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纪素轩究竟是舍不得的。
不知道怎麽,想到这份上,晴莲却是轻松了起来。
宁愿我负人,不愿人负我。晴莲许是爱怕了,宁愿孤身寂寞,也不想再去情爱里兜一场。
纪素轩是毒,从走进他的生命开始,就一直试图挖出他的心肝脾脏鉴赏,好似把人生吞活剥,到死不休。
只是前有凤姐儿痴情至死,後有安平的嫉妒如刺,晴莲浮浮沈沈中还是保有一丝清明,喜欢却不能爱,想留却必须走。
凤姐儿要的你纪素轩给不了,那我晴莲要的你纪素轩又何尝能给的了?
与其只能算得上你心口上的一粒朱砂,不如整个将自己抹去,看不到半分殷红,才是决然的安心。
从此後阳关道是你的路,独木桥是我的途,互不相干互不牵涉,只有隐隐的一意挂念,想著你的好,想著你也曾如此的舍不得,想著一番纠缠一番巫山共赴,也就够了。
纪素轩,你是温柔的,你也是爱著的,只可惜,你的温柔不够我晴莲留下的理由,在翅膀还未被完全扯断流血前,能展翅而飞才是我的梦。
宿命吧,终是与幸福无缘的。
素轩,莲儿不想留
晴莲靠在纪素轩胸口轻叹,突然眉头紧皱,觉得肩上一阵痛楚。
那是一道月牙般的牙印,流著血,鲜红,顺著锁骨向下蜿蜒。
天涯海角,三生石畔,你都得带著这个牙印子,等著我来寻你
纪素轩狠狠的盯著晴莲小莲儿,若素轩下辈子只能守著一个人,一定选你
下辈子再说吧晴莲也张了口在纪素轩肩头留下一排牙印,满意的点头道若下辈子看著谁有这牙印,我一定躲得远远的
小莲儿纪素轩苦笑连连。
怎麽,许你找我,还不许我躲你呀
你个没心没肝的小东西
纪素轩看著晴莲又鲜活起来的双眸,再次扛起人儿来坐在自己身上,让晴莲搂紧了他的脖子,再向两边扯开晴莲的双腿绕上自己厚实的腰股,扶著晴莲光滑柔嫩的丰臀朝自己的分身处放下,一点点伸入,直到整根末进才缓了缓动作。
这个体位显然要比刚才更深入,晴莲难耐的扭著腰磨蹭著纪素轩在自己体内的灼热,半张著口喘著气。
纪素轩存心顶了顶又停下,凑在晴莲耳边问想要麽?
晴莲因为情欲而含著泪,湿润的眼到显得更加楚楚可怜,喏著声音说要
纪素轩要是定力不够还真栽在他身上,好在他还把持的住,坏道要就自己动
晴莲气得咬了咬牙,知道纪素轩因为前面的话而故意要羞他,也就真的不管不顾的自己上下晃动起来,纪素轩只觉得自己的分手被晴莲窄小的甬道挤得涨大,顿时血冲上脑门,粗喘著气低吼著箍紧晴莲的腰大肆动作起来。
一场鱼水之欢,交融得没了天地,看不到星辰,待到一切平静下来,却已是风轻月秀,只剩下夏的蝉鸣从草丛中传来,全然不见了之前羞了山水百鸟生灵的一声声交妊声。
纪素轩合衣抱著晴莲歇在清泉潭边的大青石上,青石表面已经光滑如脂,靠上去到也不怎麽咯人。
骑得动马麽?纪素轩看著怀里的人问道
氢莲懒得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纪素轩簇眉道看来要在这过一夜了
晴莲怎麽听都觉得这话暧昧至及,再看看一汪清泉,刹时如脱胎换骨地赶紧点了点头,说还能骑
纪素轩再也忍不住的爆笑起来,捏著晴莲的脸皮道怎麽也有你怕的时候啊
废话,就你这麽个折腾法,神仙都没气了!晴莲自知是让纪素轩看了笑话,却也不恼,到是顺带著调侃道还好我是个男的,也算皮粗肉厚,要换个女的,还不给你捅死!
怜香惜於玉四个字我可是懂的纪素轩用衣服将晴莲裹紧了抱上了马,再看月下的晴莲正懒散著目光回看著他,小嘴向上一扯,道怎麽,我就不是香不是玉,所以由著你胡来呐
小莲儿不是香也不是玉,是素轩心里的宝纪素轩低头亲了亲晴莲,又道抱紧了,咱们可以下山了
恩晴莲闷哼了声,顺势抱紧了纪素轩的腰,把脸埋进了他胸膛。
他大爷的,要不是小爷我屁股给你操疼了,怎麽会这麽个坐在马上!好在是晚上,不然脸皮再厚到要从里熟到外了!
