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林——苏茜

　　此情此景让小嘉不禁想到中秋节在小摊子上给小外甥挑礼物时，自己也是这样扯着齐天杨问，即使自己是男子，也还被花眼的老婆婆误认为是齐天杨的妻子，现在……孟巧嫣她……本就是女子啊……

　　小嘉心中憋闷，悄悄起身走出门外，被齐天杨看到，追了出去。

　　小嘉平静地说：“天哥，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了。”

　　齐天杨觉得小嘉神色不对，说：“你放心，我对她不会有什么的，过几天他们走了就好了。”

　　小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我知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齐天杨说：“那我们回去吧。”

　　小嘉摇摇头说：“不用，你也说了，她是客人，过几天就要走了，而且你爹又……又不喜欢我，要是看你没陪她一定觉得是我闹的，这几天你……你还是顺着你爹的意陪她吧。如果你不放心就让程大哥陪我先走吧。”说罢抬头看了齐天杨一眼，勉强笑笑说：“我回去等你。”

　　齐天杨见小嘉不吵不闹的样子更加心疼，一定要陪小嘉回去，最后小嘉烦了，吼“你是不是嫌你爹对我的印象不够坏”才让齐天杨勉强同意，嘱咐程云开好生照顾，让他俩先回去了。

　　齐天杨也想早早回去，可孟巧嫣看过布料吃过晚饭又要去逛夜市，弄得齐天杨十分不耐。等到孟巧嫣终于尽兴回庄，又被孟姨娘拖着闲话家常。说了几句，齐天杨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就会不管不顾地骂人了，勉强克制了一下推说今天太累，明天再聊，结果孟姨娘又说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精神头还不如一个老太太，又给他讲了一大堆养生的道理，看到齐天杨无奈地皱眉叹气才很不满地念着“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多陪陪长辈”放齐天杨回去。

　　齐天杨出了客房就运起轻功奔回流水居。夜深了，房中却点着灯，小嘉撑着下巴坐在桌旁，睏得脑袋一点一点的，是在等着他。

　　齐天杨无限怜惜地上前抱住小嘉，小嘉惊醒，见是齐天杨，欣喜地叫：“天哥，你回来了。”

　　齐天杨说：“对不起，小嘉，我回来晚了，让你久等了，快去睡吧。”说着想抱小嘉起来，却被小嘉挣开。

　　小嘉站起来，在身上摸了半天，从怀里掏出一颗褐色的小药丸，给齐天杨看了一下，之后丢进自己嘴里吞下。

　　齐天杨不解，问道：“什么？”

　　小嘉望着齐天杨，清晰的说：“承欢。”

　　“那是什么？”

　　“春药。”

　　齐天杨大惊，说：“你怎么吃这个，快吐出来！”说着上前要掰小嘉的嘴。

　　小嘉挡住他说：“已经吞下去了。”

　　齐天杨气急，说：“你……你从哪弄来的？”

　　“惹草堂。”

　　“小倌馆！云开怎么让你去哪种地方？”

　　“程大哥是被我磨的。那个……惹草堂的那个……鸨儿说，男人……总忍着不好，还说，吃了这个我会……会主动一些，还不会……那么疼……”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齐天杨听了一惊，抓住小嘉肩膀说：“小嘉，你每次都很疼吗？”

　　小嘉忙说：“不是，不是，一点儿都不疼。”看着齐天杨不信的神色，小声说：“嗯……有一点儿，只有一点点……”

　　齐天杨知道事实必定不是这样，心疼的抱着小嘉说：“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我很温柔。”

　　小嘉忙说：“天哥确实很温柔，我现在几乎都不疼的，真的……”

　　齐天杨把脸埋在小嘉颈中说不出话来，呼吸拂过小嘉脖子，小嘉一颤，轻声说：“天哥，那个……药……生效了。”

　　齐天杨打横抱起小嘉走到床边放下，回手扯落床帐。

　　芙蓉帐内，春色无边。

　　直到日上三竿，齐天杨才醒来。回头看向身边的人，心中充满甜蜜与怜惜。想起昨夜小嘉一次次地扭着身子缠上来，直到东方微曦，连手指都没力气动了才停下，喃喃问了一句“天哥，舒服吗？”，得到自己肯定的回答后，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连自己给他洗澡都不知道。

