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陷英伦之切斯特往事————轻风过眼

男人为瑞恩倒满一杯红酒，优雅地笑了笑。这是一个询问，而瑞恩用笑容回应了他，则是默许。男人有些激动地低下头，用右手抚向瑞恩的腰，浅浅地吻了下去。这是酒吧里经常上演的戏码。浅吻代表试探默契，看一看身体上是否契合。没有人会天真地想在酒吧里找到灵魂伴侣，他们找的只是身体伙伴。所以，用身体检验再适合不过。
爱德华看着这一幕，眼神渐渐冰冷。Shit,该死的臭男人，这个高大的家伙让爱德华非常不爽。这么快瑞恩就在他的面前生动地上演了他才想象过的剧情。爱德华几乎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将那个男人一把推开的冲动。
男人开始得寸进尺了，他觉得自己和瑞恩非常契合，忍不住开始深吻。瑞恩有些不习惯地微微抗拒，事实上，除了威尔史密斯，他没有和别人深度亲吻过。这种霸道的吻让他不自觉回想起威尔，回想起当年无奈绝望的心情。男人自然不明白瑞恩的想法，他以为这种程度的抗拒只是小小的情趣，有些蛮横地用手按住瑞恩的后脑勺继续亲吻。所以，他没有看到突然绕到他身后的爱德华，对于随之落下的猛然一击也毫无防备。
"滚开！你没看到他不愿意吗？！"爱德华愤怒地将男人推倒在地。
男人站起身后并没有继续与爱德华冲突，而是向瑞恩递了一张名片，就离开了。或许，这是英国男人忍耐力的最佳表现。
"坐下吧，爱德华。"瑞恩有些尴尬地继续喝酒，没看爱德华几乎冒着火星的眼睛。
事实上，瑞恩感到很震惊。爱德华如何感应到自己内心深处的不情愿？现在，他只想喝酒了。真糟糕，瑞恩小心地擦了擦嘴唇。这吻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瑞恩，你真的是同性恋吗？"爱德华严肃地看着瑞恩的侧脸，他不能将瑞恩与这个圈子相联系。爱德华并不知道，事实上，在他的心中，瑞恩仍然是当年那个神圣的男孩，他并没有在自己的心底把最初的印象抹杀。和陌生男人接吻，甚至...不，这是爱德华不能想象的。
"是的。好几年前我就知道自己是了。"瑞恩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回答。
"你...我是说，你有固定的伴侣吗？阿兰代尔？"
瑞恩愣了愣，看来爱德华知道的还真不少。
"没有，我跟阿兰是好朋友。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到了伦敦后有新女朋友了吗？"瑞恩转头向爱德华笑了笑。
"哦，有了。你认识的，就是公司的，Edith finch."
"噢，一位有魅力而且聪明的女士。"瑞恩拿起酒杯跟爱德华碰了碰。
"嗯，是很不错。"爱德华突然不想去说finch的事。事实上，他的脑袋里全部都是瑞恩和男人接吻的画面，别的一切都无法分散他的注意力。
那个晚上，瑞恩喝了很多酒，前所未有。爱德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什么，瑞恩根本不知道。直到他觉得自己连爱德华的脸都有些看不清，才站起身说要回家。
"你去副驾驶坐着。"爱德华看着步伐不稳的瑞恩，觉得一阵头痛。那个一向沉稳冷静的瑞恩去了哪里？他今晚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和个男人接吻高兴成这样？竟然不要命地喝了那么多酒。
瑞恩终于感受到胃部翻江倒海的疼痛。医生说他是功能性的胃病，只与情绪压力有关。所以他不想吃药，只是蜷缩着身子，好让疼痛减轻。
"HEY,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想吐？"爱德华开到半路转头看见瑞恩额头上渗出了细汗。
瑞恩觉得时光仿佛回到许多年前。他在迪河边为爱德华埃下一棍子，当时也像现在这么痛这么痛，然后爱德华在旁边焦急地问他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想吐。
瑞恩笑了笑，把身子放平，"没事，让我睡一会儿。你知道我家在哪里。"
爱德华专心开车，直到瑞恩的家门口，才松了口气，小心地将车停住。瑞恩真的睡着了。闭着眼睛，头微微向旁边歪着。爱德华静静地看着他，竟不舍得叫醒。这个男人睡着时是如此安逸，仿佛与世界隔离开，与一切烦恼隔离开。爱德华不自觉看向瑞恩打开的领口，又看了看刚刚与陌生男人接吻的唇。
