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灵活现之杞人忧天(下)——C湖

　　“我以为，他会以火箭的速度杀到蛇山的。”玄昊加快速度冲上前，飞剑与舞鹤并排而行。

　　“是有点反常。”凤飞摸著下巴不解。以天语火燎火急的个性，他能如此悠著实在少见。

　　“不会啊。”卜辞低吟，拢了拢被风吹起的衣襟。

　　三人坐在门板宽的剑上，释放一丝灵力镶入剑中，保持身子与剑始终90度角，在疾风中稳若泰山。

　　可是，风刮脸上，依然有股刺痛。

　　“天语儿，哥抽死你丫的，有异性没人性。”凤飞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

　　看看清狂的发丝，飘逸；再看看他们，乱成鸟巢了。凤飞就知道天语用了驭空气的法宝。

　　“卜辞不能耐麽，你让他想办法去。”天语回道，声音清脆，不受气流影响凝成一线。

　　操！丫还用了驭声法宝！

　　“清狂，管管你的人。”凤飞火了。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天语大扮鬼脸，气死丫的。

　　御风而行看似轻松，其实要在疾风飞行中保持平衡耗费的灵力著实不小。

　　天语想到等下夺棺还要他们帮助，也不再捉弄他们，抛了个奥特曼形状的小玩具过去。

　　“输入灵力即可。”

　　玄昊半信半疑。老实承认自己的落後。

　　法宝嘛时候如此平民化了？

　　启动奥特曼，风儿轻轻，柔软得不行，耳边也没有呼啸的烦人破气声。

　　御风而行变得享受起来。

　　“卜辞，撤去灵力吧。法宝里有平衡力。”卜辞脸色不太好，凤飞赶紧提醒道。

　　“操！真个好东西。”玄昊揣在怀里，打定主意占为己有了。

　　清狂将下巴搁在天语肩上，假寐。

　　天语也不说话，麽乖巧反而让清狂不习惯。

　　呱噪的时候渴望安静，安静的时候想念呱噪，人是不是就这麽的犯贱。

　　“想嘛呢？”

　　“是不是太颠了？我让舞鹤再慢点儿？”

　　“呵呵，赶我起床就为了在路上耗时间？”清狂一百个不信。

　　“不知道！本来挺急的，可您手往我腰儿一放，我就不急了。”

　　“这样麽？”清狂坏笑。收拢双手，天语大半个身子圈在怀中。

　　“嗯！”塌实，安心！天语小声应道。

　　云上风光无限，美景如画！凤飞三人却只注意到舞鹤上的俩人，衬著蓝天白云协调、一体！

　　玄昊好几次没话找话都得不到回应，索性不说了，集体沈默吧！

　　到达蛇山，黑压压聚满了飞禽走兽，枝头挂满了五颜六色。

　　人的体积显得庞大，想找个落脚的地方可真不容易。

　　五人到来，妖魔鬼怪纷纷让道。

　　那是对强者的畏惧。

　　卜辞，美貌与智慧并存的“赛诸葛”，听说还有国家撑著，他们可惹不起；凤飞，凤家唯一一个看心情医病的怪胎，出了名的风流神医，在场的被他虐过的不在话下；玄昊，笑面虎，麽多喜食人肉的妖魔鬼怪栽在他手里，给他做研究满清十大酷刑的是实验品；毛天语，操咧，煞星一个，远远见了他的妖魔鬼怪绕著道走的与迎上前打招呼的简直不成比例；叼著烟的男人是个生脸孔，不认识，直觉不是善茬，避开就对了。

　　第四十四章

　　山的另一边，灵师聚集点。

　　门下弟子见到卜辞立刻禀明师门，很快，一群老头涌向卜辞，激动莫名的将卜辞迎入灵师大本营。

　　“看这群老头几乎添卜辞鞋底的贱样儿，有卜辞出面，他们定会从参与者乖乖变旁观者。”除去灵界老头子插手的这一威胁，咱离曙光不远了。

　　“凤飞，你丫说话真不是人听的。”嘁！玄昊鄙视道。

　　“哥说，天语儿，哪天你能混到卜辞这程度，丫就出息了。”瞧瞧，除了昆仑派派出个长老外，卜辞受到的礼节全是掌门级别的。

　　“我宁愿一辈子没出息。”冷哼，天语不以为然。他也很受欢迎的说。仰头，对每个和他打招呼的妖魔鬼怪灿笑。

　　“妖魔鬼怪的定义由人划分，这本身就不公正。大自然是没有高贵与低贱之分的。”善恶於心，清狂从不干涉天语结交异类。

　　“得！你丫就溺著他。早晚有一天，他和你一样，与社会脱节。”

