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捏着下巴想了想,“我刚刚给小苒号过脉,觉得他脉气虽然虚弱,却运行顺畅,并没有你所言的那般严重,是不是
你教了他什么强身健体的功夫?”
我惊骇的摸着自己手腕,想不到这林放这么厉害,他自己既然会把脉,想必午饭的事不会不清楚,青砚摸着我的头苦笑
,“师父看他这副模样,我倒是得有教他功夫的本事,上个月练了套华章,好像耍猴一样。”
“你教他华章?”林放唇角抽了抽,“也罢,练着玩玩吧……这可怪了,按理服了紫妖那么久瘾症不可能这么快就退散
,最近有没有用过什么药?”
“时苒的一个朋友为他从蛮族求过药,一直在服,不过看起来也只是睡得好了些。”青砚说着回身看荼蘼,荼蘼善解人
意的取来那药。
林放看了看,转头问安城,“小安有没有听说过紫妖有解药?”
安城摇头,“都是这么说,但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
“什么朋友,信得过?”林放又摸了摸我的脉搏,“药这种东西我没有什么研究,总归还是小心为妙,只是那小皇帝下
的量不重,恐怕本身也没有恶意。”
小皇帝……看来我也得小心眼前这个人了,什么叫真人不露相我今天才算知道,说起来这里的三个都是真人,只不过青
砚和他们两个不同,他看不出来的是傻相。
“师父,”青砚有些压不住了,“你把延髓秘籍给他学学不就好了,就他这脑袋,还怕透漏出去不成。”
我七窍生烟的瞪他,林放大笑,“那倒是,给他也未尝不可——可是,秘籍并不在我这里啊!”
这次轮到青砚七窍生烟,我疑惑的在他们三人脸上看来看去。
安城笑道,“没错,我曾经为了救一位病危的故人向师兄借了延髓秘籍,不过那位故人已经心死无所系,如今秘籍到底
落到哪里我也不清楚。”
我再不明白也知道情况不妙,回头看向青砚,正撞见他面如死灰,我忙去握他的手,“不要紧,我现在不是很好?即使
没有那本秘籍我也可以好好的。”
“不行,”青砚难过的盯住我眼睛,“看着你受那种折磨,简直是……”握着我的手紧了紧,青砚别过头,“比我自己
承受还痛苦。”
我的心也犯疼,只好安慰他,“可是我已经很久没那么难熬了,你亲眼见到的。”
“谁知道会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只要这毒一天不除,我就一天不能放心。”青砚望向林放,语带坚定,“师父,无论如
何我都要找到延髓秘籍。”
“唉,年轻人真好,有希望,有勇气。”林放一副自怨自艾的神情。
安城道,“师兄现在不是也这样。”
“老喽,”林放指指胸口,“这种年纪还能无忧无虑,是因为这里面一片死灰,不过好在砚儿有我,不至于落到我这地
步,哈哈。”
我斜眼看他,一点没看出他有心如死灰的迹象,倒像是心太大了,胸腔里放不下。
“师父,我和你说正话呢,”青砚严肃的看了一眼林放,“既然这次师叔也来了,还请师叔帮忙留意一些,我明日启程
去找盟主,他老人家见多识广也许会有消息。”
这下林放不愿意了,“那个笨钉子有什么了不起?他见多识广,你师父我就一文不值了?你个混小子——”
青砚头疼的扶住就要下床的林放,“师父,你在山上这么多年,连裴水兴和都分不清了,要论消息当然得问丁前辈,不
过你也不是没事做啊,戒仕这几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和时苒现在树敌不少,出面也不方便,还得请师父大架帮忙
找一找。”
“戒仕不见了?那孩子不是一向乖着呢。”
“所以才担心。”
安城已经站起来,“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看着这两个老小孩小小孩我头疼。”说着就往外走。
我和林放不约而同的窜起来骂,青砚烦恼的抚着额头拄在桌子上,安城回头看了一眼,“青砚,真难为你了——”余音
还在,人已经飘忽不见,我顿时吓得住了嘴,只有林放还在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连安城小时候被马蜂蛰到四处跑的事都
带了出来,最后青砚忍无可忍,“师父还好意思提,要不是你没事去捅鸟巢,那马蜂窝能掉下来吗!”
[53]我也有情敌0_0
入夜,青砚温柔的劝我睡下,“真的要去么?”我在被子里露出眼睛问。
“你放心,去哪里我都带你一起,早些睡吧,我和荼蘼去收拾一下,我们尽早出发。”青砚在我脸侧亲了亲,转身走出
房去。
我一个人在床上躺了半天,睡意了无,终于赤脚走出去打算帮他们收拾收拾东西,才到堂下就听见荼蘼的声音,语气却
绝对不是收拾东西的样子,我疑惑着靠近些,听见青砚道,“我这么大个人难道还会没记性,何况你和时苒都要去的,
又不是只我一个。”
荼蘼微微变腔,“公子受了这么多的苦,你还要把他往人前推不成,到时候真的有什么事,我一个人就是三头六臂也保
不得他。”
“有我在怎么会出事?”
