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汉只是第一眼看到牢里二个濒死的人下意识有些激动。嚷了一句便醒起自己不该朝凰艳发这个脾气,语气软了下来:“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凰艳静了一会,才不情不愿道:“大概是觉得对不住你吧。”说着按住他手臂道:“你一路上也累了,还在吃药的人,别又伤着了,回去休息吧。”
阿汉说:“不要。”一边从后扶起玉楼,征询道:“给他换个地方吧?”
“……嗯。”
阿汉已一手抱起了玉楼。凰艳使个眼色给海京,海京亦步亦随道:“公子爷,让奴才来吧?”阿汉只觉得手底下的身体瘦骨嶙峋,瑟瑟发抖,心下一紧便扁开了。转身之时,他看到了隔壁牢里的阿笙,他身上都上了镣铐,撑着虚弱无神的眼,正望着给他抱着的玉楼。阿汉曾打定了主意不再理会这个心肠阴毒的人,但看他的样子,不由起了一丝怜悯的心肠,跟海京说:“把那边那位也挪个地方吧。”
凰艳拧眉:“不行。这人耍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你保他做什么?”
阿汉对凰艳能如此善待玉楼二人已有些意外,听他口吻正记挂着受骗的仇,也不再坚持,叹道:“随你处置吧,反正这个人,我是不想再见了。”
他不知道,自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阿笙推到了地狱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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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好玉楼,阿汉又好声哄着他吃下小碗藕粉,想离开袖口却给他紧紧攥住。只得重又坐下。
迷迷糊糊打了个盹,渐渐地头颅有些失衡要摔出去。阿汉一下子惊醒,房内一片昏暗。
凰艳正窝在旁边短榻睡着,兴许是姿态不舒服,眉拧得死紧。阿汉着了魔一样放下玉楼,静悄悄朝他接近。
这男人……生得可真好看。
玉楼美,玉楼的徒弟也生得美,可就是没凰艳这样,美得让他觉得有很大压力。每当一接近,控制不住心跳。
如果捏一下,会是什么样子?
嗯,那就捏一下好了。
阿汉唇角忍不住上翘,拇指与食指在他鼻尖轻轻捏了一下。温热的气息喷在手心,像羽毛来回刷似的痒,阿汉麻到似地缩回手,顿了顿见他没有反应,胆子大了些,指尖并拢,一点一点地贴上他的颊。
微凉细致的触感,让人一抚上便生了眷恋。
阿汉失神了一下,刚浮上不妥的感觉想收手,一股大力覆上手背,阿汉怔忡的样子没有防备地落入凰艳猛然张大的双眼中。
“你调戏我?”
阿汉大窘,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掩饰被抓包的尴尬。嘴巴里却死不认账:“哪有——哪有?明明是你抓着我的手……哎?”手臂猛给扯了一下,身躯跌坐到凰艳腿上。
空气暧昧而危险,砰砰砰!剧烈的心跳撞击着阿汉的胸腔。
凰艳的手臂自他腋下穿过,按着他后背的蝴蝶骨下移至腰眼,那力量几乎是恨不能将他揉入自己体内。阿汉本能地有些抗拒,凰艳道:“别动……”话里有吸食罂粟一样的迷恋。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就当……就当我花费缠资让你轻簿我好了……”
阿汉只觉得他的呼吸扫在自己耳颈边,微凉柔软的唇瓣开始贴着肌肤亲吻……身上开始窜起躁热的电流,阿汉的手指扶着他的颈项,稍稍移开了一些,勉强道:“等等——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嗯?”
“早先在牢里头,我其实一直在看你。”
凰艳一怔,移开了一些,额头抵住他的鬓边,从侧面看着他纤长的睫羽一扑一扇,如受惊的蝶。
“你说。”
“一直到出来……你都没往他那里望上一眼,假如你是在找一个傀儡或替身,他是更好的选择。所以我在想,或许,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阿汉还未说完,唇瓣已经给他狠狠攫住。
两唇间辗转吸吮的急切,带着一点惩罚性,承载了太久的等待及思念。
这个傻瓜,就这么喜欢给自己绕圈子,让他等得那么久,那么急,心都要痛缩成一团了。
凰艳说:“跟我回房去。”
二人的气息粗喘,阿汉觉得进展太快了想拒绝,身体已给他凌空抱起。
一路上,唇舌不停地绞着,意乱情迷的感觉让阿汉情不自禁圈住他的颈项,二人几乎是撞撞跌跌才到了房。身体一投入凉簟上,凰艳随之覆了上去,一边亲吻一边恳求:“阿汉,叫我名字。”阿汉已经失控,哑着开口:“凰艳、凰艳。”
那声音像是失神的低喃,没有意义的叫唤,却是催情的良剂。
凰艳眼神一黯,开始毫无顾忌地剥二人身上的衣衫。
贴身的衣物脱离身体的那一瞬,阿汉的神智有短暂醒了一下,徒劳地按着他的手,道:“我以经有了阿秀,这样好吗……”
去他见鬼的妻子!去他见鬼的阿秀!
