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热闹不看吗?秦都的老百姓很难看到一次这么盛大的热闹,平时状元郎游一次街,皇帝大臣祭一次天,使团访一次国,新春过一次年,这热闹呀,这一年到头数得出来。再说了,热闹多了,你以为这老百姓会嫌呀?不信,你就站在城门口问一嗓子,保管全城人民异口同声回你:不嫌!
这花车从南区出发,经过西、北、中、东,最后回南区,只走主要大道,差不多三个时辰才能回来。这热闹谁不看,谁是傻子。我不愿意当傻子的,所以让启秀带我上了屋顶。
随车行至西区中段,我就返了。飞屋顶是要浪费启秀内力的,虽然那种飞檐走壁的感觉很爽。再说了,我只是想看一下,这一个月,秦都被我烧得有多沸。那辆粉红色的马车在人山人海的街道里,那么明显,街道两边全是挤着看热闹的群众,三个粉丝团自觉地形成一个保护圈,一排白色衣装的在马车前方开路,左侧是一道蓝色衣装的防护线,右侧是红色衣装的,马车的后面是三种颜色夹杂在一起的一层防护墙,沿街,还有很多零散的粉丝跟大部队汇合,护花小组的成员一般是铁杆粉丝,还有一些中间派和温和派的粉丝在街边摇晃着彩旗,大喊着偶像的名字:惜雪惜雪,青寒青寒,念玉念玉......围观的人群不断的在增多,街两边的二楼三楼,各个窗口都伸出几个脑袋在看热闹,人声鼎沸,做人墙的护花队要大喊大叫才能听到队友在说什么。车上的三位美女无比优雅地挥着手向人群致意......
我在屋顶感慨呀,这个星球的娱乐是多么的贫穷呀,炒作是多么的有效呀,人类的好奇心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呀,这花魁赛的势头无法抵挡呀。同情一下凝秋阁,到如今,她们也是无力挽狂澜了呀。
下午最后一次彩排。
晚上,开场,三位美女合舞一曲《南屏晚钟》,没有使用舞带,而是很自然地编排了一些动作,念玉第一节,青寒第二节,三个合副歌,惜雪结尾部分。这歌很容易上口,而且节奏也轻快,歌刚唱了一个开头,台下的观众就跟着鼓点拍着掌。
今天的表演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三个人每人选唱一首别人的曲目,例如,念玉选了雨烟的《橄榄树》,青寒选了惜雪的《明月千里寄相思》,惜雪则选了七强被淘汰的冰露的《月满西楼》,第二部分是串烧,挑选出这次比赛中被传唱得最多,最受欢迎的几首歌,连在一起改编成轻快版,她们三个一人一部分。
整个晚上的气氛都很热烈,粉丝的掌声,尖叫声,欢呼声等等不绝于耳。这些都让我习以为常,我在三楼看着这场表演,心里琢磨的是明天会有多少票数,以至于路辰瑶到我身边都不知道,他最近天天数钱数得乐不思蜀。
附在我耳边,轻声地说了几句......
什么?见我?为什么会见我,见楼里的哪位姑娘都说得过去,见我一个大老爷们干嘛,他怎么知道我的?
我的好方兄~路辰瑶一伸臂勾住我的脖子,赖到我身上,满身的雪酿味道,轻笑着点了点我的鼻子,道:如今这秦都,还有谁不知道你方寒的大名呀~这倒是实话,我把这岔给忘了。
知道他是什么底细吗?
他说自己是京国人,但我看不像,倒像是珞国人,他们珞国人喝酒有讲究,第一杯酒一定会留三分之一,他说自己是做生意的,但那派头,那举止,贵气得很。路辰瑶这几年也被听雪楼练得火眼金睛了,什么人在他面前都能被看出个二三份。
你今天喝了不少吧。我背靠着墙,扶住了他软软的身子,用得着这么拼命吗?这天下的银子能让你一人全赚完呀。
什么拼不拼命,我是高兴的,才跟那些个熟客多喝了几杯。路辰瑶有了支点,干脆两臂全抱上了我的脖子,整个身子的重量都靠进我怀里。
要不先扶你回后院?今天到这个时候,演出也差不多结束了,后面的事让姑娘们顶着,你先回去歇了,好吗?
