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向随然[下]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爱真的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
白纤芸唱的是首老歌，却经典无比，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展鹏辉忽然想到范晓晨说的那句"年龄和勇气成反比"，他伸出手，握住楼昕放在沙发上的手，十指在背后交握，楼昕没有转头，他看着电视荧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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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晓晨最近迷上了DIY面膜，什么混合什么，功效如何，美白还是祛皱，补水或者祛痘，她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家里的冰箱亦是堆满了美容食品，蜂蜜牛奶就不必说了，香蕉猕猴桃之类的各式水果更是一应俱全。泡澡的时候她就在浴缸放些精油，毛孔张开，浑身舒畅。再加上面膜一张简直就是神仙般的享受。
这天她打算泡澡，舒曼给她带了支什么深海香薰还没有用过。范晓晨打开了水龙头调好水温，跑到客厅放了张影碟。还是《神雕》。范晓晨简直百看不厌，随手一挑，放到那张是那张。
这次是97版本，剧情发展到杨过断了手臂，躲在山谷苦练左手剑，小龙女却追着尹志平。两人在全真教相遇......
范晓晨看着杨过拉着小龙女磕头成亲，改口称呼"龙儿"，她躺在沙发，舒适睡姿，眼皮打架，昏昏欲睡，她瞌睡着，渐渐听不到电视的声音......

展鹏辉一推门，还来不及惊讶气愤，丢下手里的包就飞奔浴室关了水龙头，他疾步走到客厅，推醒睡在沙发上的范晓晨，后者睡眼惺忪，睫毛颤了颤，好半晌才对上焦距，认出眼前的人，呢喃着，"你回来了啊......"
"你赶紧起来！"展鹏辉皱着眉头，把范晓晨拉起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要多少时间，"展鹏辉跑到卧室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你负责恢复原样，账单我来支付。"
"呀！"范晓晨忽然跳起来，地面的水已经淹过了自己脚面。
"你去哪里？"展鹏辉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袋从卧室走出来，看着范晓晨无辜神情微微叹气，"我去别的地方住几天，"那一地的水让他只能苦笑，原来所有皆有代价。
范晓晨看着他离开，"砰"得关门上迅速拉回她思维，她看着地面，有些愣神，是不是要撬掉所有地板重新铺过？
那得花多少钱啊......

