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开枪的人,同时被修哥干掉。
仿佛一切都平息了,看不清周遭的混乱,我的眼里,只有,齐扬哥。
他是怎样的表情啊,焦急?惊恐?不,这样的词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状况。他傻傻的半张着嘴巴,手抖动着抚摸我的脸,以及我正在渗血的胸膛。
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脸贴着我的脸,许久,才愣愣的说,“没事的……没,没事的……”
我用最后的力气,堵上他的嘴唇,一边喃喃的,不停喊他的名字。
“齐扬哥……哥……”
“没事的,你没事的。”他眼眶里已经溢出泪水,却浑然不觉,回应着我的吻。
“哥……哥哥~”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我放开他的嘴唇,对他微笑,在他眼珠里,看到了美丽的自己。
“哥~我爱你。”
……
渐渐,在他怀抱中,失去知觉。
……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时,有些不可思议,我,还活着吗?
环顾四周,洁白的房间,这里应该是医院,我真的还活着。
我还活着,太好了!原本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到齐扬哥。
手掌被牢牢的交握着,我知道是谁在我身边,我动了动,却被痛得倒吸一口气。胸膛上裹缠着厚厚的纱布,腿间隐蔽的地方,被塞了些软绵绵的东西,应该是药膏纱布之类。
他被我弄醒,黑眼圈,眼袋,胡渣,看上去分外憔悴。
“阿哲?你,你醒了!”他惊喜的站起来伏下身观看我。
一时,我条件反射的往后缩,“走~走开!滚开!别碰我!”
他怔住,过一会,他轻轻试探着亲吻我的额头,开口道,“阿哲,别怕,是我,是哥~”
我盯着他的脸,慢慢松懈下来,心中的恐惧尚在,面前的人让我稍稍安心。
他松口气,低头想要吻我,我别过脸躲开。
闭眼,咬牙道,“我,很脏。”
他及时呆愣,“你说什么?不许你这么想!”
“齐扬哥,这样的我,连自己都感到厌恶,你,不会再要我了吧?”
“傻瓜!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一辈子都要你,一辈子把你留在我身边,是你救了我!什么脏不脏的,我说不脏就不脏,不准胡思乱想,听到没有。”他凝视着我,表情
认真专注,又带着一丝心疼。
安慰了好一会,他按住前额站起来,大悟,“啊!对,找医生来!医生!医生!!”
他像是捡到宝藏的孩子,快速奔出门找医生去了。
那天,我们同耀风两败俱伤,最终还是更胜一筹。国内已经得知了消息,到机场围堵逃回国的耀风的人,只有他们的几个领头人物脱险。直至两边平静下来后,暂时不再轻举妄动。
陆续有人前来探望我,病房堆满水果篮。齐扬哥始终陪伴在我身边,读杂志,念报纸,削水果,聊天,吃饭,擦身体,帮我方便,样样包干,一点不闲累,也不要人来帮忙。
我内心的阴影逐步减小,不过仍是常常做恶梦。半夜惊醒过来,便紧紧抱着齐扬哥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往他身上蹭。
哥,也许,我这么想,你会生气,可我骗不了我自己,我是真的,觉得自己肮脏,虫蚁咬噬腐蚀着的身心,被摧残已然是事实,改变不了。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愿意,舍不得放开手。
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因为,我是如此的爱你啊。
转眼,过了将近两个月,我们还呆在拉斯维加斯的医院里,齐扬哥守护着我,修哥也偶尔过来一趟,所有的人,期待着我早日康复。
这一天,我和齐扬哥正在接吻,他弯腰认真的品尝我的口腔,吻得正狂热。修哥敲门进来,“咳咳……”
齐扬哥显然吓一跳,不小心咬了我一口。
我脸发烫的打个招呼。
“你,走路没声音啊!”齐扬哥恼怒的说。
“我敲门了的啊。”修哥摊摊手,无辜的笑了笑,“倒是你们,大白天,干嘛呢?”
“没看见吗?你觉得这时来打扰,很得意?”
齐扬哥坐到凳子上,拿起一个橘子扔过去。
修哥剥开橘子吃,“专机都安排好了,有专门的医生伴随。你们回国,好好静养。还有,凡事得当心些,那次要不是有个保镖逃出来报信,后果可没这么简单吧。齐扬,要长点教训。
”
“那自然是。”齐扬哥点点头。
“还有,耀风那边,怎么办?就这么算了?想必你不这么打算吧?”
“哼~”齐扬哥笑了一下,而后恶狠狠的说,“不会放过他们!”
修哥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就知道。行了,我还是跟你们一块回去,你现在太冲动,肯定成不了事。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不能感情用事。”
第十三章
回国,齐扬哥安排我在他家休养,请了专属的医生和护士。
刚回来,坐了许久飞机,身体虚弱,又需要调整时差,以致感觉特别疲惫,足足睡了一整天。
齐扬哥一直在我身旁,搂着我,寸步不离。若是我稍微有动静,就会立刻为我掖被子,关切询问我的需要。
的的确确是很感动的。
在绵长的亲吻中,他有了反映,自觉的去到浴室。为此,我深感歉疚,虽然现在身体还未康复,但比起心灵上的阴郁和恐惧,着实显得微不足道。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可面对床事,我恐怕再也提不起兴致了,不是不爱他的。齐扬哥,你能体谅我吗?
