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开仍在昏迷的白衣人好几步,默默转过身去想找个地方休息片刻时,却忽然听见“咻咻咻──”的声响,有暗器朝他面门射来。
「小心~」如意安置好那个孩子后,正打算来看看沈佑还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结果……想要去拉开沈佑为时已晚。趴在他肩膀上的小白
,用短小的小爪子,捂着自己的眼神,不敢往沈佑的方向起去。
「唉呦──」沈佑在暗器消音后,发出杀猪似的惨叫,距离太近躲避不及,反应性捂住双眼,鼻子额头脸颊全都中招了。
如意赶紧过来观察沈佑的伤势,幸好……幸好出手之人内力耗损过剧,暗器没有没入骨头,埋怨沈佑不硬要把人救回来,他面无表情的
直将那些细如牛毛银针拔出来。
「如意,你骂我了。」
「唉呦~疼~」沈佑星眸含泪,委屈的望着正在他脸上拨针的如意。
真狠啊……心中暗自腹诽着。
「谁让你救他回来,活该。」
理亏的沈佑不敢再出声反驳。他与如意一直这么相处,如果他有理,那如意可不敢用现在的语气说教,否则……
乖乖地等着如意拨完脸上的银针,好在小白早已经跳在他的肩头,不停的蹭蹭他的脸颊,让他的心里好受些。
跟着小二送进来热水浴盆,打断了如意无言的抗议。
躺在床上的白衣人,倏地张开眼,掀开脸上那层薄薄的面纱,骤然呕出一口血。半撑在床上的他,目光越过如意的肩膀朝沈佑望去,如
最初看到一般,淡漠清冷中又添加了点点疑惑。看清楚沈佑脸上麻麻点点,外加他手上握着的银针,眼神又闪了一闪。「这是哪?」
白衣人面容雪白如玉,眼下更是惨白得没有一丝人气。眉似青山黛,再添上初醒时分的朦胧如烟的眼神,沈佑看得先是一怔,继而又被
那清醒过后的冷冽凌波,震惊到。凌厉冷绝的气势与他父亲相差不远,看得他更是亲切异常。
「竟然你醒了,就请你快点离开。」如意转头也是一怔,然后平淡的下逐客令。
沈佑一脸不赞成的扯了扯如意的衣角,从他的背后窜出来,笑道:「这是客栈,你晕过去了,便只得带你回来。」
「是吗。」白衣人撑着身子硬是要从床上下来,沈佑赶紧走了过去,伸出手扶住他,「你这是要做什么?」
「竟然有人让我走,我没理由再呆在这!」白衣人冷冷的瞟了站在沈佑身后的如意。
沈佑循着他的眼神望到如意一脸凝神的瞪着白衣人,有些头痛的道:「如意,折腾一夜了,你先回房休息。」把白衣人摁回床上,「你
身上余毒未清,外边又有人在追杀你,还是先呆在这里。」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望着面色惨白的白衣人,不由为他心疼又…
…这时也形容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如意平静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在确定什么般,半晌转身离开。
沈佑合上门,往内室走去。掀开衣袖,拭拭水温后,朝着白衣人走去。
「水温正合适,去梳洗一番去舒服点。」
