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殇————冰霖

"这是什么魔法？"紫龙王问。
为什么一下子失去的力量都回来了？还有那些早就死透的人，怎么都活过来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是即使是精通所有魔法的龙族，也根本无法做到的事。而洛伦斯，虽然是半龙半人的体质，魔法力却也强大得诡异，那个魔法，他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龙帝似乎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在遥远的某个大陆上的，据闻是唯一幸存下来的，上古龙族的直系嫡子。
那个被他们龙族奉为先祖的上古龙族，也许会有那种魔法的存在，但是那个人，他会出现在雾之大陆上么？
他摇了摇头，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第二十六章
复活后的人们看见了洛伦斯，纷纷跪在了地上，感激及赞美之声不断响起。
洛伦斯低敛眉，眼角瞥见特罗伊塞正向自己走来，连忙低叱，"别过来！"
他抬头看向龙帝，"龙帝大人，您请回吧，我知道您并非是想要对巴塞亚赶尽杀绝，至于幼龙，我会想办法的。"兰龙王也顺带被救活，龙帝应该不会太介意吧。
龙帝侧头，神色古怪，不像是在思考洛伦斯的话，反而过来许久，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了洛伦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会使用这个魔法的？"
"我生来便会，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洛伦斯，你要小心......"龙帝附耳于洛伦斯，刻意压低了声音。
洛伦斯听完，微笑，"多谢大人提醒，洛伦斯自当小心。"
见他如此镇定，龙帝知道他是早已知晓，不再多言，临走之时，他回头道："有空回来看看路基奥吧，虽然你恨他并杀了他，但他毕竟还是你的舅舅，对你也不薄。"
洛伦斯一怔，旋即点头。原来龙帝什么都知道。兰德还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但是骗得了所有人，也不可能骗得过龙帝的。毕竟是父子啊......
他向龙帝施礼，"洛伦斯恭送龙帝大人。"
"洛伦斯，记得回来看我啊！我还想和你比一场！从前没和你打完你就走了，这一次一定要补回来。"青龙王笑眯眯地说到，朝洛伦斯挥手。
洛伦斯尚未做出回答，身旁的莫娜已然给我青龙王一记雷击。
"哎呦！洛伦斯，你身边的精灵怎么这么野蛮啊！"青龙王埋怨着。
引来洛伦斯一阵轻笑。
送走了龙帝一行人，洛伦斯也准备走人了。

"大人，请等一下！"埃弗雷特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
洛伦斯侧头，冷淡地看着他，由于逆光，埃弗雷特看不清他此刻绝世的容颜上是什么表情，洛伦斯开口，"埃弗雷特，好好努力，别让我失望。"说完，他转头离去，没有丝毫的停顿或者迟疑。
他连一个笑容也吝啬于给他......埃弗雷特望着他的背影，似笑似哭。只有一个背影，他留给他的，始终只有一个背影，他应声："是的，洛伦斯大人。"只要他努力，是不是，是不是终有一天可以追上他的脚步，可以--与他比肩？
莫娜等人追着洛伦斯离开，只有与埃弗雷特有些交情的莫娜回头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这才离去。
在洛伦斯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内后，埃弗雷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半晌之后才毅然睁开，"走！"他还要重建家园，他还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守护它。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因为，那是他的大人所希望的。所以，再困难再累，他也要去做到。

洛伦斯站在巴塞亚的边境正在和芬妮告别，"芬妮，谢谢你了，你要好好修炼，我知道你的资质很不错，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黑暗祭司的。"他微笑的模样万分动人。
"洛伦斯，你自己要小心。"芬妮握了握他的手。要不是黑暗祭司要定期回去修炼，她根本不会在此时离开。现在她真的很不安，"有事的话，一定要联络我。"她将一面魔镜交给了他。
"我会的。"洛伦斯点头收下，但他会不会按她所说出事时立刻联络她就不得而知了。
"洛伦斯，你不拿掉戒指么？"她瞥见了仍戴在他手上的只剩下一个指环的戒指。
"不了，带着也蛮习惯的。"
"对不起，以前做出那样的事，要不是你后来的一席话，我大概还是这么执迷不悟吧。真的，很对不起，我从前那样伤害你......"芬妮愧疚地低下头去。
洛伦斯不怎么在意地看着她，"别这么说。一切都过去了，芬妮，你差不多也该走了，晚了不好。"
芬妮抬头，欲言又止，终于点了点头。当她飞至半空中时，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去，一身月白长袍的洛伦斯正抬头仰望她，见她低头，微笑着冲她挥了挥手，风拂动他雪白的长发，随着白袍不住翻飞飘动，那晶亮的紫色眼眸在此时看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凄艳感。
她立刻仰起了头，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她明白，此刻的自己，还帮不上洛伦斯什么忙，他的身边没有弱者的位置。所以，洛伦斯，请你等我，等我能够变得更强......

