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等办完这件事,我会好好地补偿你。"搂住对方的肩,那人在他耳边轻轻地呵气,微含笑意的声音带了几许诱惑。
"......可他如果敢动你一个指头,我就让他死无全尸!"虽然被对方克得死死的,但那人还是不甘地说道。
"何必呢,我来教你一个有趣的法子惩治他......"呵呵一笑,那人附耳说道,精明的眼里闪过几丝算计。
不远处正在睡梦中的某人则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丝毫没有觉察自己正处於狐狸的陷阱中......
阳光正好,日头高高地挂在天上,屋里的懒人却打算把睡到自然醒贯彻始终。
"主子,再不起,就只能吃晚饭了。"杏儿无奈地唤道。
拜托,此地可不是青楼,别把那日夜颠倒的习惯带到这里来啊。
"唔......晚饭就吃芙蓉虾罢......"对於才睡了三个时辰的梦舞来说,杏儿的话恐怕已经和梦境重叠了。
"天那......"杏儿皱起眉,无奈地摇头。
芙蓉虾?即使是在北海这样临海的国家,虾蟹之类的海物也不是那麽容易吃到的,主子莫非梦见自己坐了皇帝不成。
"让开......知道我是谁还不滚......"杏儿正犯愁,外面却响起争吵声,不过听起来,好像由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女子在吵嚷而已。
正想出去看看怎麽回事,一身绫罗绸缎的女子已然闯了进来。
"大胆!见到云容贵妃还不下跪!"连这盛气凌人的女子身边的侍女都是一脸高傲。
"见过贵妃娘娘。"杏儿心中不屑,却没有表现出来,仍是恭敬的行礼。
她知道自己身处在什麽样的地方,这里跟青楼没什麽区别,一样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不过她们只要讨好一个人就够了,而青楼的人却连一个人都不能得罪。
"真是污秽之地出来的人,连个规矩都不懂!"看到仍躺在床上安睡的梦舞,云容贵妃讽刺地道。
"不知道比起不经通报就擅闯别人房间的放肆之人来说,是哪个不懂规矩?"早在对方在外面吵嚷时就已清醒的梦舞坐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瞟了眼云容贵妃。
不错,有张好相貌,不过若脑袋太过愚蠢的话只会害了她自己。
"你!......"看见那人起来,云容贵妃刚想反唇相讥,却在看见对方容貌时哑口无言地怔愣著。
若说他是妖怪幻化而成,她也会深信不疑,这样的男人活在世上,简直就是祸水!怪不得皇上不顾纷争地接他进宫,果然人生就了一个好皮相就能轻易地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你面前的乃是云容贵妃,还不快快行礼!"云容贵妃身边的侍女并不知道自己主子心里想些什麽,虽然一开始也为梦舞的相貌而震撼,但很快回过神来呵斥。
"我连皇上都可以不跪,你难道比皇上还要尊贵不成?"梦舞坐起半个身子,用右臂放在身下支撑,看著云容贵妃冷笑。
这一句话堵得一干人等哑口无言,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杏儿,送客。"不再与她们多言,梦舞轻轻摆手。
"贵妃请。"似乎被梦舞那傲视的神态感染了,杏儿的语气也变成不卑不亢。
"哼,你先别得意,想在这深宫中生存下去,可不是仗著皇上的宠爱就行的!"知道自己败了,甚至是在没说几句话的情况下就败得一塌糊涂,但云容贵妃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个男宠,连封号都没有,即便是倾城倾国之姿,又能如何呢!