　　“脱节就脱节，爷不稀罕！”天语喜欢和妖鬼打交道，因为他们恩怨分明。

　　不像人，老玩儿温柔一刀，复杂到姥姥家了。

　　“哪一件祸事不是人搞出来的，他要能离了人，我巴不能够呢。”清狂说道，也知道只是妄想。

　　天语八婆的多事性格决定了他的人生离不了人。

　　“你们都瞎操心了。”玄昊抬下巴指向天语方向，清狂凤飞望去，好麽，天语和谁都打得火热。

　　“我有种错觉，那不是我熟悉的天语儿。”

　　清狂点头。或者说，天语在他们不知道角落，茁壮成长！

　　“难怪他的消息如此灵通，卜辞要是看到了，非赞叹人才不可。”至少玄昊就做不到一视同仁的面对妖魔鬼怪。

　　偏见与傲慢并存！

　　天语是个异类，他傲慢，他不偏见！

　　三人对天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这麽呆在一旁，以观察天语为乐。

　　“小天语，咱可有好多年没见了。”千年树妖道。

　　“老树妖儿，我怪想你的......我可先说，我要赤玉珠，谁抢我和谁翻脸。”

　　“咱都是来凑热闹的，您忙您的，我保证没树妖和你抢。”千年树妖知道天语对赤玉珠誓在必得，自不愿为一俗物坏了情谊。

　　“够哥们！”天语大笑。蹦跳的脚步将愉悦的心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天语哥，好久不见。”鲛女（注1）月明款步上前，揖福！

　　“你怎麽也来啦？”面对弱若无骨的皎女，天语不禁放软声调。

　　“您上次不是缺鲛绡麽，我是专门给您送来的。”月明轻言细语。

　　传说，鲛女是月亮女神嫦娥的侍仆，因为做错事才给嫦娥罚到海里织绡。

　　传说，穿上鲛女用眼泪织出的鲛绡可以破解万象幻术，本心不失。

　　第一个传说是真是假，天语无从辨知。但第二个传说却是真实可证的。

　　伸手，掌心鲛绡美幻绝伦，镶在其中的数十颗硕大珍珠夺人心弦。

　　“啊......这？”天语傻了眼。

　　这麽一匹鲛绡那得流多少眼泪啊？

　　话说，他不过随口一说......

　　“其实，你给我一般的鲛绡就可以了。”

　　这礼物太重，要知道，鲛女不到至喜、至悲绝不落泪。

　　“咯咯，天语哥太客气了。”鲛绡推到天语面前。“这是您应得的。”

　　若非天语在她们最困难的时候鼎立相助，她们哪来现在的安乐，更别提编织鲛绡了。

　　“好！哥收了。”天语大大方方收下，他确实需要这东西。“你代哥问候大鲛女（鲛女头头）。回头哥定登门道谢。”

　　扭捏就不是爷们了。

　　“你一个人出来的？”

　　“不，跟朋友出来历练的。听说这儿有赤玉珠，就来了。”有赤玉珠一定有天语。

　　“嗯！拿著，有事儿找我。”递给月明一颗小玻璃球。

　　熟悉天语的人都知道，球体在天语法宝里，威力排行绝对前十，进可攻退可守，打不过时还能当一微型炸弹，为逃跑争取时间。

　　“噢！我就不打扰哥了。回见！”月明顺手接过。天语送出手的东西都是宝贝儿。

　　月明擦身而过，藏在宽大衣袖的手，忽然指向九点锺方向。

　　天语不动声色，脚跟旋转，往月明所指方向走。

　　“毛老大，咱不待见您！”朱厌拍打著尾巴懒洋洋道。

　　朱厌，野兽，形状像猿猴，长著白脑袋，红爪子。古代传说，他一露头就有大兵压境。

　　“朱小弟，咱也不待见您！得瑟一句，丫甭和我抢赤玉珠。”

　　“得了得了，我要那玩意儿干啥。我就是修炼闷了，领著一帮小弟出来散散心，顺道看看人间变化。”

　　“行！绝对是场好戏！”天语可乐，又少一劲敌。

　　天语特别注意，果然，朱厌的红爪爪一直指著同一方向。

　　连朱厌这老怪物都不敢惹的事......

