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问题?」
「他有特殊癖好,喜欢把床伴的双手绑起来搞……」进桑把两手围在他耳边,慎重其事地说道。
「哈!」古纬廷笑了出来,「我以为这位客人是哪里刁钻了,原来不过如此。我还遇过喜欢性虐待的客人呢!绑起双手没什么大不
了的……」
「以一般的情况来说,的确如此。」
「那就是说这个人的情况很不一般了?」古纬廷打趣道,瞇着一双醉眼看着进桑,只见他脸上浮起一抹尴尬的红晕,吞吞吐吐的,
简直说不下去。
「以『某方面』来说,的确是的。」几经挣扎,进桑终于把那句要紧的话说了出来,特别加重「某方面」这三个字的语气,脸颊也
在同一时刻胀了个通红,像颗熟透的蕃茄。
幸好酒吧里音乐很吵,人声杂沓,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古纬廷仰头大笑,他当然听得懂进桑在说什么,故意以促狭的语气问道,「特别大还是特别小?」
「狐狸,你可不要小看这个问题。」进桑的语气正经得近乎严肃了,「你想,两手一旦被绑起来,人就跑不掉了,接下来不管发生
了什么事都无法中途叫停;如果刚好遇上了一位精力充沛、『某方面』又特别大的客人,只是一场寻常的性交都会变得像苦刑……」
「我手上握有每位艺人的『卖身契』,不怕他们不听话。」说到自己手中仅有的筹码,古纬廷那颓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骄傲的
神色。
「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狐狸!肯听话的人也要他们自身的条件能配合才行。总之,陪睡的人要是没有经过相当的事前训练和准
备的话,是成不了事的!一次没打理好,就再也没有下次了!」进桑语重心长地说。「要不是经纪公司真的山穷水尽了,我也不会想到
这条路子……」
「以前那些同行都是怎么解决这个『过大』的问题?」古纬廷的好奇心被挑起,索性玩起双关语来了。
「没有解决啊!」进桑摊开双手摇摇头,「陪睡过的人第二天出来,都像虎口逃生似的狼狈不堪,说什么也不肯再陪第二次……钱
要赚,性命要顾。」
「噗!」古纬廷又笑了出来,「好好的一个金主,出手大方,个性随和,要求也还算单纯,却被你们在私底下说得像个淫棍似的…
…看来有钱不一定买得到尊重啊!」或许是因为事不到临头,古纬廷并不认为这构成什么难题。
「淫棍?你开玩笑!这家伙简直是淫炮!」
古纬廷不禁哈哈大笑,烟灰从指间抖落。
「你不相信吗?明天见面的时候,不妨顺便给他带上一个漂亮的男孩子当见面礼,要是这男孩子以后还能服你,就算你赢了!」
「一言为定!」古纬廷的好胜心也被激起来了,把还燃着的半截香烟用力捺熄在烟灰缸里。
◇◇◇◇
进桑以电话通知他,约定的地点在齐云饭店五七零一室,只要对方满意,交易的时候他可以在饭店里等候,也可以先回去。
「弹性很大的。」这是进桑的结论。
「我也会努力不把机会搞杂。」古纬廷半期许半保证地说。
「狐狸,别嫌我啰嗦,你还是早点收手吧!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上意外……一次失误就可能要命。」进桑殷殷叮嘱。
「你放心,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绝对不会把你供出来。」古纬廷打趣道。
在电话的另一头,进桑沉默了;他很不喜欢这种笑话。「我笑不出来,狐狸。我不帮你,看你成天抽烟喝酒,我心里头就难过;我
帮了你,让你铤而走险,我也过意不去。帮或不帮,两种选择都对你造成伤害。我不知道怎么样才对得起你父亲……」
一声叹息,徘徊在唇齿之间,终究没说出口。
「我知道,进桑,我很感谢你。我只想让公司重新站起来,其它的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唉,我老是说不过你,也没办法给你实质上的帮助。也许我老爸今晚就会到我梦里来捏我耳朵,罚我顶水盆、跪算盘呢!」
「我倒希望他能狠狠教训你一顿,说不定他能把我父亲也拖过来,拧耳朵、跪冰块都行。我已经很久没有梦见他了!」不知为何,
看似轻浮、自嘲的语气却显得很辛酸。「他一生正直清白,至死都不知道我在他背后玩的把戏。说不定他气我不走正路才不肯来见我…
…」
「别胡说,狐狸。你父亲会了解的。」
「但愿如此。」古纬廷轻声说道。
挂上电话之后,古纬廷深呼吸几次,调整心情。
准备好各项事务,他领着今晚的「祭品」出席恶魔的盛会。
古纬廷神色自若,男孩低着头,脚步局促,亦步亦趋地跟在古纬廷身后,头脸微微垂下,显得有些忧郁。
约定的地点在齐云饭店五十七楼。他把男孩安顿在指定的房间里,自己则到隔壁去面对今晚的客人。
「打扰了……」
古纬廷原来还想多少说些客套话,让气氛缓和些,好早点进入主题的,却在对上男人的目光之际全身僵硬,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
不出来。
男人坐在高级的黑皮沙发上,脸上带着亲切而恶意的微笑。
英气的五官。
冰蓝色的眼眸。
柔顺亮丽的黑色短发。
修长优雅的肢体。
所谓的大户、贵公子……古纬廷脑袋里嗡嗡作响,震骇不已,电光火石间只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进桑!你说话真实在……
一点都不夸张。这家伙可是货真价实的「淫炮」!
