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篮球————屈指流徙

这场连个光荣都称不上的混架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才结束，因为这时候派出所的人早就躺进被窝了。
双方到后面是一点力气都没了，就这样躺在路上，到后来再各自踢几脚才散伙。
这场架下来，季允这边输得比较掺，包括季允跟尹秀在内，大家都受不小的伤。

市医院在凌晨三点时涌进一班人，是季允他们。既然是叫他们出来帮忙，这后续打点当然是由他们来操办了。
这样折腾到早上六点季允跟尹秀才回家。

之后回俱乐部时，已经没人跟季允他们讲话了，但也没多少人跟任文、施斌他们接触，毕竟谁都知道，季允、尹秀虽然没后台，但还有一班哥们在后面。
不过有两人，还是跟任文、施斌走得很近。那就是邱平跟元海。这两人跟季允、尹秀组过几次队，球打得不错，但人品就是下三滥了。经常在他们面前说那个张晋伟卖猪肉的事，想借此打击两人，可惜他们错了，季允和尹秀根本不受此影响，但即使如此，这两人还是乐此不疲。
现在季允和尹秀跟任文他们弄到今天这地步，他们可是比任何人都要高兴。而这两人会对季允、尹秀看这么不顺眼，一是因为名声没他们大，接触两人后，又觉得季允跟尹秀假清高，尤其是尹秀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似的，每次一上场眼神就拽到十万八千五，而季允，整天在他们面前表演兄弟情谊，要多恶有多恶。
对于他人的反应，两人根本不在意，继续打他们的篮球，而陈刚，也不敢让这四人一起下场了，连邱平跟元海也不敢组到季允这一组。他可不想季允跟尹秀走了。
但季允跟尹秀此时已经有预感不能在这里打球了，不是害怕，而是他们受伤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想来是那个任文叫对手狠狠整他们。一场球赛下来，两人都要休息一周左右，这样少赚钱不说，有时还要倒贴医药费。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以前的同学问他们愿不愿意去C市，说是去搞促销。
两个人虽在社会上也混了两年，但都是做劳力活，对这份促销皆有几分动心，再听他们说，某某家里多穷，后来干了促销后，带着一皮箱的钱回去。这些话两人当然认为是夸张了，但心里是更心动了。
这促销，按那人讲的就是，他们有一个组织，想进来干的人要先交八千块，然后再叫别人加入，只要你能叫别人进来，你就能赚4百块。这话听着怪怪的，可惜当时季允跟尹秀因为急于急于摆脱目前的窘境，便给了那人八千块，之后就去了C市。

第十一章

到了C市后，两人人生地不熟的找谁加入，呆了一周一个人也没说成功，倒花了不少钱。而且两人很快就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骗钱的组织，说是促销，根本没东西促销，只是不停地把人骗进来，再从中抽取入会费，像把季允尹秀叫进来的那人，便从他们那八千块中抽了八百块，而那七千二百块便被上面的人一层一层地瓜分。
一周后，那人跟他们坦白，他也是这样被人骗进来的，他那四千块还是找人借的。
尹秀别过头不看那人，他现在后悔死了，这个决定实在太草率了。
"你们也别想走了，不然会被他们打死的。"那人说道。
"什么！"季允暴跳起来，敢情这是卖身了，还走不得。
那人点点头，接着告诉他们，上次有个女的想逃跑，结果连上厕所都有人在外面守着。"我也是看在咱们的交情上才告诉你们的。"到最后，这人还不知廉耻地来这么一句总结。
"你不是都能回家了吗？怎么还逃不走？"
一直没讲话的尹秀忽然来一句，那人一听，脸色马上变了，嘟哝了几声就走了。
"切！骗钱骗到咱们头上了。"尹秀恨恨地骂道。
"谁能想到，这家伙以前跟我们还是哥们呢？"季允也是一脸愤怒。
"别哥们来哥们去，出了这社会，谁跟你哥们，有钱给他骗就哥们，我他妈就是笨。"
"尹秀。"季允走过去，把尹秀揽进怀里，"现在不想这事了，咱们该想着怎么回去？"
"我们再被耽搁几天，估计连回去的钱都没有了。"尹秀冷静下来，便考虑逃跑的事。
现在看来，他们也得小心了，说不定已经有人监视他们了。
"我们先做样子给他们看，到时候再跑。"
"嗯。"
果然第二天起就有人来他们一组了，明显地是来监视他们。两人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倒也不怕，但过了两周，两人还是一点业绩都没有。这没有业绩是正常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想做，但上面的人可不这样认为。
"怎么还没业绩？"过来找他们的人，是他们5组到10组的主管。
"不好做啊。"季允随便应了一句，尹秀则把头别在一旁，连看那人一眼都不看。
"是吗？"那人冷哼一声道，"没关系，到时候就拿你们去卖。"
"什么？"两人同时看向他，把他们拿去卖？
"你们不知道吗？这人体器官的生意可是很好。"那人这话一说完就离开了。
这话里的威胁已经很明显了，找不到入会的人，便要卖他们的器官。这回真的是上了贼船。
两人回到住的地方，那地方是组织安排的。j
"看来得提前行动了。"尹秀坐在床头，皱着眉头。
走过去，抚摸着尹秀的脸，季允笑着，"没事，我们一定能跑出去的。"
两人商量的结果是不能坐火车，一来没时间买火车票，二来进火车要时间太长了，足够他们追上来，最后决定坐大巴回去。上高速公路拦大巴，这样就能一上车就走了。

