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豆豆的故事————慕容吟

"哦，难怪你用我的名字租房，当时就想到这点了吧？怕我拿押金的时候麻烦？"
"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能认识也算挺有缘分的，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不一定遇到什么大事了才找，哪怕是问个数学题都可以，恐怕真遇到大事我也未必能帮得上忙。"
"有这个心就可以了，你的QQ和邮箱我都记着的，有问题我才不会客气呢。"
"以后在网上遇到了也可以聊聊天，不过我那里网络不好，跟我聊天你可能会挺郁闷的。"
"再怎么说也不会比你郁闷啊。"j
"呵呵，也是......那个......如果你有了新的朋友能不能不要告诉我？"
"哦......好......你明年暑假还回来吗？......如果回来还可以找我......"
"没有意外应该是会回来的吧。这样吧，我们说好，下次我回来的时候就给你打电话，如果你有朋友了别接电话我就明白了。如果还是一个人，我们再做一次两个月的室友也没什么不好的。"
"嗯......我知道了，你回家吧。"
在家呆的两天，全家人谁都没有提那件事，只是静静地吃饭，默默地收拾行李，心里隐隐地痛。

续篇《小孟》（下）
为了顺利读过M1，只好每天按时去上课，认真做笔记。课排得挺满，晚上下课回来做饭直到吃完后上网时，国内已经是凌晨了。因此这一年里一共也没遇到过小孟几次，就算遇到也基本是说不了两句话就断线。
再次回国有点恍惚，甚至有些不确定这一年是否实实在在地过了。回到家的第二天我就拨了小孟的手机，一直响，他没有接。按照我们先前的约定，他此时应该是有朋友了吧？虽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没想到半小时后，小孟又给我打回来了："你回来了？刚才我考试呢，手机是静音的。"
"哦，我还以为......"
"我一猜你就会那么想的。"
"呵呵，既然这样我们一切照旧，我找到房子了就告诉你。"
提前收拾好东西之后我才对老妈说："我出去跟朋友住段时间。"
"这个暑假还要出去啊？"
"就是好久没人一起玩了......"这时看见老妈又露出带着悲伤的哀求的表情，我连忙补充说，"一些游戏自己玩没意思，所以......"
"你都玩了快二十年游戏了还没玩够吗？"
"不断会出新游戏的嘛......可能还没工作就收不住吧......"
"这个周末你回来吗？已经好多人跟我说要给你接风了，我都是尽量推，不过有些实在推不掉......"
我打断她的话："我会经常回来的，不用推掉。"然后走出门去。其实她完全可以像以前那样命令我一定回来，她越是用商量的语气，越是硬逼自己软下来说话，我就越难过。
晚上看着电视，我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我走了可都快一年了你还没找到朋友也太差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找到？"
"是你自己说的啊。"
"我是说现在没有，你凭什么断定我不是有过朋友又分了？"
"我不是说过你有了也别告诉我的吗？......"
"怎么？吃醋了？"
"什么吃醋啊，人都是自私的，有独占心理也很正常。"
"呵呵，逗你玩也挺有意思，你这个认真的样子好可爱！"
"从来都是我逗别人玩，今天竟然......"
"所以说风水轮流转......怎么？不高兴了？唉，别这么小气好不好？连个玩笑都开不得？......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不说话，我有点害怕......你打我两下出气吧，要么你随便罚我好了......你不罚我，我就自己罚自己吧......这一个月做饭的任务我全包了......还有洗碗......再加上洗衣服......"
"哈哈！这是你自己说的啊，不许反悔！"
"你！......"
"嘿嘿！对我无语了吧？记住，这就是逗我玩的代价。"
睡觉的时候想了想这段对话，还是忍不住得意自己的胜利。不过转念一想，小孟在跟我开玩笑的时候，我还真是有点吃醋的感觉。我轻轻碰了碰他："睡着了吗？"
"没呢，怎么了？"
"你这一年到底有没有跟过别人啊？"
"你不是不许我说吗？"
"还是说吧，我想知道。"
"你想知道我就要说，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那你要怎么样才说？"
"你答应以后饭还是你做我就说，要知足啊！我没把活全推给你已经不错了。"
"不说拉倒！我没那么强的好奇心，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答案做出那么大的牺牲？睡觉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想知道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大概躺了有一个小时，我忍不住了："小孟！"他没反应，于是我晃了晃他，他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你告诉我吧！我答应做饭。"
"告诉你什么啊？......"
