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林——苏茜

　　林文翔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边走边说：“别太欺负人家了。”

　　Ch24

　　齐天杨为最近枫叶山庄中的诸多事情烦恼，齐宇宏武功被废后身体不太好，一直在静养。

　　那日庄中死了那么多人，而且都是武林名宿，他们的弟子纷纷说所有门派掌门人都死了，只有枫叶山庄庄主还活着，虽然后来的事情不甚清楚，但一定是枫叶山庄和翡翠宫勾结。气得齐天杨吼：“当年的事已经真相大白，到底谁的错你们都知道，如果是我爹和他们勾结那我爹就是功臣，为什么还会被废去武功！？”众人也觉得说不通，悻悻离开。

　　程云开走时悄悄问：“是不是小嘉？”

　　齐天杨无法否认，程云开仰天长叹却什么也没说，带着他爹的棺木走了。

　　齐天杨近来一直无法安眠，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看着天色渐渐转明，脑中是大堂内遍地的尸首，爹惨白的脸色，还有……小嘉扑在自己身上挡剑的样子。

　　“少主，少主，你醒了吗？”碧波在门外急急地拍门叫着。

　　碧波一向稳重，很少这样，齐天杨急忙起身披衣开门，问：“怎么了？”

　　碧波犹豫了一下，为难地看了齐天杨一眼，说：“是林四公子，他在山庄门口。庄里出事后林四公子就失踪了，少主不让我们多问，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少主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齐天杨愣了一下，皱着眉穿好衣服，走了出去。此时天色刚亮，平时看门的几个人静静地围在山庄门口，见齐天杨赶来，急忙让出位置。

　　齐天杨看了不禁一愣，抱着膝盖靠着门柱沉睡的正是林文嘉，旁边一匹马，马鞍上挂了个包袱。

　　“少主，我起来开大门时就看到他在这儿……”

　　齐天杨抬手打断，说：“退下吧。”

　　四周的人声吵醒了小嘉，他抖动着睫毛慢慢张开眼睛，朦胧中看到自己面前的正是齐天杨，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用不甚清醒的声音叫道：“天哥……”

　　“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再不相见了吗？”齐天杨冷冷地说。

　　小嘉笑容突然僵住，清醒过来，皱眉低头说：“我想天哥了。”

　　“哼，想我！？你是想我这的情报吧！不过我这里的情报已经全部被你偷去了，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小嘉忙说：“不是的，我不是为了情报……”看着齐天杨嘲讽的表情，小嘉讷讷地停住，低头说：“我是真的想见天哥。”

　　“想我怎么到了却不进来？怕了？”

　　小嘉抬起头说：“不是，我夜里到的，不想吵醒别人就没敲门。”

　　齐天杨撇嘴，笑道：“这么好心？你跳进来不就行了？”

　　小嘉不好意思地说：“我……轻功没那么好……”

　　“都已经真相大白了你还骗我？我也真是没用，探过你的脉都没发现你的武功。”

　　小嘉苦笑：“天哥，我是真的不会武功。”

　　齐天杨嗤笑：“还不说实话？那天我亲眼看到你出神入化的轻功，也看到你哥哥姐姐出手。”

　　小嘉苦笑：“那是他们不是我，我几乎不会拳脚功夫，一点点轻功上树都困难，那天是三哥一直拽着我飞来飞去的。”

　　齐天杨有点惊讶，但没有表现出来：“你不会武功他们怎么可能放你出来刺探情报？”

　　小嘉咬了咬嘴唇，低声说：“我……精于暗器和用毒。”

　　齐天杨恍然大悟：“原来是个小毒娃！怪不得有如此计谋，用天真可爱的外表掩盖着一颗阴险恶毒的心！”一句话到最后已经带上了愤恨之意。

　　小嘉惊讶地睁大眼睛伸手抓着齐天杨的衣袖说：“不是的，不是的，天哥不要这么说小嘉！”

　　齐天杨双手紧扣住小嘉的胳膊，吼道：“怎么不是？你做得我就说不得了吗？你甚至为了骗取我的信任而爬上我的床！”

　　小嘉的眼泪流了出来，说：“不是的，不是的，天哥，小嘉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你还嫌骗我不够吗？”齐天杨愤恨地拎起小嘉扔到地上。

