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心。小倌与将军的故事。
一个认钱不认人,一个扮猪吃老虎。
这一生究竟什麽才是最重要的,得到答案的那天还来得及麽?
第一回
晴莲永远都记得那一日。
在晴莲还不叫晴莲的时候,他原本有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晴莲的本名叫齐昭凡,是北方齐家侧室所出,在齐家排行老四,不起眼不得宠,可至少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若他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然後按著人生的本规安家立室娶妻生子的,到也是一生平凡幸福的命。
偏偏就有这麽一种人,天生里看似乖顺,却怎麽都不服命。
齐昭凡带著他对情爱美好纯洁的幻想,一头载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从此万劫不复。
男男相恋本就有违伦常,齐家好歹是有名望的大家,怎能出得这样的丑事?
最後,齐昭凡只得与那人私奔断了自己的後路,他也不後悔,执拗的坚信著一份虚妄的爱,跟著那人一路往南就这麽来到了临安。
临安的繁华与奢乱是出了名的并驾齐驱。
花街柳巷的纸醉金迷在夜色的遮掩下暧昧而晦涩,妖治而迷离。
当今又恰逢男风盛行,因此,整个临安当属以小倌为娼的秦月楼最为荣华昌盛。
齐昭阳就是这麽在情人牵著手肩并肩的步子下给送进了秦月楼。
之前被骗而按下手印的卖身契就这麽被自己最爱的人递到了老鸨的手里,从此,世上再无齐昭凡,却多了个风骚美豔的小倌,晴莲。
而那一年,那一日,正是晴莲十六岁的生辰。
匆匆岁月流年,繁花落尽又盛开,秋梧桐金灿银杏叶满地。
晴莲十七的生辰正是他卖头夜的这一天,白银二万两,也算是轰动了临安,到是给他添了不少名响,从此後点他花名的客络络不绝。
其实,晴莲进秦月楼後不似有些新人会折腾吵闹,他反倒特别顺从听话,调教倌儿教什麽他都照做照学,也就没吃什麽苦头,自然那一年多的日子里,他其实并没有真正算被人碰过。
头夜之前,他真正尝过的男人,也只有卖了他的那个旧情人。
包他头夜的是个中年富商,待他还算温柔,那夜晴莲也是用尽一年所学,婉转承欢娇吟喘嘘,高潮中滑下的泪顺著眼角儿掉落,瞬间泯灭。
那富商也著实喜欢他,又来过好多次,每每在晴莲房里流连忘返,甚至寻了心思要替他赎身。
晴莲软喏著声音跟那富商说,爷你若真疼我就常来看看我,要是真到了府上夫人哪能容得下莲儿,起不更苦?
那富商也得作罢。
另一头,晴莲数著那富商留下来的金银珠宝,对老鸨说
谁要他赎身,卖给他一个人我起不是没得赚了?一样是卖,在秦月楼我还有银子拿呢!
从此,人人都知道,这晴莲,是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晴莲永远登不上头牌的位置,到叫那早他一年入秦月楼且爱挑客的尘绝稳坐著头牌。
晴莲也不介意,毕竟整个秦月楼,也就尘绝与他关系最好,更何况,他从不觉的尘绝赚的能比他多!
阿尘,你挑来挑去的,到把银子都挑丢了
晴莲搂著尘绝撒娇,顺便埋怨他跟银子过不去。
我都不可惜,你到是急什麽?再说了,丢了的都到了你口袋,当我不晓得?
尘绝掐了把晴莲的细腰,又道看吧,让你少接点生意,迟早给人折腾死
你当人人都是你呢,老跟银子过不去,还好你是头牌,不然妈妈才不会任著你
要不,我怎麽会争这个头牌,是不是?
歪理
你那死要钱的道理不也是歪理?