这么粗鄙的话,他自然不会在客倌面前说出来;古纬廷只是暗自咬牙,两颊微红,有意无意地瞥了男人的腰下一眼。
「冷气太强了吗?」男人的声音仍然十分低沉、性感;不知为何,一句很普通的问候语在古纬廷耳中听来却有如金属顿地般地刺耳
,彷佛在嘲笑他的无知和自投罗网……
古纬廷艰难地舔了舔上唇,语气既干渴又无奈,「……我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你。」
「惊喜,还是害怕?」
「我可以不回答吗?」他有种想转身逃离的冲动。
男人笑了,十字刀疤在他的左颊上反折出银色的光芒,「当然可以。我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点兴趣也没有。」
听到男人的回应,古纬廷蓦地张大了眼睛,修长的眼睫微微发抖,好像有谁刚照着他脸上赏了一巴掌似的。
「……你说什么?」失落与疲惫几乎让他崩溃,古纬廷仅以微弱的自尊支撑着发抖的两膝。
「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男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是,」古纬廷站得直挺挺的,垂下颈子,无论如何,客人总是客人,「我带了见面礼过来,就在隔壁……请齐先生务必赏光。」
「不是你本人吗?真可惜。」男人半真半假地揶揄道,那神态与其说是嘲讽,不如说是一种优越感。
「我不卖身,齐先生。」古纬廷感到自己全身上下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了,对方的话语冷得刺骨,像钢刀,像针尖,戳得他无处逃
躲……
「一夜情的话就没关系,是吗?」男人继续讽刺他。
「……我不想回答。」古纬廷头也不抬,眼里干干涩涩的,却流不出一滴泪水。
他能说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走到这种一团稀烂的地步,不也是他当初的选择吗?
道歉。他听到自己耳畔有个细小的声音嗫嚅着说。就算卡尔不是那么宽宏大量的人,应该也不至于再为难他……
然而他的自尊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做起祟来。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破碎不堪的心蓦地收紧,血液里奔腾着一股傲气,控制着他,阻止
着他低头……他抬起脸来,赫然发觉卡尔已经无声无息地走到他面前,两人的鼻尖靠得那么近,几乎碰在一起……
那对冰蓝色的眼中又充满了柔情。
「狐狸,我的小狐狸……」男人在他的耳边低语,在小小地「教训」过他的小狐狸之后,卡尔郁积许久的情绪终于得到某种程度的
平衡,因而决定不再刺激这只走投无路的困兽,「让我们重新来过。」
古纬廷垂下眼睫,一连串伤人的话语早已将他心底流不出来的那滴眼泪凝冻成冰;苦涩的感觉过后,他逐渐恢复了应有的干练与冷
酷。
「齐先生……」古纬廷的语气是那么平和、宁静,甚至有些寂冷……可是卡尔并没有察觉。
「狐狸……」卡尔的手指已经触上他的领口。
「我是拉皮条的。」
◇◇◇◇
卡尔高大的身躯蓦地震动一下。
「……你说什么?」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是拉皮条的。」古纬廷平静地重述。「尽力使你开心是我的职责。一个干干净净、适合你这种身份地位的男孩就在隔壁,等着
你去临幸疼爱……」
「我对那个男孩一点兴趣也没有。」卡尔咬牙切齿地说,「我要的是你,小狐狸。」
「我很抱歉。下一次我会带更适合的人过来。」古纬廷垂首敛眉,表情更加恭敬、疏远。
卡尔幽深的瞳孔无声无息地颤抖、放大了,「你真的可以毫不在意地说出这种话?」
「我的表达能力应该没有问题,齐先生。」古纬廷冷静地回答,甚至没有把过于接近的男人推开。
卡尔满腔的胜利感顿时被击碎了,自信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更深刻的挫折感和更庞大的愤怒,激烈的情绪起伏几乎要将他
吞噬。他原想好好地教训狐狸一顿,再慢慢地疼爱他……
狐狸的一句话却把全盘计划都破坏罄尽了——连同他的好心情。
拉皮条的……这句话真好用。卡尔在心底不屑地嗤之以鼻。
那么他是什么?恩客吗?
