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自己被无视也不觉得伤心;而现在却不同。
他承认自己对韩新亭感到心动,然而是那个会笨拙地进厨房帮忙他端盘子递调料、陪他待在厨房理忍受油烟的韩新亭,
而非当初总是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习惯用孤寂的背影冷淡的神情无声拒绝他的女人。
韩新亭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望向他。
沈睿见妻子沉默,没有再问,只是握住对方冰冷的手掌,将人带到起居室里。
原本作为下午茶的松饼及英式红茶都有些凉了,但香气却依旧浓郁。沈睿执起刀叉切下一角松饼,在格子状凹陷间抹上
半融化的薄盐奶油再淋上一点点蜂蜜,随即要妻子张开嘴,将那微带焦香的甜物轻轻喂了进去。
韩新亭安静地咀嚼着甜食,低下的容颜上却淌下一道透明水液。
沈睿注意到妻子的异样,急忙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一趟医院……」
韩新亭抿着唇,突如其来地伸手环住沈睿的腰部,将整张脸埋在对方的怀抱内。沈睿彷佛意识到什么,却不再出声,只
是抱住对方,温柔地轻吻着对方柔细的头发,尽管想弄清楚妻子落泪的原委,却体贴地不在这时多嘴。
他又怎么能体会霍清州此时此刻的心情。
霍清州庆幸自己以女人的身份认识这个异性恋男人,却又悲哀于对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真正的一切。
喜欢上沈睿一点也不困难,甚至非常轻松。因为沈睿对他一直温柔,甚至相当尊重。霍清州不否认自己一开始也曾经为
对方俊美明朗的外貌吸引,然而沈睿是不一样的。
他不像自己所熟知的那些人,尽管长得相当好看,却不会为此骄傲自满;尽管不厌其烦地照料车祸失忆的妻子,却又从
来不曾表露一点不耐;尽管心底不悦,却从来不会失却风度反倒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尽管想要亲近妻子,却又顾虑着
对方的情绪而从未越轨。
沈睿就是一个如此自持而风度翩然的男人。
所以要喜欢上他,真的一点也不困难。更不要提霍清州被那样地温柔呵护甚至细心照料,又怎么能不喜欢沈睿?
不只一次这么想:如果自己真的是韩新亭就好了。这样就能理直气壮地以妻子的身份占有这个男人,甚至与之共度此生
。
又或者,如果自己还是霍清州就好了。从前的霍清州外貌英俊潇洒、面对任何场面向来都从容不迫,就算身为男人却也
依旧能得到大部分同性的友情及敬佩,若是能在从前认识沈睿,他有自信能够成为对方一生至交。
然而事实是命运开了他一个相当恶劣的玩笑,如今的他既是霍清州又是韩新亭,既不是霍清州也不是韩新亭。
韩新亭的身体内是一个名叫霍清州的孤魂野鬼,女人的躯壳内装着一个男人的灵魂。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该是谁,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想自己大概是哭了很久。
这是车祸过后他第一次哭,上一次哭泣的记忆已经模糊得连他自己都记不得,毕竟年代久远;霍家的男人向来被教育宁
可流血不流泪,他自也是如此。
霍清州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竟然趴在沈睿怀里哭了那么久,连忙抹去眼泪,抬起头正要向沈睿道歉时,对方温润的嘴