“当年的武林大会你是名扬天下,可是那丁小姐的意思谁看不出?若是,若是……”
“荼蘼,我那时候尚且不曾想过丁姑娘,现在有了时苒,你以为我还会理谁。”
“不管怎么说公子到底是男儿身,就算你不在乎,去了那里多多少少会有流言蜚语,他从来不愿意被人当女人看的,如
今跟了林公子是连命都豁出去了,他也许不会说,可是我看在眼里也觉得心疼,如果你硬要逼他受那些诽谤,为什么不
把他还给我——”
“你休想,”青砚突然切齿道,听得我一惊,“荼蘼,我们说好的,他选了谁另一个就彻底死心,难道你还有妄想!”
那个平日里柔顺坚韧的女孩突然就哭声决堤,“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明明是个男子,你为什么硬让他……”
我从窗后走过去,故意踩出声响,荼蘼看见走到堂上的我立刻收声,青砚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笑着走过去,“怎么收拾东西还能把荼蘼气哭?荼蘼,自从我上次受伤,可是在没见你落过泪的,怎么这没出息的样
子倒学起我了。”
荼蘼擦干了泪强忍道,“没什么,想起家乡的事来,有些心酸。”
“既然已经在这里了,想过去的事也没有意义,我也有家乡的事,只是再也回不去了,好在有你们陪着我,听说河南那
里又有了收成,找个时间我们陪你去探亲。”
我扯住青砚衣袖笑着撒娇,“身边少了个人睡不着,我们回去吧,明早收拾也来得及。”
青砚从未见过我这般,忡然的牵住我的手,“确实很晚了,荼蘼也早些休息,不要乱想些伤心的事。”
一路无他,青砚只是责怪我赤脚跑出来,并没有提早醒的事,我也没有问丁小姐是谁,其实我觉得青砚这样人,如果没
有好的女孩倾慕才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可是那个丁小姐,到底有多好?
一早起来的时候青砚依然不在,武林高手果然也不是好当的,每天都要这么辛苦,绕到东厢,林放已经提着大包在廊上
等,一见了我就高兴的叫,“小苒!”
我吓了一跳,迷迷糊糊的应着,“林前辈怎么起这么早?”
话才出口就觉得自己傻,既然是青砚的师父,清早定然也要起来练武的。
谁知道林放委屈的道,“都是砚儿那死小子,不到晌午就把我闹醒,还指望在他这里养老,这样下去不得要我老命。”
我笑得冷汗涔涔,“青砚呢?”
“刚和白姑娘吵了一架,去备马了,”说着神秘兮兮靠近我,“情敌?”
我郁卒的犹豫了一下,终于狠心给了他一个白眼向前院走去,身后一阵生风,林方恍然间已经“飘”到我前边,远远的
喊,“砚儿,你的画儿来了——”
正在整理缰绳的人抬头刚好看见一个踉跄的我,一边过来扶一边对林放说,“师父,求你快点走吧。”
林放又嘀咕了一阵爬上马,大概是说青砚翅膀硬了不认他,被青砚在马屁股上狠狠一鞭,嚎叫着窜出老远。
我身心俱疲的靠着青砚胸口,林放再不走我的老命也差不多到头了。
荼蘼不多时拿着一个包袱来,帅帅的跨上她的马,我也帅帅的被青砚揪着领子提到马上,两人一骑飞驰出去,荼蘼在后
面不远不近的随着。
原来丁盟主的府邸离岭北并不远,早上出发晚饭时间就到了,荼蘼先下马跑过来扶我,一边递过我喜欢的芙蓉饼,丁府
的两个护卫一看见从青砚怀里跳下来的我便交头窃语,我立刻就没了食欲。
“走吧。”青砚拉过我的手毫不顾忌的走过去,“晚辈林青砚拜谒丁前辈,劳烦二位兄弟代为通报。”
两个人认得青砚,“我家老爷说过,林公子来访直接请入内堂,不过……”说着眼神在我脸上飘过,我原本不情愿进去
,反而惹起了我的固执,青砚更是不等对方说完直接将我拉进门内,寒着脸再不看护卫一眼。
丁家的院子比林家更大,尽管已经入秋,正映得满园枫叶似火,青砚叫荼蘼拿过巾子遮住我的脸,我后退两步躲开,倔
强的抬头看着他,他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一路不曾松开我的手。
这里的院落青砚似乎很熟悉了,来过很多次吧,我虽然目不斜视,也觉得出周围的冷眼,荼蘼在旁边一一回瞪过去,我
笑道,“我们是来求人的,荼蘼,不要这样。”
丁盟主亲自出来迎接,丰神俊朗的男子在人群中一站,明显能衬出他的领袖风范,身后随着一个娇俏高挑的少女,两人
原本都是满面笑意,看见我皆是一怔。
青砚拱手道,“青砚见过丁前辈,这位是余时苒余公子。”
我善意的笑了笑,丁盟主表情有些尴尬,后面的少女不屑的哼了一声,“都说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想不到池大人
却有这雅兴。”
“叮叮!你回内室去。”丁盟主沉声道,那少女百般不愿的横了我一眼,扭着蛮腰走进去。
青砚也回头对荼蘼说,“你先带时苒下去休息,我稍后再去找你们。”
一个丫鬟过来引路,我看了青砚一眼跟着过去,绕过雅致的花墙,水榭上已经有人准备了杯盏,荼蘼看了一眼冒着热气
的茶,“公子先在这里坐着,我回去拿吃的,这种茶喝不惯的。”
其实茶倒是馨香缭绕的好茶,我明白荼蘼是怕有人下毒,便点了头一个人坐着,荼蘼去了一会儿,便有人从水榭外袅娜
的走进来,“原来是我们怠慢了远道而来的池公子,您常喝皇宫里的御茶,这种东西自然喝不惯。”
我其实很久不曾跟人针锋相对了,这个丁小姐却实在让我不踩不爽,“原来是叮叮叮小姐。”
丁小姐脸色一暗,“什么叮叮叮,我姓丁,单名只一个叮字!”
