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哪里去？”
“什么？”
看到摩莉动摇，真田总算反回一城。
他知道一至逃进森林的理由一定在须永，虽然很想去寻找，但是如果是自己和须永支找的话，恐怕会造成反效果。
能依靠的对象只有摩莉了，而且能治愈一至伤口的也只有他。
然而摩莉的态度却太无情而冷漠了，让真田不由得想作弄他一下。
“对了，你还跟你的小室友有饭局嘛，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一至的事就不用你插手了，请好好享受用餐时间吧。
听着真田故意调侃，愤怒的摩莉忘了对方是学长而且还是学生会成员，大步走近一把扯住他的衣领。
“我是问你一至在哪里迷路的！你一定知道大约方向吧。”
看着摩莉认真的眼神，真田也收拾起玩笑的态度。
“既然这么放不下他，当初为什么要舍弃他？”
摩莉的身体掠过一阵颤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摩莉烦躁地松开抓住真田的手。
“你喜欢的明明是一至，现在也依然喜欢吧？可是你为什么能无视于他的存在？为什么离开他的身边？”
真田不自觉地开始责备起摩莉。
即使知道一至有了摩莉，他也没有对动手脚把一至和须永分到同寝室一事有丝毫犹豫。
虽然在做出这种卑鄙行为之后心中充满了悔恨，但真田就是认为一至心里有摩莉存在，才相信须永和一至之间不会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这件事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吧！”
摩莉锐利的视线毫不犹豫地射向真田。
就像真田看穿了摩莉对一至的感情一样，摩莉也看穿了真田对须永的牵挂。
“……是啊，你说得对。”
移开视线，真田的嘴角浮现一抹自嘲的苦笑。
那份感情就是太深刻、太强烈、太激情了，所以只要一爆发就会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自己不能把无辜的人牵扯到这里面来。
要说救赎的方法……除非对方也付出相等的感情来喜欢自己。
不过……
在这种封闭的特殊环境里培养出来的感情究竟有几分真实呢？
他想要的是真实的感情，而不是因为一时快乐而放纵的行为。
如果得不到，一开始就不必奢望。与其恐惧失去那微小的收获，而一心束缚住对方，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尝试的好。
这不就是真田和摩莉所该理出的答案吗？
“你难道一点也不痛苦吗？”
真田悲怜地说。
“……当然痛苦，就像自己的身体被千刀万剐一样。但是我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见到一至为难。”
摩莉表情疲惫地撩起前发，这个动作艳丽地让真田不由得心跳了一下。
不管别人是否把自己当作一个只要有事就会逃到森林里的懦弱男子，一至还是在漆黑的水塘前站定了。
因为曾经在这个森林里迷过一次路所以一至已经把路线牢记在心，想回去随时可以回去。不过一想到回去必须面对须永，一至决定干脆在森林过一夜算了。
幸好气温比前一阵子暖和，露宿森林应该没有问题。
一至平躺在草地上，就像上次一样天空仍然繁星点点。
凝视着星群就会有一种好象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那种慢慢上升的加速感，让一至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接着来的访是急速的下坠感。
明明知道这是一种幻觉，大地确实就在自己背下，但是被从毫无一物的空间落下那种恐怖感捕捉的一至，求援似地叫出这个名字。
--摩莉！
他不受控制的泪水模糊了星星的轮廓。
“……摩莉……摩莉……”
越叫一至就越觉得心酸。
“……摩莉……我喜欢你。”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那种薄情的男人。
即使自己再怎么想他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觉得自己越来越悲哀的一至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反正这密林深处根本不会有任何人进来，不用担心被听到。
“可恶，摩莉你这个王八蛋、宇宙超级无敌大变态！”
一至不甘愿只有自己哭泣，所以把所有能想到的污言秽语都大声骂了出来。
“你骂得太过分了吧？”
“嘎！”
伴随着沙沙足音的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
“……摩……莉。”
“答对了。”
他呆然地望着那个渐渐走近的身影。
俯视着自己的这个人，毫无疑问的是摩莉，他手上还拿着一条大毛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真田学长拜托我的，他说你逃到林林里，要我把你找回去。我查过所有受难者的资料后，发现这个沼泽最可疑，所以走近看看，再加上听到你的声音，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