白衣人闻言,张开看着他,点漆的瞳孔里,闪过诡异的流光。沈佑微微退了退,想打破这死寂的气氛,白衣人已经朝着内室走去。他泡
入水中,隔着半透明的屏风,唤道:「你过来。」
听到慢慢接近的脚步声,又道:「把床上的玉佩拿过来。」
沈佑又走回去,那块晶莹通透的玉佩正安静的躺要枕头边。拿过去,准备塞到白衣人的手中时,见白衣人微微摇头,在浴桶中伸出赤
裸的双手,示意沈佑低下头,把那块玉佩套在沈佑的颈间。
「当我还你一个人情!」
「耶?」可不可以不要。沈佑睁圆了双眼,怔怔的望着白衣人。
「收好,不许摘。」
「啊……」沈佑嘴张得,下巴都要脱臼。
「更不可以送给其他人,除非……」
「除非什么?」
「啰嗦!」白衣人背着沈佑而坐。
从沈佑的高度看下去,可以毫无阻碍看到他浑圆如玉的膝盖和肩膀,在平静的水中若隐若现。乌黑发亮的一袭长发,浸泡在水里像盛开
的水藻,柔软服贴的覆在他的洁白如玉的躯体上,一丝一缕挡住窥视的目光。
沈佑吞吞口水,眼前的这般美景,看得他浑身一热,呼吸急促。他呆杵在原地不也有所动,身下的某个部位也跟着凑热闹。拖着僵硬的
步伐准备离开这处引人遐想之地,偏偏那罪魁祸首不肯做罢。撩开覆体的长发,露出光润的背部,轻声道:
「帮我擦背。」
轰地一声,沈佑脸上热血上涌,红云突飞。
「快点,水快凉了。」冷淡的声音再一次成功止住沈佑轻抬的左脚,施施然收回脚,从浴桶旁拎起湿巾,认命的闭着眼探向白衣人的后
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佑觉得耳边都是突突的跳动声,震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直到白衣人按住他的手时,他才张开眼。
「好了。」说着,白衣人背对着他,慢慢起身。浓密漆黑的发丝湿漉漉的贴着他的弧度优美的背部、圆翘的臀部、柔韧修长的洁白双腿
。
沈佑全身的血液倒流,不知怎地他的脑海中荡起水纹,前些日子疯狂的颠鸾倒凤,那妖绕紧缠在他腰间的……鼻间一阵刺痛,一股温暧
的液体蜿蜒而下,伸出舌头一舔,淡淡的血腥味溢满口腔。他直起身子,转身出门时,背对着白衣人顿了一下,在那片暧昧气氛中,嘱
咐道:「你身子弱,还是快点穿衣吧。」
白衣人听到房门吱呀的合上,沉默一会儿,开始把衣服穿上了。水珠在湿透的未梢汇聚,等到珠圆玉润时,滴浇在衣襟上,斑斑点点晕
开,刹那把干净的衣襟点缀出复杂的花纹。
白衣人想到沈佑离去时的狼狈,终于侧卧在床榻上,拉开被褥蒙头而睡。
第四十章 美人同行
话说沈佑出了房门,眼角闪过一抹通翠,颇有些哭笑不得。这烫手的山芋套在颈间,他又不能马上脱下来,要不再进去,里面那人还不
把他碎尸万段。思及昨夜看到的亮光,低下头再一次确认这块玉质温润的半块玉佩,与他从小佩戴在身的如出一辙。
他……是不是与自己真有点渊源?
回想起他在新婚之夜的第二日,便离家出家。心中还是愧对伏玉,即使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有所图谋,可碰了他还一走了之的自己,真的
没有错吗?
