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呢!总之,先赶人再说。
「我俩应该不算认识吧?一面之缘不代表有同桌请酒的理由。」说完青风还用力瞪他一眼,看对方会不会识趣地
自动离开。
青年似乎不懂青风的暗示,反而看了好一会对方不耐的脸,既专心又认真,「你的眼睛清冷又漂亮,从前我娘手
上戴着个异域得来的绿宝石戒指,可都没有你这一双靓……」
青年的口气带着痴迷,也毫不掩饰在青风脸上游移来游移去的眼光,简直就像是一只垂涎肉食的大狗。
青风被他盯得挺不舒服─他从小就因这双眼睛受尽歧视,如今虽然在风云堂领个执事的工作,江湖上也颇有名气
,可是平常人一见到他这双眼,总还带着见识异类的表情,可是这白衣人眼里的东西却令人毛骨悚然。
「你叫什么名字?」对方突然笑嘻嘻地问。
声音带着扰人心志的力量,修长秀气的手指轻托起青风的下颚,让他一时之间居然无法拨开这亲密无礼的动作。
一个昏沉,毫无抵抗地顺着青年的意志回答:「……青风……」
话一出口,懵懂的脑立即清醒过来,青风对这魔魅般的青年警觉起来─听说江湖中有种慑心术,那是仅用眼神或
言语,就能控制对手做出施术者要求的任何动作或行为……
「青风?好名字,果真人如其名!」青年一笑,声音里藏着的奇异力量消失了,「我是白狐,白色的狐狸。名字
很奇怪吧,我族里都是这么取名字的。」
青风哼了一声。这名字的确奇怪,哪有人直接以兽为名的?那不是直指自己是禽兽吗?不过,话说回来,青年白
净的皮肤配上修长斜挑的桃花眼,再加上淡而长的发色,倒真像是只白色的狐狸。
「白狐兄,可否劳驾将尊手移开?」往下睨过犹自撑在下颚处的手,青风脸色难看地说:「不觉得阁下的行为过
分了?」
可是白狐却摇头,故意忽略掉对方欲剐人的冷峻眼光,说:「不要!你的皮肤好好摸哦!」手一滑,直接向下抚
触青风的脖子,「……柔韧、弹性、令人爱不释手……」
青风只觉满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反手一扣,按住白狐不规矩的脉门,沉声问:「不知道对人轻薄非礼也是贵族
人引以自豪的规矩之一吗?」
脉门被扣,白狐的手即刻酸软无力,却还是涎着脸陪着笑说:「轻一点……告诉你,我从不轻薄别人,可对你就
情不自禁……痛!」
「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的特别厚爱啰?」
看着白狐嘻皮笑脸的态度越觉有气,青风的手刻意再加上几成力道:「你找错对象了,我乃堂堂七尺男儿,绝非
娇弱女子,你一双手再不规矩地放在该放的地方,我就立刻让它跟身体分家!」
撂下狠话,青风将白狐的手用力一甩,送回自家主人的怀抱。
白狐委屈地揉揉疼痛的手,嘀咕嘀咕:「就因为不是女人,摸几下哪会少块肉啊?况且,我又不是因为把你当女
人才摸的……」
七窍生烟,剑眉倒竖,青风已经抡紧拳头打算把对方直接揍到楼下去了,顺便考虑直接走人,远离这个非常危险
极端变态的祸害。
抬头,却发现义妹飞花已经拖着冷月上楼来了。
芙蓉般玉颜的飞花,外表虽然娇娇弱弱,似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其实她可是风云堂四执法之一的花执法,专
精药毒,据说其炼药制毒的本事绝不下于岭南百毒门,也是江湖中有名的医者之一。
只可惜这么个娇俏又精通医术的人儿,竟有着与古代美女西施一般的心疾,以至于无法练武,幸好一手使毒的功
夫,让一些对风云堂怀恨的武林人士,及自命风流意欲轻薄的公子哥儿望之却步。
跟着飞花上来天和酒楼的冷月,身材虽比飞花高一些,但是腼腆的娃娃脸,加上不时浮现的两个小酒窝,看起来
就像邻家的大男孩;不管是谁一眼看到这金童似的人物,都会将惯走江湖的警戒之心除去─
所以说江湖险恶,不能以貌取人,这个例子用在冷月身上当之无愧,因为他不但是风云堂大当家韩秀飞的儿子,