嘿,我这叫存钱防身,不然人老珠黄了,谁养?更何况我们做小倌的,青春年华有限,不指望现在多赚点怎麽行
莲儿,正经点找个人家才是归宿
别吓我了成不?又不是姑娘家,什麽归宿不归宿的!说出去不就是个男娼,比妓女还不如,只有自己心疼自己才是真
你要真心疼自己就别说这种话
又过了两年,尘绝被桐家少爷赎了身带回了桐府。
晴莲也终於被老鸨捧上了头牌,越发妖娆的飞舞在秦月楼的堂厅里,招摇著他的媚眼,在滚滚红尘中颠簸辗转。
第二回
月老手上是不是真的有红线,没有人知道。
可很邪门的是,有的人,明明和你有著天与地的差距,可是命定里他就是会闯进你的生命。
就跟晴莲会碰上纪素轩是一个道理。
那夜,晴莲好端端的如往常般地满桌儿飞。
这边坐个大腿楼个小腰,那边陪个小酒唱个小曲,照他的说法,那也叫一个滋润。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想他晴莲也许真的是红的发紫了,竟然两个恩客都要给他包夜。这左右都得罪不是,老鸨只好说标价。
平日里,若标价也就能有个胜负,可这回不知道撞了什麽邪,那两人居然都咬死不放,到是争论起来。
晴莲听得腻了,就先回了後院的厢房,心里盘算著大不了今夜就当给自己偷个懒好好补个觉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人真的犯贱,这越想好好休息,就越睡不著。晴莲气鼓鼓得瞪著天上的明月儿,恨不得能在上面扎两个窟窿出来。
披了衣裳下了床,索性端了壶酒瓶子来到院里喝酒,想说这喝醉了总能睡了吧?
其实到了这个时辰,後院里各厢房几乎都忙乎著,不时传来些尖叫呻吟,配著这冷清的月色到也独特。
晴莲不屑得扬起嘴角冷笑,微翘著小指拈起酒杯一饮而下,那架势倒似千杯不倒万杯不醉般。
正自得其乐,却听身後多了个呼吸声,那人的身形在地上被月光拉出长长的影子,眼看就到了他背後。
晴莲不慌不忙得放下酒杯,转了个身正对上那人近在咫尺的双眸,於是他勾起一抹笑,伸出手掌贴上那人的胸口道
这位爷是哪间房的?怎麽那麽晚了还在院子里溜达?
纪素轩难得来次临安。
奉了皇命,让他堂堂当朝大将军来临安暂代江南巡抚一职,任期不定,试圣旨为限。
纪素轩一上任就受到江南各方县官巴结,这回更是有人出了格得带他来了秦月楼,著实让他哭笑不得。
他表面上是含笑附和,心里头早已盘算良久,思虑著该怎麽暗地里查清这些贪官污吏。
然而,会遇上这个叫晴莲的小倌,实属他意料之外。
其实之前在二楼他就望得厅堂里的这个小倌,对他的清豔妩媚尚有印象,只是看他游刃有余的周旋各处不觉有些反感,到看到两客争一个小倌的闹剧後就更加觉得荒谬,不过那小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却又让他注意了起来。
没想到到了夜里自个儿不愿碰那给自己陪宿的小倌,所以才出来走走,却又是碰上了他。
你叫晴莲?听说是这个楼里的头牌?f
回爷,小的就是晴莲晴莲大胆地贴上纪素轩的耳边,呼出的热气让人发痒难耐。
纪素轩心神一乱,差点著了道,还好定力够足,硬是扯开了两个人的距离,这才仔细审视起眼前的小倌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纪素轩反勾起晴莲的瓜子脸,继续道可惜你倾城之容却只是个小倌
爷真爱开玩笑,小的这等姿容,怎算的上倾城,要爷真心怜惜下回记得多来看看晴莲才是
纪素轩意味深长地看著晴莲,说起来晴莲确实长得柔媚,只是他纪素轩也不是吃素的长大的,比晴莲更好看的他都见过,而他好奇的只是晴莲身上的矛盾性格。
从厅堂到这後院,从在恩客间撒娇嗤笑到对著月亮冷笑著饮酒自乐,这人仿佛就是红尘中的过客,带著张面具遮盖住所有表情。
纪素轩很想知道,若这样一个人脱下面具,又该是怎样的一副面容呢?
晴莲公子,妈妈找你呢!
从前院跑进来个小厮来到晴莲跟前,喘著气道刚才刘府来了人,正备了轿子找您过府
又来?晴莲呜呼著翻了个白眼他个刘老爷就会恶折腾人,哪次去不是给他弄得几天下不了床的!
那还去麽?小厮怯怯问
废话,当然去,刘老爷最好的地方就是给的赏钱多,就算十天下不了床都值!