　　在小嘉额上轻轻一吻，起床穿衣。见碧波、青泓候在门外，怕吵醒小嘉，吩咐在隔壁洗漱。突然想到以前只有自己，随便在房中洗漱洗澡都可以，以后……万一不小心吵醒小嘉怎么办？于是吩咐道：“你们过一会儿去找泥水匠，等小嘉醒了之后在两个房间之间开个门，以后这间屋子就做浴室，找个木匠定做一个大浴桶，嗯……算了，把这屋里的东西都搬出去然后砌个浴池吧！要这么大……”说着在房中走来走去地比划，突然看到碧波、青泓偷笑，急忙拉下脸来说：“去做事！”说完要走，碧波忙说：“程少主在书房等少主呢！”齐天杨“嗯”了一声走出房门。

　　一进书房就看到程云开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靠在椅子上嬉皮笑脸的说：“芙蓉帐暖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齐天杨窘红了脸，轻咳一声，突然想起那颗“承欢”，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昨天让你送小嘉你怎么送到惹草堂去了？”

　　程云开阴阳怪气地说：“哟！你不满意啊？那你这春风满面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

　　齐天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程云开叹了一口气说：“小嘉啊！真是……唉……我看着都心疼。你没看到，昨天他哭着求我带他去小倌馆，他那个样子我怎么能不同意，你也知道，他长得好看，到了之后……呃……有多少嫖客来拉他啊！我搂着他说这是我的人，还是有人不死心。他找到鸨儿说要学……学那个……哎呀，你明白就行了，那鸨儿看我俩的眼神啊！我这么厚脸皮的人都受不了，也不知道小嘉怎么受的。小嘉把我赶出房间和那鸨儿聊了很久，然后红着脸出来了，还给了那鸨儿不少银两，乐得那鸨儿对我们说‘有空常来’，啊~~~我可不想去啊！”

　　齐天杨长叹一声。

　　程云开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正色道：“齐天杨，如果以后你做出什么对不起小嘉的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齐天杨点头，二人静坐不语。

　　小嘉醒来已经下午了，腰酸腿疼动弹不得，齐天杨抱着他轻柔地给他按摩，照顾得体贴细致，然后严令禁止小嘉再去惹草堂那种地方。

　　后来不知齐天杨怎么和齐宇宏交涉的，总之孟巧嫣一家走之前齐天杨再也没陪过他们。

　　Ch21

　　刚出正月，程云开就迫不及待的跑去了苏州。

　　过了几天，传来了江御兴带领的先遣队试探翡翠宫彻底失败的消息，只有不足十人活着回来。江志明恼羞成怒，说翡翠宫势力太过强大，定于二月二十五再开武林大会，商议此事。

　　程云开本不想回来，刚好此时小嘉的姐夫浙江府尹谢清铭有空，答应陪他走一趟金陵，于是两人在各派人士到达之前来到枫叶山庄。

　　谢清铭未穿官服，一袭儒衫书生一样地陪程云开赶来，齐天杨待如上宾。小嘉见到姐夫十分开心，缠着他问二姐和旭儿的情况。第二天一早谢清铭和程云开就去了金陵城，傍晚时分两人才回来，看到程云开笑得合不拢嘴，知道事情顺利。程云开说江苏府尹终于同意去苏州看看婉贞的情况是否属实，再决定要不要准许和离，但现在刚过完年太忙，答应三月初再去，刚好现在程云开也得老老实实的准备武林大会。小嘉想让姐夫多留几日，但谢清铭惦记着妻儿和府中事务，早早告辞回去了。

　　不几日，程门门主程立行到来，见到儿子意志坚决，又答应娶了婉贞就好好继承程门，叹了口气默许了。

　　第二天，行天堡一行人的到来带来了齐舞柳怀孕的消息，让齐宇宏着实高兴了一下。

　　二月二十五，武林大会。

　　众人讨论了一整天也没商量出来什么结果，天色将晚，各自回房。

　　晚饭后，齐天杨、小嘉和程云开在山庄内说说笑笑地闲逛，远远地看到武林盟主江志明向一个单独的小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

