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篮球————屈指流徙

兜兜转转，季允跟尹秀又回到了母校--二中。
再见那些陌生中依旧带着熟悉景色的校园，两人都些许感触。
进了篮球部，教练还是之前的教练。
见到他们，教练显然很激动，叫队员自己练习后便过来。
"怎么想到回校？"不知是不是因为毕业了，教练的口吻更像是跟朋友聊天。
"心血来潮。"季允笑笑，总不能一下就说，想进来跟你打几场球吧。
"今天没上班？"教练又问，见两人点头便道，"那下去打几场吧。现在这些人远不如你们那时，真是一届比一届打得差。"
两人进来原意是跟学校的老师打球，但既然教练这么说也不能推迟。
一进场，有几个球员边吊着眼看他们。
季允跟尹秀互相看了看，望进对方眼里的笑意。
那几个人，见两人这笑意以为看不起他们，上场比赛后马上直接攻击两人。
在神龙俱乐部也打了大半的篮球，如果连这些人都搞不定，也不用打了。只是，季允跟尹秀终究是打惯了黑球，虽说跟这些人打时，没犯规，但动作远比他们来得凶猛。
下来后，教练只说了一句，"想不到你们求胜心这么强。"
两人回头看球场，是一个个横躺着的球员。也未多说什么，但心里总有个疙瘩在那，还有的就是一份摸不着头脑的恐惧。
"出去走走吧。"教练是个善良的人，见两人脸色暗下来，便要到两人出去转转。

走在奔跑过三年的校园，心情却不像刚才那样悸动了。
"现在在哪上班？"
"摩托车行。"
一听这答案，教练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就在那好好干，别东跑西跑。"
教练这话好象知道两人的事情，但两人也未去问教练，不管教练知道还是不知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在学校呆了一会，季允跟尹秀就走了。离开时，教练说了句，有空就回来打球。
这之后他们就经常回母校打球。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时间已经到了10月份了。正好是国庆放假，学校没什么人了。连教练都要陪他老婆去旅游，这一下没伴打球，两人心里都是痒痒的。其实在学校打，他们根本就打得不过瘾，那些学生就不用说了，没几个打得好，脾气却一个比一个大。老师当中是有打得不错的，但一直输给他们后，也就不经常跟他们打了。不过，聊胜于无。但现在，对两人而言是绝对的无聊。
"季允，好想打篮球啊。"尹秀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
"我也想打啊。"季允趴在一旁，拿着一本阻来的漫画在看。
两人聊了几句，便沉默下来。这日子过得够没劲。
如果今天没有爱上篮球，这样的生活，尹秀会很喜欢的。但命中注定他的生命中不能缺乏篮球，现在被这样束缚在小小房间，心里难免升起一阵阵的烦躁。
季允手中的漫画已经翻了5、6遍了，想出去换一本，又懒得出去。转头看一旁的尹秀，也是一副无聊的样子，心里极其不好受。放下书像尹秀那样把手枕在脑后，同时翘起二郎腿。

"尹秀。"用腿碰碰尹秀，"去体育场吧。"
"不去，都是小屁孩。"
尹秀这话说得也没错，现在打得好的，没几个去体育场了。在那里的基本是玩票性质的篮球，更多的人是单纯地想流汗。
"那回去。"季允试探一问。
事实上，前几天那个陈刚，找上来，问他们愿不愿意再去他的俱乐部打球，还说这回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委屈。
哼，受委屈，陈刚这话讲得有些好笑了，季允跟尹秀是因为受委屈才不在那打吗？
尹秀不是没考虑过回去的问题，只是他实在讨厌那几个人，一见他们就心生厌恶，可眼下，没地方打球心里又憋得慌。想来想去，尹秀说道，"我是真的很想打篮球。"
尹秀想打篮球，季允又何尝不是，只是他不愿看见尹秀受气。
"去吧。"过了一会，尹秀转过头，趴在季允身上。
望进那双屈服的眼睛，季允知道尹秀终究放弃不了篮球，如果今天没有尹秀在旁边的话了，他是不会退出那个俱乐部的，至少要把里面的人都打趴下后再走。
"嗯，只要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一滴眼泪落在季允的胸口。

