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殇————冰霖

两人同时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他笑眯了眼，眼角微微上翘，透着隐约的妩媚，"你们一同施展‘气息消匿'，我不想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被龙族发现。"
安琪拉先发起了牢骚，"开什么玩笑啊。‘气息消匿'会花光我所有的魔法力的。那么吃力不讨好，我不干！"
特罗伊塞则是一脸的若有所思，"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埃弗雷特？"
被问的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呢。"当然，他并不在意特罗伊塞偷听他和别人的谈话。
特罗伊塞也笑了起来，"我素来行为不良，你知道的。"
"那么，你答应么？"洛伦斯问，心中已然十拿九稳。
"我似乎没有说‘不'的理由。为了让我的敌人数量降到最少。"特罗伊塞耸肩。
"情敌么？"洛伦斯笑问。
"如果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对方倒是极为大方地承认。
"特罗伊塞，你疯了啊！"安琪拉用力扯着他的袖子，低叫到。虽然现在将他看做哥哥，但是听见他这么大胆地承认他喜欢洛伦斯，还愿意使用那种高阶魔法，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安琪拉，我可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特罗伊塞说。
安琪拉看了一眼仍再微笑的洛伦斯，咽了咽口水。
洛伦斯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很显然，她是坚决不想亲自尝试的。
见状，洛伦斯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炫目以极。瞬间，众人的心跳慢了半拍。
"发什么愣呢。"洛伦斯后退了一步，示意两人施展法术。
圣晶忽然发出了光芒，他不动声色地捂住，看着他们念完咒语，施展了法术。

"对了，在没有恢复魔法力之前，你们两个都别靠近我十公尺以内，否则后果必须自负。"洛伦斯提醒到。
才走过来准备埋怨一番的安琪拉闻言，立刻停住了脚步，向后转，前进两步，再转身面对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洛伦斯对莫娜吩咐了几句，莫娜点头，离开。他再一次跃上树，茂密的树叶掩去了他的身影。他仰头，眯起了眼睛，看着正在迅速接近的几个色彩显眼的亮点。缓缓的，他勾起了一抹无人得见的冷笑，看上去是说不出的冷艳。

龙帝才在森林中着地，一大片的箭矢便冲着他飞了过来。还未反应过来的他，在愣了一秒之后才做出应有的反应。
弹指间，他布下了结界，阻拦下了所有的箭矢。而在他身侧的几个龙王却是多多少少挨了几箭。
没人料到会有这种低级的物理攻击出现。
下一刻，炎箭自四面八方而来，势头凶猛。
这一次，这几个高阶级的龙族在瞬间做出了反应。使用上了水系魔法，抵消了炎箭。
"人族--太卑鄙了！"兰龙王咬牙切齿，愤恨地叫到，"居然搞偷袭！"
"可是我们尚未发出通告，该不会是人族中的强盗土匪做的吧？"年轻的紫龙王皱着眉，猜想着，"听说他们都很难缠呢。"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个难缠法了。
龙帝环顾四周，摇了摇头，"这里并没有人族。"高手？人族之中强者不少，但是强过他的人，世上几乎没有。吸血王也不过是与他不相伯仲。但是他向来不屑插手别族的纠纷。那么--会是谁？
几位龙王屏息以待，但是四周除了树叶被风吹动的细碎声响以及鸟啼声外，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

忽然，草丛中有了动静。
几人立刻向声源处看去，只见草丛动了动，响动越来越大，隐藏在草丛里的物体开始飞快地移动。几人的视线随之移动。隐约的紧张气氛包围住了他们。
倏地从中蹦出了一只兔子，它双足立起，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个人没有杀意之后，绕着他们跑了一圈之后，再度隐没进了另一头的草丛里。
龙王们一时没回神。
"看来我们警惕过了头了。"龙帝笑了笑，率先回神，"青龙王，麻烦你先一步去往巴塞亚发出通告。"
"好的。"青龙王倏地不见。
龙帝示意众人继续以飞行魔法前进。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了森林深处。