准备逃跑的那天两人，表面上很镇定，事实上整个手心都冒汗了。
故意往高速公路那边走，不过对方也不是傻子，很快就走到他们面前"往这边走干嘛？想逃跑，告诉你们没门。"
这时季允跟尹秀心眼都提到嗓门上了，被这人一喝。这肾上激素直往上飙，很快就冲向告诉公路那边。
季允跟尹秀都很能跑，很快就把后面的人甩得远远的，上了高速后，竟未见一辆出城的车，两人不敢在原地逗留，边跑边等车，但等到的车却是那主管开来的车。
运气这东西不是靠自信就能拿得到的，那个主管也不是专门来逮他们的，只是凑巧要去外省，凑巧就碰上了季允他们。
一被主管拦下，两人暗叫糟糕，摆出干架的姿势，但对方只是拿着一把枪对着他们。
"妈的。"尹秀朝对方骂道。
"带回去。"那主管根本不理尹秀的叫骂，想来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了。
第一次见到真枪，季允跟尹秀再有胆子也只能乖乖地进了车子。

被带回去后，那些人便把他们带到地下室，一进地下室，便是混杂着鲜血的腐臭味道，看来是间刑室。
"把他们吊起来。"那经理一声命下，旁边人便要过来把两人吊起。
季允跟尹秀自是反抗起来，要被吊起来打，疼死还是小事，在这群人面前没尊严才是大事。
那主管起初不讲话，任季允他们跟他的手下打来打去，等那些手下一个个躺在地上时，他晃悠悠地掏出手枪，"这么想死啊。"
"你敢！"尹秀狠狠瞪眼过去。
"我为什么不敢？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公安局？"那主管分明是个狠角，把手枪对着两人道，"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好好受打。"
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尹秀开口道，"那你不如把我们杀死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电视看太多了吧。想死啊，别急，等你们的器官卖完后就可以死了。"
"你们不怕有天被人捅出来吗？"季允在旁边喊道。
"先担心你们自己吧。今天你们想不挨打是不可能的，这可是这里的规矩，逃跑的一律鞭子伺候。"主管说完，从上面又下来几个人，这几个人一个个人高马大。
"你以为就你们两个能打啊，别小瞧我们！"
的确不能小瞧他们，本就在刚刚的打架中耗掉不少体力，现在再对上这几个肌肉男，两人胜算的几率为零，但两人也坚持了一小时才被他们制伏住，吊上架子。

"劈啪"的鞭子抽打肉体的声音在昏暗的地下室很清晰地响起。
明明是疼得厉害，季允跟尹秀就是不哼一声，咬着牙齿承受着这真正的私刑。
被毒打完，那些人就离开，留下他们还吊在架子下，后来是那个把他们骗过来的同学把他们带上去。

"你们也真是笨，竟然想逃跑。"那人一脸孺子不可教的样子站在两人面前。
"滚！"季允冷着一张脸，手指着门。
那人摸摸鼻子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你们还是识相点，不然真的会被他们挖出器官的。"
季允不怀疑这句话，从他们毒打他跟尹秀时就可以看出来了。那鞭子是用盐水浸泡过的。抽在身上，跟火烧的。
"尹秀，还疼吗？"季允问一旁的尹秀。
"你疼我就疼。"尹秀半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刚刚鞭他的人站在他左侧，那鞭子便一直抽着他的左腋下。现在那地方已经破皮了，还有血丝出来。
"我们是一体的。"季允侧抱住尹秀。