重新回到俱乐部，那些人未说什么，想来是陈刚警告过他们，但他们的眼神一个个透露着嘲笑。这并不奇怪，谁不知道季允跟尹秀被哥们骗了。
不过这些人闭嘴的情形也就两三天，之后便肆无忌惮地在他们面前谈促销，谈那个同学。
"嘴巴没洗是不是。"一下场，又有人过来挑衅，尹秀冷眼一瞪，他从来都不是闷声的主。
"哎哟，生气了啊。"说话的人是邱平。
"邱平，做人要厚道的。"站在邱平旁边的是元海，跟他一唱一和。
随着一声"妈的！"的咒骂，一张凳子扔向邱平跟元海。
凳子蹭着两人的胳膊过去，很快这两人就怒气冲冲地奔向不远处的季允。"他妈的，敢砸老子。"
坐在长凳上休息的尹秀在后边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说完，就站起来伸脚一勾，把那凳子勾起来踢向这两人。
这两人这回有防备了，别过身子避开了。
眼看一尝混架就要开始了，陈刚竟过来阻止。
"你们给我安分点，要打出去打。"这个陈刚向来不管球员的恩怨，今天竟跑进来插一脚。
不过，到底是老板，他这一句下来，双方都停下来了。
出了俱乐部，四人在门口瞪来瞪去，倒没打起架。本来就是，耍耍嘴皮的事，刚刚没动手，现在再动手，就给人看笑话了。而且这事，也没说哪个多吃亏了。

两人回俱乐部时，任文跟施斌没在。说是被那个林雄带出去旅游了。到了10月中旬，这两人才出现，一见季允跟尹秀，脸就变了。刚被平息下来的风波，因为这两人的回来又重新闹上。
季允跟尹秀被骗的事，自然被这两人说得很难听，什么猪脑，什么像你们这样的人也有朋友，等等的话几乎天天出口。整个俱乐部天天都是弥漫在火药库当中。那凳子也是被扔坏了好几把，直到陈刚强硬地要求，若在俱乐部打架，就给他滚出去。那两人才稍稍收敛。
但收敛也只是在俱乐部里，在外面，这两人已经找人打过季允跟尹秀好几次了。甚至还翘开他们租的房子，破坏房间。这事也让房东大为气愤，要求季允跟尹秀搬出去，两人好说歹说，才说服了房东继续把房子租给他们。

这天，任文跟施斌刚出来没多久，就被季允跟尹秀拦下了。今晚没有他们的球赛，所以季允他们没进去。
"怎么？想打我们啊。"任文眉眼上挑，一副拽拽的样子。
季允扭下脖子，"这地方够大。"
说完，就上前。
混架又开始，在这里等他们本来就是要揍他们还用什么废话吗？
任文跟施斌当然不是两人的对手，到后面只能蜷缩在地上任两人打。
"再敢惹我们，见一次打一次。"季允擦着手恨恨地道。
尹秀又踢了两人一脚，才跟季允一块离开。
这件事后，任文跟施斌当然是狠狠报复这两人，找人打他们自是不用说了。过分的是不仅把垃圾往两人住的房子扔，还把那个门戳出一个大洞。但每被打一次，或房子被弄坏一次，季允跟任文必狠狠地回报过去。那任文跟施斌总不可能天天有人跟他们一起走吧。
这样恶性循环了半个月后，那任文跟施斌才收敛。没错，你是有人会你出气，但没有人可以永远在你旁边保护你。
不过也因为这事，季允跟尹秀往医院跑了好几次。到最后，季允的父母都过来了。
季允跟尹秀住一块后，就很少回家了。因为都在同一个城市，有时在路上都能碰见，而且他父母的那个小本生意挺红火的，也就懒得管了。但现在儿子三天两头跟人打架，这做父母平常是不怎么关心，但到这回，肯定会过来。
"你自己打架就算了，还要拖上尹秀。"季允的妈妈对尹秀印象不错，见到两人一身伤地站在自己面前，是又心疼又生气。
"又不是我想打，我的性格你们还不知道。"季允硬硬地回一句。
季允的父母虽不管儿子，但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性。最后只能无奈地说句，"凡事退后一点，我们又没什么后门，要是把人打掺了，可赔不起。"这回，季允的父母是被吓得够呛的，真怕那些人上来寻仇。
"哪有那么悬。"知道父母担心什么，季允便安慰道。
季允的父母也只是呆了一会就离开了。