当爱德华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翻过身撑在瑞恩的上方，向他的唇吻去。他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去解开瑞恩白色衬衣的扣子。
爱德华惊醒的一瞬间看见瑞恩一双无比清澈的眸子直直地望着他，那双棕绿色的眼睛里有淡淡的疑惑，但是更多只是平静。
"你也醉了吗？我是男人，是同性恋，而你不是。"
这句话在爱德华的脑海里一直回荡了很久。直到他看着瑞恩步伐不稳地进了房子。
"哦，上帝，我这是怎么了。"爱德华重重地捶了下方向盘，一不小心按到了喇叭，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响亮。

痛苦的回忆
爱德华这几天常常一个人发呆。脑海里像播电视剧一样上演着和瑞恩相识的种种。瑞恩格兰特最近在躲他，是的，连爱德华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都感觉到了。瑞恩不再对他微笑，每次狭路相逢都装作没有看到，不是低头擦肩而过，就是用和别人说话来掩饰。爱德华觉得有点奇怪，要说尴尬的人应该是自己，一向成熟的瑞恩怎么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你这几天不太对，瑞恩。"从美国出差回来的阿兰看出瑞恩的心不在焉。
"前几天宿醉，还在整修期。"看到阿兰，瑞恩突然觉得身心都放松了，向椅背靠去，伸了个懒腰。
"你？宿醉？我说伙计，你的酒量又下降了？现在连啤酒也能喝醉了？"阿兰好笑地走到瑞恩身后，手指很自然地开始为它按摩太阳穴。
"哦，阿兰。我那天喝了大概有一瓶martini。"瑞恩舒服地放松了身体。
"哦，我的上帝。是什么事情让我们的经理如此烦闷，竟然想要醉死了事?"阿兰挑了挑眉毛。
瑞恩突然陷入沉默。事实上，他对于自己那天的表现几乎感到不可思议。哦，那哪里是瑞恩格兰特。他那天一定是胃疼得发疯了。
"我看了爱德华写的企划书，做得很好。"
"恩，如你所说，他很有天赋。"
"这段时间你们处得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阿兰看着瑞恩陷入沉思，觉得有些替他心酸。
"还好。比以前好一点，他好像不忌恨我了。"瑞恩叹了口气，甩了甩清爽许多的脑袋。
"这误会真的是莫名其妙。瑞恩，你没对我说过，为什么要让爱德华一直误会你?事实上，你完全可以对他说出当时做选择的苦衷，不是吗？"阿兰很少问起瑞恩和爱德华的事。一般而言，他只做瑞恩的倾听者，但是这个问题是他心中最大的疑问，阿兰不认为瑞恩向爱德华坦白自己是为了他才到威尔史密斯家，并且为了他受到威尔的暴力对待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瑞恩抬头看着阿兰真诚的眼睛。这个男人为他做了很多，但是知道的很少。比如，阿兰只知道威尔史密斯有虐童倾向，他几次在医院心疼地看着瑞恩，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帮助他脱离苦海，然而，他不知道除了暴力以外，威尔带给瑞恩的是一生的伤疤。
"阿兰...还记得我给你的证据吗？"
"就是你托我交给艾伦警官的磁盘？是的，我记得。你当时说只能给我认识的警官，不可以立案，但是已经足以挟制住威尔史密斯。"
"你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吧？"瑞恩抬起头来有些疲惫地看了看阿兰。
"没有，你当时说直接交给艾伦就可以了。哦，瑞恩，我知道，你偷偷录下了威尔殴打你的过程。"阿兰心疼地伸出手搭上瑞恩的肩膀。瑞恩小时候受的苦，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不是的，阿兰。那里面不只有殴打。那里面有我一辈子也不想去回忆的过去。所以，也是我一辈子不愿意让爱德华知道的过去。"瑞恩低下头，端起咖啡，只留给阿兰一个模糊的侧脸。
阿兰彻底地怔住，回想起八年前的往事，一切明朗起来。他想起当时在医院看见瑞恩，他偷偷从枕头下取出小小的磁盘，然后拜托自己交给认识的警官，请求警官不要立案，但是一定能威胁威尔史密斯。阿兰没有打开磁盘就急忙找了自己十几年的好友艾伦。他记得艾伦过了几天后曾经打电话问他，是否真的不要立案，艾伦说如果不立案真的对不起自己的警官身份。