凰艳将手探入他敏感之地,技巧性地撩按,让他瞬间的理智云消烟灭。
“在你说了那些话后,难道不该向我负责?”
怎么可能让你有反悔机会呢?
我有多爱你,爱到无法自拔,无法形容那种渴切与激动,只能选择用最原始的方式,狠狠地占有,狠狠地结合,用最激烈的撞击来触摸你的灵魂,来宣泄我,澎湃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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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宵苦短。
天际泛亮,凰艳抱着他洗去身上欢爱过后黏腻的痕迹,二人静静地相倚在床榻上。
僮子端了膳食进来,眉开眼笑道:“恭喜二位主子了。”凰艳睕了他一眼,示意他禁声,别吵着了旁边的人。
他的神情没多大变化,眉眼中却抑制不住的春风得意。
情 欲酣酽也罢,平和相拥也罢,只要有他相伴在身边,就是最终极的幸福。
怀里的人动了动,凰艳垂下头,唇瓣重新粘腻在他身上。直撩拔得阿汉无法忍受,挥手将他打开,凰艳一下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阿汉,跟我一同回京吧。”
阿汉顿了一下,睁开了眼。
“你别挂心别的事,都由我来安排。”
阿汉微微皱了眉头,迟疑了一会才说:“让我想想。”
……
地牢。
海京指着地下缩着的人,道:“抬走。好好给他清洗一番。”
众人都知道他是凰帝身边的大太监,不敢违逆,只有新来的狱卒胆子大些,问道:“公公,这是要处决此人了吗?”海京啐了一口,道:“别胡乱猜测!仔细祸从口出!对了,给我灌些东西进去,省得他死在半路了晦气!”
阿笙神智已经昏迷,身体无意识地任人摆弄,只有爆裂开的双唇,依稀可辨没法逸出喉口的呼唤:“师傅,师傅。”
第三十六章
一百万朵花开的甜蜜,抵不过情人半个亲吻;
一百万句情话说遍了,最后一句,请不要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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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史书载,凰艳巡方大阅滇南时遇刺,诛二百余人,主犯逃逸,一时间各大城门封锁,风声鹤唳。
二批刺客,约好了似的前后出现。
第一批出现的刺客是凰艳的老朋友了,屡屡行刺不死心的朱清秋。凰艳后面因为李啬对他是宽容近乎放纵;只是今天凰艳撒了个网想捕获的猎物不是他,一见他又来搅浑水,在心里不咸不淡地暗骂了一声。
有意无意间,更多的侍卫加入战团,留守在凰艳身边的人似乎越来越少。凰艳很耐心地等着。
一名刺客冲破了包围圈,睨准了这个时机,不要命式地挺剑刺了过来。凰艳心念一动,侧身却不忙着逃开,而是护着怀里抱着的人。刺客拼命式的打法虽狠,终究差了一寸,旁边的侍卫刀剑齐绞,轻易地解决了他空门大放的身体。
余光中,看到三条白色人影自他轻步舆中钻出,以惊电之势朝他冲了过来。
终于出现了!
凰艳极快地作了个手势,潜伏在暗处的莺卫与校尉侍卫迅速现身,向三条白衣人聚拢。
说起来,朱清秋还真是帮了他个大忙,若不是他搅场,放松了猎物的警惕,鱼儿也不可能那么快上钩。
凰艳唇边有抹阴婪的笑,双臂一送,便将怀里抱着的诱饵抛了出去,当中一个白衣人怔了一下,下意识接住了抛来的人。待看清了抛来的不是阿汉而是阿笙时,立刻知道自己中了圈套。
凰艳指着中间那名身体娇小的白衣人喊道:“活擒此人,封一等侯,赏银一万!”
白衣人几个跳纵想挨近凰艳,无奈聚拢截堵的铁甲骑尉生生围成一道硬盾,几次刀剑险险自身体贴过。情知今天已经无望,当中一个冷冷一扬眉,撒出了一把紫色药粉,粉末一接触到人体,立刻腐蚀,最接近三人的几个士尉翻身跌下马,抓着脸打滚,叫声惨厉。
毒粉的震慑力太过惊人,围堵的人胆气先弱了。中间那人一鼓作气又抛出一手毒粉,这么一阻,三条白色身影已经跳出了包围圈。
临走白衣人朝凰艳投去一瞥,眼神怨毒刻骨,令人发寒。
凰艳迁怒将手中宝剑狠狠一掷,半截剑锋没入泥地,剑柄轻颤。
“车骑将军,调御林军封锁城门,别让这几个人逃出白城!“
“臣领旨!”