　　三人急忙躲在假山后，见他进了那个院子后，程云开问道：“江伯伯怎么一副做贼的样子？那园子住的是哪个门派啊？”

　　齐天杨皱眉道：“百花谷。”

　　程云开轻佻的吹了一下口哨说：“听说谷主百花婆婆年轻时人称百花姬，是仅次于翡翠宫宫主夫人苏茜儿的大美女，难不成是他老情人？”眼珠一转，坏笑道：“我们去看看吧！”

　　齐天杨说：“云开，别胡闹！”

　　程云开嬉皮笑脸地说：“有什么，去看一下就好，不会被发现的，你不去，我就……带小嘉去。”说着拖过小嘉就跑，齐天杨只好跟上。

　　三人屏住呼吸躲在窗下，本来只为玩闹，没想到却听到了天大的秘密。

　　百花婆婆：这次的事到底是何人所为？翡翠山后山的墓是真是假？

　　江志明：我悄悄派人去挖开又按原样封好，那墓是空的。

　　齐天杨和程云开对视一眼，露出鄙夷的神色，小嘉静静地一动不动。

　　百花婆婆：难道当年两人没死？你真是没用，那么好的机会都失手！

　　江志明：谁没用？当年大战之时是你一直躲在后面什么都没做好不好？

　　百花婆婆：我什么都没做？那杀水龙帮时用的‘骨酥’的配方还有翡翠山下毒雾的解药配方是哪来的？还不是我替你偷到的！你一心想当武林盟主，要我帮你灭了水龙帮嫁祸翡翠宫，又要我帮你们闯过毒雾攻上翡翠山，不然你们哪能那么容易得手？你又哪能那么容易坐上盟主之位？

　　江志明：你还不是因为追求不到林逸尘，又嫉妒苏茜儿的美貌，一气之下跑去建立百花谷，多年之后见两人感情一如当初，甚至更胜以往，你忌恨不已才与我合作。不要说的好像只有我一人从中渔利似的。

　　百花婆婆：你……

　　江志明：你什么？现在的问题不是追究当年的责任，而是万一走漏风声就坏了，当年我堡内知道内情的几个人都已经灭口了，你谷里还有人知道吗？

　　百花婆婆：这种事怎么会留活口！

　　江志明：那就好，这样不管现在翡翠宫带头之人是谁，都不会知道这件事了。只要底细不被人知道，再让御兴趁机立功，我就可以把武林盟主之位传给他了，你可别暗中破坏啊！

　　百花婆婆：我们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当然不会没事找事，但是现在的情况恐怕不是你那个宝贝儿子能对付得了的吧！

　　江志明：这不是正在商讨嘛！早知道这么棘手当时就让那个齐天杨去带先遣队了。

　　屋中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程云开回头看向齐天杨，想趁没被发现时离开，却见到小嘉闭着眼睛双手紧捂着嘴蜷在齐天杨怀中不停地颤抖，齐天杨皱皱眉抱着小嘉悄声离去，程云开连忙跟上。

　　到了流水居卧室，齐天杨坐在床上紧紧搂住小嘉，轻声安慰道：“对不起，让你听到这么污浊的东西，吓着了吧？别怕，天哥在。”

　　小嘉深吸了一口气，张开眼睛说：“翡翠宫是被陷害的，天哥打算怎么办？”

　　齐天杨皱皱眉头说：“如果属实，我会找到证据，还翡翠宫清白。”

　　程云开插话：“阿天，这种情况一听就知道是属实了。不过你也听到了，知情人都被灭口了，当年百花婆婆偷的药方也一定早就被销毁了，哪还有证据？”

　　齐天杨皱眉说：“也是，而且仅凭你我二人的说辞又怎能敌得过两个武林名宿的声威，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云开，我们先去试探一下我爹和你爹的口风，看他们怎么说吧。”

　　程云开说：“也好，我们分头去问吧。”

　　齐天杨说：“好，我们一会儿在书房汇合。小嘉，你好好休息，哪都不许去。”

