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林——苏茜

　　齐宇宏气结：“你……”

　　小嘉道：“你什么你！我说错了吗？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喜欢天哥，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跟他在一起，我帮你调理身子不过是想让天哥高兴而已。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想见我，但我就赖在你家了，养好身子有了力气才能赶我走。还有，药材是你家的，打翻了重煎，不是我花钱，我不心疼。”

　　过了一会儿又端了一碗药来，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说：“爱吃不吃！”说完甩甩袖子走了。

　　仆役向齐天杨如实汇报二人的争执，还带来了小嘉开的方子。齐天杨拿给一位郎中看，那郎中连连夸赞这方子配得好。齐天杨看到方子上张扬奔放的草书，心中明白这才是小嘉惯用的字体，之前应该为了配合文弱公子的形象隐瞒了字体，该说他心思细腻？还是心机深重？齐天杨苦笑，吩咐仆役按小嘉说的做。

　　小嘉每天都送去一碗药，放下就走，从不多话。过了几天再去诊脉时齐宇宏依旧不给好脸色，不过脉象平和了很多，小嘉心里念着“死要面子”按病情修改了药方。

　　转眼半个多月了，天气渐暖，小嘉肩上的伤已经再次结痂了，行动也方便了许多。小嘉依旧住在流水居主卧室中，几次暗示让齐天杨也住进来，但齐天杨还是跑去住客房，气得小嘉直咬牙。不过齐天杨对小嘉的态度渐渐有所好转，话也多了一些，小嘉还是很开心的。

　　在小嘉满心欢喜地感受着齐天杨渐渐软化的态度时，有人出来碍事。

　　孟巧嫣陪她爹押镖后回家，路过枫叶山庄住了下来。

　　想起过年时齐宇宏拼命把来走亲戚的孟巧嫣和齐天杨凑到一起，小嘉就生气，现在看着齐宇宏看孟巧嫣像看儿媳妇似的神情，小嘉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齐天杨看着这种场面依旧为难，孟巧嫣是好姑娘，如果从未遇见过小嘉，也许会顺了父亲的意，可现在……齐天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嘉的心意自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小嘉也已经深深地印在自己脑里刻在自己心里，但之前种种，却无法一笔勾销。

　　这天下午齐天杨想去看看父亲，到了红枫馆却没人。回来时路过花园时看到小嘉和孟巧嫣面对面站着似乎在争吵什么，声音不小，可太远了听不真切。快步走近，到跟前的时候，只见小嘉抬手洒出一蓬细针，孟巧嫣没有防备不及躲闪，齐天杨忙隔空挥出一掌，飞针尽数扎在草地上，那一片绿草顿时枯萎变黑。

　　小嘉回头看到齐天杨，惊慌地叫：“天哥！？”

　　齐天杨把吓呆了的孟巧嫣挡在身后，抓起小嘉的手腕质问道：“你怎么出手伤人！？”

　　小嘉生气地说：“你还护着她？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出手？”

　　齐天杨说：“不管为什么，表妹一个女孩子，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小嘉说：“我只是想吓唬她一下，没想伤着她，你就是不出手，那些针也碰不到她的！”

　　齐天杨说：“不管怎么样，对女孩子动手就事不应该，好在没有出事，道歉！”

　　小嘉愤恨地吼：“我又没错，道什么歉！？”

　　齐天杨说：“这个才是你的真面目吗？之前你的柔顺乖巧都是装出来的吗？”

　　小嘉努力地把眼泪留在眼眶里，说：“是啊，这么狠毒的才是我，你刚知道吗？快放开我！”

　　小嘉使劲地挣扎要走，齐天杨愤怒地抓紧他的左腕用力一甩拖回来。小嘉闷哼一声撞回齐天杨胸前，抬手按住左肩颤抖不已。齐天杨心里一慌松了手，小嘉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齐天杨想去追，却被孟巧嫣拉住不放，只好先送她回去，在孟家几人住的小院里看到父亲和孟姨丈相谈甚欢。孟姨丈见女儿神色不宁，齐天杨只得如实相告，气得齐宇宏大骂小嘉，又趁机让齐天杨过几天陪孟巧嫣出去散心算是压惊，齐天杨只好答应。