"芬妮走了，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洛伦斯问安琪拉，"吸血王的魔法也是有时限的。"
安琪拉笑嘻嘻地抱住了洛伦斯的手臂，"洛伦斯，让我再多玩一阵子啦，我不想那么快就回去，你不是可以使用魔法么？帮帮我嘛！"
"......那么让特罗伊塞和莫娜陪你多玩一阵子好了。"洛伦斯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为她增强了施加在身上的防护魔法，"我先回去了。"洛伦斯身形一动，人已在几米之外，安琪拉抱了一个空，不甘心地在原地跳脚。
这一次耗用了这么多的魔法力，他必须要去休息一阵子。"神之救赎"......即使莫娜耗光了所有的魔法力，也不可能发动的魔法，它所需要的力量，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而他此次恢复力量的速度也是出奇得缓慢。如果不静待复原，他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他们发现行踪......
"莫娜，特罗伊塞，我回云雾峰了，有事联络我。"洛伦斯这次真的走人了，只一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莫娜甚至来不及和他说话，不由的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去。
特罗伊塞挑挑眉头，不说话。

"兰德？"龙帝才走没多久，就看见了往这边飞来的兰德，立刻上前扶住他，"怎么了？"
"洛、洛伦斯......"
"他没事，我们没有开战。"龙帝平静地说到。
兰德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身子一软，便昏了过去。
这孩子......明明已经透支了体力，偏偏还要往这里赶。他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和洛伦斯开战才是。龙帝低敛眉，神色空旷。洛伦斯的情况倒是停让人担心，自己竟然直到现在才发现他其实是......银龙王大概早就知道了，居然一直都没说，银龙族的，真的都是脾气古怪的族类啊。
"龙帝大人，我们就这么走了，会不会很没有面子啊。"青龙王眨眼。
"溯，人族啊......也许并非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不堪，试着去接受他们吧。"龙帝望向前方，神色平淡。
青龙王没有回答，认真地点了点头。
可是紫龙王却是忿忿不平，"可是他们之前差点就害死了我们族里才满月的孩子！不可饶恕！"
"算了，你就别再计较了。"龙帝侧过头来看他，金色眼睛看上去万分耀眼。
紫龙王咬唇，低下头去，"那么如果有一天洛伦斯杀了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呢？"
"不会有这一天了。"龙帝近乎喃喃自语地说到，"不会了，不会有那一天了，永远也不会。"莉莉丝的孩子，注定是要被消减的，因为他的父亲......
龙王们不太明白地看着自家的大人，不明白为什么他忽然露出了类似于悲伤的神情，"大人......"
龙帝勾起了一抹笑，"我们该回去了，人族那么复杂，我们永远也无法了解他们的心思，那么，就不要再插手他们的事。溯，下次看好龙谷的入口，别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是的。"

从那之后，人族便失去了龙族的消息，大陆之上再无龙族的活动迹象不死心地前往龙谷的人，也有去无回。于是，渐渐的，人们淡忘了龙族。他们说龙族是生活在传说之中的神秘种族，龙族高贵而强大，却在某一次战争之中败给了第五代圣法王，从那时起，便失去了踪迹。

第二十七章
现在，正是龙帝他们离开的半年之后。
洛伦斯从浴室出来，理了理尚在滴水的雪白长发，全身都散发着刚洗浴完之后的热气，薄薄的浴衣贴在了他的身上，勾勒出了他纤细的身材。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慵懒的气息。
他倚在窗口，开始安静地翻阅一卷书。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洛伦斯的长发都已经干透，他却连看书的姿势都没有变过。神色淡漠得看不出情绪来。若不是偶尔有翻动书卷及眨眼的动作，任何人一眼望去，他都不过是一尊极美的雕像。

忽然，有一声呼喊传来，"洛伦斯！洛伦斯！"
洛伦斯眉头一挑，将视线调到了声源处。
安琪拉浑身是血，脚步踉跄地跑来，娇艳的脸上，血色尽失。
他放下了书卷，下一瞬间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出了什么事？"
安琪拉伸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到连指甲都嵌入了他的肉中，"洛伦斯，有三个人......有三个人忽然出现，逼问我们你在哪儿。莫娜和特罗伊塞不肯说，他们就开始攻击我们。我们根本就打不过他们，是莫娜让我来找你的......"