晴莲扫了眼一边的纪素轩,看他虽然相貌俊郎可怎麽的都不像个阔气之人,也就应付著欠身告离,随著那小厮走了。
纪素轩看著晴莲扭著纤细的腰身离开,那双眼就跟黑夜中寻著猎物的豹子一样,闪闪发光。
看来,在临安的日子,并没有他想象的那麽无聊了。
第三回
从刘府回来,晴莲在床上躺了两日才能下地走动。
这双脚一著地,他就跟个火烧屁股似的停不下来,挑了件豔红色的衣裳,敞著领口不说,下身一贯的不著里裤,稍一撩开衣服下摆就能摸著他那两条嫩腿儿。
小妖精,伤还没好就要去哪儿老鸨一进屋看著晴莲那模样儿分明是想出去接客。
妈妈,我都躺了两日,再不动动就要发霉了晴莲拽著老鸨的手央求道
你啊,不就是想到银子飞了就心痛麽!也不看看自己身子骨吃不吃得消!
老鸨拉著人塞回床上,三下两下除了衣服盖好被道今儿个你继续给我养著,也不瞅瞅你那一身的伤,没好透就想接客,我秦月楼招牌都给你砸了!
妈妈,我真没事
莲儿,银子不是这麽赚的!老鸨叹了口气,道要是尘儿在还有人劝劝你,他一走你到变本加厉了!
妈妈,阿尘过的好麽?晴莲下巴缩在被子里问道
他人已经去了杭州
去杭州做什麽?晴莲虽然知道尘绝出了秦月楼後他们是一辈子都见不著了,却没想到会隔了那麽远。
听说,被桐少送人了
晴莲瞠目而惊,半饷回过神来时,老鸨已经出了屋。
尘绝啊尘绝,饶得你一份真心,钻的还不是一个死胡同?
晴莲的手指头掐著被子,想到自己刚来秦月楼那夜和尘绝抱在一起儿哭,而现在,分隔两地,又该谁抱著谁哭呢?
到了第三日,晴莲总算得了老鸨的准,重新开始接客。
依旧是鲜豔的衣裳,衬得那张媚颜越发光彩夺目,修得细细的两道弯眉下那双眼睛是黑白分明顾盼生波。
有的小倌平日里就和晴莲不对盘,看他身子没好透就又风光起来也难免怨气,扎著刺儿道真是不知耻的骚货,谁有钱爬谁的床,就连刘老爷那种人他都肯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犯贱
晴莲听了也不生气,瞟了眼那小倌,自顾自道再自命清高还不是个做娼的,要真是三贞九烈怎麽不见滚出秦月楼去?还是说等著哪个达官贵人相中了好带著出去吃香的喝辣的?省省吧,回头还不是破鞋一只,给人说丢就丢,那才叫贱
那小倌听了冷哼一声,道这可不说的是尘绝麽!r
你大爷的我告诉你,你说我不要紧,不许说阿尘一句不是,你们这种烂货给他提鞋都不配!
我们不配你就配,也不是当初巴结了他,才能轮著他後头坐头牌的位置!
头牌不头牌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有本事让客人都喜欢了你,这头牌就给你坐,要没本事少在那说风凉话,有空还不如多涂点儿粉,把你那张脸好好遮遮!
晴莲看著那小倌气结的样子舒心了不少,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这才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又整了整衣服故意将那领口朝外拉了拉,这才扭著腰身朝厅堂走去。
一群小倌见著时辰差不多了,也就各自散了,都纷纷也朝厅堂而去。
嘴到挺利坐在二楼厢房的纪素轩隔著门听了场小倌间的争执到也觉得新鲜,随口问了句身边的人这晴莲到是厉害
那陪伴一侧的官员立马诬媚道是啊是啊,秦月楼的头牌那可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尤其这晴莲更是个尤物,据说只要出的起钱,就算你是乞丐他都陪!
噢?只要有钱麽?
是啊,晴莲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不过越是这样到越招人心痒,好多老爷公子想赎了他去都没能如愿,大家都在赌最後这晴莲愿跟了谁!
他那样儿的人,到不知道真心起来会是什麽样!