终於想通这点的云容贵妃带著自己的侍女趾高气扬的离去,而梦舞则在她身後摇头叹息。
看这阵势,今日是消停不了了,果然皇宫是最适合明争暗斗的地方。
"杏儿,快去准备午饭。"云容贵妃刚走,梦舞便已起身了。既然避不掉,总要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应付。而且虽然他不在意被人看见睡脸,可要是有人生起气起来也不好办那。
果然如梦舞所料,这一天中他的住所成了最繁忙的地方,有时甚至能赶上好几队人马在同一时间到达。
不过也并不全是挑衅,也有送礼示好的,不过大部分人倒是来探他的虚实,掌握情报的。
梦舞微笑地看著妃子们走马灯似的来来去去,觉得自己跟看戏的没什麽区别,而且还是免费的,不过重头戏似乎还没上场那。
果然,到了傍晚,好戏终於要上演了。
"还让不让人休息了。"杏儿一边抱怨,一边为梦舞穿上衣服。
主子忙活了一下午,还没喘口气,皇上那边就来旨意说让梦舞到後花园用膳。
"杏儿,今天晚上要把眼睛睁大了,这样的场面以後不会太多。"梦舞望著窗外的斜阳笑道。
"......我明白了。"愣了一下,杏儿沈静地点点头。
主子的意思是让她多看多听多学习少说话吧,毕竟对於一个平民女子来说,能进入皇宫这个权力的最高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今夜,将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夜晚,主子能不能在皇宫立足就全看今晚了。
"主子,上天真是太厚爱你了!"看著穿戴整齐的梦舞,杏儿不由得感叹。
"杏儿,你记住,上天不会特别厚爱偏袒一个人,想要什麽都必须自己去争取。但是人的智慧和见识是不会有尽头的,如果你能控制好这两样,你想要的东西会很容易得到。"梦舞寓意深远对满眼仰慕的杏儿如此说道後,便迈步走出了房间。洒脱的身影在杏儿眼里留下一抹亮彩。
"杏儿,记住了。"低头跟在梦舞的身後,杏儿飘忽的声音传进他的耳里,梦舞的嘴微微勾起,带著满意。
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後花园却已灯烛齐亮,宫女们穿梭在争奇斗豔的妃子身边,一时间让人不由得以为这花园里绽放的不是花,而是这些风华正茂的後妃们。
皇帝端坐在正中,高深莫测的表情里不知是不是因为带了些许期盼,竟然不似平日那般冰冷。
"梦舞主子到。"太监高高的声音报出姗姗来迟之人的名字。
原本还有些声响的院子里一下子静下来,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梦舞。这些目光并不友善,有的嘲讽,有的挑衅,有的好奇,有的鄙夷,有的探究......
梦舞毫无躲避之意,坦然地迎上所有目光,绝色的脸上似笑非笑,一身明黄色的袍子衬得他越发高贵逼人。那悠然的神色让人觉得,他比起坐在上位的皇上也毫不逊色。
"见过皇上。"梦舞来到距北雍杰几步远的地方笑著施礼。
"赐坐。"北雍杰示意旁边的太监抬上一把紫藤木的椅子,并放在自己的右手边。
一时间众妃子哗然。
一个男宠,不仅可以见君不拜,还竟然能坐在等同於皇後的位置上,即使他确实如传说中那般拥有绝世美貌,皇上对他的宠爱也算得上惊世骇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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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下意识的,妃子们看向坐在皇帝左手边的华妃,那个在妃子们的心目中跟皇後只差一个称呼的尊贵之人。
在北海的後宫,谁不知道皇上对华妃从未冷落过,并且有日渐宠爱的趋势,现在的她只是没有被册封而已,其实整个後宫都在她的掌握中,大家都在猜想,此刻的华妃会是怎样的反应。
只见华妃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阴霾和不甘,随後却被她巧妙地掩饰掉了,最终那张脸上只剩寓意不明的微笑。
人们几乎在同时就嗅到了波涛汹涌的味道,於是默契地一言不发,等著看好戏。
席间没有人敢多说话,都是低著头,默默地吃,偶尔拿余光瞄一眼上面的三位。
等吃得差不多时,忽见华妃举起酒杯对著皇上嫣然笑道,"皇上,臣妾听闻梦舞有绝世之貌,今日一见真是惊为天人,臣妾在这里敬皇上一杯,恭贺皇上得到这举世珍宝。"
"好。"这几句话显然很讨皇上的欢心,只见他露出几分笑意饮下杯中酒。
"臣妾还听闻,梦舞的舞蹈与他的美貌其名,不知今日能否请梦舞不吝赐教,也让姐妹们一开眼界?"这话是冲皇上说的,华妃的眼睛却看著梦舞微笑。
杏儿下意识地咬住唇,眉头微微地皱起来。
这话明面上是抬举主子,仔细想想却不是这样。
如果只是单为皇帝舞一曲自然应当,可是此刻整个皇宫的妃子都来了,当著她们的面跳舞难道就没有连她们也要取悦的成分?这分明是想挫挫主子的锐气,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才故意提出这样的要求羞辱人!
