十一  录入:06-10

心结,永远的心结。即使现在的澜沧想要忘记,但是那如同火印在脑子中的印记,怎么也盖不过去。
像要把心肺都磨成碎末咳出来,到了后来仅剩下干涩的声音和动作,嘴边已经见了红丝。茗战赶紧下床要去找文少央,却被澜沧拉住了手。
“我马上回来,少央就在前院。”茗战要挣脱他,但是澜沧抓住他,看着他摇头。茗战只能耐心回来,想要从澜沧身边脱身,慢慢和他说,“我出去一趟,去吩咐小决去找他可好?”

“你去了,就别在回来了。”澜沧看着他说话,一点都没有开玩笑。
“澜沧,别这样,你生病了,乖,……”
啪的一声,澜沧打了茗战一个耳光。“别用对待白痴的样子和我说话,茗战,你还是我一手养大的呢。”
茗战被他打懵了,这在想起来刚才不自觉当中说出了乖这个字。眼前的澜沧不再是那个被他照顾的公子蓝,但是眼前的澜沧依然很虚弱,需要他的照顾。
他有些不知何去何从。
这个时候的澜沧手绕在茗战的脖子上,拉下来,抱住了。在茗战的耳边说,“对不起,是我无理取闹。”
不是,不是你。
茗战心里想着,但是没有说,他只是双手环在澜沧的背后,抱住了这具瘦弱的身体。
以前的澜沧,所有事情一并承担,这就是教中这些人对年轻的他誓死效忠的原因。但是自从茗战成为了教主,毕竟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茗战用的都是自己的人,原来那些老臣子们也各自马放南山了。茗战把所有认识澜沧,知道澜沧的人要不派到了各地的分舵,要不就让他们直接退隐江湖,他没有把那些人留在斜琅山,一来为自己的权力着想,再来,也就不想澜沧看到他们难堪。

原来的茗战以为自己的做法很对,现在却感觉很残酷,对澜沧很残酷。
澜沧就像一只被生生拔除羽翼的鹰,而茗战送给他的却是一个牢笼。
让人感伤的是,现在的澜沧竟然连走出去的力量也没有了。
“茗战,别去找少央,……,茗战,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么要我,今夜就要我。我们哪里也不去,好吗?”澜沧的邀约是带着苦涩的味道的,茗战知道时机不合适却不忍心拒绝。
澜沧的吻还带着刚才的血腥味道,他扶在茗战坐了起来,伸手解开自己和茗战的衣服,然后分开腿坐在茗战的腿上,感觉到茗战蠢蠢欲动的欲望,他笑了,笑的暧昧不明,也笑的很温和。

在他想要直接接纳茗战进入身体的时候,茗战抱着他,把他压在了床上。“别,我来。好好躺着。”茗战一边喃喃的说着,一边撑开澜沧,慢慢挺了进去。
澜沧的眉疼的都皱了起来,茗战吻在那上面,身下逐渐动了起来。
“澜沧,我喜欢你。不是那种兄弟手足的情谊,是带了欲望的喜欢,你知道吗?你喜欢我吗?”
身下是茗战火热的攻击,耳边则是茗战温热的话语。澜沧的双手攀着茗战的后背,心里感觉却很冰冷。
想让自己坚强,却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
曾几何时,慕容澜沧风华已尽,仅仅成了另一个男人身下承欢的男宠。
无论加诸在他身上再多的‘喜欢’,这个也是事实。
他喜欢茗战吗?
不知道。
喜欢,或者不喜欢又有什么区别呢?
喜欢就可以让这样带着屈辱的承受变成一种荣幸吗?不喜欢呢,那茗战做的,和洛阳那些禽兽做的有什么两样?
“茗战,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一掌劈死我?”
以为自己只是心理想一想,但是当澜沧看见茗战僵滞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说出口了。
身下的律动已经停止,男人的那里正深埋在他的身体内,没有动。
仅仅一刻尴尬,澜沧笑了,细长的腿勾住了茗战的腰,微微动了一下腰,去勾引茗战。澜沧的眉间眼角,早就没有了傲视天下的骄傲,反倒是生出几许的娇媚,茗战的意志力再次被击垮,用一个男人最原始的冲动去掠夺。