　　齐天杨好不容易摆脱众人，回到流水居，推开卧室门，看到小嘉正在系衣带，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散着浓浓的药味。半晌，问了一句：“肩上的伤怎么样？”

　　“哼。”

　　齐天杨说：“弄伤你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该对一个女子动手啊！”

　　小嘉噘着嘴说：“我真的没想伤她，那针真的不会碰到她的！”

　　齐天杨泄气地说：“算了吧，我已经替你道过歉了，你别再招惹她就是了。”

　　小嘉急忙说：“我哪有招惹她！”

　　齐天杨问：“到底是怎么了？表妹她不肯说。”

　　小嘉低声地说：“她那是不好意思说！不知道是谁告诉她，你不喜欢她是因为我勾引你，她就跑来拿出少主夫人的派头教训我，说得还那么难听，我一生气，就……就动手了。”

　　齐天杨头疼了起来，说：“我会找机会跟她解释的，你别再惹她就是。”

　　小嘉噘着嘴说：“分明是她惹我吗！”

　　齐天杨无奈，想了想又说：“你的那些暗器太狠毒了，不要用了。”

　　“那我能用什么啊？我没有内力，臂力也不够，能用的暗器只有针，针的杀伤力太小，所以只能淬毒。”

　　“你淬一些迷药麻药之类的不行吗？制住别人就行了不要乱伤人。”

　　“哼！说到底还不是怕我伤了你表妹！”

　　“你！这跟她没关！不管刚刚那个是谁，你都不该为几句口舌之争用这么霸道的毒药！”

　　小嘉别过脸去不理他，一副随你怎么说我就是不听的样子。

　　齐天杨看出了小嘉的心思，说：“不听话是吧？就把你身上所有的武器都交出来。”

　　“什么！？”

　　“交出来！”

　　“我……我不用毒了还不行吗？”

　　“不行，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都交出来！”

　　小嘉苦求无果，只好从怀里、袖子里、腰间摸出一个个小包递出去，还说：“这些针大部分是有毒的，天哥你不要乱动，小心中毒，如果不小心碰到什么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还有毒粉、毒药之类的！”

　　小嘉噘着嘴从柜子里翻出一堆瓶瓶罐罐。

　　“还有！”

　　“没了！”

　　“还有！”

　　小嘉大惊：“你说那把短匕！？”

　　“拿出来！”

　　小嘉怯生生地说：“那是你送我的！天哥……想要回去吗？”

　　“替你保管而已，过一阵子再还给你。”

　　小嘉不情愿地拿出那把短匕，想想又舍不得，说：“天哥，让我留下它吧，不然我真的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

　　“在枫叶山庄没有人会动你的。”

　　小嘉依依不舍的递了过去。齐天杨把所有东西打成一个包袱带走了。小嘉噘着嘴坐在凳子上生气。

　　Ch27

　　“表哥，我听说这枫叶山庄里不只有枫树，后山还有一片竹林，你陪我去逛逛吧。”

　　“表妹，那竹林很远，还是改去别的地方吧！”

　　“我就要看枫林中的竹林嘛！再说，你前几天都答应姨丈陪我出去玩了。”

　　“唉……好吧！那就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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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饭后不久，小嘉看到齐天杨从流水居客房出来，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问道：“天哥，你要出去吗？”

　　“嗯。”

　　“我也去。”

　　“不行。”

　　“你……要陪你表妹出去。”

　　齐天杨叹了口气说：“前几天你差点伤到她，我爹就让我陪她出去逛逛算是赔罪。”

　　小嘉噘着嘴问：“你们去哪？”

　　齐天杨迟疑了一下说：“后山……竹林……”

　　“什么！？不行！”小嘉瞪大了眼睛说。

　　“我只是陪她逛逛。”

　　小嘉委屈地说：“那也不行啊！那里……那里……那里是我们第一次的地方，你怎么能带别人去！”说着缠上齐天杨说什么也不松手。

　　齐天杨本也不想带别人去竹林，但已经答应的事不好反悔，何况孟表妹又抬出父亲压人，不如趁此找个机会告诉她自己不会娶她吧。可现在小嘉一直缠着不放，解释也不听，于是一指点过去，小嘉立刻软倒动弹不得，齐天杨把他抱回卧室放在床上，说：“穴道点的不重，半个时辰后就解开了，你就好好躺着吧。”不理会小嘉愤愤的目光，替他盖好被子，转身离开。