巴塞亚国的祥和气氛随着王储归来时所带来的消息而被彻底地打破。
人们都惊慌得不知所措。对于惹怒了那传说之中最为强大的龙族，他们都惊讶非常，而更多的，则是对于自己的性命的担忧。
此时，王储登上了国家最高的城堡。坚定地宣誓自己一定会冲在最前线于国家共存亡。
一下子，所有人都从心底开始敬重起了这个多年未归的年轻王储。更有不少妙龄少女芳心暗许。青年们拿起了武器，准备与王储一同捍卫自己的国家。而国王更适时将王位传给了王储。

"看来是不用通知了。"青龙王看了一眼底下的城市，喃喃自语着，"那--先给点警告好了。"他打定主意，轻巧地降落在了新国王所在的城堡之上。
"我是青龙王，巴塞亚的新国王。"
一瞬间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新国王身边的侍卫拔剑，指向了青龙王。
埃弗雷特沉声下令，"你们都退下。"
青龙王见状，无辜地微笑，"我只是想要试试你们新任国王的身手，没有什么恶意的。"他解释到。
根本不相信的埃弗雷特皱着眉头，缓缓步下城堡，青龙王潇洒地直接从城堡上跳了下来。所有簇拥在底下的人们都散了开来，留出了一大片空地。
"请。"埃弗雷特出于礼节性地说到。
但青龙王却摇头，"不，不，巴塞亚的王，你赢不了我，还是你先出手比较好。"他实话实说，却是严重地侮辱了埃弗雷特。
埃弗雷特拔剑，直指青龙王。他揉身上前，直取青龙王的心口。
青龙王不躲不闪，伸出了苍白的手指，轻易地捏住了剑尖，指尖一使力，硬生生折断了剑。他轻笑着挥掌，看似动作缓慢，却在下一个瞬间击中了埃弗雷特的胸口。
埃弗雷特被击飞，撞在了城堡的墙上，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埃弗雷特，青龙王上前，准备一掌击毙他。
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阻拦住了他，"青龙王，适可而止不好么？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呢？"莫娜盈盈而立，笑容优雅，"洛伦斯大人并不喜欢血腥味，相比龙王您也应该知道才是。"她说。
心有不甘的青龙王撇嘴，移开视线，"好啦！不杀就不杀，我也不是非要他的命不可。"他慢慢地浮至半空之中，准备离去，"代我向洛伦斯问好，我也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呢。"他摆摆手，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莫娜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被青龙王发现自己只剩下三成的魔法力，若是他执意要埃弗雷特的性命，她也是阻拦不了的。
扫了一眼正出于半昏迷状态的埃弗雷特，莫娜叹息般地说到，"努力变强吧。埃弗雷特，守护好你的国家，这样，大人也会安心的......"她安安静静地离开，没有看见埃弗雷特迷蒙的双眼在听见那个名字的时候，闪烁起的亮光。

"奇怪，莫娜来的时候我怎么没有发现她的气息？"飞行在半空之中的青龙王困惑地眨眼，"看来是我太大意了，幸好她没有搞偷袭，不然我一定会被她的连环魔法整死......"他嘟哝着，加快了速度，赶去与龙帝几人汇合。

第二十五章
"大人，为什么要用这么低级的偷袭方式攻击他们啊。"莫娜不明白洛伦斯的用意。
一旁的芬妮倒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累坏的特罗伊塞和安琪拉充耳不闻。一次性用光了所有的魔法力，至少也得等个一天半才能恢复，他们现在哪来的闲情去关心这种问题，恢复魔法力才是最重要的事！
洛伦斯坐了一块干净的石头上，毫不在意地笑着，"很简单啊。第一：特罗伊塞和安琪拉魔法力全用完了，现在我们根本不是龙帝的对手；第二，巴塞亚是这个大陆最强大的国家，军队的力量不容小觑，至少可以抵挡一下龙族，而且，此时特罗伊塞和安琪拉也应该恢复了魔法力，我们根本不用再忌惮他们。现在用人族的手法袭击他们，不过是在拖延一些时间罢了，毕竟人族的实力不能完全相信。万一撑不到我们赶去的话，那我可就得不偿失了。"洛伦斯轻描淡写地说到。
"大人这样巴塞亚会死很多人的......"莫娜不敢想象那种尸横遍野的场景。
"那有什么办法，是他们先去招惹龙族的，不被全灭已是万幸。啊，对了，至于那个偷袭，我是故意让他们误会是巴塞亚的人做的。多消耗一些他们的精神力担心四周的情况，对我们越加有利，不是么？"洛伦斯侧头微笑。