更身兼月执法,富心机工巧诈,智计一流,年纪还是四执法中年纪最长的一个。
两人一上楼,看见平常店家习惯留给四人的临窗雅座上,除了青风外,另坐了一位风雅儒秀的白衣文士,不由得
惊讶起来,因为青风对人一向冷漠,不跟外人亲近,现在看见他居然与人打打闹闹地,两人都傻了眼。
「青风哥?」飞花嘴里喊的是青风的名,秋波流转的凤眼却滴溜溜在白狐身上转来转去。
青风正想着救星来了,刚好找个理由把这无聊的人丢下,自己可趁机领着飞花、冷月离开,以后─哼,只要白狐
的一衣半角出现在视野所及处,脚底抹油溜了便是。
白狐也回头,原本不正经的脸在乍然见到飞花后,蓦然失去血色,双眼圆睁,布满了专注激动的神采,轻声地,
不确定地脱口问。
「玉狐……是你吗?」
飞花也一愣。不,她从没见过这男子,可是一向为疾病所苦的心,居然在此刻紊乱地跳动起来。这男子身上的气
息非常熟稔,为什么?
两人相对望,好一会,飞花终于开口否认了:「我不是玉狐,我叫飞花。」
飞花?陌生的名字把个白狐自恍惚的思绪中拉回,愕愕打量这与自己二十年前下山游历的妹妹同相貌的女子─
没错,她的确不是玉狐,少了仙家修炼的灵秀之气,只是一位普通的凡间女子。可是为何从她身上散溢出了些许
属于本族的气味?她跟二十年前失踪的玉狐是否有些关联?
「你是飞花?你不认识玉狐这个人吗?是个长得跟你一模一样的女子……」白狐继续问,有些个急切。
飞花按捺下胸中翻腾不息的奇妙思绪,发觉自己竟对这初次见面的青年文士有着异样的好感,她毫不避讳男女之
嫌地挨近白狐身边坐下,好奇:「不认识耶,她跟我真这么像?」
「端雅秀丽、无分轩轾,只是你……」不知顾忌着什么没再说下去了,白狐照例邪魅地笑,回复成某人心目中色
老头的形象,「算了。我叫白狐,从蜀地来的,为了找我失踪已久的妹妹……」
青风耳尖,一听白狐口称来自蜀地,立时想到义父房中那幅青丘山的地图。这白狐看来虽轻薄不可靠,却见多识
广的样儿,若是让他帮忙端详那幅图,或许能在寻找媚娘娘故居的事里助上一臂之力吧?
只听白狐大言不惭地续道:「……我跟青风已结为知心好友了……」
「谁、谁跟你这非礼人的登徒子是知心好友啊?」青风怒目瞪视着他,脱口大喝,结果把飞花跟冷月给吓了一大
跳。
怔忡了一下,知道自己失态了,青风讪讪地正想走人,却见白狐新月般的眉儿斜斜一挑,清敛的淡眸流眄过来,
看得青风心一动,两条腿继续在原地钉着。
一边的冷月虽带着猜测的心机旁观,觉得事情有趣,便上前对白狐一抱拳,笑嘻嘻地说:「在下冷月。白狐大哥
那么远来,有亲友可以投靠吗?若能多盘桓几天,就让青风及小弟略尽地主之谊……」
一番话说得漂亮,却是为了套问眼前陌生男子的来历。想风云堂势力遍布黄河以南,分支设立大小城市,只要白
狐说出一个亲友的名字,片刻之间,冷月就能将对方的底细调查个清清楚楚。
白狐懒洋洋地一笑,「我在这里举目无亲,唯一的妹妹虽然来到中原,却也久无音讯,不知是生是死……」
飞花颇带兴趣地追问:「你跟青风是怎么认识的?他瞒得好紧哦,从没说过有个像你这样的朋友。」
青风半转过身望着窗外,没好气地道:「飞花,别问了,我是昨天下午采摘刘知府院内的桃花时碰到他的,今日
再见他居然就攀亲带故起来,我跟他其实一点都不熟。」
听青风一副急待撇净关系地澄清,白狐却不愠不怒,只是眯眯笑,「所以啰,这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茫茫人海
中既然能相逢,就表示你我的缘分足够,一定能永世不分开……」
青风回头指着他怒骂:「你─」本来想骂他居然这么恶心的话也说得出口,但是看到挂着笑意的妖冶容颜,青风
的手指却只是停在半空中,怎么样也骂不下去。
飞花及冷月看着这两人,忍不住惊愕地相对捂嘴,将狂笑的欲望给压下来─真的太好笑了,一向冷静的青风竟然
被人在三言两语之间就挑起火气,更诡异的是,他居然还对惹自己发火的人打不下手,骂不出口。
这下事情可好玩了!
