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向而行————夕风神

到了本宅，有佣人从外面打开车门，恭敬地把我迎下车。管家崔大叔站在门口，和他儿子一样以无比热烈的姿态迎接我。
"崔叔。"我把宋和轩拉到旁边，"我学生。宋和轩。"
"宋少爷您好。"崔叔居然向他鞠了一躬，"欢迎您来莫府作客。"他身边的两排佣人也一齐向我们鞠躬。
宋和轩咳嗽一声，明显有些尴尬。也是，他们家再有权有钱，住在市里的人家一般不会有这种阵仗。这样看来，我们这样封建的家庭果然只能呆在深山里面。
"老师，"宋和轩在我耳边低语，"你是怎么从这样古老的家庭里面活到现实社会的？"
我干笑几声，想起大学时候第一次去咖啡店打工，换成了我向别人行礼，还真的多少有点不习惯。
崔叔把我和宋和轩领到内屋，我还是住在以前我自己的房间，宋和轩则住到另一楼的客房里。宋和轩粘着我，想要住到我旁边的房间里，被我一巴掌拍到客房里去收拾东西。
"妈呢？"我转向莫叔。
"夫人陪郭小姐去看订做的婚纱，大概晚饭时间回来。"
"那我大哥呢。"
"大少爷在公司里处理文件。"莫叔说，"他应该也会在晚饭时间回来。"
我皱眉，"哈，过两天就要结婚了，他现在还在公司里忙？没心没肺嘛。那位未来大嫂难道没有一点表示？"
"郭小姐说没有关系。"
我摸摸鼻子。"这一对真奇怪。"
"小少爷，您还没有吃过午饭吧？要不要吩咐下人做一点？"
"不用了。"我说，"莫叔，你自己去忙，我想出去走一走。"
"是。"莫叔又向我鞠了个躬，转身走下了楼梯。
莫叔一走，宋和轩忽然从旁边冒了出来。"老师，你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不累啊。"
"老师都不累，我又会哪里累？"宋和轩笑道，"我个人觉得我的身体素质比老师你要好很多。"
我白他一眼，下楼出门。我们家坐落的枫山不算太高，但是满山遍野都是树木，其中有很多都是枫树，"枫山"的这个名字就是因为秋天里的红枫叶而得名。小时候我最喜欢在这片树林里穿来穿去，功课也不做，因此被温言鄙视。
我和宋和轩一前一后慢慢踱下山，沿途有游客从我们旁边走过，去欣赏山腰的红枫。这个时候已经是深秋，枫叶红遍了山路，宋和轩从我的身后走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你干吗？"
"老师的手好凉。"他向我一笑。我不由自主地脸一红，把他的手甩开。
M市没有S是那么繁华，但是到处都透着一股难以磨灭的人文气息。我和宋和轩走在人行道上，一边的店铺里的店长向我们微微笑。
我把他带到一条破破烂烂的小巷子。这条巷子里面有家礼品店，我小时候一直来，里面有一匹红色的木马，是非卖品。老板说只有拥有可以感动他的爱情故事的的两个人，才能把这匹马带走。可是又会有什么情侣来这种破旧的小孩子来的巷子？不知道现在这匹马还在不在。
不，应该问，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
到了那个地方，没想到店居然还在那里。老板也依然是那个老板，这是我小时候他是一个清秀的青年，现在则变成了大叔。好在没有啤酒肚。我走进去，向老板打招呼。
"老板，还认不认识我？"
老板看看我，想了想，忽然叫道，"对了，是你，小莫对不对？你以前总是来这里看我的木马。"
"老板你真是好记性。"我笑笑，转了个圈，在房木马的地方看见那匹依旧有着鲜艳的暗红色外衣的木马。"它还在这里。"
"因为没有情侣来光顾我这家店嘛。来的人，我又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可以感动我的爱情故事。"老板叹口气，"我在想我什么时候可以把它送出去呢。"
我也和他一起叹口气。
"小莫，你呢，你也要二十多岁了吧？"老板说，"你有没有什么爱情故事啊？"
"我？"我愣了愣，脑袋里浮现出商铭的样子。半晌，我摇摇头。"不会是什么好故事的。"
宋和轩站在一旁，看了看我，眼神游移不定。
13
出了店门，我忽然失去了再逛的兴致，就默默地往回家的路上走过去。宋和轩走在我身边，又想要牵我的手，被我狠狠摔开。
"老师，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我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可是老师这样子不是在闹别扭又是什么。"宋和轩拉住我，"老师，你想商铭了？"