原来如此。阿兰不需要再询问也明白瑞恩指的过去是什么。阿兰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哽住了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后悔自己残忍地打开瑞恩的回忆，后悔自己知道了瑞恩的过去。
瑞恩看见阿兰欲语还休，终于转身走出了经理室。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独自跌进回忆里。
威尔史密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他从前只喜欢未成年的少年，而眼前的瑞恩已经度过了18周岁的生日，自己对他的迷恋和独占欲却与日俱增。威尔看着瑞恩坐在对面吃饭，白色的毛衣，低垂的睫毛，修长的手指，堪比希腊神话的美少年。瑞恩在用什么一步步地吸引他？把这个纵横情场多年，摧残过无数少年的老狐狸迷得一再做出让他自己都惊讶的事情。事实上，威尔对瑞恩的残忍已经超出了他自己的控制。他只是想占有他，想让他不能思考，不能行动，不能想别的任何人，不能远离自己身边一步，所以他用最激烈地方式宣布着自己的所有权。这个孩子太聪明，威尔知道，总有一天他会逃出自己的掌控，走得远远的，甚至会为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即便如此，威尔觉得自己就是上了毒瘾的病人，彻底地戒不掉了。
"吃完饭，到我房间来。"威尔冷冷瞥了眼瑞恩，径自回了房间。
瑞恩看着他的背影，无法控制地浑身颤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勒痕还没有消。整整一个月以来，威尔对他的残忍一日胜过一日。瑞恩觉得自己快受不住了。白天在公司上班，从最简单的事情做起，晚上吃完饭就被威尔喊进房间，往死里折磨。瑞恩开始觉得绝望了，他本想等到自己有能力爬到高一点的职位再展开他的计划，但是，来不及了。计划必须提前施行。
离开餐桌前，瑞恩悄悄在胸前划了十字。
"过来。"威尔靠在书桌上，向瑞恩命令。
瑞恩恍惚地走过去，不知道威尔又想玩什么花样。
"躺上去。"
瑞恩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是在这里吗？很好，非常好，他藏的数码相机正好可以录下这个方向发生的一切，赌注压对了。
威尔显然没有注意到瑞恩正在想什么，他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男孩，觉得自己嗜虐的因子又开始活跃了。他直接将瑞恩扑倒在冰凉的书桌上，抽打他的面颊。
"乖乖别动，少受点苦。"
瑞恩转头看向相机隐蔽的位置，痛苦地又将脸转向另一侧，他知道在这个房间，在这张桌上会发生什么。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威尔对自己的卧室的东西非常熟悉，瑞恩根本找不到机会在任何地方藏一个相机，但是对于摆满了书的书房，威尔的警惕性显然下降了。但是，这是瑞恩最不堪的一面，他必须用这一面去换取自由，和希望。
威尔迫不及待地脱下瑞恩的白毛衣，用皮带捆了他的双手，开始放任自己的欲望。他拼了命的亲吻瑞恩的唇，脸颊，颈项...他就像一个垂死的人拼命地呼吸瑞恩身上的气味。他使劲地拥抱瑞恩，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灵魂。这个男孩，这个男孩是他的克星，威尔深深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又爱又恨，一边亲吻一边抽打，一边温柔一边粗暴，直到占有的那一刻，他拼了命地在原始的律动中找到自己拥有瑞恩的证据。瑞恩意识模糊地转头看了看相机，他安心地看到亮着的红点，确定它正在工作。他感觉到冰凉的桌面正与他的肌肤摩擦，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又开始不自觉地流淌，感觉到威尔的眼睛里竟然参杂了悲伤和一点点，那叫做什么？心疼吗？瑞恩在心里嗤笑自己，转过脸看向桌面边缘的一支钢笔。如果他的手没有被捆住，是否他会选择拿起钢笔向威尔的心脏戳去？他不知道，他不确定。也许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自己的痛苦和耻辱。