唯恐天下不乱的飞花轻咳一声,亲密地腻着白狐问:「白狐哥哥,待会你有事吗?」
「他有事,马上就要走了!」
青风抢着帮白狐拒绝飞花可能提出口的邀约,知道她暗藏鬼胎,加上身边还带着个最好兴风作浪的冷月,这下不
搞出个令人头疼的名堂才怪!
「飞花妹妹,别听青风胡说,我闲得很呢!听说江南风景美秀、地灵人杰,想说如果你有空就带我逛逛。」白狐
自然亲密地对飞花说着话,没有丝毫暧昧之情,反倒像是兄妹般的手足情深。
「太好了,白狐哥,一起去吧!待会吃过饭我本来就要跟青风、冷月一起游西湖,如今正是三春时节,东风拂柳
、桃李争艳,可有看头呢!」飞花高兴地说。
白狐狡黠地看了青风一眼,大有达到目的的狯色。后者眼见飞花高兴的模样,也不忍拒绝,只冷冷别过头去。
青风的打算是:算了算了,只要忍耐一天就行。到了明天,他一定会跟这个不小心沾惹来的好色男桥归桥、路归
路,一辈子永不再相见!
第二章
冷月、飞花、青风与白狐四人从天和酒楼出来后,一路往前,来到了号称「十里长堤跨大桥,一株柳树一株桃」
的苏堤,观看苏堤春晓的雅致风景。
苏堤是苏东坡做杭州太守时,取葑泥积湖中为长堤,夹道植花柳;还有个湖心亭,站在亭中,向南望去有南屏山
雷峰塔,北坡有梅园,往西可以看见岳王墓苏小小坟,真个是山色空蒙、水光潋滟,淡妆浓抹两看不厌。
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心,飞花跟冷月这一对年轻人就笑笑闹闹地走在前头,玩得不亦乐乎,故意放任后头一脸谄
媚的白狐跟在青风身边转来转去。
他还几次借故拉拉对方的手臂、勾勾肩膀,却老被青风以义父真传的廿四式擒拿手给挡回去,夹杂着白狐的呼痛
声。
等狐狸终于放弃了肌肤相亲的意图,却转而在青风飘垂几缕浓黑发丝的耳边轻声细语着。
「她……」白狐对着飞花的方向努努嘴:「就是昨天你折花相送的对象?」语气带着点酸溜溜的醋意。
青风斜睨过白狐,怎么一脸委屈?搞不清楚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青年怎么老对自己挤眉弄眼,一点都不稳重
?不过他心下仍旧讶异,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将桃花送给了飞花?」
「这还用问吗?你们三人之中,唯有她身上带了股清清甜甜的桃花香味哪!」见青风开口问话了,白狐立刻得意
地向他说明。
「你的鼻子居然比狗还要灵!」表面称赞,却在暗里贬着对方:「白狐这名字的确适合你。」
「我本来就是只狐狸嘛!」白狐却觉得自己被夸奖了,好快乐。
看他这等神态,青风倒有些胡涂了,「你应该喜欢飞花吧?人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干嘛浪费时间跟我耗在一起
?」
飞花,对不起了,为了早日脱离这妖魅的纠缠,我只好把你拖下水,反正你身上毒瓶毒罐多的不得了,他要真想
近身欺负你,也绝对讨不了什么好去。
没想到白狐狠瞪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追求飞花啦?」
「刚才你不是盯着人家猛瞧,连眨都没眨一眼,还想否认?」青风轻哼一声回答。
「我看飞花是因为她太像我的孪生妹妹了,虽然味道不太一样,却似曾相识,让我忍不住猜想两人之间是否有何
关联?谁说我对她有意思来着?」似嗔似怨地解释。