　　小嘉趴在地上放声大哭，不停地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齐天杨见他哭得伤心有些不忍，但想到自己被他骗了这么久，谁知道这次是真是假，冷冷地站在旁边看着，待小嘉哭声渐弱后，抬脚踢踢小嘉的腿，说：“起来！别一直趴在我家门口。”

　　小嘉费力地以手撑地，碍于左臂不能用力没能爬起来，又倒了下去。

　　齐天杨皱眉，冷冷地说：“苦肉计，别装了！”

　　见小嘉依旧不动，齐天杨蹲下去看。

　　小嘉趴在地上难过地喘息，半睁着眼睛轻声说：“天哥，好冷，抱抱小嘉好不好？”

　　齐天杨这时才发现小嘉满头冷汗，嘴唇干裂，颊上却是粉嫩的艳红，来不及想别的，伸手扶起小嘉，小嘉轻声叹息着靠在齐天杨胸前疲惫地闭上双眼。齐天杨看到小嘉双手的指甲均已呈现血脉不畅的淡紫色，伸手去握，凉得扎人，而喷在自己脖子上的鼻息却是滚烫的，不及多想，抱起他走进山庄。

　　齐天杨把小嘉放在床上，吩咐碧波去打水给他擦洗，又吩咐青泓去灌几个汤婆子，自己打开衣柜找衣服给他换，再回到床边时，愤懑地发现自己习惯性地把小嘉放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碧波端着水盆一进屋，就看到自家少主满脸不悦地抱着一套干净衣服站在床边。齐天杨把衣服丢给碧波，留下一句“你们照顾吧”，匆匆走出卧室。

　　齐天杨一个上午都坐在书房里生气，下午听碧波说小嘉醒了之后更是烦躁地在书房中转来转去，晚饭后实在忍不住走到卧室外，到了门口又折回去，想了想还是扒着窗户缝向里看。小嘉穿着一套雪白的里衣，倚着枕头靠坐在床头，碧波端着粥，慢慢喂他。齐天杨终于放心，转身走开，觉得渐渐飘起乌云的天色也不那么难看了。

　　第二天一早，齐天杨踱出客房，发现阴沉的乌云已经变成了绵绵雨丝，见青泓走过，拉住问：“他醒了吗？”

　　青泓摇摇头说：“还没，碧波姐姐说让他多睡一会儿，不让我叫。”

　　“知道了，你去忙吧。”

　　到了中午，雨势渐大，卧室的门还没有打开，齐天杨忍不住轻轻推门进去。掀开床帐，却看到小嘉蜷成一团面色苍白急促地喘息着，汗湿的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惊讶地问道：“怎么了？”

　　小嘉听到有人说话，缓缓睁开双眼，费力地皱眉把失焦的目光聚拢，看到是齐天杨后，又闭上眼睛，说：“天哥，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齐天杨听着这不相关的话有些奇怪，突然想起来两人在竹林中疯狂的第一次后，小嘉的二姐说他此后不仅会畏寒，而且天气不好时身上会很疼，顿时心疼又自责，正想好言劝慰，却突然想通，一字一顿地说：“当日竹林，是你设计的。”

　　小嘉苦笑一下，说：“是，所以我是……自作自受。”

　　“哼，你知道就好！”

　　小嘉急促地喘了几下，攒足了力气说：“天哥，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现在……太疼了，你……点我穴道好不好？”

　　齐天杨面无表情地说：“封住穴道会使血脉不畅，醒了更疼。”

　　小嘉费力地说：“但是……我……受不了了……”语音已经不是很清楚了。

　　齐天杨皱眉，吩咐准备热一点的洗澡水，然后掀开被子想拉他起来，发现小嘉的衣服已经被汗浸透，粘粘地贴在身上，被褥上也湿了一大片。齐天杨默默抱起他走进隔壁浴室间，砌好不到两个月的浴池里热气腾腾。

　　齐天杨挥退众人，轻轻地脱掉小嘉的衣服，看到他左肩前后各有一块褐色的厚痂，愣了一下，轻轻抚过。叹了口气，把小嘉放在水中，转身去拿搭在架子上的布巾。就这么一转身的工夫，小嘉就滑进了水里，齐天杨忙伸手把他拎了出来，还好及时，只是咳了几下。