随行的配剑大臣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陛下,那些黑衣人……”
“生擒那领头的,其余的,一律诛杀!”朱清秋,躲猫猫的游戏,自此结束了。
二名尉官将跌在地上的阿笙合力抬了过来,凰艳扫了一眼,突向随在后面簌簌请安的本地官员问道:“你可知有什么法子,可让人最痛苦地死去?”
“陛下,这……”官员骇然变色。
半个时辰后,黑衣人尽数歼伏,一揭那领头人的蒙面巾,却是一个生面孔。凰艳吃了一惊,暗道了声不好,抢上座骑,择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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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汉迷迷糊糊睡了一个长觉,醒来的时候,下意识摸向床边,床榻一边的温度早已冰凉。
那些疯狂亲热的甜蜜,与这时的清冷形成极为失落的落差。
小僮端了食具进来,笑嘻嘻道:“公子爷,僮儿给您备了几个清淡的小菜过来,您试试看合不合胃口。”
阿汉按着额角道:“头有些晕……我睡了多久了?”
僮子道:“公子爷这一觉好沉,从晨早至今,已经大半日了。”阿汉一愣,忍着身上酸胀的感觉到外室推开窗望了一下,日头已经西沉。
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们主子呢?”
僮子古灵精怪地说道:“主子自是办公去了。特地吩咐小的别吵着您呢——公子爷这是不是一刻不见,便害起相思了呢?”
阿汉捏着他颊边嫩肉笑骂了一声,心下也觉得自己患得患失得没来由。他此时心情极好,长久横亘在胸口的一段心事终于得到宣泄的出口,让他觉得,连树下的枯叶都充满着生机的感觉。
玉楼躺在床榻间,依旧恹恹没半点起色,阿汉皱眉问:“怎么还这个样子?今日可吃了东西?”伺候的人说:“醒了一次,只喝了点水。中间小的喂了好几次,他不肯吃。”
“怎么不告诉我?”
“这……”僮子连忙接话道:“是找过了,不过您当时还在休息……”
想来凰艳关照过了,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去打扰。阿汉招手让他们把食膳端了进来。僮子讨好道:“公子爷,小的在一旁伺候着。”阿汉摇手:“你去吧,不必。”
二人都下了,阿汉扶着玉楼,端详他苍白瘦削的脸,微微叹息了一口气。
阿汉道:“玉楼,醒醒,吃点东西。”说着撤手想端来稀粥,手腕却一紧,玉楼五根鸟爪一样的手指紧匝着,力大得出奇道。
“阿汉……殿下……”阿汉奇道:“你说什么?”
玉楼睁开眼,眼神奇异而固执。阿汉还想往下问,脖子一凉。
有人贴在阿汉耳畔,声音极小耳语:“别动,别出声。”
有些人和事,虽然只有一次接触,但印象深刻。阿汉一听这个声音,心下一动,小声而笃定地说:“是你。”
玉楼瞪着突然自他床铺下出现的清秋拿着匕首架在阿汉脖颈上,一时急得虚汗尽数淌了下来,脑间反倒清醒了几分,制止道:“你别……你别伤害他!他是……”感觉阿汉的眼光正落在他的脸上,澄清无垢。那样的清朗,从来没有在从前那个主人眼里看到,心口一痛,便说不下去。
他的心里痛恨着凰艳隐瞒真相的自私,但真正让他抉择时,他还是选择了与凰艳一样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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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艳打马一到,大手一挥便让禁军将整个府邸围了起来。
“陛下,府里有刺客,您不能进去……”府中执事一见他便要拦着,给凰艳一脚踢开。
一口气奔到后院,那边正胶着。
一身虚软的玉楼半靠在清秋身上;清秋则附在阿汉身后,只能看到他一条手臂搭在阿汉肩膀上,另一条给掩没在阿汉后背,用脚扯想都知道会是什么动作。
有人正用匕首抵住阿汉后背!这个想法,令凰艳心底隐忍的狠戾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
“玉楼,你疯了么?居然合着一个外人这么对阿汉?”外人二字,加重了语气。里面包含的意义,只有二人明白。
朱清秋不知道阿汉就是李啬也还罢了,怎么连你也这样?
应话的却是阿汉,却是一种很平静的语调,对凰艳道:“你不要误会,这个朋友只是来看看玉楼……你的人我叫不住,你让他们都散了好吗?”
凰艳掩在衣袖下的手背青筋暴起,没有理会阿汉,冲清秋问:“你想要怎么样?整个府邸都教禁军包围,你若伤人,今儿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所!”
清秋冷冷笑道:“谁说我要伤人来了?”
阿汉也连忙说:“凰……陛下,你真的误会了,他没有恶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