不,这下面还有这么多客人,那能走得开呀,再说了,还有那个大人物在等着你呢。路辰瑶硬撑起身子,估计醉得不厉害,晕得厉害。
只是见个人而已,还怕他吃了我不成?你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你现在这样还能喝?这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身体可是本钱,别硬撑。我一只手还是扶着他。
只是有点晕罢了,没事的。最少也让我等你出来吧。
好
我来到那间熟悉的寒星雅间,门口两个护卫,身上的肌肉是横着长的,看人的眼神也是横着的。上下一打量我,进去一人通报,片刻后,掀帘迎了我。
雅间里坐着一个莫约二十刚出头的年青人,一双黑黑的凤眼,削尖的下巴,眼底精光不断,那上唇中央自然形成一颗唇珠,头上梳起一个发冠,扣了一个翡翠玉环,着一身绛红色暗银绸缎长袍,见我进来,微微一笑,你就是方寒?
正是在下,请问阁下?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我只是今天看到了众人追随一辆花车,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这秦都大半个月的热闹,是一个叫方寒的人一手造就的。边说边斜瞟了我一眼,然后垂眼看着手里的酒杯,左右转着,我想看看,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有这么大本事,蛊得全城的百姓都跟着这么闹腾。现在你看过啦,真他妈的谱大。
方寒人微力小,哪有什么本事闹什么动静,那都是全城的百姓看起得我们听雪楼,给的支持和鼓励。
哦?能让全城的百姓都看得起,这本事也不小呀。听说,双月节那天,你还打算弄个服装秀。这事儿可新鲜,饶是我见多识广,也挑起我不少好奇心呀~边说,边走近我,我一米七,目测他应该有一米七六左右,所以,靠近后,我的鼻子正好在他下巴的位置,也因此让我一垂眼,正好看到他内衣露出的一点点淡紫色边襟,而且靠得这么近,他身上有种很特殊的香味,是几种特殊味道的混合体。
别怀疑我的鼻子,前世从三十岁开始接触芳香精油和香精香料,十年后,三百多种精油的味道,我只要一闻就能知道是哪种,那怕你随便配的复方精油,我也能准备说出由哪几种精油调配的,也因此曾被我哥哥笑话说,我的鼻子能破案。所以,这么近的距离,我一下子就辨出了那特殊的香味里,至少有薰衣草和树脂的成份。薰衣草的味道非常特别,一般的人都会接受它,虽然算不上好闻的香味,但它百搭百配,可以和任何精油配在一起使用。除此之外,夹杂在里面的,那种树脂的香味引起了我的注意,好熟悉,是什么来着......
在我走神的片刻,那人轻轻挑起我颈边的一缕发,凑到我耳边说:我可是非常期待,听雪楼的,这场时装秀哦~听雪楼三个字格外的加了重音。
我立刻退后一步,一抱拳,多谢公子厚爱,如无其他事,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说完,转身急步掀帘出去了。
他期待的不是听雪楼的时装秀,而是--我!导演的时装秀!
走廊的最端头,路辰瑶靠在一根廊柱上,手臂枕着栏杆,偏着头,看着楼下歌舞侈靡。那脸上的表情让我仿佛看到了,当年坐在酒吧昏暗的角落里,那个孤独的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升上了我的嘴角。
走近,他警觉地抬头看到是我,松了一口气,一转身,抱住我。
你进去后,还是觉得心里吊着不踏实,松开我后,又道:没问题吧?
我轻声一笑,没事,只是好奇的人罢了。一把扶住他,晃得这么厉害了,还是回去歇了吧。
嗯,不过,我要你送我回去。说完,有点倚醉卖醉的又赖回我身上。
好,我连一丝犹豫都没有,顺手扶住了他的腰,送到后院。桐欣,服侍你家老板洗漱歇息了,睡前给他喝一碗醒酒汤。
是,方公子
路辰瑶一拉我的衣袖,说:今天我糊涂了,明天你得给我说说这件事。
好
回到花府,大概快十点了,在古代就是深夜的概念了。我几乎没有一点停顿,直奔东厢房二号。
开门的三少穿着睡衣,敞着衣襟,有点吃惊地看到我,再然后看到我直接冲进了房间,抓起桌上的绿豆汤一口吞了,有点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
你大半夜不睡觉的,就为了我房里这碗绿豆汤?三少应该还没睡,因为桌上还布着一些文件。
三少,有没有什么料子是带香味的?我一转身,三少赶紧从我手里接过那只碗。
有什么冲我来,别跟我家的碗置气。把碗搁到桌上,三少绕到桌后,很多面料薰香后都会有香味呀。
不是,不是,那种味道很特别,象......象......什么来着?