唇却凑了过来,还来不及品味什么,冰凉的清水便沿着对方的唇齿喂了过来。
沈睿吻了吻他的唇,低声道:「喝点水,你哭了这么久也该补充水分了。」
霍清州一窘,接过水杯一饮到底,干涩的喉咙终于得到了润泽。
沈睿没有再说话,只是环着他的腰,下颌靠在他肩上,相当亲密的拥抱着他却又是没打算进一步的姿态。
霍清州发现沈睿的衬衫前襟被自己的泪水弄出一小片潮湿,尴尬地道:「对不起,我……你的衣服……」
「不用道歉,真的。」沈睿低笑,侧首在对方略红的颊上偷了个吻:「如果还有下次,这里一样欢迎你。虽然我不希望
有下次。」
霍清州一愣,这次倒是真的脸红了。
三、*本篇有BG向H慎入*
「喜欢看电影吗?」
摇头。
「逛街购物呢?」
摇头。
「出国旅行?」
摇头。
沈睿有些挫败,脸上却维持着一贯的笑容:「你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
霍清州弯了弯唇,带着些微疑惑道:「怎么了?忽然问起这种事。」
沈睿抿了抿唇,叹气道:「我仔细想过了,你每天待在家里也很无聊吧?我平常也要上班,没办法时时刻刻陪着你……
」
「我一个人没关系。」霍清州有些诧异,却这么说道:「要是你不介意,我想试着投资期货。」他顿了一下,补了一句
:「当然是用我自己的存款。」
「你……懂这个?」沈睿狐疑。
「虽然我什么都忘了,不过还是想试试看。」霍清州泰然自若地道。
他从韩新亭的日记中得知,对方一直以来都有投资的习惯,尽管流动资金不大但亏损甚少。如今他成了「韩新亭」,延
续对方这一点嗜好也没什么不可以。韩新亭的户头里存有当年她双亲意外身故所赔偿的保险金,因此资金方面也不需要
担心,只需要沈睿同意。
纵使这段日子过的相当悠闲,然而人生不能永远如此漫无目的。霍清州一直是个有计划有目标、全心全力专注于工作的
男人,事到如今也仍旧如此;尽管想过要以如今的女性身份踏入社会工作,但考虑到自己可能因此露出马脚而作罢。
沈睿生性温和却不笨,若是让对方知道自己不仅不是韩新亭,甚至还是个可归类为男性的孤魂野鬼,他实在不敢想像自
己将会有什么下场。
「你想试试投资当然可以,不必征求我的意见,要是需要资金可以随时跟我说。」沈睿并未追究太多,只是又道:「除
了这件事,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想做?」
霍清州想了想,忽然想起自己从前闲暇时间有上健身房的习惯,于是开口:「运动。」
「运动?」沈睿一副陷入了沉思的神情。
「嗯。你也知道我在医院里躺了很久,回家之后也没什么机会活动身体……」
沈睿笑了笑,挑了挑弧度优雅的眉:「我带你去打网球如何?」
于是他们真的去打了网球。
沈睿一直以来都是某个网球俱乐部的会员,替韩新亭也办了入会手续后,两人便换了服装挑了球场准备开始打球。
一切都相当美好,除了韩新亭一直带着些许窘迫的神情。
「怎么了?」
韩新亭咬着唇,半晌,才慢慢道:「你没告诉我来这里打网球还要穿……穿这种……」
沈睿一时之间没有意识到对方其实是在埋怨,反而笑着道:「你穿网球装很好看。」
妻子将一头长发束起绑了个马尾,一身纯白的球衣,露出了纤细的手臂,短裙下是一双修长笔直的大腿,那优美身段绝
对能诱惑任何一个男人。
韩新亭叹了口气。
沈睿忙道:「要是真的不喜欢,还能去换别的。」
韩新亭摇了摇头:「算了,就这样吧。」
只要想像自己现在只是穿着睡衣跟沈睿打网球,那就根本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更何况,平常夜里穿的睡衣还比这个更暴
露呢!