"你快点清醒一下！否则别怪我用某种方法让你清醒了？"
"好好好，已经清醒了。你不是好奇心不强吗？"
"那你别管，快点说吧。"
"没有了，我都忙死了哪有空去找朋友？"
跟我心里猜测的答案一样，不过听他亲口证实心里踏实了许多。其实本来就困了，因此估计不到两分钟就睡着了。睡着睡着被小孟摇醒："唉！你让我清醒了你自己又去睡！现在我睡不着了，你起来陪我！"
结果我们两个就这么反复折腾了一个晚上，最后谁都没有睡成。
早晨洗脸的时候我故作惊讶："哇！我黑眼圈这么重了！都是被你害得！你说吧怎么补偿我好？"
"拜托！你黑眼圈一直都很重的好吧？怎么是我害的？"
"嘿嘿，也是，我都连续熬夜好几年了。"
"你很在乎形象啊？黑眼圈好像也是可以去掉的吧？"
"去什么去啊！开玩笑了，我才不在乎这个呢。反正我自己又看不见自己，难看了不爽的也是你。唉，我今晚打算回家住，可能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才回来，你回学校吗？"
"不了，跑来跑去太麻烦，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有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还怎么舍得走？"
"你嘴这么甜，难怪能把豆豆骗到手。"
我的脸色不由得一沉："别提他了好吗？"
"哦......我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还是不可以提。你回去吧，我也回宿舍可以了吧？"
"说着玩的，你想在哪儿就在哪儿。我是怕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会寂寞。"
"其实都一样，反正宿舍人都回家了，在哪里都是我一个人。"
老妈看见我进门，神情竟然有些激动，似乎比我回国的事还值得高兴。她又是用征询的语气问我："那饭局就定在明天中午吧？"
"好啊。"
"我尽量一次多叫些人，你就能少应酬几次了。"
果然叫得人不少，一个大包间十五六个人，赵叔叔和赵静也来了。每到一个人我都要过去寒暄几句，很努力地想一件法国的趣事来逗他们开心地入座。我也能听见他们入座时都会向爸妈夸我几句。祝酒词他们要求我用法语说，真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他们没有一个人懂法语的，会说bonjour已经算不错的了。
我懒得去想，于是敬酒时便说一些毫不相干的话："这是一个有界闭集，因此是完备的，再加上该函数连续，所以这个优化问题在这个集合上有并且有唯一解。"
"每一个随机变量都只与它的前一个变量的状态有关，因此这是一个马尔可夫链......"
"这是一个典型的随机游走问题，我们可以很容易地写出它的转移矩阵......"
......
刘叔叔突然一拍桌子："我听出来了！"
吓我一跳，我还是故作茫然地问："什么？"怎么从来不知道他懂法语呢？
"我听出来了，你的祝酒词没有重样的，可见你对我们这些长辈很用心啊，针对每个人的情况进行不同的祝福。"
虚惊一场！
"是啊，慕容吟可是我们在座的每个人的骄傲。老慕容！可别怪我们把你的宝贝儿子瓜分了啊！"
这些话听得我有点头痛，很想出去透透气。
赵叔叔开口了："慕容吟的法语已经说得相当溜了啊！赵静，暑假还不抓住机会向你慕容哥哥好好学学？你英语再熟练也就是一门外语，人家可是两门了啊！"
赵静边喝茶边含含糊糊地说了句："知道了......"
刘叔叔突然像是有了什么惊人发现似的说："唉？这两个孩子是不是差不多大啊？还真挺合适的！用不用我来做个媒人？"
老妈笑着说："这孩子被我惯得长不大了，到现在还没交过女朋友呢！反正我的话是不管用了，还得刘哥你多教训他，这小子最服你。"
"呵呵，不会是人家在外面找了个洋媳妇不敢带回来给你们这些老古董看吧 ？"
"瞧您说的？我多开明的一人儿......"