龙族终究还是到来了。巨大的龙滑过天际，在地面上投下了大片的阴影。人们仰望着这曾经是大陆霸者且如今依旧强大的存在，出于生物的本能，心中不免一阵战栗。
面对如此强大而霸气优雅的生物，人族是如此地渺小。他们的国王才与那个自称青龙王的龙族打了一个照面便被其打成重伤。那么，他们的下场又将如何？他们不敢去想。

盘旋于巴塞亚国的王都上空的巨龙化做了人形，降落了下来，国王埃弗雷特强撑病体出城迎战，军民振奋，重拾信心。
"尊敬的龙帝大人，对于我的子民伤害了贵族的幼子，我深感愧疚，只是，您已经惩罚了冒犯者，是否可以和解呢？"
"很抱歉，巴塞亚的王，原本我们确实有接受你们道歉的想法，但是你们之前的偷袭行为让我们都很愤怒。所以我认为我们似乎没有任何和解的余地了。"龙帝的语气温温和和的，态度却是万分强势。
"偷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埃弗雷特说。
"废话少说！卑鄙的人族，乖乖接受我们的惩罚吧！"脾气十分暴躁的兰龙王直接挥手施展出了数个魔法。

悠然站在远处观看龙族单方面屠杀的几人当中，莫娜先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那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个人倒下，又会有好几个人扑上去，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大量军民，个个都不怕死地扑向了龙族。
龙帝第一次正视这些从未被他们注意过的人族。
原来，弱小的人族之中，也不全都是胆小懦弱的啊......

洛伦斯冷笑了起来，"好好地感受一下人族的力量吧，龙族。"他目光灼亮，似乎有什么在其中灼灼燃烧跳跃着。
眼角瞥见被几十个人围攻的兰龙王，笑意更深，在他的示意之下，芬妮向被人族缠住手足而动弹不得的兰龙王施放了"死亡之箭"，一箭正中兰龙王的心口。
兰龙王连一声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倒了下去。
不知情的人们不由地欢呼了起来，士气旺盛，臻至顶点。

埃弗雷特撑着城墙，用力地咳嗽着，伤势沉重的身体在他惊人的意志力之下，坚持到了现在。但很快也将......
"王！小心！"侍卫长护住了他，自己却被紫龙王一掌透胸而亡。
埃弗雷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垂下眼睫，等待着紫龙王的攻击的到来。
紫龙王缓缓地靠近了埃弗雷特，伸出了手。
就是此时！
埃弗雷特猛地抬头，将藏在袖中的匕首直接掷向了紫龙王。
没有料到他还有攻击的力气，紫龙王停顿了一下才侧身躲开，但匕首依旧没入了他的右手手臂。
"该死的！"紫龙王拔出匕首，扔在了地上。才准备挥掌杀了这个大胆的人族，一个声音却于此时响起。
"看来这些你们所谓的‘卑贱的人族'也还是让你们吃了不少的苦头嘛。"洛伦斯带着嘲讽的笑容慢慢走了过来。
此时已是意识不清的埃弗雷特只能隐约听见洛伦斯的声音。大人......洛伦斯大人！他在心中呼喊，费力地睁开眼睛，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