晴莲埋著脑袋却在心里头把纪素轩从头骂到了脚,不想没注意马蹄踩进个洼坑一松手差点落了下去。
纪素轩一手牵著缰绳,一手赶紧搂紧了晴莲,把人往自己身上牢牢贴紧,那护著晴莲腰身的手却再是怎麽都不分开了。
晴莲只觉得那掌心热热的贴著衣裳传进自己心里,到是再也骂不下去,只能任著这一路寂静,兜转著一圈圈向下,仿佛一直一直绕著没有尽头。
心念及此,晴莲眼眶有些发酸,忍不住在心里白了自己一眼,鄙视地想,该不会是他妈的掉眼泪了吧!
回了府用过膳,纪素轩到是安安分分的抱著晴莲上了床睡觉。
两人靠著躺在一起,纪素轩隔了半天才有了声响离开後打算去哪儿
没想好晴莲深思了下,又道或许先回临安看看尘绝
纪素轩恩了一下,再也没出声。
一夜就这麽晃眼即过,甚是匆忙,却已到了初晨日东升的时辰。
晴莲睁开眼,知道身边的纪素轩早已离去,凉凉的席子摸不著一丝温热。
其实,昨夜纪素轩离开时他尚浅眠,还有些知觉。
模糊中,那人亲了亲他,毅然转身,没有悱恻的缠绵眷眷。
怕是纪素轩懂那种抽刀断水水更流的道理,所以反而温柔如常又更胜於常,好叫两人以後回想起来,到都是觉得甜蜜,而非苦涩。
晴莲心里有些甜,说不出的那种小口小口的酥甜,他知道纪素轩真心,也就够了,端不著为那真心能值多少春秋花月而劳心劳神。
若要的本就不多,人才容易知足,知足也就常乐,连离开都是潇洒豁然的。
何况他还是带著大包小包的金银珠宝走的,更该满足了不是?
卖身几载,谁人能与他的幸运一拼高下?z
有了银子,有了自由,还带走了堂堂当朝辅国将军的一点儿思念和不舍,他足以自傲得挺胸抬头著迈出将军府。
离开的那日,夏的燥并没有减少半分。
可晴莲却觉得浑身凉爽,好似那朵在湖面飘摇的莲花,轻盈而灵动著管不得一季炎炎,到是更加芬芳了。
纪素轩从那夜走後再也没有出现过,生生里走出了晴莲的生命。
绝情的男子才配得那战场上猛如生虎凶如鬼刹的将军称号。
晴莲想,也许,多情的男子才是无情。纪素轩亦当如此,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是离开的时候了,一如当年一脚跨入这片繁华,现在,该是一脚踏出,再也没有相干。
纪素轩,晴莲再也不是你的小莲儿,而你,也不再是晴莲的素轩了。
前尘往事,如云如烟,飘著飘著就散了。
晴莲想到那过往七夕时节看过的烟花,轨迹的绝望,明明美丽如斯,却不得不面对消逝的命运。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从跨进秦月楼的那一夜,就已经明白,那不过是俗人们乐於津道的一个神话。
太美好了,才被歌颂著,如啼血的杜鹃,声声嘶哑著,也不过是一个结局。
清醒的人,才能坚强的。
第二十二回
玉门关以西,匈奴进犯,西域之乱骚动。
北庭都护府上奏朝廷派兵争东师降归匈奴,以护国边疆之安宁。
西征的军队,思乡的马嘶,风卷黄沙漫天,这一去,饶得又是多少个春秋多少个夏冬?
年年岁岁有今日,却不知每一个今日,也都是曾经。
纪素轩就著灯火看著西域疆土地势图,这一战已经持续了大半年,眼看又迎来了一轮新的年岁。
只是,身为军人,他和他的士兵们必须在这遥远的边境驻守,待到凯旋,怕是要来年开春都不一定回得去,又何必说这个春节?