待他回到床上,继续抱着我,我控制不住情绪,眼泪没流,胸口却大幅度起伏。我不想要再哭泣,那样的自己太脆弱,太没用,我是个男子汉,我已经不小了,可是,可是,遭遇过那
样残忍的对待后,还如何去找回昔日纯净的爱。
“阿哲,来,抱住我就好,没事,没事。”他对于我如此的举动已经释然为常。
“哥……我,我难受,好难受。”我咬牙颤抖着声音说。
“我知道,知道。”
他拍着我的脊背安抚,亲吻额头,摸挲发丝。只是像这样一贯的温柔,却另我的心更加不平静。
恍恍惚惚做了些梦,乱七八糟的东西充斥在脑海里,抹不去,也抓不住。
等到我终于睡饱,肚子也饿了,身旁没有人。
我想齐扬哥应该是去吩咐弄吃的,或者安排工作之类。
我试着慢慢下床,伤势并无大碍了,但仍是体虚。顺着扶梯下楼,我到厨房晃了晃,不见他。有厨子见到我,担心的赶忙上前询问,“陆少爷,你怎么起来啦,想要吃什么吗?我们马
上做好送到卧室去。”
“哦,不用,我想走走,就在餐厅吃吧,随便做点就好。对了,齐扬哥呢?”
“是这样的,颖华小姐来了,本来是探望你,但你在睡觉。他们现在在花园里。”
知道颖华姐来,我便颇为欣喜的径直去了花园,远远见到两人的身影。
“本来一直要找你谈,却出了事,耽误这么久。他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啊~身体没有问题了,可是,心灵的创伤依然很大。”
齐扬哥点燃一支烟,雾气中,面容带着深深的落寞哀伤。
看到他的样子,我站在原地暂时还不想过去打扰。
“哎~怎么会,经历和黎欣同样悲惨的事情。”
听到这话,齐扬哥吸烟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颖华姐专注的看着他,说,“齐扬,你对阿哲,到底怎么回事?他年纪小不懂事,难道连你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不要跟我说你爱他,那不可能吧?无论是他的面貌,还是眼睛,
神情,都那么像他妈妈。齐扬,你不可以自私,就算他爱你,你也不该纵容。”
顿时,耳朵嗡嗡发响,我有些不适的想堵住它。
颖华姐严肃的皱眉接着说道,“他还小,日子那么长,以后,念大学,找正经工作,和女人结婚,生孩子,都是他父亲安排好的道路。你,不能毁了他。你爱的始终只有黎欣不是吗?
你不可以把阿哲当替代品!当年你们相爱时,我看的很清楚,你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何况她为了你,为了你……舍弃自己的生命……”
“别说了~”齐扬哥按住额头两边的太阳穴,烟夹在他指间,徐徐燃烧上升。
我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身体也有些摇晃,不敢相信自己正听到的和看到的一切。
“等他完全康复,你们,就赶快断吧。”
“不~”齐扬哥摇头,“我不会离开他的。”
“只是像以前一样,你是他的哥,没有其他关系,这样而已。”
“不,不行。”
我听不下去,已不再有支撑我听下去的动力。
不清楚是怎样走出花园,走回客厅的,我茫然的发呆站在房子中央,好久好久。然后,拖着步子来到门口,拉开大门。
心脏,冰凉,寒意通透全身,外面的空气要冷的多,我没有穿大衣,开始瑟瑟颤抖,快要冻僵了。
但我不觉得难受,只是心中,空洞,那里被掏空了。
痛彻心扉,我终于理解这个词语深切含义,是何以锥心和惨绝。虽然之前的经历就足以另我崩溃,但我都咬牙挺过了,因为我宽慰身边始终有他的陪伴。
然,自始至终,齐扬哥,都没有爱过我,没有对我说过一个‘爱’字,我以为是还不到时候,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原因。
是我太傻,太单纯,还是本来,就太小呢?
陆哲皓,天下最为可怜,可悲,愚蠢的人便是你!
第十四章
“少主?你,你回来了,身体已经好了吗?怎么穿这么少,瞧你冻成什么样了。”
周嫂赶忙到沙发上找到条毯子给我围上,我浑身都在抖。
坐在沙发上,直愣愣的盯着墙壁上的艺术照。妈,你真美啊。
周嫂递上一杯热开水,担心的望着我。
我接过杯子,站起身使劲砸向那幅艺术照,表面的玻璃当场即碎。
“少主,你这是干什么呀?!”
周嫂惊吓得大叫起来,怔了一会,慌忙跑到墙壁前,欲要收拾残局。
我咬牙切齿的盯着歪倒着的照片问,“周嫂,我问你,我和妈妈,长的很像吧?有多像?我好看还是她更好看?”
蹲在地上的拾玻璃的人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询问,诧异的回头,“少主,你到底怎么了?”