　　午后，小嘉还在为上午的事烦心，齐天杨闯进门来。

　　小嘉惊喜地问：“这么快就回来了？天哥，你没带她去是不是？”

　　齐天杨怒气冲冲地抓着小嘉的胳膊问：“是不是你干的？”

　　小嘉疑惑地问：“什么啊？”

　　“我们去竹林的路上孟表妹被毒蛇咬了，是不是你干的？”

　　“你说什么！？”

　　“是不是你？”

　　面对着齐天杨的咄咄相逼，小嘉火了：“你凭什么说是我！？我被你封了穴道一直躺在床上，才起来多久！？我腿还麻着呢！被蛇咬！？哼！这证明那竹林不是她能去的地方！”

　　齐天杨自知理亏，放软语气说：“唉，一时情急，我不该冤枉你。表妹她伤的不轻，来了几个大夫都解不了毒，你善于用毒，能不能去看看？”

　　小嘉转身不理他，气冲冲地说：“不去！”

　　齐天杨叹气：“她之前招惹你是她不对，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毒发啊！你就去看看吧！”

　　小嘉想：如果不管，万一她真的出事，她爹一定要找天哥晦气，于是同意。向齐天杨伸手道：“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什么？”

　　“你从我这里收走的东西，不还给我让我拿什么解毒？”

　　“噢，好。”

　　小嘉抱着前几天被收走的包袱跟着齐天杨赶到孟巧嫣的房间外时，看到外间几个大夫正在讨论却依旧没有结果，屋里孟姨丈和齐宇宏急得团团转，孟巧嫣的丫鬟正在给她擦汗，孟巧嫣冷汗淋漓地躺在床上，右腿搭在床沿，小腿上一片青黑，两个小小的牙洞流着紫黑色的血。

　　见小嘉进来，齐宇宏问道：“你来干什么？”

　　小嘉嘟着嘴不说话，齐天杨赶忙上前解释。

　　小嘉看了看孟巧嫣的腿，说：“看来是迅速封住了穴道，毒液没有流遍全身。”又抬手把脉，起身皱眉问齐天杨：“你用嘴给她吸毒血了是不是？”

　　“嗯？是。”

　　“你……你知不知道这样你也会中毒的！”小嘉焦急地说，然后抓过齐天杨的手腕把脉。

　　“巧嫣怎么样啊？”孟姨丈自然是关心自己女儿。

　　小嘉不情不愿地说：“她不会有事的。”说完松开齐天杨的手腕，从包袱里翻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药丸，丢给孟巧嫣的丫鬟一颗说：“给她喂下去。”拿着另外一颗递给齐天杨，说：“你也吃一颗。”

　　齐天杨有点诧异，说：“我也要吗？我把吸出来的毒血都吐掉了。”

　　小嘉着急地说：“你快吃吧，残留在嘴里的毒血也会被吸收的。”说着不由分说把药丸塞进齐天杨嘴里。

　　之后小嘉坐在桌边，拿起纸笔写药方，边写边说：“准备白布，清水，一张薄纱，不用太大，越薄越好，一坛黄酒，再沏一大壶菊花茶，浓一点，要几个大碗，我还要一把刀。”

　　齐天杨从包袱里拿出自己送给小嘉的那把短匕，递过去说：“刀。”

　　小嘉看了一眼，接过来收进怀里，低头继续写药方，说：“我要一把刀。”

　　齐天杨知道小嘉不想用这把刀给孟巧嫣疗伤，也不勉强，吩咐仆役去准备。

　　小嘉写完药方，叫来丫鬟一一解释：“这有四张药方，这两张一个时辰之后煎好，另外两张捣碎成糊状，我都标记清楚了，四份药，别弄混了。”从中捡出一张说：“这张捣碎的快一点，马上就要，是给你家少主用的，小心别弄错了。另外一张捣碎的是孟姑娘的，半个时辰之后拿过来。”

　　看到孟姨丈脸色不太好，齐天杨忙说：“我不要紧，你还是先看表妹吧！”