那晚别人可以说是药物所致,他呢?真能对自己说是无心之失吗。明明……他事先已喝下解药。
啊~不想了,大不了等我找到梦中之人,解下心中的疑惑,便回家。如果伏玉还在沈庄,今生便与他厮守到老。
心绪百转千思,最后定下结果的沈佑,轻笑几声,走到了如意的客房门口。
「如意~」曲手轻叩房门。
门内没有回答,门吱的一声开了。沈佑没有迟疑,走了进去。四处打量一翻,并没有看到那个孩子,奇道:「那孩子呢?」
「他刚刚醒了,我便让他走了。」
「走了?他那副单薄的样子,还做偷儿……」
「我拿了点碎银,送与他。」如意一边收拾,一边答道。
「哦哦~」沈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回真是他的错,莫名的带着一个危险人物回来。见如意不答话,便在房里找到一张椅子坐了下
来。主子做成他这样,也确是窝囊。轻咳几声,才缓缓唤道:「如意啊~」
「主子,你真要救那个人吗?」如意斜睨他一眼,他跟着沈佑有些时日,对他的性子了若于心。
「嗯,他与他这次出来有关,我有预感他能帮到我。」帮到我一直魂牵梦萦之人。
「既然这样,那……」如意低垂着眼,看不出心中的思绪,沉默片刻方道:「我们得快离开这里了,那黑衣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嗯~」
「主子你一夜未眠,还是先休息吧。」说着,如意侧着身子,指着已经铺好的床榻。
「耶?你……」
「主子,不必理会我,我自有去处。」说着,走出房门。
沈佑一把拉住他的手,阻止他离去。「不了,那人身中巨毒,我还要回去看看。」说着,放开如意的手,走了出去。
……
回到房间时,白衣人俨然已经熟睡了。沈佑看着他用被褥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那流露在外的湿润长发,让他犹豫一会,还是十指微
微使力,把那床被子拉开一个小口,他在这时像是听到白衣人一声呓语,并试图重新把自己裹起来。
他全身未着寸缕,半湿的青丝,一条条的黏在身上,半露的如玉浑圆肩膀,透着入骨的风情。
沈佑吓得把视线往上移,正好看到白衣人的面容。
此刻,他的脸已经不似先前的惨白,带着一些不正常的潮红,随着他急促的喘息,小巧的鼻翼轻微的歙合。
沈佑心中一惊,手轻轻的放在他的额头上,那上面烫人的温度,让他轻叹一声。「唉~怎么不是没听我的话,穿上干衣服呢?」
拿着一块干爽的锦布,走到他的面前,从被子里捞出他那头乌黑的长发,轻揉起来。看着白衣人的侧脸,眉头紧紧蹙着,清冷艳丽的容
颜显得有些……有些落寂。沈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竟然对着他看得微微出神,更想伸手去抚平他的落寂。手在空中一顿,还是收了
回来,对着他喃喃道:
「为什么……明明没见过你,看到你受伤,我竟然移不开腿,心里也……」
待到白衣人的头发擦干,沈佑对着他说了什么多话,到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放开手,他转身走到桌前,满脸睡容的
搬开椅子坐下,一手支着下巴,闭目休憩。
半晌之后,睡得迷糊的沈佑,忽而闻到耳边一阵轻微的悉悉索索的轻响,困极的他根本张不开眼。背后一暖,随即明白过来。只是……
他不明白的是那个人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是……想到自己完全是出于解惑的那番话。
脸上顿时红霞满天飞,他……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挪挪身体,背上那温暖的物体滑落。回想起房中之人未着片缕,逞强的半挣开眼,偷偷瞄了过去。
盘坐在床上的白衣人,正支着下巴望着窗外。肌肤在阳光下微微反光,垂腰的青丝在身上纠缠缱倦,半隐半现的身体,看得沈佑口干舌
燥,如厮美景又不舍得移开眼。倏地,白衣人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净衣物,披在身上,慢慢朝着沈佑走过来。
沈佑心中一震,合上眼。耳边脚步渐近,在他的面前又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沈佑甚至可以感觉到白衣人湿 热的气息都喷在他的脸
上。他睫毛微微跳动,不知如何面对。
好在那白衣人又挪了挪,面前的压力渐减,心中倒升上淡淡的失落。
当他准备睁开眼的时候,嘴唇上一阵柔软,如兰似梅郁香充满鼻腔。沈佑整个人彻底呆住!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他被吻了,被吻了…
…
……
这位白衣人一直没有言名他的姓名,平日里只穿着一身白衣,他们只得用白衣称呼。