　　齐天杨无奈地看着小嘉意识不明软软地靠着池壁根本坐不稳，一松手就会滑下去，扶着他又没法帮他擦洗，试了几次弄得自己的衣服都湿了，一气之下脱光衣服跳进了池中。

　　齐天杨让小嘉背靠在自己胸前，双臂从他腋下穿过搂着他的腰。小嘉神志不清地任他摆布，双目紧闭，头软软地仰在齐天杨肩上。相拥的姿势让齐天杨想起曾经这样一起洗澡的情景，不禁叹气，小心地不让他肩上的伤沾水，轻轻擦洗揉捏按摩。

　　在水中泡了很久，手指都泡起褶了，小嘉已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齐天杨才轻手轻脚地抱着小嘉跨出浴池擦干。走回卧室看到火盆中的火烧得正旺，床上已经换了新的被褥，还用汤婆子煨得很暖和，齐天杨把小嘉放在床上掖好被角转身离开。

　　Ch25

　　小嘉张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天放晴了，身上也不那么疼了，只是关节处还有些酸胀，还发现锦被下的自己……未着寸缕。

　　碧波守在床边，喂了点水后见他不想吃东西就挑了挑屋里的两个火盆出去了。不久，齐天杨抱着一只小坛子走了进来，坐在床边看着小嘉，两人都盯着对方不说话。

　　齐天杨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去掀被子，小嘉急忙扯住，红着脸说：“我……没穿衣服。”

　　“我知道。”

　　齐天杨拍掉小嘉的手，掀开被子一角拉出一只胳膊又把被子盖好，然后打开自己带来的那个小坛子，夹杂着药味的浓郁酒香飘了出来，是药酒。齐天杨倒在自己手心里一些，两手互相搓了一下后抓过小嘉的胳膊揉搓了起来。小嘉龇牙咧嘴却不敢叫疼，齐天杨瞟了他一眼没说话，手上动作轻了一些，小嘉咧着嘴露出一个有点歪曲的笑容。

　　搓过四肢后齐天杨示意小嘉翻过去搓背，小嘉红着脸照做。屋里放了火盆，所以光着身子也不冷。齐天杨目不斜视地尽职按摩，之后给小嘉盖好被子，封好酒坛，起身要走。小嘉突然从被子下伸出一只手扯着齐天杨的衣角不放。

　　“怎么了？”齐天杨问道。

　　小嘉突然坐起来伸手搂住齐天杨的脖子凑上去吻他，滑腻的身子紧紧贴在齐天杨胸前。

　　齐天杨一愣，猛地推开小嘉，骂道：“怪不得当时你有那么多手段引我上钩，原来你这个淫荡下贱人尽可夫的小毒娃被男人压惯了！没有男人你难受是不是！”

　　小嘉大惊，说：“不是的，小嘉不是那样的，不要这么说小嘉！”

　　齐天杨愤恨地说：“你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想要是吧？好！我成全你！”说着跳上床猛地掀开被子，散着药酒香气的光裸身子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小嘉惊呼：“不要！”

　　齐天杨不管那么多，抓着小嘉的胳膊死死按在床上，小嘉奋力地踢腿，齐天杨躲闪不及，被一脚踢在脚踝上。

　　齐天杨反手一个巴掌打在小嘉脸上，吼：“闹什么！你不是想要吗？”盛怒之下的巴掌没有掌握力度，甚至还夹了几分内力。

　　怒气冲天的齐天杨突然发现小嘉静静地不再挣扎，抬头看去，小嘉的头歪着，一侧脸颊肿了起来，嘴角还渗着一缕血丝，左肩上的伤也撕裂了又流出血来。齐天杨心下一凛，凑近一点见到小嘉大张着双眼满脸泪痕喃喃地念：“不要，不要……”

　　齐天杨慢慢地退回床尾，刚一放开，小嘉就蜷成一团缩到床头。齐天杨愣愣地看着哭泣的小嘉，说：“出去。”

　　小嘉急忙爬起来抓起床边一件衣服披上，光着脚就向门口冲，走了几步突然顿住，伸手去扶旁边的桌子，没有扶到，顺劲载了下去。

　　齐天杨吓了一跳，跑过去看，他已经昏过去了。

　　小嘉再次醒来发现依旧躺在那张很熟悉的床上，缓缓回头看到齐天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当时为什么骗我去竹林还给我下药？”齐天杨问道。

　　小嘉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说：“你不是知道吗？我淫荡下贱人尽可夫，齐少主风神俊朗，我见了自然想要春风一度。”

　　齐天杨怒道：“说实话！”

