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地一游魂（上）——焦日朗

　　和水纹在雪山上一起生活的日子快乐的无法形容，我每天都可以看到那张曾经让我朝思暮想的英俊的脸，每天都可以看到那世上最美的笑容，每天都可以听到浸着温柔的声音，每天都可以感受那温暖的怀抱，我盼望着可以这样一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一旦拥有后，我变的如此贪心！

　　终究，我的快乐和幸福是短暂的，那一日，水纹下山，我在山上盼着他快点回来，却没想到，盼到的是天兵天将的驾临！

　　因为你是妖！你的存在就是扰乱了世上的规律！所以就要收你！天将冷酷的回答我。

　　我怒了，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存在？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我刚刚寻到我的幸福！

　　我不甘心被缚，我与天兵天将斗了起来，结果，我杀了一个天将四个天兵，之后，逃离了雪山，遁入人世间。

　　然后，是水纹先寻到我的！

　　我开心的看着他，这时，我已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我爱你！我告诉水纹。但我没有告诉他，我是用尽全身的所有来爱他！

　　我知道！水纹回答我，他的眸光温柔，语调轻雅，光是这样看着他我就觉得开心极了，就像全天下的幸福都堆到了我的面前。

　　我忽然想起璃曾经说过的话，鱼怎么可能不爱水呢？对啊，我是鱼，他是水，我怎么能够不爱他，我离了他就活不下去的！

　　水纹，把他交出去吧！这样的话，玉帝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璃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他语调淡漠的对水纹说，但他却没有看我，仿佛他从来不认识我。

　　水纹苦笑，其实，其实这事情也算是因为我而起的。他说。

　　水纹，我给你添麻烦了吗？我小心翼翼的问，我不喜欢看到他这样的笑容。

　　没事！水纹安慰我的说。

　　我知道，我一定给他添麻烦了，因为我杀了天兵天将。

　　水纹，你再像从前那样，对我笑一下，好吗？我看着水纹说。

　　他允了我的要求，他笑了，我心满意足了，我知道，我不能再奢求。

　　你让他们来抓我吧！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我说。

　　这时候才知道担当，你杀天兵天将时怎么没想到这些？璃哼一声，你杀一些普通人倒也没事，偏去杀天兵天将？让你与天斗你倒真的斗上了！胆子真是大了不少！

　　璃！水纹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回去吧！我要带着寂离开！水纹最后对璃说。

　　水纹，你疯了！你知道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璃失去了他的冷静，他对着水纹大吼。

　　当然知道！但请不要阻止我！水纹看着璃，事情到今天，你也有很大的责任！我没有说过什么，所以，现在，你也不要说任何！

　　于是，水纹带着我开始躲避天兵天将的追捕，躲不过的话就与他们打，打完了再逃。

　　我终于像璃说的有妖样了，我做到了惊天动地。

　　一个妖勾走了一个上位的神与他一起堕落，这是何等的大事啊！何况，那妖身上还背着杀天兵天将这般不可饶恕的死罪！天上地下都在为此议论纷纷，我从默默无名的小妖一下子升级到了祸天及地的魔字辈！玉帝也为此震怒了！

　　我想过了水纹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但我终因舍不得与水纹分开，而没有开口说放弃，向天庭投降，但我也清楚，被抓住是早晚的事情，我们两个人最后什么都斗不过的！可我希望那一天越晚来到越好，那样我就可以多一天与水纹在一起，和他这样相依为命，执手天涯的感觉太幸福了，我自私的舍不得放手！

　　一声发自心底深处的尖叫撕破了夜空的宁静，那本来被封锁在一角绝对不能动的鱼妖竟带着一身光芒向水纹的方向冲来……

　　就如一只扑向灯火的明知会死亡却又义无反顾的飞蛾。

　　在接近光明的一瞬，它会感觉到温暖，幸福亦或是痛苦？答案除了飞蛾自己，怕是没有人会知道。

　　但寂知道，此时，就算那火焰再猛烈，再炽热，它都会不顾一切的扑进去。

　　他弱小的身躯快得已经带起了一片白色的残影，直直的挡在了那从空中降下的天雷与水纹之间……

　　这个瞬间，他的身影是如此的地凄凉和美丽，连本来把这一切当成一个好玩的游戏的璃也不禁动容，他甚至开始后悔，开始不舍这么快的就让这个小鱼妖死去！

　　“这处罚之雷即使打在他的身上也不会造成实质的伤害！他早已是上位的神，没有什么可以毁坏他！”璃居高临下的看着濒死的寂，它已恢复了鱼的原形，本来生动的眼也已开始泛起了死灰的颜色，大口大口的血从它丑陋的鱼嘴中吐出，“但打在你身上，却会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你觉得值吗？”