白衣发现沈佑时常望着自己发呆,等他的视线一扫过去,沈佑便会别开脸,不再看他。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多想,可次数多了,自然确
定自己的怀疑。只是他身中奇解,被黑衣人的那时撒的毒药引了得提前发作,全身如同被剧痛难忍,哪还有心思想其他。
沈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经过昨晚的那一吻,他的思绪变得混乱不堪,合上眼便是伏玉与白衣在自己面前相互交替着,唯一的好处
就是梦里时常梦到的双瞳已经消失无踪。
最后看不过眼的如意,终于发飚。白衣的身份不明,沈佑这几日神不守舍,如意一点都不能指望沈佑,竟然他想救人,他便救。
问明白衣的去处,竟然是到濿国国都,濿水城。于是,一行三人离开空地城。
如意身带着两个病患,怕再遇上那些追杀白衣的黑衣人,他们专挑人烟稀少的地方行走。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这天,他们行至濿水城下,一条巨大的湖泊,拦住他们的去路。
沈佑见马车停了下来,还以为到了休息地,从马车里钻出来,又是一阵干呕。这几天他不知道是吐了第几回,原来圆润的脸盘,削瘦下
来,隐隐泛着青色。
如意栓好马车,走到他的身边,熟练的拍拍他的后背。「主子,我都说不用太赶,你偏不听。」
「我……呕呕……白衣不是说……呕~」
「别说话,先喝点水吧。」
「嗯。」沈佑接过如意递到面前的水壶,小啜几口后,缓过气才道:「是不是已经到了濿水城门下?」
「没~」如意指着前方,有些苦恼的道:「前面有一片湖泊,我们得弃马行船。」
「坐船!」沈佑闻言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亮光,马车再这么坐下去,他还没到濿水城就得大病一场。
「没错,我们要到官用的渡口上才能有船。」白衣掀开车帘,半倚在马车上,淡淡的开口。
「哇~白衣你怎么知道。」
「这是常识。濿国四面环水,唯一的渡口自然是重中之重。」如意看着沈佑那副小狗般模样,外加一对闪闪发光的星星眼,捂了捂额头
不想看到他这丢脸的样子。
「咦?我怎么不知道啊。」
「主子……」
白衣没理会他们主仆二人的对话,挣扎着从马车上下来。摇摇欲坠的身体,看得沈佑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快步走上去,扶住
了他。
「你小心点。虽然我给你的药能暂时控制药发的疼痛,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
白衣扫了眼扶在腰间的手,没说什么。环顾着四周,然后手指着前方,道:「往这边再走半个时辰,便能到渡口。」
碧绿的湖泊的中心,一座庄严的巨大城池耸立在湖面上。
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泛着金光。
轻舟悠悠在湖面上摇曵。
沈佑迎风而立,闭目感觉着凉爽的轻风,拂过脸颊。舒适的他仰头,深吸一口气。衣袂飘飘,如同飞身天际般。倏地,他感觉到重重的
杀气,扑面而来。
半坐在船仓的白衣,全身绷紧。随身携带的宝剑握手,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寒光。
如意一步向前,把沈佑拉下船头,护在身后。
沈佑眨眨眼,看着如意的后背发呆。他知道如意性子警觉,只是……刚刚只觉眼前一花,再一回神已经在他的身后,这速度……比之普
通人是不是快了许多。比如他……
才想开口,轻舟已经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在船后撑船的船夫,手脚都变得不利索。沈佑可不想没被杀之前,先被水给淹死,他可是货
真价实的旱鸭子一只。
赶紧走了过去,安抚的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先把船给撑翻才是。」
船夫怔怔望着他,看着他那泛白的脸颊,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可他没有其他的选择,早知道不为了那二十两银子,跑这趟船。
第四一章 湖中之缠
令狐佑惜与船夫对说的当口,平静的湖面开始沸腾起来。
慢慢的,一些淡红色的雾气升至而上。
令狐佑惜心中一怔,连忙叫道:
「烟有毒,快闭气。」说着,迅雷不及掩耳的从怀里措出银针,连连封住他身边的船夫几个周身大穴。
他被令狐煮了五年,本身已经百毒不侵,倒是没什么好害怕。只是……望着沸腾的湖水,心中起伏不定,那水下所藏之人,可不是他能
防得住的。抬头往白衣望去,见他面色惨白,配上他精致柔和的五官,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担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