"这回可让他们担心了。"尹秀等他们走后，才开口道。
若在以前他还能应上几句，但现在跟季允是情人关系，见到他的父母总觉得很尴尬。
季允没有察觉到尹秀的心思，以为他心里还在想着被打的事，"别想了。以后他们也不会找我们麻烦了。不过代价有点大啊。"说着季允环顾房子，那原先租的房子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房东找两人要了赔偿费后，便把两人赶走了。
这回，钱陪了不少，医药费也贴了不少。所以这刚租来的房子比原先的差多了。一间是浴室，一间小厨房，剩下一间大的是客厅跟卧室合用，而且没有阳台了，要晒衣服都要跑到顶楼上晒。
"好想有自己的房子啊。"尹秀长叹一声，便倒向身后的床，那床是木制的，四周还雕花，是那种很古代的床。
想想刚进神龙俱乐部时，还想着好好赚钱，将来买套单元房，现在看看，越混越回去了。
知道尹秀的想法，季允摸摸他的头发，"我们好好打球，一定能住上自己的房子的。"

之后两人在俱乐部那叫狠干，几乎天天晚上下场，若不是其他队员反应说还让不让他们打了，两人会继续下去。所以到后面也就一周打四场。由于任文跟施斌不再跟他们斗，两人受的伤也少了，之前打一场球都要休息个三五天，现在一天就够了。
因为想着赚钱，两人也没把摩托车行的工作给辞掉。就这样在两头奔波。
这样的生活，对尹秀来讲，是相当满意了。又能打篮球，又能赚钱。即使那黑球赚得有点心虚，甚至没尊严，但又怎样？这社会本就是有阴暗的一面，很现实的存在。

第十三章 （全文完）

这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新年时初中同学说要出来聚会。这是初中毕业两年后第一次聚会，但没有什么感动之类的感觉。大家都在同一个城市，平常路上都有见面。
聚会时，大家也只是喝喝酒，聊聊八卦。说什么那个张琴真的去当鸡了等等，最后当然提到季允跟尹秀他们。那场架，原因大家都不是很清楚，所以很多人便问他们怎么跟那些人起冲突，两人以一句不想谈就糊弄过去了。如果是其他人，大家肯定要好好逼供，但面对季允跟尹秀，尤其是尹秀，以前读书时就是一副清高的样子，大家自是不敢放肆，只是说了句你们两个太不够意思了。
聚会到后面，聊天也聊得差不多了，一群人便进了KTV，K歌的K歌，喝酒的继续喝酒。季允跟尹秀那晚也喝了不少。
"我上去唱歌。"还在喝酒的季允忽然走是前，抢下麦克风。
"好！好！"下面的同学大声叫好，连尹秀也是一脸笑意。
那时候是2000年，尹秀却唱了首很老的歌《鬼迷心窍》。那歌词尹秀已经忘记了，他只记得季允盯着他的眼睛似在诉说着人间最真诚的爱语。那天晚上两人真的喝多了，到后面尹秀被季允拉上去合唱了一首情歌。其实那时候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醉意，两个大男生情歌对唱，大家只觉得有趣，未往其他方面想，甚至连两人互相握着的手也未联想到其他方面。
聚会到凌晨两点时结束了，大家都是住在本市，出门打个的就回到家了。
那晚季允跟尹秀是走路回家的。
真的醉了，新年的街上，凌晨的街上，两人十指相扣，走过一条条熟悉的街道。
在无人的接头，两人的唇终于紧紧贴在一块。
温度从心里窜升，吻着唇的嘴已探向对方的脖子。
那个凌晨，激情在爆发。
手牵着手，奔跑着回家。
滑落一地的衣服，交缠在一块的身体，紫色的吻痕，仰起30度的脖子，羞人的呻吟，弓身的吼叫，脚趾头的蜷缩，极至的快感。
"在一起，在一起。"偶尔的感性。