霍清州不能不说是自我安慰地这么想着。
他们花了一下午打球,大多数时间是沈睿教导霍清州如何发球或者回击。霍清州过去从未打过网球,头一次来便是跟着
沈睿,对方似乎打了很多年,动作从容却简要,说明也相当清楚,霍清州流了一身汗,决定下回可以再来打球。
两人各自到淋浴间里沐浴,一切都收拾妥当后,他们走出俱乐部,到停车场里取车。
坐上车以后,霍清州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问道:「今天为什么突然带我出来?」
虽然是假日,然而沈睿平常工作并不轻松,到了假日应当是休息的念头大于其他才是。然而沈睿今天却一反常态,兴致
勃勃地带他出门,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
沈睿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反问道:「你不喜欢出门?」
「不是不喜欢。」霍清州答得干脆,「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如果你真的很介意,不妨把它看成一个约会。我们一直没有机会培养感情,现在你又失去记忆,这样作也没什么不好
。」沈睿望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约会?好像没有必要……」霍清州呆呆地道。
他们(或者该说沈睿与韩新亭)本就是一对夫妻,既然都是夫妻了,连晚上也睡在同一张床上,又怎么还有约会的必要
?
「有必要。」沈睿坚定地道。
霍清州蹙眉:「为什么?」
「我想追你。」
「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那是两回事。」沈睿勾唇一笑,「你知不知道一对男女之间交往的过程有一定的模式?」
「告白、交往、约会、上床、结婚?」霍清州也笑了,「我们现在已经在最后一个步骤了。」
「那又如何?就像我说过的,过去我并不了解你,而现在我希望弥补这个缺憾。」沈睿伸出手,碰了碰对方犹带湿气的
一头长发。
「那『我想追你』又是怎么一回事?」
「字面上的意思,我对一个女人有好感,或者心动,自然会想要追求她。」
「但是我们已是夫妻了。」霍清州低下头,感觉脸上一阵阵地发热。
……沈睿说的人是他吗?他说他对他有好感、甚至心动……纵使霍清州并非初次陷入恋情的少女,却不知不觉为了对方
直率的言词而脸红心跳。
「你这是在建议我从今天晚上开始行使作丈夫的权利吗?」沈睿笑得有些邪恶。
霍清州却突然笑了起来,斜斜瞅了沈睿一眼:「并不是。但如果你是想藉由约会让我熟悉你,我倒是可以诚恳地建议你
一件事。」
「什么事?」沈睿兴致盎然地应答。
「熟悉一个人,不妨从身体开始。」
霍清州有过相当丰富的经验。
藉由身体,来熟悉另一个人。
年少时他还专注于女性,经常在酒吧里遇到看对眼的女人便带到饭店房间共度夜晚,有时情况急切就在酒吧的洗手间里
、狭窄的轿车后座、或者深夜的暗巷。只要兴致来了,没有什么地方不能作,就算被别人窥见也没什么大不了。
等到后来知道男人与男人之间也可以有情事时,他才刚开始到家族企业里上班,没费多大力气便勾引到自己的男秘书,
对方也相当知情识趣,工作上两人配合无间,而午休时间两人也经常在他的个人办公室内恣意偷欢。
开了一次先例之后就有第二次,反正只是单纯的床伴关系,对象或者地点都不那么重要。于是霍清州在那之后又成功地
引诱了业务部的年轻副部长及来实习的大学生,一时之间可是左右逢源,甚至还有一次尽兴地玩了次三人行。
当然除此之外,工作时的霍清州仍旧相当严厉,被他严格训诫乃至于情绪崩溃的人可不在少数。他也是公司里人尽皆知
的双面人,工作上严谨、私底下却相当平易近人,也有为数不少的女性为他这种壁垒分明的态度所吸引。
当时有一名男性员工曾因为工作上的疏失被霍清州骂到哭出来,那之后没多久,该员工便被霍清州带到饭店里过夜,一
边哭泣一边哑着嗓子道歉的样子让霍清州相当心动。
那是他第一次对男性产生了「也许可以不只有肉体关系」的想法,然而与他的悸动相反,该名员工没多久后便结婚、并