「狐狸,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卡尔的手指顺着领带下滑,到达胸口。「在你眼中,人的分类似乎只有两种:买春的和卖身的
。而你并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
「我不卖身。」在古纬廷冷漠的表情和坚持的语气中似乎隐藏着某种秘密。
卡尔暗自咬牙;如果这真是狐狸想要的,那么他就陪他玩下去,「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的。我讨厌暴力。」卡尔保持着神秘的微笑
在古纬廷胸前摸索了一下,感受他的体温和心跳,以宽厚的手掌抚慰着他,撩拨着他,让古纬廷的呼吸逐渐变得浅短、急促了,眼神迷
乱,浑身轻颤,几乎要融化在那掌心的温度里——
卡尔蓦地收了手,把从他胸前衣袋里拿出来的东西当着他的面摊开展示,两样东西,只不过是古纬廷的打火机和抽到剩半包的纸烟
。他把烟盒放在掌心上敲了敲,抽出一根,把烟嘴放入古纬廷两片细巧润泽的薄唇中间,看着他顺从地张嘴夹住,卡尔感到心满意足,
抓着打火机就打算按下开关……
「等一等!」古纬廷想阻止他,「烟雾警报器……」
话还没说完,卡尔已经把打火机按下,点上香烟。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刺耳的警铃声也没有倾盆大雨。不知为何,古纬廷感到一股
莫名的失落感。
「我让人把烟雾警报器关掉了,以后只要是你来到这里的日子,五十七楼的警报器就处于静止状态,没有作用……我没心情再帮你
擦身子和吹头发。」卡尔「答」地一声收回上盖,把打火机重新放回古纬廷的衣袋里,强大的手指按住他修长尖巧的下颚,以很低很轻
的声音说话,语带挑衅,「我不是那么放不开的人。既然你已经拒绝我了,我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个房间里。天亮之前,这间总统套
房随你使用,想做什么都行;今晚我要在隔壁留宿,如果你有兴趣,我不介意你一起过来……」
古纬廷怔愣了一下,随即伤心而无力地摇头。他还没卑下到那种地步。
进桑说,卡尔做爱的时候,喜欢把床伴的双手缚绑起来。那天晚上,卡尔没有绑住他的双手,只是按着,温柔而固执地压在枕畔。
两者之间有着微妙的差异——
这差异却成了支持他自尊的强大力量。
彷佛早就预测到他的想法似的,卡尔转过身去,拍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随即信步独自离去。他走得那样悠闲,那样缓
慢,依稀期望有个人能开口留住他……
古纬廷没有开口。他只是鹄立在原地,把玩着手上那根香烟,直到那高大、落寞的背影完全消失。
遗憾刺痛着他的心,古纬廷既难受又气闷地持烟猛吸,现在这个致命的诱惑物是他唯一的安慰了,看着鬼魅般舞动的烟雾将他缓缓
包围,古纬廷心中也起了一阵凄迷的哀伤,他颓身坐在床沿,两手交错着放在膝上,眼睫低垂,似乎想遮掩住自己的疲态……
然而却什么也没能遮掩。他颤缩着肩膀,把下唇咬得几乎出血,两行发亮的水痕无声无息地滑过那张修长而姣好的脸庞……
◇◇◇◇
几个小时过后,卡尔终于回到了原来的房间里。
古纬廷睡着了,斜躺在床上,发丝凌乱,清秀的脸上似乎有些狼狈的神色和水气聚集过的痕迹,烟灰散了一地。
下次得叫人准备烟灰缸才行……卡尔暗自忖度着。
以轻悄的动作在床边坐下,卡尔像那天一样,沉默而温柔地凝视着古纬廷的睡脸,心中有着隐隐约约的罪恶感。
透过一些非公开的管道,他传出「齐先生需要几位新掮客」的讯息,让那个圈子里的人起了巨大的骚动,而最正确、实际的消息只
传递给进桑——狐狸的上游情报者;接下来一切便如同预料,为了挽救濒临破产边缘的经纪公司,古纬廷只能努力争取这最后的机会…
…
于是,狐狸终于回到他身边;并送给他一个年轻漂亮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