初六，摩托车行便开始上班，而俱乐部要到正月十五才上班，大概要他们在元宵节好好表演一次吧。
果然元宵节的球赛，要求他们秀球技。两人都是最恶那些所谓的篮球杂技，篮球就是篮球。
在初二那年，灌篮高手是最红的，但两人看了一集后便不再看，因为他们认为灌篮高手侮辱了篮球了。
所以这回的比赛两人不想上场，但不少观众点名要求他们上场。见两人一脸倨傲，陈刚冷哼一声，"上了场，一人三千块。"今年的观众比去年慷慨多了，要在去年，最多也只能拿到两千块。
看陈刚不屑的神情，尹秀只想一拳揍过去，但他忍下来了。三千块不是小数目，平常一周下来也就拿两千多块，这样不用出什么力气的比赛就能拿到两千块，吸引力还是相当大，但两人还是想拒绝。
"怎么。不想上场啊，既然在我这打球了，最基本的遵守也得学会吧。"这话威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上就上。"尹秀丢下一句，就拉着季允离开了。
"很想打篮球，对吧，我也是。"季允在尹秀耳边轻轻说道。
也许就算到头发苍苍牙齿松松时，也要天天摸着篮球。

这场球赛是他们打得最轻松的，类似NBA的全明星赛，每个人主要在场上秀球技。

元宵节过去后，便开始以往撕杀的篮球赛。这回一个叫虎啸的俱乐部进了几个人高马大的队员，球技相当不错。神龙俱乐部跟他们打过几场，输了几次，即使有季允跟尹秀上场也输了一次。
这下这个城市的地下篮球市场接近重整阶段，陈刚也开始紧张。对他们这些球员的要求也更高了，当然工资也加了。
不过，即使如此神龙俱乐部还是输了几场。季允跟尹秀倒是大为兴奋，难得碰上这么强的队伍。两人天天要求下场，这次其他队员没有抗议。
连着跟虎啸俱乐部打了一个月的球赛，双方胜负各半。陈刚对这个成绩很不满意，甚至说如果赢不了比赛就扣他们的钱。
这条规定对这些人并没有对大作用，因为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忽然要被人超过去，心里自是不舒服，但实力有限，最后能跟虎啸俱乐部比赛的人就剩下10几个，其中就包括季允、尹秀，而任文、施斌、邱平、元海也在其中。
因为了解这六人恩怨，陈刚特地放下狠话，敢在球场上玩花样，就洗着脖子等他。
这些人对陈刚均有些忌讳，想也明白能在这个城市当起这个地下篮球市场的老大，没有本事绝对不可能的。
比赛比以往更加激烈了。而季允跟尹秀身上的伤也开始增加了，这些人耍阴着的功夫不比当初任文叫人做的来的差。
不过，这几人不在球场上互相扯后退后，比赛明显乐观起来，陈刚的脸也像之前那样阴沉。

可就在这时，任文那伙人出事了。

那天一进俱乐部，就听到那些人在说，季允跟尹秀在一旁听了会也明白了大概情况。
原来任文找人把他学校里的一个男生的手筋脚筋全都挑断了。那学生是一教师的孩子，平常在学校很吊，跟任文算是死对头。
"已经被关进去了啊。"
"真够胆的，挑脚筋。"
、、、、、、
季允跟尹秀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不知道等下的球赛会进行吗？因为不仅任文，施斌、邱平、元海都有份，现在他们全被抓进去了。

陈刚是黑着一张脸进来的，大家一看他那脸色赶紧闭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