　　好麽，绝对是大麻烦！

　　天语回头寻找清狂目光。

　　四目相对，天语忽然笑了，进退两难的感觉一下子灰飞烟灭。

　　反正，他闯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撒，亲亲见怪不怪。

　　天语大步向前走。

　　朱厌埋下脑袋，千里传音道，小心！

　　人类的事情还是由人类自己解决为好！

　　注1：传说在中国的南海里生活著鲛女，她们善织一种薄如蝉翼、滑若凝脂的绫绸，名叫鲛绡。鲛女们的集市叫做海市，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海市蜃楼，鲛女们往往在海市里彼此交换产品。人类如果穿上鲛绡所制的衣服，便能走进海市蜃楼，与鲛女同乐。

　　第四十五章

　　清狂把玩著打火机，心思不知觉转到杞人忧天上面。

　　出道以来，这是他接过最憋屈的任务。

　　大半个月过去，心里依然没个底。

　　好吧，他承认，近来有些意兴阑珊，对任务也不上心，放纵自己将任务一拖再拖。凝视半山腰，他能感受到来自赤玉珠的呼唤。

　　那是一种血与血的羁绊，是纠缠上千年的宿命。

　　父亲马虚说，他是马家最出色的传人；祖宗马煦也说，马家的诅咒能解与否全系在他身上。

　　师父和悟道却说，清狂你戾气过重，又是万年难遇的佛道双修，你的强大之於灵界，是祸。

　　赞叹、夸奖、重担、责任......总总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

　　生，不易！活，太难！

　　既要活得舒心又要活的称心，更是难上加难！

　　深深吸入，缓缓吐出，迷恋香烟，仅仅是为了享受吞吐间刹那空白。

　　那儿，有他渴望的宁静。

　　一秒的享受，仅够支持他行走於压抑的人间。

　　天语时常叨念吸烟有害性健康，每每此时，清狂身体力行堵住他的嘴。

　　小贱人......

　　念及天语，恍然发觉，似乎天语从未要求过他什麽。

　　不喜欢他吸烟，也只是念念，丫趴一旁吸二手烟的伤害更大，也没见丫要求他戒。

　　该赞天语聪明麽，他把他所有的智慧拿来渗透他的生活、他的骨髓。

　　这麽孤注一掷，丫也不怕满盘皆输。

　　输？爷的字典里没这个字！

　　清狂轻笑，他可以想象得到天语说这句话时的狂妄。

　　不也正是这般执拗，才让清狂认了真麽。

　　抬眼寻找天语身影。

　　四目相对，清狂回他一个完美烟圈：小贱人，爷心情忒好！

　　天语大笑：爷心情也忒爽！

　　甭管前路是福是祸，大老爷们敢於直面人生！

　　“哎哟喂，眉毛儿一调眼睛儿一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眉目传情？”凤飞调侃。

　　“你可以和玄昊试试。”清狂笑容可掬回敬。

　　“你们说你们的，扯我做啥。”玄昊叫冤。应好吧，凤飞的目光能把他刮下一层皮来。拒绝吧，必定会得罪清狂。怎麽做怎麽不讨好。

　　“他？我还不如要天语儿呢。”凤飞斜眼。

　　“凤飞，你丫一张口得罪三人，你损不？”贱嘴丫！玄昊服了。

　　“选择天语儿，清狂的眼光就不咋地。”凤飞扫了玄昊一圈。“至於你，抱歉，爷没当人看，无视之！”

　　“......”玄昊努力维持笑脸不裂，日你凤飞，这奇耻大辱哥哥记下了。

　　“奇了，他去哪边干嘛？”凤飞指著天语不解问。

　　天语直走灵师大本营。

　　“有什麽好奇怪的，他和师门叙旧也是正常的。”玄昊觉得凤飞大惊小怪了。

　　“你懂什麽。天语被逐出师门那天，各派都发了告示，宣布与天语划清道线以示正义。也就是说，天语已经上了正派的黑名单了。”