澜沧不想忍,萎靡的呻吟声,单纯肉体相撞的声音,还有床榻被压的咯吱咯吱的声音都在刺激着澜沧的神经,把他深埋在脑海里的疼痛绝望和屈辱召唤了出来。
他抬头在茗战的肩头咬了一下,血,满口的血味。茗战一哆嗦,在澜沧的身体里释放了出来。
茗战想退出来,但是澜沧勾着他,不让他结束。
澜沧勾引他,是澜沧勾引他。澜沧有些疯狂般的勾引他,看到这样的澜沧,这让茗战生出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和怒气。
逐渐着,茗战有心克制的理智全被烧成了灰烬。
他把澜沧翻身压在身下,按入身下的锦被中,手扣住他的腰胯,把自己压了进去。
好紧,好热。
是那种让人疯狂的紧绷紧紧裹着他,让他没有节制的疯狂。也许人的性格中都有一种想要毁坏的野性,不顾忌的感觉真好,只管自己一下一下猛烈的冲刺。
鲜红色的血和白色的液体顺着澜沧的腿流了下来,这更加刺激的茗战的野性。
澜沧汗湿的身上越来越冰冷,他透过散乱在他眼前的长发看见了窗外的月。这里的帐子没有拉上,他还可以感觉到晚风送来的夜来香的味道。
这么美好的夜。
脑子里又突然想起了澜沧江边的寨子里的老巫师,他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澜沧,然后用古老的语言说,这个孩子心高气傲,不像福厚之人。
突然,意识一转,他又想起了洛阳那些狰狞的面孔,他们轮番在自己身上做的事情和茗战一样吧。
为什么让自己想起这些,为什么?
他开始重复这句话,神智已经开始陷入迷乱当中。他的变化让处在欲望巅峰的茗战开始感觉到身下人的不对劲,茗战克制住自己赶紧抽离澜沧的身体,他俯下身子看见澜沧的眼睛被什么蒙蔽了,直勾勾的看着窗外,嘴里只是一句话,“……,畜牲,我杀了你们,早晚我要杀了你们,……”。这下他知道不好,抱起澜沧让他面对自己。

“澜沧,是我,是我。我是茗战。”
“茗战,……,你,……”
澜沧被他叫着稍微回了回神。然后哇的一声,一腔鲜红色的血冲出了口腔,澜沧的身子一软,瘫倒在茗战的怀中。
茗战吓傻了。
文少央被人从梦里拉了起来,匆忙来到茗战的屋里,看见茗战抱着同样赤裸着的澜沧呆呆的坐在床上,床下是散乱堆放的衣物,而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地面上,床上,还有茗战身上那些血。

是澜沧吐的,他的嘴角流着红色。
文少央是大夫,这个时候也不管那么多了,他吩咐身后的那些小童赶紧把澜沧放在床上,拉开了茗战,让他穿件衣服,夜里风大,他不能让两个人都病了。
他赶紧给澜沧号脉,发现事情并不是很糟糕,还算平稳,于是松口气对茗战说,“死不了。”
继续检查他的下身,发现撕裂的伤口很严重,他赶紧让人端来热水,把澜沧身体里面的东西都清洗干净,也上了药,这才又让人抱来一床新的被子,给澜沧盖严了。
茗战稍微回了回神,听着文少央刻板的语气说着什么。
“……,还好,死不了。但是最好七天内不能再行房。这次他下身的外伤比较严重。”
听到这里茗战的心松了一下,死不了,就是还好,还好你没事。
“茗战,我不知道你这样对待他。如果你想要发泄,那么以你的势力在外面找什么样子的小官娼妓都行,别再这样对待他。他会死的。”
“……,我不是,……”茗战有心为自己辩解,但是他看见床上的澜沧动了动,文少央比他更快,端来了清水让稍微清醒后的澜沧漱口,拿来了参片压在他舌下。
“你们的事情,只有你们自己解决了。哎,连我都想说,造孽呀,……”
文少央摇着脑袋走了。
那些小童侍女收拾好了也退了。
茗战起先不敢过去,后来看见澜沧挣扎要起身这才过去,一把抱起澜沧,搂入怀中。
他哭了。
“澜沧,忘了吧,忘了洛阳。那些人早被我杀了,他们已成齑粉,早化了,……。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我真的想用命换回你失去的一切,可是没有用。就是我死了,那些也会不来了。澜沧,过去就让它们过去,对的错的,都过去了。我们还年轻,以后的生命很长,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澜沧,我只想你可以活下去,只希望你可以活下去。至于别的,我全都可以放弃。我什么都不要,只想你活下去,……”
澜沧没有说话,他突然感觉很累,很累很累。
他想睡了。
茗战就这样抱了他一夜,一如当时在轩辕台一般。
横笛。
一个下雨的黄昏,茗战接到一张拜帖,是南宫残,他们的人已经到了斜琅山脚下,说如果茗战教主收下帖子,那他们明日上山,如果拒绝,他们现在就走。
南宫残,今年十七岁,武林名宿南宫渊最小的儿子,如今是南宫世家少主。当年慕容澜沧连废南宫家七大高手,后来受伤,反倒被南宫世家唯一没有下场比武的南宫残所救,并且亲自护送回斜琅山,这份渊源让慕容茗战无法拒绝。