"......"皇帝显然没想到华妃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深深地看了华妃一眼,转过头的时候恰巧看见梦舞也向他的方向看过来,迎上那双有时明亮清澈有时又变幻莫测的眼睛时,北雍杰不由得想伸手去握他的手。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梦舞的手指时,手腕却好像被什麽突然打到般酸痛起来,只是一个轻颤,还不等他去看到底怎麽回事,他已经失去接近梦舞的机会。
"既然如此,梦舞就献丑了。"不等皇上发话,梦舞独自站了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张绝色的脸上带了几分忍俊不禁。
"借剑一用!"还没人看清怎麽回事,他已经从皇上的贴身侍卫那里夺得了佩剑。
"啊!"很多人不由得惊叹。他是怎麽做到的?难道他会武功不成?他要剑做什麽?难道他想刺杀谁不成?......
那侍卫更是心惊,刚想上前夺回佩剑,却见皇上摆摆手,他只得回到原地站定,心中却不免带了几分不甘和不安。
梦舞拿著那把佩剑微笑著站在桌前的空地。"说到跳舞,梦舞就只会舞剑而已。"说著,人已经随著闪烁著寒光的宝剑舞动起来。
明黄色的衣服纷飞起来,在夜色的映衬下成为最夺目的华彩,那把剑在他手里时,则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那是不显突兀,绝对的融合。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自信让人觉得只要他愿意的话,绝对可以操控身边的一切。
後来回想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说不清那究竟是跳舞,还是所谓剑招。只记得当时的脑中、眼中、心中,除了那华美的画面便什麽都容不下了。
北雍杰看著在平生所见里最美的舞蹈,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梦舞的魅力不仅是他的绝世容貌,还有他的风流洒脱,他的不拘一格,他的漫不经心......他在不经意间流露的一切都让人向往,并且为之神魂颠倒,甘愿追随左右。
试问,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人如何会不得已沦落到青楼?完全不可信,也没有人会信。或许他自己根本就不在乎别人信不信,他的目的只是留在嫣然馆而已,他究竟是为了什麽,更加无人知晓。
可人总是很奇怪,就像扑火的飞蛾,明知是危险,但越是神秘,就越是想探索,哪怕最後被灼伤也在所不惜。
正想著,忽见眼前闪过一片明黄,接著便听见众人的惊呼声,侍卫们也紧张得抽出佩剑。
北雍杰静静的看著面前拿剑直指自己的梦舞,他此刻就站在桌面的金尊上,稳稳的站著,好似脚下不是一个酒杯,而是一片平坦的大道。
他的脸上带著笑,不是那种得意的笑,也不是那种愤怒的笑,而是风淡云轻的笑,好像他此刻不是拿著剑指著皇帝,而是拿著茶杯欣赏落日一般。
"华妃娘娘,梦舞表演完了,你可满意?"虽然站在皇帝面前,梦舞却转过头看向一旁脸色苍白的华妃。
"你......你想怎样?......"华妃几乎不会说话了,她没想到竟然有人胆大包天,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刺皇上。
"只想知道华妃是否满意而已,毕竟为大家舞一曲是你的提议。"梦舞明亮的双眼闪动著嘲讽的笑意,华妃似乎还在里面看见了算计。
"满、满意。"华妃不知道要说什麽才好,看著那把明晃晃的剑就在皇上的面前举著,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说错什麽惹他生气然後误伤了皇上。
"皇上,这是最後一次,梦舞以後只为开心而舞,只为甘愿而舞,绝不会再因你的面子给她们看好戏的机会。"梦舞的眼直直的望进皇帝的眼中深处,那一刻北雍杰也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种什麽滋味,那不是失望,不是气愤,也许更接近遗憾。
他知道梦舞不是说笑,以他的性子,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会这麽笑著说不吧。
再也看不到了,如此绝美的舞蹈。即使衣服一样,即使舞步相同,即使招式一致,也不会再有如此震撼人心的舞蹈,因为跳舞的人不同了。
"若刚才你没有急著答应,我定然会拒绝。"这不是因为怕宝剑的威胁,北雍杰和梦舞都知道,这只是为那句没有及时说出口的拒绝的解释。
"只要我不愿意,谁也不能替我做决定!"如此说道,梦舞狂妄地笑了。他自己的事自己说了算,皇帝又如何,一样不能左右他丝毫!