青风一愣,说他是狗,他还真把这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居然靠气味来辨识飞花与自己亲妹妹的不同─不知为何
,他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白狐似嗔似恨地抱怨完了,发现青风的笑容,忽然恍然大悟,贼贼地看了他一眼,问:「你是不是在吃醋?」
笑意立时僵在脸上,好半天青风才以极为难看的表情沉声说:「谁吃醋了?少往脸上贴金,我还巴不得你这只狐
狸离我愈远愈好!」
前方笑语不断的两人步入了苏堤另一处有名的冷泉亭,找着了休憩的石椅坐下,青风也加紧脚步欲待跟进,想把
白狐远远丢在身后,眼不见为净。
白狐依然脸皮厚厚地接近,浑不知羞耻为何物,嘻嘻笑着说:「别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我真的很喜欢你耶!
」
某只手再度不屈不挠地攀上青风的肩头。
几乎是练武者下意识的反击动作,青风手臂一曲,肘间直刺白狐肋下,痛得后者当场闷哼一声,缩回初尝甜头的
手臂,抱着胸膛处大口呼气。
「给我安分点!再乱来的话,我就让你变成皇宫内苑里的公公!」青风冷冷抛下威胁的话,带着怒气走进冷泉亭
,却见本已坐定等着看好戏的两人正带着揶揄偷笑。
亭外的白狐因胸胁交界处的痛楚咳了好几下,待痛苦稍减,又随之奔入亭中,苦着脸道:「阿风,你太狠心了吧
!要是我变成了太监你怎么办?」
刚压下的怒意终于抑制不住地爆发出来,「谁准你叫我阿风了?什么叫你变成了太监我怎么办?」
糟了糟了,这下青风可真的气大了,冷月迅速丢了个眼神给飞花。
飞花也有些不知所措,从小跟在青风后头追着跑的她,从未看过这个哥哥发大火的样子,正想着该用哪一招来灭
却他的心头火,突然间,她伸出手捧着心头,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一见她这个招牌动作,青风、冷月立即奔到飞花身边,关心地问:「怎么,心又疼了吗?」
飞花脸色苍白得如同死人,有些喘不过气,青风坐在她身边,让心疾发作的义妹有个倚靠的地方,忍不住轻声责
怪着:「昨天刚下过雨,天还凉着,早知道就不答应带你出门了。」
说话时节,冷月已自凉亭外捧了杯善心茶过来,飞花伸手入怀捻了颗红如朱果的药丸,就着水吞咽下去,只是这
药效行得缓慢,飞花闭起眼,唇白如纸,等着胸痛慢慢过去。
被青风晾在一旁视而不见的白狐,眼见那两人如此亲密地靠着,老大不高兴着,走到飞花身前问道:「飞花,你
这病来得奇怪,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闲散不爱管事的他,已经打算劳烦自己妙施神手,把少女的病给治好了,免得那两人靠得紧惹他吃醋。
飞花张口欲言,却心痛得说不出话。
青风白了某狐一眼,回道:「我义妹心绞痛的症状是娘胎里带来的,每几个月会发作一次,药石难医,只能在发
作时服用特炼的秘药来抑制心痛。」
青风说完立刻陷入悔恨中:呿!对这疯子说那么多做什么?他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我却解释了大半天。
「若说我能治,你怎么谢我?」负手身后,白狐故意转过身,留下一个寓意难明的笑给那个对他不假词色的男子
。
「你能治?」青风眼睛发亮,果然如预期地上勾了,问:「这十几年来,为了治愈飞花的病,义父请遍了大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