威尔看着瑞恩的血往下流淌，生生停止了动作。他看着毫无力气地睁着双眼的瑞恩，一把抱住他的身体，拼了命地想要温暖他。威尔恨这样的自己，让瑞恩受伤的自己，心疼瑞恩的自己。
瑞恩抱住自己的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念头，这段回忆像噩梦一般缠绕着他，与他的一生相纠缠。他忘不了威尔残暴的眼睛，忘不了连灵魂都被折辱的痛苦。

表明心迹
企划案成功通过后，爱德华升了职。作为部门副经理，爱德华有了更多的机会在工作场合见到瑞恩。
"finch,我今天晚上要开会，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你先回去吧。"爱德华揉了揉累得发酸的眼睛。这个新女朋友的确如瑞恩所说，是一个有魅力而且聪明的女士。不同于一般女生，芬奇非常成熟而且识大体。
"好的，亲爱的。别累坏了自己。"芬奇倾身在爱德华脸上吻了吻。事实上，她早已发现爱德华最近一个月来非常不对劲，没有了两人刚交往时的热情，还常常一个人发呆。不过，聪明的女人懂得不能强求，凡事还是顺其自然吧，反正大家也不是天雷勾动地火地相爱。
爱德华发现自己总是在观察瑞恩。观察他的每个神情和动作。比如，瑞恩每次和别人说话时总是认真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有时只是眼角带笑，有时嘴角会微微上扬，有时又很严肃，一双棕绿色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对方；再比如，爱德华发现瑞恩和阿兰在一起时特别放松，会开玩笑，甚至会哈哈大笑。爱德华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瑞恩，那漂亮的眼睛里飞扬的神采几乎让他窒息。爱德华发现瑞恩有许多小习惯，比如听别人发言时会很严肃，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桌面，很轻，很有节奏；比如，一个人时瑞恩会看着桌面，就这样一动不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再比如，瑞恩喝咖啡时总是很优雅，那淡淡地一抿几乎让爱德华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诱惑。哦，上帝，这是怎么了。
"HEY，老板说今天下班后请我们去外面喝一杯，别忘了，伙计们！"杰森的声音响彻在销售部。爱德华突然想起杰森对瑞恩的心意，发觉自己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蔓延。
下班后，爱德华在停车场看见瑞恩坐进了阿兰的副驾驶，两人有说有笑，阿兰还亲昵地揉了揉瑞恩的头发。
哦，上帝。瑞恩明明说他们只是好朋友。
酒吧里非常热闹，不是heart of bird,只是一间普通的酒吧。爱德华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严肃地商讨公事的瑞恩和阿兰，心里莫名的焦躁。自己完全无法走进他们的世界，此刻，瑞恩的眼睛里只能容得下阿兰，别的人都在他的视线之外。爱德华不习惯这种感觉。是的。10岁到15岁，爱德华一直是瑞恩最在乎的存在，不管爱德华在哪里，似乎总能感觉到那双漂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为自己难过，为自己开心，知道自己的每一个眼神，了解自己的每一个肢体动作。而现在，瑞恩可以完全忽略爱德华的存在，只专心与面前的男人谈公事。
爱德华敏感地觉察到阿兰看着瑞恩的眼神不一般。太宠爱，太温柔，那不是普通男人看男人的眼神。
"瑞恩，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能出来一下吗？"爱德华终于熬不住内心的挣扎，他不知道自己要和瑞恩说什么，他只知道他必须和他说点什么，什么都好，反正他要他眼睛看着自己，听自己说话。
瑞恩和阿兰打了招呼便随同爱德华来到酒吧外偏僻的街角。
"什么事？"瑞恩有些尴尬地看着爱德华，事实上，瑞恩已经察觉到这些天爱德华的眼睛时刻不离地盯着自己，他知道情况不太对，但是，他不会想入非非。
"瑞恩，那个，好吧，我坦白。"爱德华皱了皱眉，突然决定干脆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