什么来着?三少坐在椅子上,抬头漫不经心地回问我。
象......树,对,有种甜甜的树的香味,还有,内衣这种东西有用紫色丝绸做的吗?
紫色?染的呗,树香?谁会拿这个做薰香......三少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又低头看文,片刻后,脸色凝重的抬头:紫色的丝?树的香?不会是......很小的时候,听我祖父说过,这世间有一种丝织成的料子,不是寻常可见的,据说,是天生的淡紫色,和血香脂一起熬煮了三天三夜后,那紫色永远不退,而且还会有树的香味。
血香脂?是什么东西?
璃国北边有一片丘陵山地,那里生长着一种树,割开树皮,会流出很深的红色胶液,象极了血的颜色,据说香味很甜,这种胶液遇着空气会凝固,就形成了血香脂。但是这种血香树很难遇到,即使遇上了,也必须是长满了七年的树种才能流出胶液,而且,一棵树能采得血香脂的时间只有十二年,所以一块拇指大小的血香脂,需要两倍体积的黄金才能换得到。
那是安息香,安息香!!我兴奋地一下子扑到他桌前。怪不得我会觉得那么熟悉,前世我不爱玫瑰,不爱橙,却偏偏爱这种树脂似树非树,似草非草的香味,甚至还用安息香自制了一盒香膏擦皮肤。我怎么可能忘记,脑子里瞬间弹出安息香这种精油的资料:
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就有记载安息香的故事,说明东方人使用安息香的历史已经数千年,这种黏稠浓重的深棕红色胶体,有着非常浓烈的香气,而且类似香草的味道。
安息香精油是从树干切口流出的树脂而得,它必须长到第七年才会流出树脂,此时产量最丰富,此后的12年每年可以提炼出1.5公斤的树脂。树脂棕红色,有枞树的香味,可溶于酒精,香气可持久不散。曾几何时,安息香,乳香,没药这类树脂的价格等同于黄金。
想不到呀,在这里居然还能遇上这么熟悉的东西,我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想仰天长笑。我搓着手在房里来回的走动,三少的眼神一直跟着我,我说你不要晃了行不行?你说的什么安的是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那个料子后来怎么样?
我记得不全,据说,吐这种丝的蚕是用一种特殊的桑叶喂养的,那桑树是用一种叫穗叶草的汁水灌溉的。这种树,比普通树高大,枝叶也繁茂的多,然后用这种桑叶喂养的蚕,寿命比普通蚕虫要长一倍,但是只有极少的蚕虫吐出的丝是淡紫色,当年我祖父和我说,一万条蚕虫里可能只有一条,会吐出淡紫色的丝。这种丝很坚韧抗力,用它织的衣料,不浸水,不染油,在火上过一道,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穿上它,据说能治疗身上的伤痕和疼痛,并且能使人精力充沛,神清气爽,功力倍增,犹如神助。
那穗叶草是什么?
听说是一种在高山上长的植物,开淡紫色的花,象麦穗一样的一串串,所以民间管这种花叫穗叶草。
那是薰衣草,在地球上,欧洲国家都有生长,特别是法国的普罗旺斯,如果是海拔三千米高的山上产的薰衣草,品质最佳。薰衣草治疗创伤是非常著名的,并且可以提神醒脑,有镇定止痛的效果,能够缓解肌肉痉挛,疲累和扭伤,而安息香也有类似的功能。增加功力?难道和这些功能有关?
这种紫衣你见过?我回神后,看到三少还在发呆。
没有,祖父和我说,这世间,真正的天然紫衣最多不会超过三件,市面上能看到的紫衣大多数是薰染的,三年前,璃珞两国大战,珞国大胜,听说璃国敬献的战利品中,就出现了一件天然紫衣,震惊世人,在此之前,至少五十年没有听过说紫衣的形踪。
我听着听着,心里一动,三少,你可听说过紫云剑?