　　小嘉继续笑，说：“不信？那就是我阴险恶毒卑鄙无耻，齐少主位高权重，我想要套取情报。”

　　齐天杨皱眉，想了一下说：“不对，那时候武林大会已经开完了，你要的情报应该已经到手了。”

　　小嘉依旧笑着说：“还不信？那就是我真心一片，喜欢上齐少主了，可惜齐少主不解风情，我也只好出此下策。”

　　齐天杨拍着床沿大声说：“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小嘉收起笑容吼回去：“假的不信，真的也不信，那你以为是什么？”

　　齐天杨道：“你嘴里说出来的，有几句是真的？”

　　小嘉费力的撑起身子，盯着齐天杨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是，我是骗过你，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是真心喜欢你，怎会在得到情报后还留在枫叶山庄不走，你知不知道多待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如果我不是真心喜欢你，怎会在看出来你也喜欢我后放下身段引诱你，我知道自己真心喜欢就不会放过，不会像个懦夫一样守着礼仪廉耻只懂得逃避！如果我不是真心喜欢你，又怎会在无计可施后出此下策，你知不知道男人的第一次比女子的第一次痛苦难过几百倍，我自幼修习医毒之术，能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吗，那个时候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用药把你放倒，我没有还不是怕伤着你的身子！如果我不是真心喜欢你，怎会在之后的两个月中与你温柔缠绵，是，我看起来像小孩，甚至还有很多人当我是小倌，但我不是，我也是男人，要不是不愿折损你的骄傲，我怎能心甘情愿的以男子之身承欢在你之下！如果我不是真心喜欢你，怎会在你表妹出现后如闺中十三小女儿一般患得患失，不惜给自己下药讨你欢心！如果我不是真心喜欢你，怎会在大哥想杀你爹时出手阻拦！如果我不是真心喜欢你，现在又怎会不顾哥哥姐姐的劝阻跑到这枫叶山庄来受你奚落！”

　　豆大的眼泪断线的珠子一般顺着小嘉面颊流下，砸在床上晕出一片片水痕。

　　齐天杨听着这些话呆住了，一时间屋里只有小嘉闷在枕头里的痛哭之声。

　　齐天杨静静地坐着，脑子里千头万绪理不清楚。小嘉哭声慢慢停了，发现他已经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哭着昏睡过去，齐天杨叹了口气，把小嘉翻过来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着他。

　　小嘉醒来已是清晨，齐天杨依旧坐在床边，见他醒来推门吩咐了一句就拿了一杯水回到床边。轻轻地扶起小嘉，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把杯子送到小嘉嘴边，小嘉抬眼看他一下，低头慢慢喝。

　　一杯水喝完，小嘉的肚子已经在咕咕地叫了，小嘉红着脸看了齐天杨一眼见他依旧没有表情，正想着怎么开口，碧波端着一只托盘进来。齐天杨端过托盘上的碗递到小嘉嘴边，低头看，是熬得浓稠的米汤，但是只有汤没有米，试试温度，刚刚好，什么也不说凑在碗边喝了个精光。

　　见碧波端着空碗转身走了，小嘉嘴边带着米汤沫扯扯齐天杨的袖子说：“我还没吃饱。”

　　齐天杨看了小嘉一眼说：“你将近三天没吃东西，不能一次吃那么多，半个时辰之后再吃，现在先躺一会儿！”

　　小嘉依言躺下，看着齐天杨替他盖好被子后又拿着布巾帮他擦嘴。

　　Ch26

　　小嘉在床上躺着的两天中齐天杨照顾得体贴周到，只是很少说话，小嘉知道要让齐天杨尽释前嫌不会那么容易，于是也不多嘴。

　　碧波说齐宇宏武功被废后身体不太好，一直在静养，所以小嘉能下地后就跑去红枫馆，想给他诊脉调理一下，却被骂了出来。第二天还是这样，第三天小嘉一进门就飞出几只金针封了齐宇宏穴道，不言不语地上前把脉，然后拔出金针离开。过了一会儿，端来一碗汤药递给齐宇宏，却被他一巴掌打翻。

　　小嘉生气了：“我知道你武功被我大哥废掉后很生气，但你也不想想为什么，要不是当年你害死我爹娘能有今天吗？我给你求情让大哥饶你一命，又好心好意给你煎药调理身子，都是看在天哥的份上，不然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