　　小嘉说：“不要！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就让我知道个清清楚楚吧！”

　　齐天杨见拗不过他，说：“好吧，云开，我们一会儿在这里汇合。”

　　一个时辰之后，齐天杨和程云开陆续回来，小嘉靠坐在床头听二人的对话。

　　齐天杨问：“你那边怎么样？”

　　程云开说：“我爹说当年江志明的人查出水龙帮的人死前中的是‘骨酥’，能让人暂时提不起内力而且手足酥软，是翡翠宫宫主夫人苏茜儿的独门秘药，所以才跟他和你爹定下攻山的计策，带领众人打进去。我问会不会是有人陷害翡翠宫，或者江志明查错了，他却说绝对不可能。你爹怎么说？”

　　齐天杨说：“也差不多。当爹的都不相信儿子的话，别人又怎么会相信！？”

　　程云开说：“难道要那两只老狐狸逍遥法外？”

　　小嘉愤恨地说：“为一己之私就做出这种事，怎么能便宜他们！？”

　　程云开笑着说：“小鬼别这么激动，我们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小嘉盯着齐天杨不说话。

　　齐天杨低声自语：“没有证据，我们说的又没人相信，怎么办？”

　　程云开无奈地说：“除非他们抽疯了，自己承认！”

　　齐天杨皱眉不语，小嘉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皱眉思索。

　　夜色深沉。

　　这么久的日夜相伴，齐天杨知道亲密时小嘉是很喜欢自己抱着他的，平常没事时他也喜欢蹭到自己身边来，可真正睡着了却不喜欢被人抱着，自己只是他的取暖工具，冷了就凑上来，热了就踹，齐天杨为小嘉这个睡癖哭笑不得。

　　可今天却是例外。齐天杨怕晚上的事惹得小嘉心绪不宁，上床后就让小嘉好好休息，小嘉却挤进齐天杨的怀里不出去。

　　这反常的举动让齐天杨有些自责，轻抚着小嘉的头发说：“早知道晚上的事会让你这么难受，就不和云开胡闹去听什么墙根了。”

　　小嘉抬起头说：“不要，还是去听了好，知道了真相才不会让翡翠宫一直被人诬陷。”

　　齐天杨搂紧小嘉说：“你从小在哥哥姐姐的呵护下长大，心思单纯，不藏心机，可我却让你知道武林中这么肮脏不堪的事，对不起。”

　　小嘉趴在齐天杨胸前不语，半晌才闷闷地说：“天哥，你真的这么看我？”

　　齐天杨轻轻一笑，搂紧小嘉说：“当然，你心里的一切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呢！”顿了一下皱眉说：“其实我并不喜欢在江湖上勾心斗角，我只想和心爱之人一起活得自由自在。”亲了亲小嘉的发顶，接着说：“其实我挺羡慕翡翠宫宫主和夫人的，夫妻情深，喜怒随心，自由自在，喜欢就帮，看不过就动手，不知救过多少人，也不知杀过多少人，可惜太过张扬，被诸多门派忌恨，最终难逃厄运。”

　　小嘉望着齐天杨的眼睛认真地说：“天哥，我们走好不好？现在就走，离开这里，什么都不管了，以后我们可以四海为家，也可以找个地方隐居，我们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好不好？”

　　齐天杨笑着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哪能真正自由自在？我确实想和你一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注），但是我爹怎么办，你哥哥姐姐怎么办？这些，怎么能说放就放。”

　　小嘉轻叹着低下了头。

　　齐天杨搂紧小嘉说：“虽然我不能离开这里，但我也不会放下你，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的。这几天我和云开好好商量一下，看能有什么好办法，等所有的事情全都办完，我就带你出去游山玩水放松一下。”

　　小嘉抬头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说：“好，到时候，你可别忘了。”

　　齐天杨笑着点头。

　　小嘉把脸埋在齐天杨的衣襟中，强压下复杂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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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文翔皱眉看着地上半跪着的黑衣劲装男子，说：“青云，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小嘉又出什么事了？”

　　青云说：“不是，四少爷很好，他说有急事要通知宫主，来不及象往常那样送信，就让属下送来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封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