"终于找到你了。"低沉的男声打断了安琪拉的话，"这还的多亏了这个小魔族的带路。"
"维兰多。"洛伦斯的脸沉了下去，"莫娜和特罗伊塞呢？"
"在这儿。"另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然后，奄奄一息的莫娜和特罗伊塞便被人扔了过来。
安琪拉一惊，立刻过去查看两人的伤势，洛伦斯却是动也不动，立在原地，正视前方，"你们不准备出来么？"
"洛伦斯，圣法王大人，我们可被骗了好久呢。你父亲罗格还真是狡猾，居然封印了你血液中上古遗族的成分，幸好你在半年前使用了上古魔法，不然我还察觉不到你的存在。这一次，我们可是放过了你的父亲特意来找你的呢。"那个带笑的声音说到。
"西伦，我讨厌多嘴的人。"洛伦斯手指一弹，两个光点便直接飞向了前方。两道人影立刻显现，各自接住了光点。
其中一个温温和和的男子亲切地冲他打招呼，"洛伦斯，好久不见。记得当年看到你的时候，你还被莉莉丝抱在怀里呢。"
洛伦斯冷哼一声，不做回答。
面容沉稳的男子忽然道："你变弱了。"
"这与你何干？"洛伦斯不悦地皱眉。他的力量在这半年之内，也才恢复至全盛时期的七成，他也在烦恼这件事，而他高傲的自尊则决不允许别人来评判他的强弱。
"当然有关了，因为我们今天来就是要完完全全地消减掉你，连灵魂也不能放过。"温和的男子插嘴到，笑得十分无害。
洛伦斯扫了他们一眼，问："为什么伤害他们？以你们的能力，完全可以封住他们的行动，为什么要打伤他们？"
维兰多还来不及开口，西伦又抢着开口："热身嘛。"
"我没有问你。"洛伦斯不耐烦地说到。
"为什么？问我和问维兰多不都一样。"西伦眨眼。
"因为你实在很啰嗦。"洛伦斯回答，"我讨厌啰嗦的男人。"
"什么？你说我啰嗦？"他立刻变得泫然欲泣，"维兰多，我好伤心......"
"反正又不会伤心至死。"洛伦斯冷冷地说。
"你，你......"

"洛伦斯，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安琪拉终于忍不住提问。
闻声侧头的洛伦斯勾起了一抹浅笑，"他们啊，与我同为上古遗族。忘了告诉你，我的父亲并非人族，而是上古遗族‘引魂'的最后一名族人。他们则是‘狩魂'族的族人，生来便是要消减我和我父亲的人。"
"洛伦斯，你认识他们？"
"这是当然，刚出生时他们就要杀我，但是被我父亲引开了。说来，他们是和我父亲同辈的人，也有几千岁了。父亲也真是辛苦，为了我被他们纠缠了这么久。"洛伦斯毫不在意地说到，态度平静到了诡异的地步。

"那么，你认命了？"西伦笑嘻嘻地附和。
洛伦斯扫了他一眼，"我从未如此说过。命运不过是用来操纵可怜的弱者的说辞。"
西伦笑眯了眼，"你和你父亲一样嘛。"一样地固执，偏偏又都长着诱人犯罪的脸蛋。望着眼前露出高傲笑容的洛伦斯，西伦只觉得心跳加速，血一个劲地往上冲。
"快动手吧，别磨蹭了。"洛伦斯有些不耐烦。他对于浪费时间没有任何的兴趣。
安琪拉怯怯地咬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人抽出了各自的武器，认真地盯住了洛伦斯。
"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么？"洛伦斯双手向两侧平伸，面前的气流飞速旋转，缓缓出现了一把较之寻常的长剑纤细上了不少的剑，冰蓝色的剑光闪烁不定。雪白的长发因吞吐的剑气而飞扬了起来，隐隐染上了蓝，"我父亲如何了？"
"又让他逃了。"西伦撇嘴，有些沮丧。却又在看见洛伦斯的剑之后，眼睛一亮，"原来这把剑在你这儿，难怪这些年他只顾逃，使剑也只拿力量凝结出的剑充数，我还以为他把剑弄没了呢。"
"这又关你什么事了？"洛伦斯见他张口要回答，立刻伸手握住了剑，竖置于面前，另一只手并食指中指，抵住了剑身，开始吟唱起了上古之语。

很快，他的紫色眼眸转为了幽深的苍蓝色，眼眸闪动着冰一般的冷光，深邃似海，为他的容貌更添了一抹冷意。
眼前的洛伦斯褪去了属于凡俗的美丽，显露出了原本的高贵身份应有的冷艳美貌。
安琪拉看得目瞪口呆，甚至忘了要照顾仍在昏迷中的两人。
"终于看见你的真面目了，果真很美。"西伦舔舔唇，露出了一抹嗜血的笑容。

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解开自己的封印，为了更好地战斗。他知道，如果不全力以赴，他今天必死无疑。
透着冰色光泽的剑身像是一面镜子，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容颜。
原来自己的眼睛竟是苍蓝色的......

望着缠斗中的三人，安琪拉不知所措起来。
而此时，特罗伊塞有了转醒的迹象。
"唔......"特罗伊塞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了漆黑的眼眸，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在一片刀光剑影，五彩斑斓的魔法攻击中的白色身影，"洛伦斯......"他想起身，却四肢无力，才撑起身子，便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安琪拉连忙扶住了他，"你、你先别动。过一会儿就会恢复的。"
特罗伊塞侧眼看她，点了点头，"你没事吧？"他问。
"我还好。"安琪拉回答，担忧地望向了明显开始处于下风的洛伦斯。
白色的身影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些累了，围攻的两人乘机进攻。
不过片刻，那原本纯白的身影便多了好几处血痕。
特罗伊塞用力地皱起眉头，伸出了手，用力地拧了一下不远处仍在昏睡的莫娜的白皙手臂。
下一刻，莫娜尖叫着睁开了眼睛，碧蓝色的眼中充满了怒火地望向"袭击"自己手臂的人，"特罗伊塞！！！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