半晌,我摇摇头,转身上楼,周嫂不放心的跟在我身后。
“房子,你照样守着,工钱不会少,我可能,短时间内,不再回来。”
她问,“是打算要搬过去住吗?”
“不,他如果来问你,你就说我走了,让他别找我。”
说话的同时,我打开衣柜,取出行李箱,惟恐多留哪怕一刻。
“少主,你们,吵架了吗?不要赌气呀。你身体还没康复,要去哪里?你可别吓我啊。”
“不是赌气,你照做吧。”
自知无法挽留主人,于是,便默默的帮我收拾东西。
我带的东西不多,一个小箱子足够,衣服,笔记本电脑,银行卡。
取出手机电池前,我看到十几通未接来电。心中暗知,必须快些离开,只怕很快会找到这来了。
没有预定机票,我到了汽车站,选择了一个环境还算优美的小城市,踏上征途。
汽车驶离家乡时,我终是忍不住流下眼泪。
十三年,齐扬哥,我们相识十三年。
第一眼,父亲把你介绍给我,我抬起头仰望高大俊美的你,那时,你还很年轻呢。你把我抱起来,逗我玩耍,还喜欢带着我骑在你脖子上转圈。这些,我都还记得呢。
车子穿过城市,慢慢回忆着我们经历的点点滴滴。
电玩城,我们买好多好多的游戏币,开赛车我总是输给你,不过跳舞机你就不大如我了,我连过数关,你一关没过就会挂掉,呵呵,很逊哦。
KTV里你唱歌给我听,整首歌下来,你的眼里只有我,都是我。或许,就是这样渐渐打动了我吧?
河边的林阴小道,我们静静牵手从头走到尾。
你第一次吻我的酒吧外的巷子,我清晰的记得它斑驳的外墙颜色。
记得那次你来学校接我,上车后我们照常一通热吻,你开始不安分伸手探入我衣服,说你想做。我尴尬的说,有,有人在。而后你居然红了脸,恼怒的对车子前面的司机吼,还不下去
,你看得很起劲?!
很甜蜜,很甜蜜,甜蜜到如今想起会傻傻的笑着流泪。
可是,这些原本,都不该属于我。你只是透过我,看到别人,爱的,也是别人,不是吗?
齐扬哥,我该不该恨你?!
就像是糖果吃多了会牙疼,一个道理。
所以,我蛀牙了,我需要疗伤,需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没有勇气,继续留在这个处处充满我们故事的地方。
在没有齐扬哥的日子里,便可以轻描淡写几笔带过了。
我安分的在小城市里落足,生活。租了间小公寓,白天打零工,晚上读夜校。
虽然父亲留下的遗产远远足以我挥霍大半辈子,但我不想要坐吃山空,我有能力挣钱过日子。
自幼娇生惯养的少爷,在外漂泊,怎能不吃点苦头。但对于我来说,都无法将我击倒。我要坚强的靠时间的磨合来淡忘所有过往伤痛。
每天都很忙碌,不想让自己空闲,不想去思考任何事。
在每个寂静的夜里,仍然忍不住思念远方。与此同时,也会做着同样的恶梦,被人□,践踏不休的场景总是在脑海里不断重复。还有就是,淌血倒在他的怀里,说着我爱他的场景。
后来就整晚失眠。于是,床头柜上放好了安眠药,每晚一粒,不吃便会睡不着,或是反复做恶梦。
在人群中,我是孤僻的,仍然有着轻微的人体接触恐惧,害怕任何人碰到我的身体。
但我还是能够很好很完整的活下去,我可以的。
好多东西在我身上流逝,捡不回来。事到如今,已经过去两年,整整两年。
我又长高许多,算算应该和齐扬哥差得不多,可以平视他的目光了。
不过,也许我将再不会与他相见了吧。
只是,为什么,还是那么的想念你,很想很想,想到夜晚睡前时常会内心绞痛,透不过气。想到常常出现幻觉,看到你在我身旁对我温和的微笑。
曾经,爱的那样深,该如何释怀?
我终究是对你恨不起来的。
第十五章
夜校下课比较晚,我收拾好背包一人走着。
我没念正规学校是有原因的,那样齐扬哥会很容易找到我。远方的他,会不会也在想着我呢?我离开后,他一定很担心很着急吧,可是,我必须这样做,哥,对不起。
思绪漂泊到很远,肩膀突然被拍了拍,我不适的缩缩脖子,对于人与人的接触依然抗拒。回头,见到一个高大一脸阳光的男孩。
他笑咪咪的说,“你好啊。”
我疑惑的望着他。
“嘿嘿~一直都想跟你打招呼的,你好像总是一个人哦。”他快高出我半个头了,大概有一米八五以上,这样的形象,却带着满脸稚气。
“额~是啊,你,有事吗?”
“没什么啦,想和你交朋友,早就注意你了。你好,我叫方旭。”他把手伸过来。
我愣头愣脑伸出手,虽然我孤僻,但对面的男孩另我还不反感,给人以暖洋洋的感觉,“啊~方旭,你好啊。”
很普通的方式,两人成了朋友。后来的几天,他便常常缠着我说话,并且有个坏习惯就是爱撒娇。
一天他突然问我,“对同志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