"这地方不能呆了。"
季允跟尹秀在那个主管面前还挺硬气，但实际，他们也很害怕的。自己身上的器官被挖出来拿去卖，想想也觉得恐怖。
只是他们目前的状况都逃不了，这浑身上下都是伤，连动下都很困难，更别说跑了。
不过两人的身体到底好，也就休息一周后就没事，正计划着逃跑的时，那主管几句话便把他们愣在原地。
"你们不想被卖掉器官的话，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们活下来，而且还可以让你们离开这里。"
季允跟尹秀狐疑地看着主管，会有这么好的事吗？
果然，那主管继续说，"你们只要给我们杀掉两个人，我们就放你们走，而且一人还给你们一百万。怎样？"
怎样？季允跟尹秀同时朝主管吼道，"怎样个你妈的屁！你当老子是傻子啊。"
"哈哈、、、"那主管并未生气，反而在那边哈哈大笑，"傻子，我看你们就是傻子。只要杀了这两个人就能摆脱我们，这么好的事你以为什么时候都有啊，要不是看你们两个人身手挺敏捷啊，我才找你们。好好考虑吧。"那主管说完便要离开，却被季允叫住了。
"慢着，我们不会去杀人的，不过我们会去弄那个传销的。"
"哦，是吗？我很怀疑，就凭你们两个，也想搞传销。"
"不试下怎么知道？现在可不比之前了。"尹秀言下之意便是，现在我们识相了。
那主管不是好糊弄的，冷声道，"那再给你们一天时间，不过别给我们耍什么花样？"说完就离开了。
第二天，季允跟尹秀出去弄传销时，身上仅有的400块钱被他们搜出来了，看来是要把季允他们的后路全部堵住。
"看你们怎么跑？"搜出他们钱的男人，甩着那几张纸钞，笑得得意。
理也不理那人一眼，季允跟尹秀就出门了。
今天照样有人跟在他们周围，而且人数比以前多了。之前是两个人，今天是5个人。
※※z※※y※※z※※z※※
一路上，季允跟尹秀也不讲话。到了闹区，季允就走进一家小卖部，鼓动那人加入这个传销组织，当然是失败告终了，他们根本就不是干这的料。
到了中午还一个人都没搞定，而肚子又在咕咕叫。今天这伙人是肯定要把他们的后路全部截断，根本不给他们任何食物。
又累又渴地穿过马路。因为是做这种见不得的事，他们找上的人都是路人，或者是小店的老板。
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坐下，两人低着头，这个C市的气温远比他们的城市来得高。
季允碰碰尹秀的手。
明白季允的意思，尹秀把自己倒向季允身上。
"不会是晕倒了吧。"那几个人走近季允身边。
"当然没有。"尹秀向上翻了个白眼。
那5 人一听，"切"了一声，警惕心跟着放下。
时机就是在这以点计算的时间内发生的，趁着那几个人回头那刻，季允跟尹秀快速跳起。
他们特地挑了这个位置，长椅后面就是广场，而现在广场上有不少人打着伞经过。
快速地钻进人群，两人就直往前奔，那几人平常就是专门看人的，一听到身后的响动，急忙回过身。
仿佛刚刚的疲惫都是假的，两人迈着步伐一直往前冲。早上一个上午，基本都是季允在动嘴皮。因为季允比尹秀跑得快，这样两人跑时，步伐才能一致。
在知道被骗时，他们就已经把这个陌生城市通往高速公路和火车站的路线搞清楚了。
季允跟尹秀这回还是直往高速公路冲。方法还是只能用这个，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在那五人之前赶上高速公路。
大约跑了20分钟才跑上高速公路，而还没跑上几步就见有车子往他们驶来，明白是那几个人已经给上头的人通告了。
季允跟尹秀心里暗暗叫糟糕，但脚步丝毫没有停下。
与上次想的不一样，这回他们没有把目标放在大巴上，而是放在小轿车上。上小轿车，一则速度快，二则更能控制司机。
直冲向公路中间，那辆迎面驶来的小轿车在两人面前发出尖锐的声音，"你们想死啊、、、"
那司机还没讲完，季允就伸手进车窗，把车门打开了。
"我们被坏人追杀。"一旁的尹秀简短地说道。
那司机还没回过神，两人已经挤在他前座上了。
"快开！"季允恶狠狠地瞪着那人，回头看，追来的车子已经在后面了。
"被那些人追到的话，你也得死。"尹秀恐吓着。
那司机此时还恍惚着，被两人这一吓，赶紧踩下油门直往前开，估计这辈子车都没开过这么快。
那车在后面紧追着，到了关卡才停下来。但坐在车里的人却下了车，跑向他们。
两人紧张地看着后面，快点交好过路费啊！
这回运气跑到季允这边了，那几个人刚到车下，那司机已经弄好手续了，脚下一踩油门，直奔前方。
"呼。"两人这下才放下心来。尹秀这时也才感到大腿酸麻，因为季允坐在他身上。
倒是那司机过了大半个小时才回过神来。到了下一道关卡时，两人坐到了后头。
"谢谢你，叔叔。"两人真心真意地向司机道谢。
那司机知道了两人的情况，心也放下了。开着玩笑说，"到时候请我吃顿好的就行了。"
"没问题！"季允大声应道。
这将近一个月的折磨终于结束了。

回到自己的城市，真正的安心感才踏上心。尹秀紧紧抱住季允，"活下来了。"
"嗯。"季允点着头，用力地把尹秀揉进怀里。

第十二章

季允跟尹秀回来后，点点剩下的钱，还有几千块，这是季允当初以防万一，把钱放在父母那里的。
房子已经退掉了，还好过去问时，那房子还没租出去，两人又重新租下来。
接下来，季允跟尹秀在家休息了几天，便开始出去找工作。本想再去俱乐部，但又看那个任文跟施斌不顺眼，两人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回到了摩托车行。反正在那呆过，工作也比较熟悉，老板也没说什么就让他们留下了。
接下的生活也开始稳定，就是钱赚得不多。但最重要的还不是钱，是两人手又痒了。去了C市大半月，回来后又忙着工作的事，他们已经好久没打篮球了。
只是再去体育场，已经没熟悉的人了。进军他们今年刚退伍，现在连打球的伴都没有。原先的同学要么上高中了，要么出国，或去外省打工了。真正留在本省的没几个，而留下来的人中，继续打球更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