　　“当然……值！”寂吐出的还是人语，它不在看璃，它的眼只是看着被他压在身上早已因为被束神索缚住而失去知觉的水纹，本来死寂的目光竟然出现了光彩，里面充满了深情，怜惜以及不舍，却独独没有悔恨和绝望。

　　这光芒让璃看了觉得刺眼，他有些厌恶看到这样的眼神！

　　“寂，你还欠我一个要求！”璃突然对寂说。

　　“璃，谢谢你让我拥有可以与水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寂轻轻的说，它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在魂飞魄散之前没办法再看到那让它舍生忘死的笑容，可是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让水纹看到它死时的丑样子！“可是我大概没办法再还你这个要求了！”

　　“我要你的来生！”璃不甘的说，“我会保住你的魂魄不让它散掉！”

　　“都随你吧！”寂终于支持不住了，失了最后一点生气，它的身体开始一点一点的地破裂，消融……

　　“这可是你说的！”璃一伸手，抓住了本来应该飘散的魂魄，他看着手中那小小的光芒，他第一次看到拥有如此漂亮颜色的纯净灵魂，他想把它拒为已有！

　　第三十一章：入世

　　“你想去找他就找吧！与我无关！”连黎冷冷的说，明艳的脸蛋上罩上了一层冰霜。

　　我知道连黎在气什么，我们那么辛苦的才逃出柴情的掌心，比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还不如，现在我却要自投罗网！

　　连黎走了就没有再回来，一度和我很亲近的人，就留下这样的话从我的生活中退了出去。我看着他逐渐远离的纤细背影，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今生的柴情就是前世的璃。

　　所以他才会一见面就盯着我不放，因为这是我欠他的，我必须得还，否则我和他的纠缠永远也断不了！躲避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

　　虽然，当初是我自己把自己的来世许给他的，但我那时哪能想到，我真的会有来世！

　　算来，前世的最初的因其实应是璃，如果不是他无意的把我拍上岸，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我仍会是那条小鱼，我的命运也只有两种，要么被吃掉，要么变成大鱼去吃别的小鱼。

　　问我怨吗？我无法回答，因为我无法去探究前世的我，最终是觉得悲哀多一些，还是快乐多一些。

　　但许过的诺却是必须要去践的，这是因果，上天容不得你不去还，也许我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转生！

　　天地间发生的一切事情总是事出有因的！

　　我在去往京城的路上，虽然之前和连黎一起也是北上，但却是偏离京城的路线。

　　一路上，我听到了很多，我知道易长亭与宾宾比武最后的结果是和，不过，这场轰动的比武最后被掩埋在宾宾血染秦淮河的残烈手段之下了。

　　据说，秦淮河的水足足在半月之后才有人再敢取用；据说，那些人的死相极惨，甚至没有人来认尸，最后只有官府的人出面掩埋掉；据说，战宾在秦淮河之上向所有江湖中人宣称自己是黄泉阁阁主的身份，没有人会怀疑这话的真实度！包括我！

　　宾宾又回到那个血腥而黑暗的地方，就像我初见他时，他带的那一身恍若冥府般的气息。

　　我却只能为此轻轻叹息，如果那一日我不管不顾的与宾宾相见，或者现在就可以与他相守在一起了，不过，现在，至少连黎不会再有被柴情抓到的危险，我不亏欠他的，现在的我，生怕欠下一丝一毫，还不起！

　　只是，那秦川，他又是在扮演什么角色，为什么有几分与前世的璃相像？

　　在距离京城还有五天的小城中，我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我并不惊慌，我猜出那是柴情的人，这并不是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了。

　　外面的天地似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为抓住我这只悠游的小鱼，不过，渔夫似已开始等的不耐烦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收网了。