帐营外头有人报师爷到
进来吧纪素轩抬了头,看著帐外的人携开厚重的帐帘走了进来。
来人身形与纪素轩一般,只不过略显白净,一袭青丝在脑後用一根简单的骨簪扎了个髻,一双凤目笑意满眼,上挑起的嘴角像极了刚吃了只肥嫩嫩的母鸡的狐狸。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纪素轩素日里避之不急,可若要上了战场就必定带在身侧的军师,人称师爷皇甫悠。
当然,纪素轩私底下喜欢叫他皇甫狐狸,或者皇甫混蛋。
说起皇甫悠,真是道尽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他那点儿破事,别看他玉面娇郎畜生无害,肚子里的那些阴谋算计可是厉害得紧,想当今皇上看著他还都得陪著笑说声皇甫爱卿,近来可好?要不要去江南玩圈?朕给你放假越远越安全,看来这当今皇上还纠结著儿时被皇甫悠坑蒙拐骗的往事,还好皇甫悠是男儿身,要不然少年时一个不当心收了这狐狸充後宫,哪还能有今天的舒坦日子过?
什麽事?纪素轩看著皇甫悠手上捏著的金灿灿的文书,才恍然道信使来了?
还带来了军粮军饷军奴,以及一车车肥鸭肥鸡肥羊肥牛,说是让我们在外头好生过年
皇甫悠把手上的文书丢给纪素轩,自己找了个空位歪著腿一屁股坐了下来,酸著气道他奶奶的,爷我给他打天下吃沙子挨刀劈,他到给我稳稳坐在那金銮殿上左拥右抱好吃好睡,下道圣旨送些鸡鸭鱼肉的就当是恩赐,把他给美的!
说话掂量著点,现在你是臣他是王,比不得当年纪素轩朝那文书瞄了几眼,看著那客气寒暄的字眼也知道皇甫悠在气些什麽,不仅劝道当年也是你自愿上沙场的,没人拿剑在後头逼你
皇甫悠冷清道是啊,没人逼我,四个人,一个圣上,一个王爷,一个将军,剩了我做什麽?哪天我要是死了,你们一个个都不许来我坟头烧香,特别是那个轩辕炙,让他有多远滚多远!省得我到了地下都看著心烦
悠纪素轩走上前送了皇甫悠一个爆栗子说什麽不吉利的!别忘了你是军师!你死了谁给我出谋划策呢?
看著皇甫悠不满的扯著衣管子,纪素轩又道打小就爱撒气,也不知道是给皇上宠的还是天生的
皇甫悠变了脸,站起身喝道谁让他宠了
纪素轩看皇甫悠是真生气了,赶紧转移话题道快去派了人点东西吧,要过大年了,也要让士兵们好好过个节
皇甫悠点了点头,这才憋著气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回头问要不要从军奴里给你调一两个伶俐清秀点的过来伺候?
话说,以前纪素轩身边总会调一两个军奴在兵营里伺候起居生活,有时也能当个床伴儿用,可自从上回晴莲跟了来後,他就不习惯再使唤军奴。
纪素轩想了想点了头,说随便
皇甫悠看了他眼也没在多说,就朝著军奴那营走了去。
话说,这军奴,通常都是犯了事又罪不致死而被充军为奴的囚犯。
当然其中穿插著各式各样的人,有被牵连而一朝间由云端掉落地狱的公子哥,也有老实被陷远放到此处的老百姓,也有果真犯了罪孽的贼眉小人。
按照这些军奴的不等,他们所分配到的工作也是不等。
有些清秀聪明点的,就会送去伺候军爷们日常生活,有些粗糙的就留在夥房或者马厮等处工作。
有的会巴结的,也不至於真苦到哪里去,有的长相难看性子又老实的自然就要被欺负。
还有一点要提的是,因为军营里多是扎著堆的男人,军妓虽也有,可毕竟不多,那麽多男人的需要,有时,也就得靠著这些军奴。
原本当朝就男风开尚,何况小倌馆也都是明目张胆的开得红火,自然在军营里,这点儿事也就不为过,上头也是睁眼闭眼就随著去了,到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延续了下去。
这夜,皇甫悠过来挑人,军奴们自然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都巴望著伺候高官级的人。
皇甫悠眼睛在新来的军奴里转了圈,一个个长相挑过来,好不容易看到个还算清爽干净的,巴掌大的脸,一对水汪汪的眼,小小的鼻子紧张的一吸一吸的,到是憋著气得在紧张。
叫什麽?皇甫悠抬起那军奴的脸让他看著自己回话。
小的叫青儿那军奴还不到弱冠年龄。
几岁了?犯了何事?皇甫悠一一细问。
刚十八。因姐夫犯了事所以一族都被查抄流放
哦?皇甫悠心下其实已经猜到几分,再看这少年到也乖巧,想著这等军奴要是放在营里还不给人生吞活剥了,到也有了定数,便道可愿去伺候将军?