“你不用勉强自己来找我，我的事你可以不理。”
用臀部慢慢往后移，一至犹自好面子地逞强。
“我也不想管你。但是一听到你感冒了怎么能不来？来，我们回去吧。”
“你一个人回去就行了，我不走。”
“你该不会想露宿荒郊吧？”
“那是我的自由。你走！”
“W我真是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傻瓜。”
“你……”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不知道这种时间跑到森林里来会有什么后果吗？你能不能用大脑思考一下啊？”
根据以前对摩莉的认识，实在难以想象他会用这么恶毒的话来攻击人，一至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
就算两人已经没有关系了，但是这种现实的变化未免太过分了吧？
眼泪又流出来了。如果现在开口说话一至铁定会哭出来，所以他紧咬着嘴唇强忍。
他绝对不愿意被摩莉知道自己已经在流泪，但是从仍颊滴落的泪水掉在枯叶上发出了滴答的声音。
“你有什么理由不想回去？”
摩莉心思复杂地看着在月光下低头嗓泣的一至。
这个理由他在楼梯和真田交谈时就猜出来了。须永拥抱了一至，但一对却是须永已经去世室友甲斐的代替品。
这个事实让摩莉非常不愉快。
自己明明已经摆脱掉对一至的思念，但是一听到他被须永拥抱，还是忍不住满腔怒火。
其实，他最生气的是自己。
“跟你没有关系。”
他的话里听得出来明显的泪声。
自己并不是为了看一至为别的男人流泪才放弃他的啊……
“好吧，既然你不想回去那就不要回去，不过我会留下来陪你。”
摩莉把带来的毛毯对折铺在比较干的草地上，拉住一至的手强迫他进入毯子中。
“我为什么要跟你……”
一至当然会抵抗，不过这只是徒增摩莉的不耐而已。
“你少五四三了！”
摩莉用着不适合他的粗暴言语对一至大吼。
一至被骂得忘了的反驳。
只是可悲地拼命掉着眼泪任由摩莉摆布。
平常的他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掉泪的，但是今天因为感冒所以泪腺异常松动。
“……别哭了。”
摩莉困扰地拥住了一至的肩。
“对不起，我忘了你在生病还用那么过分的话骂你……我最近的情绪比较不稳定，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至缓缓摇着头。
摩莉完全不需要道歉。
我们既不是室友，也不是朋友。只是为了真田的请求而到这密林深处来寻找自己，会觉得不愉快是理所当然的。
本来看到他来找自己应该高兴才对的……
但是，与其发现他对自己这么冷淡，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份量，还不如请他一开始就什么也不要管。
这样一来，自己也不必陷入这种悲惨的绝境。
靠在摩莉温暖的怀里，听着他在耳边赔罪，一至觉得自己几乎又要会错意，以为自己还可以陪在摩莉身边。
他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已经有了润……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泪腺，只能在摩莉怀中泣不成声。
摩莉只是无言地拥着一至。
“你不冷？”
听到摩莉的声音和拉上自己肩头的毛毯，一至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哭着睡着了。
共盖一条毛毯，一至枕在摩莉的手臂上睡觉。
“啊……”
他慌张地想要起身却被一把拉住了。
“你再多睡一会儿吧。反正这种时间宿舍也不放人进去。”
摩莉的身体复盖住了一至，从两人接触的地方传达了彼此的体温。
在什么也看不到的黑暗中，只有感官变得比平时更为敏感。
一至在摩莉的怀中忽然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森林虽然安静，但是不时会伟来不明动物的鸣叫声，树叶随着微风拂动，沼泽静静地发出流水声。
连天上繁星的光辉都像发出了叮叮的透明音响一样。
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连星星的排列都改变了方向。
“你不冷吗？”
摩莉再问了一次。
他不冷。只是……
“……好冷。我……好冷。”
冷的不是身体而是心。是一颗因空虚且暴露在黑暗中而颤抖的心。
“因为你感冒了啊。有没有发烧？”
摩莉的手轻轻摸上一至额头，那种沁凉的感觉让一至灼热的身体觉得好舒服。
一至轻轻地闭上眼睛，心里偷偷祈求黎明永远不要来。
“……你睡着了吗？”
摩莉静静的问。
一至摇了摇头。在这么清醒的时刻睡魔怎么可能到“我睡不着。”
摩莉微微起身平躺在地上。手臂仍然在一至的脖子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
只是在黑暗中静静凝视着天上的繁星。
“……或许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摩莉唐突地冒出一句话。
“连星星都可以任意改变方向。”
“……你在说什么？”
一至被挑起光趣了。
“我是指北极星。你在小学没有学过天上的星星是绕着北极星打转的吗？”
