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上——安迪

—目不转睛。

脸一点一点热起来。

一双温柔的手落在腰部，开始轻轻爱抚敏感部位。

欲望被珂洛斯勉强克制很多年，最近已经频频失控。

年轻的身躯再也禁不起这种试炼。

身体的温度迅速到达临界点，然后……可耻的身体反应又回来了。一旦身体轻轻颤抖，赤裸的皮肤和温润丝绸摩擦的

触感，也透出难言的情色。无助地向空中挺动身躯，只换来更焦灼饥渴的欲火，和更黑暗的绝望。

“你只需要这个？”低沉的问话似乎冷得不带情绪，又似乎有点失落。

挣扎着，试图躲开那双手的抚摸，珂洛斯声音不知不觉已经变得低沉嘶哑：“求求你……杀了我吧。”

耶赫华没有回答。

三十 黑色火焰

怀中的珂洛斯为苦苦压抑却不断反噬的情欲所苦，这耶赫华多少有点恼火。

当年的雷文被命运弃置在孤儿院，却以流淌着战神高贵血液的后人自居，所以他能理解，受严格贵族教养长大的珂洛

斯，不屑谈论道德，却从来都以最高标准自我要求。对于这样苛求自己超凡脱俗的人来说，身体居然不受灵魂控制，

当然会感到狼狈、郁怒，甚至觉得奇耻大辱——尤其是在人前失控。

所以多年来，耶赫华一直怜悯地旁观，同时可惜这黄金比例的身体总是为罪恶的欲望所苦。

很多年前，他就曾经命令贵族少年用手淫来释放欲望；今天，成年男子被挑起的欲望当然也可以用同样简单的动作来

宣泄。

但为整个魔法世界完美的蓝图奔波奋战这些年，耶赫华有些累了。这一刹那，他突然只想简单做回雷文，回到那个孤

儿院小男孩骄傲孤僻的内心，同时听从本能的声音，选择另一种麻烦得多却也有更多乐趣的方式，来解脱珂洛斯的烦

恼。

跪在奢华的波斯地毯上，裹着黑长袍的雷文刻意压制自己两腿间器官勃起的胀痛，不断变换着角度、频率、力度，固

执地重复同一个简单的舔吻动作。沉醉的男人用舌尖柔缓舔着阴茎顶端最敏感的铃口，让唾液和清亮粘腻的前列腺液

一起，润滑着跳动胀大的阴茎。

他故意不放任阴茎在咽喉深处抽插。雷文当然知道，情欲被挑起，要害却受制于人，不能尽情冲刺，会令男人恼火、

失神、紧张。被迫郁积的情欲像地底冲突的岩浆，比一泻千里的勃发更深刻，更汹涌——就像苦苦追索却得不到的爱

，会格外珍贵，格外强烈。

不让珂洛斯痛痛快快享受高潮，偏要这样为他口交，因为雷文在享受。

他喜欢掌控一个真正贵族的情欲，让珂洛斯有时狂乱有时苦闷。

亲自创造另一个生命的悸动，同时掀起两个生命的狂涛，这令掌控主导权的男人，胸臆流动着奇异的满足感。

同时，多少有点恐惧。

只有在靠近珂洛斯的时候，耶赫华才会突然惊觉，这青年渴求完美的苦闷像一面镜子，让声势日益浩大的黑魔王猝然

看清楚自己的卑微。连在潜意识里，都不肯对自己承认的无力感。

强大无匹的黑魔王，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跪下，来欣赏或者取悦毫无还手之力的珂洛斯？