纪素轩想起那夜撞著对月饮酒的人儿,那睥睨红尘的双眼是道门,隔绝著人间情爱,让人忍不住想征服和拥有。
纪素轩从不认为自己会轻易动情,却也是第一次打心里的想要一个人。
而若他想要的,就没有能逃的了的。
张开的网一点点扑向晴莲,纪素轩听见心里头一个声音对著自己说
他是我的
又过了三日。
老鸨拿著张帖子给了晴莲,说李员外家请宴,点了名让你去参加堂会,快点准备准备,别丢了脸。要妈妈猜得不错,你可要碰上贵人了
晴莲喜滋滋得翻起衣裳挑选,一边说妈妈,你错了,贵人不贵人我不管,我只要他是有钱人就好!
晴莲,你要年纪大後没人要了,不如留在秦月楼的帐房来帮忙得了,有你给妈妈看著银子我也放心
妈妈,你损我也不用这麽著吧,说我贪财直接点,我还爱听著呢!晴莲笑著选出件桃红色的锦衣,在身上比了比,才继续道我呀,就是爱跟银子亲,什麽情情爱爱的,能当银子使麽?
晴莲十九岁的冬天,很不凑巧中了老鸨的话,碰到了贵人。
而这个贵人,正是传言里那个俊郎清秀,年纪轻轻却已战功累累的神一般的男人,当朝大将军,纪素轩。
第四回
人如花飞云如短歌
谁曾爱我
时而风光时而坎坷
谁僯惜一个我
镜花岁月没法断绝
我心媲美是明月
情如孤舟愁如深秋
尘如初春雪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花虽美
也在期待你留下结果
红如天色蓝如沧海
如何记载
时而光彩时而悲哀
如何等一刹爱
镜花岁月没法断绝
我心媲美是明月
情如孤舟愁如深秋
寒如初春雪
晴莲不是自夸,本就是少爷出身的他好歹也是通音律弹得一手好琴的。
再加上老鸨这些年的调教,他是要才有才要艺有艺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
一曲《惜花》,他晴莲谱的曲,尘绝写的词,可惜了还未等到他们登台,尘绝就离开了秦月楼。
晴莲不懂这词的幽怨深情,可每每唱来却仿佛摆了一颗心去飘摇,动情之处往往还能挤出几滴清泪,到真似那出淤泥而不染的红莲,妖豔著美丽也纯洁。
一曲吟罢,安静的大堂尚留著余音绕梁,众人看著晴莲秋波一转,未饮先醉。
纪素轩就这麽看著晴莲,惊诧於他的歌艺琴技,而更多的是因为那几滴淡淡的泪珠。
不该有人那样流著泪却还是一副无谓的样子,不轻不重,仿佛是灵魂与身体的抽离,一个身不由己一个脱尘离世。
却在这时,晴莲站起了身,扬起脸看著堂上众人,曲身行礼,然後荡漾开一个笑容,三分迷惑五分妩媚,还剩了两分的庸懒,别有一番风情可言,让人心驰神往、摄魂牵魄。
真真如诗词中所说的,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夜深後,晴莲自然是被送进了纪素轩的房里。
纪素轩透过烛火儿的亮光瞅著晴莲顾作扭捏的表情,突然间觉得想笑。
晴莲呆站在那里被纪素轩上下打量得发毛,感觉是被人剥光了瞧得仔细,竟然觉得不自在起来,心里顿时不甘,好歹他也是秦月楼头牌,哪有这麽落了气势,让客人给小瞧了去的?
化被动为主动!这是晴莲心底儿打的算盘,管你将军还是巡抚,一样还不都是来嫖的男人,没多啥也没少啥,该有的都有,就不信你逃得过我晴莲的手掌心,这银子是赚定了!
晴莲巧笑著走上前贴著纪素轩,别看纪素轩斯斯文文好似个风流才子,可那胸膛上结实的肌肉可显示了他将军的身份不容人置疑。
晴莲说不嫉妒是假的,同样是男人凭什麽他晴莲就是个弱不经风的小排骨,他纪啥轩的就那麽紧实有料?晴莲边想著边挑逗,寻规著一个圈状在纪素轩胸口按抚,大腿还不时蹭著他的下身,要说多风骚就有多风骚!少点而定力的都想扑上去压了他一番云雨。
可是,纪素轩就跟个木头一样杵那不说,居然还笑眯眯得看著他,好似晴莲现在摸的人不是他,到是别人了。
过了会,晴莲觉得无趣,气煞了的赌气推开纪素轩道爷,您到底要不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