那叫青儿的少年啊的一声呼起,明白自己是被选中了去伺候纪将军,高兴得赶紧磕头谢了皇甫悠。
皇甫悠看著这少年惶恐的样子也乐了,拉了人起来道跟师爷走吧,好歹也得换套衣裳,不然臭死将军
说完,皇甫悠对下管军奴的人丢下句其他人你看著分配,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剩下一堆失落的人,还趴在地上懊恼连连。
皇甫悠一走,新来的军奴自然也就一一分配了工作。
却见那管事的看著一堆军奴中一个相貌丑陋的奴隶到也愣了愣,随後嫌恶道你就负责砍柴帮夥吧,明儿去夥房报道
那军奴点了点头却不说话,搞了半天众人才知道他居然还是个哑巴。
从此後,大家都习惯叫这个满脸疤痕又说不了话的军奴为丑儿。
第二十三回
丑儿到底有多丑?很难说得清。
或许他曾经也还算眉目清秀,谁知道呢?反正他现在大半张脸都是伤疤,也混不清是烧伤的还是割伤的,总之一道道翻滚著肉皮向外突起,要夜里头看著都能吓得人以为是见了鬼。
丑儿也不会说话,碰著什麽事了就哑哑哑的哼上半天也吐不清一个字,只会挥著他那双残破的双手乱比画。
说残破一点儿也不过分,别看十根手指头一根都没少,扭曲了的指头上却布著跟脸上一样的伤,让人看著都不愿意多碰一下。
这样的丑儿其实也是幸运的,至少他不用半夜突然被人拖出营帐泻火,到是可以安稳得躺下就睡,反正谁都不爱多看他一眼,也算是清净了。
丑儿唯一漂亮的地方可能就是他的一脑袋青丝,虽然营养不良有些黯淡无光,可并不影响摸上去细细软软的感觉。
丑儿从来不扎发,於是常常就这麽披著一肩长发在夥房晃悠,偶尔低下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脸面时还觉得那身影也算诱人,到一抬眼,结果就吓疯一堆人,都拧著大腿骂道:靠哪儿来的丑八怪,差点给看成仙女了。
丑儿没什麽力气,劈柴时常常被打骂,一开始他还疼的掉眼泪,後来习惯了,也就渐渐无所谓了,谁打了他就呜个痛,转了身照样白个眼,自管自的做事。
有次战後,偶然间让他去军医那帮忙照顾伤员,有个老军医发觉丑儿的手极巧,对包扎上药也还算上手,於是跟了夥房要了他帮忙。夥房起初不答应,後来两边一合计就决定要军医那忙的时候就放了丑儿去做小跟班,要不忙丑儿还留在夥房劈柴生火。
丑儿就这麽两头跑著,常常这边刚生上火土著一张满是疤痕的脸,一边又得小跑著去老军医那侯命。
这日里他依旧满脸炭灰,黑悠悠著脸也没时间多擦,转身就被叫去了老军医那里。
到了军医帐,老军医也没细看,带著他就匆匆忙忙跑去了军营里。
刚一场仗打下来,几个军医都各自在忙著,带著丑儿的老军医这才注意到丑儿满脸脏乎乎的,刚想叫丑儿去搞点水擦干净了再进来,却听外头报说将军到
只见纪素轩还未解盔甲就已疾步走了进来,耐心听著军医报告著伤员状况。
纪素轩身侧的自然是师爷皇甫悠,而後头小步紧跟的就是那个军奴青儿。
青儿自被带去伺候纪素轩後小日子也还算滋润,瞧著竟比刚来时胖了点,皮肤也更光泽红润了。
青儿紧紧注视著纪素轩的背影,有些痴呆,一眨不眨的到似看情人般,纪素轩仿佛也是感应到了什麽,回头瞅了青儿一眼,但见青儿果然慌忙移下双眼,脸蛋儿到是更红了。
皇甫悠看著忍不住撇著嘴角偷笑,看著跪著的军医起了身,这才收回自己的眼光,朝周围看去。
也不想一眼就瞄到了脏乎乎的丑儿,到是愣著了。r
纪素轩回了头也看到了跟在老军医後头的丑儿,老军医注意到将军的眼光赶紧回道这是来帮忙的军奴,军医护卫不够,老朽看他对包扎还算熟手就找了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