耶赫华怎么可以需要另一个人的热情？不能自给自足的灵魂总不够强大。

有史以来最高明的魔法可以瞬间杀人于无形，可以战胜死亡接近永恒，却不能让耶赫华真正忘记，他曾经是雷文·史

密斯。那些孤儿院里苍白阴冷的时光，那些奋斗路上出卖微笑、身体或灵魂的虚无感……遇见珂洛斯之后，他傲慢的

美丽、不甘屈服不肯效忠的坚持，令黑魔王的生活不再是一连串的征服和成就，从此出现了鲜活的罅隙，渴望的痛楚

。

珂洛斯被情欲刺激得昏昏沉沉，脸上反而晕染一层沦落的美。痴痴凝视自己造就的景致，雷文强忍胸口刺痛的激情，

对自己微微叹息。

生命本身就不完美。

有了弱点，才算是真正活着？

珂洛斯不能算没有性经验，也多少有些了解黑魔王的行事风格。但他从来没想过，会被这样狎昵、这样坚持地反复舔

吻。

更不知道这个简单的动作，能激起如此惊心动魄的情欲。

像溺水快要没顶的人，珂洛斯想死死抓住惊涛骇浪里的浮木，透出该死的最后一口气。

他很想疯狂摆动腰部，更深地进入那个湿润的空间，但腰与臀被无法抗拒的力量死死固定，只能把所有思绪集中在身

体被反复舔吻的那一点，渴望越来越狂猛燃烧的火焰彻底吞噬自己，化为灰烬。

神经都在颤抖。

喉头发出完全无意识的呜咽。

欲望的黑火无法一泻千里，变成了奔腾在血液里的渴望，咆哮在神经中的颤栗，每一丝肌肉无法抑制的紧张扭曲，每

个毛孔深处渗出的细密汗滴……透过无法抑制的泪雾，珂洛斯以男人所能梦想到的最强势最舒适的姿势躺着，被动地

看着跪在面前的男人——阴茎正被他的唇吞吐。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绝色面孔上，也渗出细密的汗滴。

珂洛斯已经没有力气愤怒，也不再有心思耻辱：本能令他无意识地放肆呻吟，完全无法思维。

最后牵动他的，已经不纯粹是情欲。

一切情绪在汗液精液中慢慢消蚀，泛起的，是更强烈的恨：为什么在这么无助的状态下，被迫偷窥生命的秘密？

原来，成长岁月里，一次次被冷水浇熄的莫名渴求，就是这种来自生命最深渊的渴望？

那夜丹尼斯明明预备接受身体接触，最后却冷汗淋漓地要求停止，是因为受不了这么强烈的羞耻感？

过分强烈的情欲，似乎能让灵魂离开身体。

这毁灭一切的黑色火焰，是生命的大敌。

也许，丹尼斯的选择是正确的——他更愿意爱上一个美好的女子，把情欲当成介质，终结的成果，是共同创造出新生

命，那初生婴儿无邪的啼哭，才能穿透欲望本身，化解极乐瞬间死亡的气息，带给人类救赎的希望。

浸透在汗水里的珂洛斯渐渐失神，表情也从复杂的变化过渡成迷离和放弃。

雷文·史密斯突然觉得一阵空虚，就像这躯体的主人已经离弃此刻的快感，飘移到更深更远的境地。他放弃折磨对方

和自己的情欲，猛地深深含住勃起到极点的阴茎，大幅度起伏头部，让它在喉咙深处抽插。

突然施加的这种刺激，实在太符合抵达高潮的本能需求。

珂洛斯被反复舔噬的阴茎中，每一根血管都突然暴涨，猝然变成抽搐的爆发。

不知道过了一秒钟还是一个世纪，珂洛斯从高潮后的恍惚状态里面回过神来，发现姿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整个人