“当然有。因为北极星总是在正北边，所以对辨认方向很有用。”
“对，北极星总是在正北方。这似乎是一个人人皆知的观念。”
摩莉的语气好象那是有罪似的。
“你知道北极星在哪里吗？”
一至毫不犹豫地指着天上的某个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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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莉抓住一至指向天空的手拉回毛毯里。
“但是，两千年前的北极星星小熊星座另一颗不同的星星。在两千年后就变成那颗星。”
摩莉指的是克菲斯座。不过，一至不知道摩莉指的是哪一颗星。
“再过两千年后就会变成克菲斯座猓酉吕吹牧角晔轻，然后是白鸟座的星星。”
他指着各种星星的手指无力地下垂。
“……结果，没有一样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他的低语声溶化在黑暗的空气中。
摩莉知道在两万六千年的周期过后星星又会回到它原来的位置。
“是吗……真的没有永恒的东西吗？”
一至无意识地离开了摩莉的身体。
在一时半刻前一至还清楚感觉到的摩莉的体温心跳和气味，随时都会变得遥不可及。
……如果天不要亮就好了。一至再度这么祈求着。
然而太阳还是会升起。
特别是这个季节，昼长夜短。
在一眨眼间星星就会失去原来的光辉。
在晨曦的天空里能发出瞬间闪耀光芒的只有晨光之星“金星”而已。
夜已经结束了……
回到宿舍只在一成不变的日子在等着自己。
摩莉也会回到润的身边。从此不再会有和摩莉的呼吸及心灵都如此贴近的时候了。
“……摩莉，你抱了润吗？”
一至无意识地问出这句话，等发觉的时候已经收不回来了。
摩莉表情僵硬地看着他。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一至尴尬地赶紧转过身去。
他多么希望摩莉能笑着对自己说没那回事……
然而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摩莉清楚地说出“我抱了他”这几个字……
一至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难过地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么难过，就算他们发生亲密的肉体关系，也不关自己的事啊……但是……
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么痛……
痛得仿佛要被撕裂一样，就好象……
“龌龊。”
一至把摩莉想要环住自己的手甩开。
“我看看起你！”
一至为了隐藏自己的难过而责备摩莉。
因为怕自己的心事被知道所以责备摩莉。
只有责备他才能保护自己。
“你龌龊、龌龊、龌龊！”
“那你自己又怎么样！”
“我……！”
“你自己还不是被须永抱了。一个被人诱惑就甘心情愿献出自己身体的人有什么资格批评别人。”
摩莉辛辣的言词让一至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他的眼眶中慢慢浮出了大量的泪水。
“……对不起，我是没有资格。”
然而已经涌起的泪水又怎能轻易收得回来呢？
“可恶！你这个王八蛋！我讨厌死你了！早知道就不要喜欢上你！”
一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嘶喊些什么。
他给呆在原地的摩莉一记手肘，然后推开毛毯套上鞋子就跑。
但是，很快地，一至被摩莉绊倒在草地上，摩莉的身体也趁势压了上来。
一至记得跟摩莉初相遇的时候在体格上并没相差多少，但是现在却可以感受到明显的差距。
被摩莉压在身下的时候，一至第一次发觉原来他比自己强壮多了。
“走开啦！笨蛋！”
一至的抵抗似乎起不了任何作用。
“一至，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讨厌你！”
“我听到的是你喜欢我。”
摩莉的声音颤抖中掩不住期待。
“我才没有说，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我睢不起你！你尽管去跟你的润相好吧！”
一至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泣的狼狈相，所以拼命把头转到一边去。
摩莉目转达睛地凝视着他侧脸。
他的脸看起来比以前童稚许多，这是因为哭泣还是因为他已经打开心扉的关系？
离开一至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摩莉的感觉非但没有变，还觉得他更令人疼惜了。
“……除了你之外，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
就象求赎一样，摩莉轻轻地低语。
一至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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