　　我与他们兜着圈子，比比轻功，他们也试过用下药的手段，但那基本上已对我不具作用，偶尔再打上一场，就当练剑法了，与宾宾在一起的那些时间，少有这样的机会。他们不敢伤我，束手束脚，虽然人多，倒一时真拿我没办法。

　　我虽然打算自投罗网，却也想体面些，而不是让他们抓去。

　　直到还有一天的路程时，我打住了，整了整衣衫，很乖巧的站到他们的面前。

　　“带我去见你们的主子！”

　　当时他们的表情非常精彩，仿佛一瞬间都变成了会变色的石头。

　　江湖有多大？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人的足迹遍布的地方，就是江湖逐步扩大的泛围。

　　也有人说，江湖其实就在人的心中，你觉得你是在江湖中，那你就是江湖。

　　战宾不在乎所谓的江湖到底在多大，武功高强者势力庞大者有多少，他只在乎这江湖中到底是谁让凌小寂无法出来见他！是谁硬生生的把他们分割开！

　　易长亭没办法回答他，他所知道只是凌小寂在秦淮河畔的事情。

　　秦川没办法回答他，他说，他上一次见凌小寂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的属下更没法回答他。

　　黄泉阁一向自称无孔不入，有自己的情报网，现在却如同失了眼睛的鹰，什么也看不到了，更飞不远，被人生生的困住了！

　　有人在打黄泉阁的主意，黄泉阁的人接二连三的被人暗杀，很多杀手出手接任务却都是有去无回，但这个一向以站在暗处行动的人此时却被置到了明处，并且还不知道那在暗的到底是什么人物！绝不是那些自诩正义的白道人物，那些人还没有这个本领，黄泉阁的杀手绝对不是吃素的！

　　任谁都知道，每一个黄泉阁的杀手，都是曾经到地狱中走过一遭的人，江湖中人很少有人敢去招惹这样一个组织，江湖中的大门派不敢，有些背景的大世家更不敢！所有人都怕惹来的疯狂报复！

　　很多人都以为这是因为战宾在秦淮河的血腥举动引起了江湖某些潜在势力的不满，而给予的惩戒！

　　但这样的动作在某些人看来，似乎并不是为了灭掉黄泉阁，却仿佛是为了剪掉战宾的羽翼！

　　易长亭是这样想的，秦川是这样想的，战宾也是这样的想的。

　　战宾知道，那个人快露脸了，他不需要在等很久了。

　　“凌小寂！我已等你很久！”再次见到凌小寂时，柴情说的第一句话。

　　恍惚间，我以为我看到的是璃，同样苍白的脸，同样狭长的眸，同样飘在身后漆黑的发，以及同样操控一切的表情。

　　我怕他，因为而起的不安，原来是源于灵魂深片的记忆碎片。

　　“我知道，你终有一日会主动来寻我！”他说。

　　我站在那里，控制自己想逃的冲动，每一次见到他，我都会有这种想法，即使这一次是我自己送上门的。

　　“我只是没想到，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最后竟又回到了原点！我还是回到了洛王府！”我表情平静的看着他。

　　“凌小寂，你已从我走上逃离了两次，相信我，不会再有第三次了！”柴情向我伸出手，他那洁白修长握住了我的手，“你长大了！”

　　柴情为什么也要到这红尘走这一遭？又为什么偏偏让我遇到，如果这是有预谋的，水纹还会不会让我转世？

　　我斗不过柴情的！前世的我已被璃从头算计到尾，连魂魄最后也卖给了他，今世又要如何与他争？他仍是地位显赫，仍是占据主动位置，似乎又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不会再逃了！”

　　“这样才乖！凌小寂，相信我，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好到让你忘记所有人！”他温柔的在我耳边低喃，手轻轻的拥着我微颤的身体，“不会再有人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我露出笑容，纯净却苍白如月光般的笑容。

　　这一刻，我发现，今生的我仍犯了和前世一样的错误，我仍是执着，我放不下宾宾，我清楚的记着他对我所有的温柔和宠溺，记着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所有的细节，记着那一夜宾宾在我耳边的呻吟和那热切的话，“我永远不会放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