被摆成跪伏在软榻上，腰部还是被有力的双手钳制得死死的，依旧裹在黑巫师长袍里的男人只掀开一点衣角，让坚硬

的阴茎在被迫并拢的双腿间快速抽插着。

双腿间，被刚才的精液弄得粘湿而滑溜。所以，被男人坚硬的性器快速摩擦并不会觉得疼，只是觉得怪怪的，有一点

高热。

光裸的背部不时被溅上一些汗珠，把人弄得更加湿透。

奇异的感觉掠过心头——这男人刚才已经展示了高超的技巧，肯定不会不知道，怎么使用另一个男人的身体更舒服。

珂洛斯突然有些怜悯用这种替代动作满足情欲的男人。

就像怜悯那个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得到丹尼斯的、惭愧惶惑的自己。

接受男人发泄情欲的身体已经自昏迷中苏醒——被控制的珂洛斯知道有男人的阴茎正在双腿间快速律动，却没有抗拒

，反而微妙地舒展身体，似乎在迎接与配合。

耶赫华觉察到“珂洛斯并不抗拒”这若隐若现的局势，紧绷着的心情突然一松。

顺势痛快地嘶吼一声，加快了摆动腰部的速度，迎接高潮莅临。

静静等身体平静下来，拥抱怀里年轻结实的身躯，感受着珂洛斯松弛和戒备之间游弋的情绪，耶赫华突然觉得心酸。

不肯纵容突如其来的软弱，耶赫华振作一下，笑：“我确信有一个瞬间，你忘记了格林。”

“我一直讨厌你的狂妄。”珂洛斯突然也笑了，“只要我还活着，他就是我最好的兄弟——忘记？笑话。”

笑声下面有铿锵的火星。

不过听得出来，原来压抑悲愤的气息还是消失了。

“所谓伟大的浪漫爱，不过是压抑着没实践的情欲。”懒得讨论珂洛斯辩解的那种友情本质属于爱情，耶赫华只淡淡

地指出更深一层的真相。

听见这样冷峻而不能辩驳的话，珂洛斯的脸突然涨得血红：“无耻——你这个色情狂！你都干了些什么？……从我十

四岁开始，用我父亲的生命、我母亲的恐惧和愚忠、斯图尔特家庭的名誉，来逼我用身体服从你、取悦你，你也敢说

你懂浪漫的爱情？”

耶赫华微笑，温和而厌倦地：“你还太年轻，不太舍得相信，所谓的刻骨铭心，都只是不甘心而已。”

珂洛斯的反击还是一贯的锐利：“就像你对我的情欲？”

“你错了。我对你有情欲，但并不强烈，更说不上刻骨铭心。我需要你，就像一个领袖需要马前卒，很执着，却说不

上什么不甘心。刚才我做的事情，也只是想帮你疏导一下性欲。”

深深看进冷傲的灰色瞳仁，耶赫华语气宁静，不像正拥抱着溅满精液的裸露身体，更像午后阳光下，悠然展开一场形

而上的探讨：“你我都清楚，你已经被性欲困住了，为它感到羞耻，这其实没必要。就像所有灵魂力量强烈的年轻男

人一样，你的性欲冲动比常人强烈得多。这是好事——男人征服世界的欲望，往往从驾驭性欲的抑制升华而来。可惜

，你居然认为它是罪恶。”

这个带来铁血恐怖的魔王……在想什么呢？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他一样，居然会施施然变成俊美的少年跪下，帮自己做

口交。当年罗慕洛斯曾经主动奉献出身体，任朋友纵欲。但可怜的狼人，为爱乐意无止境付出的同时，一样有罪恶感

。性爱中罗慕洛斯痛苦的冷汗、扭曲的身体、从来没有勃起的阴茎，就是最好的证据。

郁怒的烈焰突然熊熊：“你说得轻巧……我只对男人有性欲，这就是罪恶。俗人的上帝也好，巫师的世界也好，都鄙

视这种情欲。”

“你该多看看书，或者，多接触一点不同的文化。”耶赫华叹口气，“所谓的道德伦理，往往只是一种被崇高包装过

的利益。”