三少一笑,当然,江湖上有名的紫气东来;--东方家的信物。怎么了?
那你可知,东方家现在的情况?
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听说东方家的紫云剑被盗,具体是怎么回事,外人传得也不尽详细。那也就是说,三少根本不知道启秀的全名是东方启秀,我们一直在他面前叫着启秀,启秀,介绍的时候也只是说;这是启秀,却从来没有人说:这是东方启秀,怪不得......
更或者......启秀这个名字本身就是假的!?我心里一寒......想多了!
三少可了解紫云剑?
我还真就知道一点,当年祖父说了紫衣的故事后,也顺便提过与之相配的紫云剑,听说这种剑与穗叶草也有莫大关系。这种穗叶草还真是很神奇的东西,隔水煎煮,蒸出的水里,热的时候看不出什么,凉了以后,却意外的会分层,下面一层是水,用来浇桑树,而上层的东西似油非油,你说它是油,滴在水里却能溶进去,你说它不是油,遇火能燃。那是精油,这帮古人只是很凑巧地用了最原始的蒸馏法,提炼出了薰衣草的精油和副产品--花水。
精油,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植物生长所需要的激素,就和我们人类是一样的,生长是需要各种激素控制的,情绪的波动,也是各类激素在作用,甚至,连爱情的产生都是。而花水,只不过是蒸馏出来的水里带了少量的精油成分。所以用这种水来灌溉桑树,它会比普通的更高大。就相当于,你在给这棵树打激素。
听说,后来有一个铁匠用那油来淬剑,说来也怪,那油淬一次会少一点,那是因为精油的挥发性很强,后来就有人说,少的那些是被那把剑吃进去了。很无语......
再后来,越淬,那油越少,而那剑也慢慢透着一点紫气,不会吧,薰衣草的精油是淡黄色的呀。
但是每次到快要大功告成的时候,那剑就会断掉,听说那个铁匠为了能打成一把剑铸了三年,直到后来,无意中发现,每次淬的时候加一点自己的血,那剑就能禁得住十九次敲打,而这样第一次加一滴,第二次加两滴,一共要淬满七七四十九次才能大功告成,但是到了四十八次的时候,那淬剑的油没有了,三年的努力要毁在这一瞬间,那铁匠万般不甘心,若是等等,也许两三个月后,那油会再炼得,但是眼看着原本泛着紫气的剑好象活了一样,却因为只差这最后一点,那紫色慢慢地消淡下去,那铁匠一狠心,取了自己的血,代替了那穗叶草的油。就这样,剑终于打成了,但那人被妻儿发现时,也油干灯尽,只来得及把那剑交托了。好无语!
再后来,那剑流落民间,辗转到了东方家。有人说,挥舞着那把紫剑,好象一团云雾围绕在身边,所以取名叫紫云剑。要我说,我宁可不要那把剑,取了一条性命制成的,就不会是什么正气的东西,所以江湖上有名的东方家一直人丁不旺,每代都有人,要么英气早逝,要么根本活不过二十岁,不是死于非命,就是死于恶疾。
这也有关系?
只是觉得太邪乎了。
那紫云剑和紫衣之间有关系吗?
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想想也不可能没有关系,就好象双胞胎一样,从一株穗叶草里取出的水做了紫衣,取出的油成了紫云剑。你觉得会没关系?
不知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趣来我这儿听故事了?
我今天在听雪楼遇着一人,因为他身上的香味我很熟悉,再加上,我无意中发现他穿着一件紫色的内衣,所以就想来你这里问问,毕竟你是这方面的行家。
这话一出,三少的脸色变得很严肃了,这个人,说不定是珞国的安明王世子--珞风易。
六十三:玩转花街(十七)
开玩笑吧!我有点不想相信地打了一个哈哈。
我会跟你开这种玩笑?那安明王与珞文帝可是双胞胎的兄弟。此事,世人皆知,那件紫衣三年前到了珞国,珞文帝赐与安明王,此事,世人亦皆知,你怎么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