"想不想关你什么事。"我推开他，"你也是，如果不是真的喜欢我，就请你不要做出这种样子来好不好？你们这种人都是这样，把别人俘虏了然后就甩掉。你们以为你们是谁？"
宋和轩听完我的话后居然笑了。我白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老师，我和他不一样的。"他又走过来，"我是真的喜欢老师啊。"
我看看他，眼睛忽然没来由地一红，然后迅速转过头不让他看见我的表情。"你现在才几岁，你知道什么是真心，什么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不要把我当作你的试验品。"
"老师不是我的实验品。老师，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我没有再去看宋和轩，吸了吸鼻子，大踏步走向那个红色满山的家。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居然已经在客厅里面了。那个我未来的大嫂郭溱坐在沙发上，和妈一起翻着一些红红绿绿的杂志。听见我走进来的声音，妈抬起头。
我咳嗽一声，"妈。"
"回来啦。"她淡淡地向我笑了笑，就像以前每次我回家的时候一样。郭溱也抬起头，婀娜多姿地站起身。
"你好。我是郭溱。"
"你好，我是莫航。"我礼貌地和她握手，感觉像是地下党人见面。
妈又把视线投在我身边的宋和轩身上。和崔仁不一样但是性质相似的眼神，让我有点汗毛耸立。我想开口说他不是那个我的谁谁，可是貌似旁边还有一个不知道我性向的美人，不知道说出来的时候会不会吓跑他。
于是我挣扎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妈却突然说，"和轩？"
我一愣。宋和轩走上前，和也站起来的妈妈浅浅握了握手，"您好，莫董。真没想到老师的母亲居然是您。"
"老师？"妈想了想，恍然笑道，"对，阿航是你们学校的老师。"
"......妈，你们认识？"
"我和和轩的爷爷是好朋友。"妈微笑着拉住宋和轩，"这样一来大家就不是外人了。"她叹了口气，又说，"这些年，我想得其实很清楚，既然阿航已经没有办法再改回来，那就要看他喜欢的究竟是什么人。我不想阻挠他了。我已经老了，想要看着儿子在我的身边。"
她顿了顿，"和轩，如果是你，我很放心。"
我立刻石化，然后雷速回过神，叫道，"妈，我们不是......"
"莫董，我明白的。"宋和轩打断我的话，和我老妈含情脉脉地对视。我差点想扑过去把那个毁我名誉的家伙揍翻，却被郭溱拉住。我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人。
"郭，郭小姐......"
"莫航，我一直都想见见你是谁呢。阿远一直和我提起你，说你当初和妈吵了一架，结果就好多年都没有回来......"
郭溱拉着我说东说西，我就这样失去了澄清的大好机会。如果再去和我老妈说，老妈一定会以先入为主的观念来认为我是在害羞了......宋和轩妈的你这个混蛋！敢吃老子的豆腐！
郭溱坐了一会儿，我以为她会留下来过夜，结果没想到晚饭的时间就回去了。老哥莫远倒是八点多才回来，我坐在客厅里，第一时间看见他29年不变的英俊的扑克脸。
"老哥，你回来啦。"
莫远看见我，脸上总算是多了点叫做惊喜的东西。"阿航，你回来了？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
"反正你会回来的嘛。"我和他大力拥抱了下，"吃了没？"
"吃过了。"他像小时候那样揉揉我的鼻子，宋和轩从楼上走下来，看见之后咳了一声。我转过头，向他怒目而视。
这小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不会想让我老哥也误会我们的关系吧！
"阿航......"老哥放低了声音，"他就是你的男朋友？"
"......"
"才不是，他只是我的学生而已！这次是他厚着脸皮粘着我过来的！"我因为急有点脸红，宋和轩走过来，一把把我揽到他的怀里。
"老师，我知道下午吵架的那件事情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说完响亮地在我的耳垂那边Chu了一声。
我恼羞成怒，用力把宋和轩拍开，"死小子，你干吗，得寸进尺啊！"
老哥忽地拍拍我的肩膀，"阿航，不要任性了，我看他很疼你嘛。"
"......都说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了！......"