尽管现在澜沧伤势未愈,需要静养,可是茗战怎么也不能把南宫残拒之山门之外,他问送信上来的人,“残公子一行几人?”
冥月教的传令弟子恭敬的回答,“南宫残公子,再加上他的四名随身侍从,一共五人。”
“好吧,收拾客房,让他们今夜就带剑上山吧。”茗战把拜帖递给身后的小童,然后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了正要出去的传令弟子,“残公子说上斜琅山有什么事吗?”
“禀教主,残公子只说空山夜雨,他们要找个地方避雨驱寒。”
茗战听了嘴角牵出了一个冷淡的笑。
“好了,你们快接残公子上山吧,他们就住在西翥阁,那里也要好好打扫一下,准备好热水和饭菜。一会见到残公子就说我不去迎他们了,明天一早我会去西翥阁见他的。”
那人恭敬道了是,连忙退下了。
等茗战回到房中的时候,外面夜色已经浓了,大雨也下了起来,敲打着树枝和窗户。下人们关好窗子,也放下了帘幕,茗战走进屋子看见澜沧坐靠在床上看书。烛光很明亮,照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还好,没有前几日惨白惨白的模样了。

澜沧醒了以后对那天的事情绝口不提,这些天澜沧的精神不是很好,闭目养神的时候多,可是白天睡多了,晚上又睡不踏实,身上的伤也着实折腾了几天。昨天夜里些微熏了香,澜沧这才一觉睡到天亮,今天的脸色也好多了,有些血色。

茗战把蜡烛拿着靠近了澜沧一些,看了看他,然后说,“晚上别看书了,费眼睛。”
澜沧看他这么说,没有反驳,看了看他,就把手中的书递给茗战,茗战顺手翻了一下,竟然是《论语》。澜沧博览群书,经史子集无不涉猎,至于琴棋书画方面虽然不是全部很精通,但是在品笛还有茶道方面却有些无人出其右的气势。澜沧少年英才,诗酒风流,却对八股文章儒家教条嗤之以鼻,所以今天茗战看到澜沧读《论语》,他感觉有些诧异。顺手把蜡烛放在桌子上,他坐在床边,陪着澜沧。

澜沧看了看他,笑着说,“我要是以前要是多读书,养养性子,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和野草一样。茗战,你可有喜欢的东西?”
“喜欢的东西?”茗战一面把被子帮澜沧压了压,一面说着,“你我相处这么久,我都喜欢什么,你还能不知道吗?练剑,茶道,种花,还有,最近对药性也有兴趣。”
“问这些做什么?”
“其实,……,”澜沧顿了顿,仿佛不知道要怎么说,然后想了想,“这两天我在想,其实你喜欢的东西只是我曾经喜欢的,然后在这些年里是我强加在你的身上。记得原来你喜欢古琴,但是我喜欢横笛,所以就逼着你练横笛。”