优美地轻轻一抓，魔杖已经回到耶赫华遒劲的指尖。他轻轻挥舞，划出美妙的弧线，面前某个范围空气突然像是凝结

了，缭绕着淡淡的青烟……

两个英俊的男人出现在那团烟雾中，瞬间变得清晰无比，看得清他们裸露在古雅青铜铠甲下强健的肌肉，微风中飘拂

的褶皱衣衫，和脸上互相关切亲密的笑容、眼底的深情。再仔细看，其中一位年长一些，笑容痴迷而安慰，年轻的那

个像是黄金打造出来的，俊美无畴，英气逼人，焕发着堂皇王者的气象。

“用立体效果展示虚拟照片？”珂洛斯被这阳光下毫无掩饰的爱震动了，喃喃问。

“这是在展现一段历史——我遨游时间荒原时，会忍不住流连某些人和事。”耶赫华心平气和地回答，“这是在一个

古老城市和海滩之间的战场上。”

“特洛伊城？黄金铸就的神之子阿喀琉斯，和他的爱侣帕特洛克罗斯？”珂洛斯一惊。

耶赫华微笑。

他满意地发现，怀中博晓古今的贵族青年很快明白了，在某些时间、某些地点，同性爱一度崇高而光辉。

“可惜……那是在黄金年代，奥林匹亚斯山众神光芒照耀下的的古希腊……为什么到了现代，爱男人会变成禁忌和罪

恶？”珂洛斯叹息。

耶赫华没有回答，只再次挥动魔杖。

这次出现在烟雾中的，是英俊高大的优雅男人，带着哀伤的笑容，雄辩地滔滔不绝：“我不否认，我怀有‘不敢说出

姓名的爱情’……这是一种伟大感情，柏拉图把它当作哲学的基础。深沉的精神性感情，纯洁，又极完美；在它支配

下，才产生出米开朗基罗和莎士比亚的伟大艺术——它是美、是优雅，是最崇高的感情……世人却无法理解，大加嘲

笑，甚至还把人送上颈手枷。”

“法庭上，这人亲自为自己辩护。”顿了顿，又提示一句，“他写下了英国最纯净的童话，和最有张力的戏剧。”

“奥斯卡·王尔德。”以珂洛斯的教养，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个名字。

王尔德试图用最纯净完美的文字告诉世人，爱就是爱。

爱是两个高尚灵魂的互相吸引，两个生命之间熊熊的火焰，不只是生殖。

犹太民族颠沛流离，需要高生育率才不会种族灭亡，所以，他们的上帝就把同性爱指为罪恶；古希腊和古中国强盛，

而且常常烦恼人口过剩问题，同性爱反而被歌颂赞美。

太逼切的视觉片断，令珂洛斯思绪陷入混乱。茫然地问：“我们巫师日益凋零，非常需要后代，才会这么仇视禁忌的

爱？”

面容还是18岁英俊的雷文模样，嘴角笑纹的沧桑孤傲，只属于耶赫华：“巫师的血脉当然需要延续。但，我是前无古

人的耶赫华——不屑像普通人那样，依靠生殖来消极对抗死亡。在永生的路上，我已经走出大大的一步，比以往任何

人都走得远。如果不是——”

他突然打住。

因为他不舍得对怀中的珂洛斯说：如果不是因为上次我不成熟的失控裂魂化生术伤害了你，不得不潜修数年来寻找治

疗你的法术，我早已功成圆满。

他并不遗憾远离权势和尘世的这几年光阴——将拥有漫漫永生的人，是不怕浪费时间的。

抱紧怀中这个人，就可以告别孤寂。

刚才趁珂洛斯清醒之前，已经用这几年静修时光研练出来的治疗术，彻底治好了他的伤。如果说有什么和从前不一样

，就是受耶赫华特性影响更鲜明，珂洛斯的魔力将更强大，使用某些精微魔法时，会更凌厉，却丧失了一些斯图尔特

家族特有的灵力。

亲自造就了一位伟大的战士，他曾正式效忠公然对抗自己的凤凰社，这种小麻烦并不在黑魔王的考虑范围之内。

耶赫华唯一害怕的，就是失去他。

我要你，珂洛斯·斯图尔特。

要你的灵魂，你的忠诚，你的失神，你的笑容，你的情欲，你最深沉的激情。

就算刚才烧灼珂洛斯的只是黑色的欲火，而不是效忠于耶和华的激情，那也没关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