　　小嘉瞪了他一眼，说：“想让我给她疗伤，就得听我的，不想看就出去，不想出去就别管我。”众人无话可说，只能站在旁边看着。

　　这时仆役把东西都准备齐了。

　　小嘉拿过一只大碗，倒了一碗黄酒，从薄纱上扯下三寸宽的长条泡在酒里。拿过菊花茶递给齐天杨说：“菊花茶是给你漱口用的，多漱几次，吐掉，不许喝。”

　　一个丫鬟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的碗中盛着黑糊糊粘稠的东西，小嘉接过来闻了一下，点点头递给齐天杨说：“这药你含在嘴里一刻钟，吐掉，用菊花茶漱口，过一刻钟后再含一次，总共含三次，小心别吞下去。”说着把勺和药递到齐天杨手中，见齐天杨乖乖把药含在嘴里，放下心来，转身去看孟巧嫣。

　　小嘉从包袱里拿出放暗器的小包，取出一把金针和仆役递过来的刀一起放在床边，看看齐天杨，说：“这针没毒的。”

　　小嘉把孟巧嫣的右脚搭在一个矮凳上，在腿下放了装着清水的水盆，说：“毒液没清除干净，要用刀切开伤口，用金针刺穴排出毒血，很疼，忍忍，乱动的话毒排不净会变成瘸子，将来嫁不出去。”又递过一卷白布说：“咬着，不然咬掉了舌头将来也嫁不出去。”话音中多少带着点幸灾乐祸，齐天杨只能听着不语，孟巧嫣也知道小嘉是跟自己过不去存心刁难，但现在只能忍耐。

　　小嘉不太灵便的左手拿着刀，右手拿着金针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手起刀落，众人还没看清动作，就看到孟巧嫣原本只有两个牙洞的小腿上出现了个“十”字切口，小腿的各处穴道上赫然都有一枚金针，紫黑色的毒血缓缓滴入水盆中。

　　孟巧嫣咬紧口中白布，抓着床单忍耐，不敢乱动。

　　过了一会儿，小嘉看到血流得越来越慢却还是略呈紫色，说：“中毒后虽然及时封住穴道但还是有一部分流入体内，看来要用内力逼出去了。”

　　小嘉回头看向齐天杨示意他吐了嘴里的药漱口，说：“我没有内力，你把真气输到我体内，我给她逼毒。”

　　齐天杨知道小嘉几乎没有内力，而这样逼毒得让强劲的真气流经小嘉体内，他会很难受，说：“你受不了的，还是你说我照着做吧。”

　　“不行，你来逼毒的话我没办法确定她的身体情况，也就没办法确定真气的走向。”

　　齐天杨无奈，只好说：“那好吧，不舒服要说。”

　　小嘉要丫鬟把孟巧嫣扶起来坐好，自己坐到她背后，齐天杨坐在小嘉背后，运功逼毒。

　　过了一会儿，小嘉抖了一下肩示意齐天杨放手，齐天杨立刻照做，问：“好了吗？”小嘉面色苍白地说：“还没，你的药，时间到了。”齐天杨忙下地把药含在嘴里又上床坐在小嘉身后，继续运功。

　　当小嘉再次抖抖肩膀示意齐天杨放手后，小嘉体力不支地向后倒去，齐天杨伸手去接。小嘉闭着眼睛脸色更加苍白，按着胸口艰难的开口：“你的药，时间到了。”齐天杨皱眉放下小嘉吐掉药漱口。小嘉在床上蜷成一团，喘息一会儿睁开眼睛，摸出几根金针扎在自己胸前几处大穴，合了一会儿眼慢慢起身，示意丫鬟扶孟巧嫣躺下。

　　小嘉歇了一下精神好了一些，看到孟巧嫣伤口流的血也已经是鲜红的了，用有点虚弱的声音说：“没事了。”回头对孟巧嫣的丫鬟说：“我给她清洗伤口上药，你看仔细了，一会儿我不在你给她换药。”小丫鬟连连点头。又嘱咐齐天杨：“你自己看着时间换药，别忘了。”

　　小嘉取过那坛黄酒掀开盖子，对孟巧嫣说：“用酒清洗伤口防止发炎，但很疼，忍忍。”说完就把酒倒在伤口上，边倒边用白布擦洗，孟巧嫣疼得不住颤抖却不敢乱动。小嘉虽然自己也不好受，但看着孟巧嫣忍痛的样子有点坏心有点得意地继续手上的动作，齐天杨无奈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