刘叔叔打断她："等会儿！有些话先别当着孩子的面儿说。"他转向我说，"我看也差不多吃饱了吧？你们年轻人跟我们这些死老头子一起也觉得无聊，出去玩去吧。"
老妈有些紧张地看着我，一定是怕我说拒绝的话吧？我努力地挤出一个"好"字，瞄了老爸一眼，他在玩打火机，看都没看我一眼。
赵叔叔很兴奋地提议："现在的年轻人不是流行唱歌吗？我这有张金卡，放我这里也是浪费，你们拿去玩。"
我笑着说："哪有两个人去唱歌的？"
"那就再叫几个朋友！"
我心想人多了更麻烦，于是说："还是我们两个去好了。"
刘叔叔总是抓住每一个机会开玩笑："老慕容，你家小慕容的狡猾劲儿可不亚于你啊！这就开始学会防着被人横刀夺爱了？事成之前都不敢把赵静带给朋友看？"
我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然后跟赵静一起走了出去。外面很燥热，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还是觉得大脑缺氧。
我转向赵静："怎么着？还像以前一样各玩各的？"
"不行，咱们必须得去唱歌，刚才回来前我爸悄悄跟我说让我把你唱的歌都录给他听听。"
"为什么啊？"
"谁知道？他有癖呗！"
"哎！去就去吧。钱柜太远了，咱们就近去‘同一首歌'吧，随便录几首了事。"
录了五六首我迫不及待地问："可以了吧？"
赵静继续连着预约了十几首歌，就让音乐响着，但她没有唱，而是说："咱们聊会儿天吧？"
"好啊，聊什么？"
"我想过了，其实咱们俩在一起也不错。"
"你不是还想自由两年吗？"
"是啊，不过这话是三年前说的了吧？......我现在想明白了，追求什么独一无二海枯石烂的爱情根本就是扯淡，或许听从父母之命最后反而是最幸福的。从小生活环境相似的两个人会比较没有隔阂吧？"
"赵静......"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这只是我的想法，如果你还没有自由够尽管做你想做的事。人不到遍体鳞伤的那一天都是不想回归平淡的，我能理解。"
没想到她会这么想，弄得我不知所措："我去下洗手间，你先唱着。"
出了门后，我没有马上走，而是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希望能整理一下思路。
"你怎么在这儿？"
我睁开眼睛看见小孟站在我眼前吃了一惊。他透过门上透明的玻璃朝里面看去："哦，陪朋友唱歌呢？我先走了。"说完快步离开，不知钻进了哪一个房间，一转弯就找不到他了。真是乱七八糟的事一下子都来了！
想想如果硬生生地拒绝赵静，老妈一定马上会知道，又要伤心了。这次回来我感觉得到她是如何努力地在维持坚强的外表。
我回到屋里对赵静说："既然来了就多唱一会儿再走吧。"
"好啊，你来唱，我又帮你点了几首。"
"你怎么知道我会唱哪些歌？"
"大概猜得出来。"
过了一会儿我问她："你真觉得有学法语的必要吗？"
"没有，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有需要说法语的时候。"
"那你还学吗？"
"学，学了我爸会觉得比较有面子。"
"那好，每周上一次课吧，具体在哪儿上我们再定。你一个人回家行吗？不用我送了吧？"
"不用，北京除了你学校那片我比你熟多了。"
回到我租的房子，小孟还没有回来，也许今天不会回来了吧？我打开电脑无聊地玩着游戏。
门开了，还没有看见小孟的影子就已经听到他问："怎么回来这么早啊？也不多玩会儿？"
"小孟，你不要误会，我跟她没什么的，她是我妈一个老朋友的女儿......"
"我没误会什么，你跟我解释那么多干嘛？"
"哦，没误会就好，如果是豆豆又不知道要跟我怄气多久呢。"
"我跟他当然不一样了，他是你的恋人，而我们不过是定了期限的短期关系。我们只要开心就好，本来就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如果再分出一半来闹别扭也就没有在一起的意义了，你说是吧？"
"嗯......"虽然我心里一直明白我们的关系，但听他这么说还是不免有些难过。其实如果说把我和豆豆一起度过的时间累加起来还未必有跟他在一起多呢。朝夕相处那么久，他竟然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真叫人心寒。哎，人就是贪心吧？这个所谓的"短期关系"不是我提出的吗？怎么能有其它奢望呢？
"对了，今天你怎么也会去唱歌的？"
"我回学校了一趟，恰好遇到我们电脑社几个暑假没回家的人，他们就叫我一起去了。"
这个暑假过得很规律，每周回家住一天，给赵静上半天的法语课。赵静学到了多少我不知道，只要我尽力去讲就够了，最讨厌误人子弟。其他时间仍然全部是跟小孟在一起，我的事他从不过问。就这样一直到我再次离开北京。
2008年2月6日，是大年三十。我像往常一样去上了大半天课，回到屋里才意识到竟然不知不觉又过年了。虽然在这里很没有过年的气氛，也还是应该往家里打个电话的："妈，看春晚呢？"
"都看完了，你也不算算现在几点。服装真是一年比一年漂亮了，内容也是一年比一年乏味了。"
"呵呵，你和我爸都挺好的吧？都不用问，我知道你俩是铁打的身体。"
"嗯，还成......有个事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什么事还不都是你这个一家之主决定就好了？还需要我的意见？"
"今年不是奥运会吗？很多人都想赶在今年结婚。现在虽然有点晚了，不过找找人说不定能订上八月八号的酒店。"
"结婚？"
"儿子啊，你的心还没有收回来吗？"
"不是......有点突然而已......"
"结完婚了也不是就不自由了，你们想在法国美国读书就继续读，那不过是个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