第二天我一整天都没有再和宋和轩说一句话。莫远自作主张地和老妈说我们"吵架了"，老妈居然也信以为真。看老妈对宋和轩的态度，她似乎是对他非常满意，连带着对我的多年的成见也好像没了。
第三天就是老哥的结婚的日子了。说实话，我一直都觉得老哥和郭溱很奇怪。这两天里面他们几乎没怎么碰面，老哥也一直都在公司里做事，根本不像一个就要结婚的男人。按理说郭溱应该会很生气，可她却好像浑然不把那当作一回事。
早上换上了衣服，我随老哥一起乘车去结郭溱。我不做老哥的伴郎，伴郎是另外一个挺帅气的年轻人，和老哥好像是好朋友。宋和轩本来想和我挤到一起，被我眼睛一瞪，只好灰溜溜跑到另一边。
下午跟一群人一起疯了半晌，五点多的时候我和哥打了个招呼，一个人早早溜到教堂后面的山上面。天空很蓝，但是树叶都变成了一色的枯黄，看在眼里真是有点凄凉的感觉。
我躺在草地上，枕着头看天。然后莫名其妙的，我就想起了商铭。我把手机留在了那边，不知道商铭找不到我，会不会着急？就算有一点也好啊......其实我也没有想完全不让他找到我，如果他想找我，可以去学校里找我的，我有留记录在那里。
说到底，我只是想有一个人可以来找我。但是他没有任何的动作。
哈，多可笑。
"老师？你原来在这里。"
要来的不来，不要来的偏偏一直在我身边。可是我又究竟在执着些什么，我想到妈妈对待宋和轩的态度--宋和轩，我可以去喜欢吗？
宋和轩在我的身边坐下来。"老师，还有一会儿就要举行婚礼了哟。"
"我不想去。"
"为什么？"
"会伤心啊。"我说，"看着他们一对甜甜蜜蜜的交换诺言，不是会伤心？"
"老师你不是也有商铭？"宋和轩故意在我耳边提起他，"不甜蜜吗？"
"......你再说我打你哦。"我瞪他，"说起啦，你干吗故意和我老妈说你是我男朋友？很尴尬知不知道。"
"既然尴尬，就索性让我做你的恋人好了。"
我看看他，宋和轩的眼神罕见的认真。我咬住下嘴唇，扭过头，"不要。"
"老师，我会对你很好的。"
"我才不相信。你这种花花公子。"
"我真的会对老师很好的。商铭可以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给你。每时每刻对你的关心，一通电话就会赶到你身边，你高兴的话我陪你高兴，你伤心的话我也会听你的伤心，我会做一个最好最好的恋人的。"
我转过头看他，"......你以为你在拍河东狮吼啊。"
宋和轩笑笑，眉眼很好看地弯起来，"老师，我们交往好不好？"

14
宋和轩朝我凑过来。他的嘴唇很柔软，亲密地和我贴在一起。我没有推开他，手臂无力地垂在两边，然后被他抱进怀里。
他不停地在我的耳边说喜欢，手柔柔地伸进我的衣服里，又把我的衣服一件件脱掉。秋天的空气很冰凉，扫过我的皮肤，然后又被宋和轩的舌头温暖地舔过去。我从来没有想过被一个比我小了九岁的家伙压在下面，可是这个时候我也提不起兴致推翻他。
宋和轩，他实在太温柔了。连进入的时候都问了我好多遍可不可以。我想起和商铭第一次的做爱，他也很温柔，可是进入后却是连骗带哄地凶猛地顶撞。
而且，他连一次喜欢，都没有对我说过。
宋和轩在我的身体里面律动。我抱着他，意义不明地呻吟。他帮我在身子下面垫了衣服，毛衣刺在皮肤上的触感，让我有点想哭。于是眼泪从脸上滑下来。
这样子的话，算不算我终于对宋和轩妥协？从此以后，我就开始和他交往了。
可是......商铭......商铭......
他的名字居然还深深地埋在我的心里面。
宋和轩只做了一次，看见我流泪流得很凶，就有点担心地停下，从我的身体里面退出来。他用自己的衬衣帮我擦了身子，又给我套上衣服，再抱着我安慰着亲我的脸颊。
"老师，你怎么了？"
"......没怎么。"
"老师不想和我做吗？对不起，我以为......"
"......没有。"我摇头，把头埋到他的怀抱里面，"不要吵我，让我静一静。"
"......老师，我们现在在交往哦。"宋和轩忽然说，"老师不会再想其他人吧。"
"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交往了。"
"老师没有拒绝，当然就是同意了。"
"......走吧。"我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宋和轩抬起头看我。"要冷餐会了吧？等下还要去酒店。老妈找不到我们，一定很着急的。"
宋和轩点点头，温顺地站起来，拉住我的手。我还是有点不太适应，扭过头摸了摸鼻子，说，"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亲密啊。"
"我们现在是情侣了。"宋和轩微笑，"为什么不亲密？"
我脸色一红，心里涌起点说不清的感觉。......或许是内疚？商铭喜欢着颜真的时候和我交往。我却在还喜欢商铭的时候和宋和轩在一起。自己的感情，无论如何也骗不了自己。那我又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同意宋和轩的？
也许商铭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哈。
回到教堂的时候，冷餐会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人们陆陆续续地往外走，钻进一辆又一辆轿车里。妈站在教堂门口，看上去是在找我和宋和轩。
我走过去。"妈。"
"你们去哪了？"妈皱着眉头，"你哥行礼的时候我怎么也找不到你。"
"老师有点不舒服，我带他去别的地方休息一下。"宋和轩接过话，"对不起，莫董。"
"其实也没有什么。"妈看了我们好一会儿，松了口，"但是你这样也未免太任性了。教堂里也是可以让你坐着休息的啊。"
"对不起。"
"对了，你有一个朋友找你。"
我一愣。宋和轩手伸过来，当着我妈的面包住我的肩膀。
"他说他叫商铭。"妈看了眼宋和轩的手，表情依旧，"他很急着找你呢。"
我心里有个地方慌神起来。好像有一只手在不停地抓挠最深处，我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宋和轩却代替我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