　　“这麽严重？”玄昊瞪大了眼。天语自小在茅山派长大，这麽一来，岂不是断了过往？

　　这天语，可真奇人！

　　四目定在清狂身上，丫前辈子一定积了不少善事，才换来天语这麽一可人儿不离不弃。

　　两人的目光盯得清狂後背发凉，不自在碾灭烟儿。

　　“操你大爷！”一声突如其来的怒吼震得蛇山晃儿悠悠。

　　天语......

　　三人大惊！

　　好麽，惊天动地成了天语标志鸟！

　　“你们......欺妖太甚！”天语护著气若游丝的白玉（玉精），怒视众人。

　　“你算老几，也配管我们武当山的事。”肖成冷笑。

　　“你？哼！”天语不屑打量，“丫把严至叫出来，爷倒要问问，他这个武当山大师兄是怎麽个当的。”

　　肖成吓了一跳，狐疑的看了看天语，面生得紧。八成是个狐假虎威。想到这，肖成挺起胸脯。“笑话！大师兄身份何等高贵，岂是你等卑劣小人说见就见的。”

　　高贵？卑劣？

　　这都TM啥称呼，想当年天语爷般使唤严至的时候他们还不定在哪儿仰望武当山呢。

　　天语也不和他废话，提气，怒吼。这一嘈嗓门果然如愿引出严至。

　　嗯，好像过了，瞧瞧，出来了不少趾高气昂的糟老头。

　　天语输人不输阵，扛了。可是，那群人当头第一句话，就把他打焉了。

　　“什麽人在此喧哗，好大的气势。”

　　小师叔的声音......

　　小师叔在，师父定在。天语抬头寻找，果然呢。

　　“我说这嗓音怎麽这麽熟悉，合著我被它折磨了十八年还念念不忘呢，是不，小天语？”

　　“小师叔！”懦懦叫了一声。

　　“别！我可受不起。我没你这麽个离经叛道的师侄。对不，师兄？”毛醒挤眉弄眼。

　　海子冷哼，不发一言。

　　天语一哆嗦，缩著脑袋整没了脖子。

　　师父......

　　茅山......

　　他的亲人！

　　多年前的剔肉钻骨的痛席卷而来，淹没了天语。

　　这痛，一直都在，只是被他强制性压在心底。

　　这痛，要跟他一辈子......

　　这痛，无药可治......

　　所谓的坦然，不过是又一次的自欺欺人。

　　第四十六章

　　“瞧你这模样，跟一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别别扭扭。”毛醒讽刺道，忽然手指白玉。“你的小相好？”

　　毛醒皱起眉头。“这妖精挺勾人的。”禁忌之路本不好走，你丫还找个初修人形没啥自保能力的精怪来爱。爱就爱了，丫不好好藏著偏带他出来炫耀，要知道，受天地孕育而生的精怪对停滞不前的修为最是大补，看看身边这些人的目光，喉咙一哽一哽的恨不得吞了玉精似的，你说你丫不是自找麻烦麽？

　　“我不是！”白玉微弱辩解，轻扯天语衣角。“上人，您没事吧？”

　　好麽，大敌当前，他却失了魂儿。

　　清狂赶到，还没反应过来，天语空洞的眼儿就这麽不给喘息的机会轰击他的心。

　　“天语？”清狂摊开双手，抱抱。

　　天语这才回了神。苦笑，拒绝在清狂怀里寻求安慰。

　　多年前一走了之，多年後的今天，一并了结。

　　“师......海子真人！”天语低著头，湿了眼眶。

　　怀念儿时您常带我去公园玩儿耍，怀念那时您大大的手掌，有力的牵著我。

　　“没出息！”海子冷漠叱骂。

　　“是挺没出息的。”毛醒接口，莫名其妙被海子瞪了一眼，不满的嘟囔。“只许官仓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海子望著天语的後脑勺，气打一处来。这还是他的开心果麽，这还是他那无法无天的徒儿麽，那脸简直可以媲美深宫怨妇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