且请调到其他分公司,临走之前甚至还来见了霍清州一面。霍清州望着对方苍白憔悴怎么看都不像是新婚燕尔的容颜,
霎时懂了对方没有说出口的言语,也不曾多加纠缠,反倒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那是他记忆里唯一一次对男人动心。
第二次,则是寄宿于韩新亭的躯壳之后,某次自己到后来也忘了原因的哭泣后,有个男人用冷水及轻吻滋润了他干涩的
喉咙。
霍清州还不能确定自己真正的心情到底如何,然而那种显而易见的好感毕竟不能否认,因此他认定自己是喜欢沈睿的。
虽然仅仅是「喜欢」而非「爱慕」,但那又有什么关系?这辈子,他注定要跟沈睿纠缠在一起。无关情爱、无关理智,
而是命运所定。霍清州从来不信命,然而他的世界毕竟是崩塌了,重生为韩新亭后,许多想法都渐渐地产生了变化。
「你喜欢被舔耳朵?」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难耐地哼了一声,脸颊泛红。
霍清州暗自笑着,移动着双手解开对方的衬衫。
此时此刻的沈睿正处于一个相当尴尬的处境,双手被丝质领带松松绑住,衣衫半敞,裸露出平实白皙的胸膛。因为妻子
笑着说「乖乖不要动」,所以沈睿也十分配合地没有动作,然而情境毕竟有些诡异,他忽然想起妻子下午结束那场车内
谈话的结语。
『熟悉一个人,不妨从身体开始。』
……难道现在是实践时间了?
沈睿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内心却有些不知所措。纵使不知道妻子实质上要作些什么,但那种事情多半性质相同结局也相
同,他们如今还没有足够的感情基础,如果就这样下去,他们之间难道不会发展成过去韩新亭尚未失忆时的模式?
「发什么呆?」妻子嘴角噙着一抹笑。相当兴致盎然的笑。
沈睿相当含蓄地将自己的顾虑简单说过,并且表明自己希望两人产生感情之后再考虑这件事,然他的说法却被对方的轻
笑打断。
「结论就是:你觉得现在的我不喜欢你?」霍清州似笑非笑地道。
沈睿没有回答,却是默认了。
「不需要担心重蹈覆辙这个问题,我甚至不清楚过去的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的担心简直没有道理。」霍清州笑了
一声,「至于我喜不喜欢你……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你失去了记忆……」
「那又如何?我对你有好感也是事实。你不需要把我跟过去的韩新亭连结在一起,现在的我也一样是韩新亭,不是吗?
」
沈睿无可辩驳,脸上一阵泛红,低声道:「那,也不需要绑着我的手……」
「我怕你反抗。」
霍清州从容地撂下这句话,伸手解开了对方的裤头。
一觉醒来,霍清州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酸痛。
赤裸的身上残存着男人留下的吻痕与咬痕,大概是因为自己的挑衅,双方都没有手下留情,而沈睿身上大概也没好到哪
里去。
前一夜,在他解开沈睿的裤头后,便十分挑逗地沿着对方的胸膛一路吻下,途经结实的腹部及腰侧,快抵达敏感的下腹
时,又回到平坦的前胸,温热的唇舌吮着男人娇小的乳尖,直到那两处都被吮得通红才意犹未尽的放开。
沈睿呼吸急促,低喃道:「别玩了。」
「你不舒服?」
「是太舒服。你从哪里学到这个的?」
「本能。」霍清州笑吟吟地道。
沈睿一脸不信,想起自己还被束缚着,连忙道:「把我放开。」
霍清州轻声问:「你保证不反抗?」
「我保证。」沈睿神情诚恳。
只要能脱离现在任人鱼肉的情况,他什么都愿意保证。
于是霍清州解开了那条系住男人双手的领带,而沈睿在重获自由的瞬间将罪魁祸首一把拉上床,压倒在身下,灼热的唇
舌吻上对方的,反覆吮着软嫩的舌尖,双手也相当称职地沿着对方的睡衣边缘伸了进去,攫住对方胸口的柔软恣意揉抚
。
霍清州喘了一声,在那个长吻结束之后,浑身都动弹不得。作为一个女人被男人爱抚的感觉相当陌生,霍清州意识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