“哦,丁叮小姐,”我坐在原处浅笑着看她,若是以前的我面对如此高挑的女子也许不得不仰头,近年来恰是少年长身
体的时候,较初时也颀长了许多,她这样的女子倒也不在话下,“小姐好样貌,好像画上走下来的一般。”
我用林放形容所有人的语气形容了她一下,果然看到丁叮自得的神色,她一扬尖巧的下巴刁钻的道,“你不用在我面前
比较谁漂亮,自己要有些自知之明。”
我疑惑的问,“我比较过么?我好像从来没干过这种白痴的事,自知之明我最有了。”
丁叮先是傲然的瞥了我一眼,忽然变脸厉声道,“你,你这无礼之徒!”
“公子?”荼蘼取了包袱跑过来,警惕的看了满脸发绿的丁叮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丁小姐在和我讨论自知之明的问题。”
“池牟宸!你等着,我决不饶你!”丁叮含泪一跺脚,转身抹着泪跑掉。
荼蘼探头看着她跑远,愤然的道,“真是不讲道理,公子,你千万别跟她制气,当初见了我也是这般样子。”
原来是个职业妒妇,我点头,“本来还没有生气,这样说来倒便宜了她。”
荼蘼愣了一下,又用一种惶然的表情看我,“算了吧公子,我们毕竟在丁家,这独生小姐一向蛮横。”
“就是在丁家才不必讲究地主之谊,你没见刚刚盟主的表情,显然也是知道自己女儿不招人待见的。”
说着果然湖对岸又哭又闹的被丁叮扯过一群人,丁盟主一脸无奈的走在前面,青砚本来在人群后面,远远的看见坐在湖
边的我立刻跃过来,“时苒,怎么了?”
我享受着他带来的扑面清风淡笑着答,“没什么的,丁小姐对我有点误会。”
青砚明显放了心,又严肃道,“这里不比在家,老实些。”
我便抿了唇不再出声,眼睛望着丁家父女越走越近,吵闹声也越来越大,直到了我近前,丁盟主尴尬的对我说,“小女
自幼娇惯,性子不好,还望池公子多担待些。”
话是这么说,却随着丁叮池公子池公子的叫,我心里别扭又说不得,只好站起来尽量谦和的笑,不等我开口丁叮已经大
哭,“爹爹给女儿做主,他抢人夫婿还出言伤人……”
我冷颜打断她,“我何时抢你夫婿?”
青砚抓着我手腕劝,“时苒。”
我不依,“丁小姐倒是说清楚,我抢了谁的夫婿!”
丁叮也指着我大闹,“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妖精,不要脸的勾引男人,还仗着人多侮辱我长得丑!”
荼蘼正待上前理论,青砚已经黑着脸揽过我,语气轻飘的道,“这就对不起了丁小姐,他对着镜子看惯了。”
[54]流言飞语
因为青砚一时气恼说的句实话,丁叮在府上闹翻了天,所幸丁盟主是真有胸襟,反而向我们致歉,我被青砚用眼神罚站
在一边,居然也不觉得委屈,荼蘼忍笑看着我,“公子可别露出这种表情,给丁小姐看了又发狂的。”
青砚和丁盟主询问了半天延髓秘籍的消息,却一无所获,丁盟主道,“早前令师说被人带进宫去的,现在不知道是否依
然在,这些年武林和朝廷闹得这么僵,如果是的话就有些棘手了。”
“我已经问过师父和师叔,师叔回宫替我打听消息了。”
“哦?”丁盟主欠身问,“小放他……咳,你见过令师了?近来身体可好?”
“看起来还不错,精神十足,我劳烦他老人家替我去寻我失散的书童了,要再见恐怕有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