说到这里澜沧想起原来的情形就笑了,“你还砸坏我几支好笛子呢。”
“那我也没少受罚。被你罚跪在戒律堂,一跪就是一天一夜。刚开始甚至不给我饭吃,后来终究不舍得偷偷的给拿来了几个包子,还不想让我知道。”
“……,我以为你睡着了。”
“被罚跪,谁睡的着,我那是闭目养神。”
“闭目养神养的连呼噜都打出来了,口水流了,……”
“……,你,……”茗战要反驳他,后来也许他们都认为这样的回忆过于亲昵,突然有些尴尬,就都不说话了,就听见外面的雨稀里哗啦的下着,屋子里却很安静。
过了一会,茗战用一种近似梦语的声音说,“原来一直抗拒,后来发现笛子的声音真的不错,百转千回之后依然那么悠扬,后来就逐渐的喜欢上了。自己也不是刻意的逼迫着自己练习,就是总是感觉如果没有它,生命里好像少了什么一样,……,渐渐的就离不开了。”

“好了,夜深了,快睡吧。我去再拿一床被子,今夜冷,睡在外屋我可不想得病。”
“……,对了。”走到帘幕外面的茗战想起了什么回头说,“南宫残来了,他说要在斜琅山躲雨,现在应该已经到山上了。就住在西翥阁。”
“要是没什么,我先走了。”
那夜以后,茗战一直守着澜沧,却再也没有做出任何亲昵地举动。晚上的时候他不放心离开,但也没有和澜沧睡在一起,自己收拾了被子在外屋的塌上睡。每天晚上都是先照顾澜沧睡着了,他再离开。

他知道其实澜沧不喜欢他的碰触,只是他没有说,但是,那天晚上他不是拒绝的很明显吗,……
茗战感觉有些悲哀,他们的缠绵却只是澜沧用来铭记过往的一种途径。他不知道澜沧到底要报复自己,还是要报复他,或者都不是,澜沧只是不想让自己快乐以祭奠他失去的所有。
澜沧看着茗战为自己掖了被角,吹熄了蜡烛,这才离开。他看着茗战的背影突然感觉那个一贯倔强骄傲的茗战什么时候有了一股再也化不开的忧郁。
澜沧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半夜,感觉有一种气闷,忽然就想起了刚才茗战说的南宫残来,再也睡不着了。
他和南宫残只有几天的相处,几乎是一面之缘的交情,但是由于他和南宫世家的恩怨而变得有些纠葛。刚开始的时候是澜沧废了南宫世家的七大高手,把有潜质的弟子几乎尽数打废,独这个南宫残自己知道武功不高作壁上观,甚至连本门师兄弟的挖苦都不理会。那次澜沧就知道,这个南宫残比茗战还小几个月,却心思及其缜密细致,甚至有些暴戾残忍。当初他们奋力抵抗进犯南宫世家的宵小抓住了几名俘虏,都被南宫残施以极刑虐杀。澜沧一直认为杀人不过头点地,既然想杀人,就不能作践人家,但是这些在南宫残看来及其的迂腐无聊。后来澜沧受伤还是南宫残护送回来的,结果半途中却发生了口角,所以到了山门外,两个人就不欢而散了。

算是一位故人,却彼此都应该没有好印象。
更何况当年,……
突然想起了什么,澜沧又有些咳嗽,却因为不想打扰茗战而尽力忍着,最后终于隐忍不了,蒙上了被子,由于气闷更加剧了咳嗽,他几乎咳的有些无法喘气。
忽然感觉身上一凉,有人把被子掀开,是茗战。
练武的人警觉性很高,何况茗战一直无法睡踏实,他听见里屋一点动静,总会从睡梦中醒过来。半夜的时候他也会到澜沧的床前看看,每当他看见澜沧因为难受而皱眉,他总想去抱住澜沧,但是都忍住了。这些天就连他为澜沧处理下身的伤口,换药,他都尽力不让自己想别的。现在的澜沧好像是他心里最脆弱的一部分。

今夜他总感觉隐约有动静,不放心,点上蜡烛走过来一看发现澜沧在被子里蜷成一团,里面还有尽力忍住的咳嗽的声音,他赶紧掀开了被子,就着手中蜡烛的灯光看见澜沧苍白的脸泛着不健康的潮红色,眼睛闭着,似乎在隐忍什么。

茗战一把捞起了澜沧,伸手拿了杯温茶慢慢喂着他喝了,等澜沧终于平静了下来,茗战这才扶着他躺了,为他盖好被子,一句话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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