洛伦斯一步步走向龙帝 ，然后停在了龙帝的面前，优雅行礼，"龙帝大人。"
"洛伦斯，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使用了‘气息消匿'。"龙帝半沉下脸来。
洛伦斯轻轻地笑着，"龙帝大人果真英明，也可以说是我做的，是我让别人施展的魔法。"
龙帝睁大了眼睛，"洛伦斯！"
"别生气啊。"洛伦斯后退了几步，特罗伊塞迅速地挡在了他的前面，冰冷深沉的黑色眼眸注视着龙帝的一言一行。
无意再浪费时间，洛伦斯扫了一眼倒在一侧已然昏迷的埃弗雷特，确定他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个一年半载就会没事。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特罗伊塞，我先离开一下。"他翩然远去，不知去了何处。

将最后一个赏金猎人除去之后，兰德呼出了一口气，体力也消耗了不少。他坐在原地休息，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远方。
有些后悔来到这里，他根本就不知道洛伦斯现在怎么样了。更不知道他是不是遇见了父亲。兰德猛地站了起来，催动尚未恢复完全的魔法力，飞速前往巴塞亚。

倏地，一道炎箭夹杂着雷电，冲向了洛伦斯。是紫龙王的攻击失了准头。
洛伦斯侧头，炎箭已然近在眼前。
知道现在躲不过的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挡。
只听得叮的一声。圣晶散发出了夺目的光芒，然后，碎散成了千万片碎片，落了一地。
洛伦斯的右手变得一片焦黑，炎箭灼伤了他的手，有鲜血从焦黑的表皮下渗出，他轻皱眉，压下了低呼声。
紫龙王才想说些什么，发现身侧的两个女性对手皆目露凶光，放出的魔法一个比一个狠。
"这么一个美人的手居然受了这样的灼伤，好让人心疼呢。"青龙王揶揄着，"洛伦斯，你皱眉的样子还是这么迷人呢。"
莫娜沉下脸来，"你什么意思？！轻薄我们家大人么？"
"没有没有！"青龙王飞至半空。
芬妮在与紫龙王的对战中不忘放出一记死灵魔法，打在了青龙王的身上，"抱歉啊。"她毫无歉意地道着歉。
洛伦斯不再继续往前走，反而轻轻地笑了起来，缓缓地放下了手，只一瞬间，右手便恢复了原样，秀美至极。
他，可以使用魔法了。
没有了圣晶的约束，他与芬妮的约定也将取消。

洛伦斯站在原地不动，迎风而立，低垂着眼眸，表情奇异。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他，不明白他接下来想要干什么。
洛伦斯开始念动龙语魔法，成串发光的龙族文字开始出现在他的前方，飞舞环绕着他。
他开始结印，变换着手势，双手间出现了一个散发着浅蓝色光芒的光球。他启唇，开始念诵祈祷词。但由于他所处的位置空旷，声音尚未传至众人耳中，已被过于强劲的风所吹散，模糊不清。垂落至胸前的雪白长发被他手中的光球染成了浅浅的蓝色，是越发清晰的脆弱美丽。
龙帝终于听清楚了洛伦斯口中所念的是什么。
那是极为普通的"神圣治愈"，但却以早已失传的上古咒文为基础而吟唱出来的魔法！
洛伦斯竟然会使用这种近乎禁咒的魔法？！

洛伦斯吟唱着晦涩难懂的上古之语，语速越来越快，掌心的光球霎时变作了光尘，想四周飘散开去。
他紧闭双眼，有冷汗滴了下来，却立刻变成了冰晶掉在了地上。他的周身笼罩在了一片朦胧的薄薄雾气之中，最后，他停止了吟唱，睁开了双眼。
那双紫眸绽放出了七彩的光芒，瞬间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双手向两侧平伸出，他轻轻地开口："神的救赎。"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中响起了轻灵的圣乐，四散的光尘大放光芒，笼罩住了所有的人，包括已然死去的人。

洛伦斯的身子摇晃了几下，他摇摇头，"身体变差了。"才消耗了一半的魔法力就累成这样。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