蓄势待发的侍卫们见梦舞收起了剑,立刻一拥而上,准备将其擒拿。
"住手!"北雍杰拍案而起。"没有我的亲口旨意,谁也不许动他分毫。"那是一句万金不换的承诺,这句承诺来源於对梦舞的信任。
"等你哪天有空,我们去喝酒,不醉不归!"梦舞笑著,扔下手中的剑,明亮的眼里闪过欣赏。就像是朋友间的邀约,即使对象是皇帝,由梦舞嘴里说出来却显得那麽自然。
不错,这样的皇帝不多见,他喜欢,值得一交!
"好!"点点头,北雍杰难得大笑地答应下来。
"走了。"轻巧地跳下桌子,梦舞从杏儿身边走过。
明黄色的背影悠然地逐渐消失在花园的另一头,仿佛刚才自己不曾有过任何惊人之举,更不曾担心若北雍杰所说的只是权宜之计又该如何,那挺拔的身姿坦荡得令人佩服。
不知史官会如何记录今日的事情,在北海的历史上,还没有谁拿剑指著皇帝後还能全身而退的,他大概会成为沈静的历史中不可多得的一抹惊鸿吧。北雍杰如此想到。
只是,在场的人们除了北雍杰,恐怕谁都没心情露出满面的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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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你刚才也太大胆了!你难道就不要命了吗!"即使已经回到寝殿,杏儿的心还是砰砰直跳。
拿剑指著皇上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刚才那帮侍卫的动作够快,主子恐怕连和皇上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所以我才叫你瞪大眼好好看,这样的场面以後都很难见到了。"梦舞笑著躺在软榻上,并未看出有任何惊慌之处。
"主子!难道你......"杏儿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後面的半句根本就没敢说出来。
"没错,我一开始就打算这麽做了。"知道杏儿想说什麽,梦舞点头承认。
"主子你疯了不成?!"杏儿惊呼。若说主子刚才的行为是被她们气出来,逼出来的她还可以理解,可如果他一开始就决定这麽做的话,那也太不可思议了!他究竟是为什麽非要如此?
"杏儿,如果你一开始就跟著我,此刻的你只会觉得这样的行为再正常不过了。"看著眼前的杏儿,他很容易就想到某个善良能干女子,她若在身边的话,大概只会说下次这麽做的时候好歹也告诉她一声,免得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吧。
杏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麽都没有说。
是她太大惊小怪吗?她觉得自己能毫不慌乱的走回来已经是莫大的胆量了,换了别人恐怕早已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吧?究竟是怎样的胆量,才能将刚才的事看作平常呢?......
杏儿觉得她做不到,起码此时此刻她就没有那样非凡的胆识,但是......
杏儿看了看面前这位深不可测的主子,如果能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相信能坦然面对一切的那一天并不遥远吧。
杏儿笑了笑,如此坚信著。
一个黑影,与黑夜完全融为一体的黑影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一间屋子。
屋里虽然已经熄了烛火,但屋子的主人还没有睡,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麽,明亮的眸子在黑夜里也闪烁著逼人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