***
楼昕拉开门，见到展鹏辉手里的行李愣了一下，侧身让他进来。
"家里被范晓晨淹了......"展鹏辉忽然局促不安，底气不足，心虚着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严重吗？"楼昕微微蹙眉，"找人修理了么？"
"还没有，估计不轻。"展鹏辉苦笑，"反正最近是不能住人了，所以我想在你这暂住一段时间，"他提了提手里的行李，赶紧补上一句，"家里弄好了我就回去......"
楼昕笑，侧了侧脑袋，没有说话。展鹏辉有些无措，放下行李走上前揽住他肩膀，"我......"
身后合抱上一双温暖手掌，展鹏辉一怔，然后笑了，听得他说："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
传说中爱情可以让人容光焕发，胜过任何美容圣品。以前范晓晨并不相信，可是对面的人却让她不得不相信这句话。或者说......相信爱情的魔力。
"你最近遇上什么好事了？"范晓晨叫了一客冰淇淋，看着面前的人挖得乱七八糟。
"我？"展鹏辉笑，"我能有什么好事，你别把我家整个毁了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范晓晨"切"了一声，满不在乎的撇他一眼，"我看你就怕我不毁了你家吧？不然哪里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让你登堂入室？"
展鹏辉一怔，不动声色，"家里都弄好了吧？"
"嗯，"范晓晨点头，"就等你去验收了。"
展鹏辉想了想，"我以后就不回去了......"
"呃？"范晓晨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干吗啊，即便你要甩了我跟他同居，也不必连房子都不要了啊......没事儿，我不会介意的！"
"晓晨......"展鹏辉舔舔唇，心里忽然像压上了一块巨石，有些闷有些呼吸困难，"我把这套房子转给你好不好......"
"叮"一声，是范晓晨手里的冰淇淋勺子敲到了玻璃盘子，展鹏辉没来由心里一紧，抬头看她，"晓晨......"
"你什么意思？"范晓晨皱眉，"你不会无缘无故想到这个，你......"
"我......"展鹏辉喉头干涩，说不下去。
"呵"，范晓晨笑得不屑，"你什么时候开始出手这么阔绰，这套房子怎么说也值个一百多万吧？以后指不定还有升值空间，怎么？你是怕我一个人会饿死？"
展鹏辉深深吸气，眉头微蹙，笑得无可奈何，"你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这不都是跟你学的。"范晓晨白他一眼，没好奇的说，"当年在学校，谁吵架能吵赢你哦！"
"其实你也清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展鹏辉试着耐性解释，"哪天你有空就把名字改了吧......"
"不要，"范晓晨答得迅速，"又不是遗嘱......我是你什么人啊？你又不是没有家里人了，其他人会怎么看？"
"你管其他人怎么看干吗？"
"即便我不管其他人，那楼昕呢？"范晓晨看着他，"你莫名其妙给套房子我，他会怎能想？你就不怕他误会？"
展鹏辉摇头，"他不会。"
"是他不会知道还是他不会误会？"范晓晨不肯退让，步步紧逼。
展鹏辉不说话，端起茶杯，默默喝水。
"你别告诉我......"范晓晨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咋呼起来，"你把公司留给他了？"
展鹏辉手里的杯子颤了一下，稳稳放下。
范晓晨一拍额头，"天啊，你这是干什么啊......他知道吗？"
"我还没跟他说......"
"展鹏辉啊展鹏辉，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本世纪大善人？"范晓晨咬牙切齿，"你这是......什么都安排好了？然后呢，你想干什么？找个地方去等死？然后我们收到律师通知，是你遗产的合法继承人？"
"晓晨......"展鹏辉猜到范晓晨会生气，却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那么大，难道自己......错了么？
"很好，"范晓晨点头，"你太本事了！你准备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是吧？那好啊，"她腾得站起来，"你就自己扛着去吧，我真TM犯贱才爱管你的闲事！"
她扭头就走，展鹏辉放在桌面的手指紧紧攥着，半晌没有松开。
□□□自□由□自□在□□□
"你怎么了？没胃口？"楼昕看展鹏辉有一口没一口，吃得心不在焉。
"呃？"展鹏辉抬头看了他一眼，"天气太热了......"他心虚着找着借口，今天下午范晓晨那么生气......若是楼昕知道了，会不会更严重？
"冰箱里还有黄瓜，我去给你拌一根，加点醋？"楼昕说着就要站起来，却被展鹏辉一把按住，"不用。"他说："你陪着我吃就好。"
楼昕看了他一眼，缓缓坐下。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顶上的老式吊扇发出奇怪的机械声。暮日西沉，橘金色光线透过百叶窗照射进来，一缕隔着一缕，灰尘在光线中安静飞舞，清晰而透亮......
"小辉。"
"楼昕。"
声音重叠着发出，两个抬头相视一笑，"你先说吧。"楼昕说。
"还是你先说吧......"展鹏辉捏紧了筷子，抿了抿唇。
"还是......"楼昕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一看，显示屏上闪烁的是"舒曼"的名字，他按下绿色按钮放到耳边，"喂？"
"楼昕，你知道范晓晨为什么要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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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是干什么呀？"范晓晨啃着手里的苹果，"我不就是搬到舒曼这里住几天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么......"面前的三个人排排站，看得范晓晨头皮发麻，她一下跳起来，"干嘛呀，我又不是犯人！"说着视线扫过展鹏辉，狠狠刮了他一眼。
"呃......"舒曼顿了顿说："我去切点水果，你们先坐一会。"
"我也去吧。"楼昕拍了一下展鹏辉肩膀，"有话好好说。"
展鹏辉待得两人背影消失才在沙发坐了下来，范晓晨往旁边挪了挪，瞥他一眼别过头去。
舒曼的家很大，装修也是颇有性格，只是......有些凌乱。展鹏辉淡淡一笑，看来屋子的整洁程度跟性别真的毫无关系。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戒烟很久了。
"怎么？烟瘾上来了？"范晓晨看他动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展鹏辉"嗯"了一声没有说话。范晓晨看他这样倒是有些心虚，她转过身唤他，"喂！"
"呃？"展鹏辉转头看她，"怎么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
展鹏辉垂下视线想了想，然后摇头。
"那你跑来做什么？"
"是......"楼昕要来的。展鹏辉垂下视线，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他说："你打算怎么办？"
范晓晨一愣，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她调转视线，微微叹气，"租房子，找工作。"
"你都想好了？"
范晓晨低头，把吃完的果壳扔进垃圾筒，"我一直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展鹏辉转头看他，眼带询问。
范晓晨交叉双手放在膝盖，肩胛骨高高隆起，展鹏辉忽然发现，她跟自己同住的这段时间真的清减许多，他说："你瘦了。"
范晓晨笑，转头看他，"那多好，我都不用费尽心思减肥。"她移开视线，望着客厅墙上的装饰画，很有特色的三连幅，前一张的枝杈延伸到后一幅构成一个连续，却是冷暖截然不同的色调。
"我本来以为，留在你身边可以帮你......"范晓晨脑海中出现无数画面，她赫然发现那些场景的人物除了自己就是展鹏辉，无端的心酸一波连着一波，让她眼眶发红，"可是我却一直都在添乱。"她别开脸，放在膝盖的双手紧紧搅在一起，十指用力，"你那么有主见，完全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我不过不自量力。"
"晓晨，"展鹏辉的手伸了过去，握住范晓晨的手，"不要这么说，你一直帮我很多。"
范晓晨深呼吸，淡淡一笑，"我不需要安慰。"
"晓晨......"展鹏辉从来都不擅长"安慰"，他只是知道若是情绪，从来都只能自己化解，旁的人......不过多说无益。
"我还以为你会怪我来找舒曼。"
"怎么会？"展鹏辉笑，"你除了我也就认识舒曼，你不找她还能找谁？"

水流缓慢，带着清凉，楼昕把水果篮放在水池里，慢慢冲洗。
"小辉现在住你那里？"舒曼打开柜子，拿出干净的盘子放在一边待用。
"嗯。"楼昕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舒曼转过身，看着他问："你不是担心他们有什么吧？"
"呃？"楼昕回头，什么意思？
"我是说......展鹏辉跟范晓晨关系那么好，你......不吃醋？"舒曼饶有兴趣，盯着楼昕一眼不眨。
"小辉......他几乎没什么朋友......"楼昕洗着手里的水果，专心致志，"所以......"
"我明白了......"舒曼一直认为情人之间若是不会吃醋，那不是感情不够深刻就是某方不够重视，可是她此刻才明白，若是有信任和坦诚作为前提，那......根本不会有"吃醋""误会"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是不是太过理智呢？什么都清楚明白，完全没有纠结？这似乎不该是恋爱中的人会有的情绪？舒曼探头出去，范晓晨低着头，展鹏辉却握着她的手......
"你看什么？"楼昕看到舒曼张望的样子，不禁好笑。
"哦......"舒曼赶紧收回视线，装模作样拿过一块干抹布，把原本干燥的盘子擦了又擦。
"你若是觉得他们有什么，那范晓晨不是也会觉得我们有什么？"
"呃？"舒曼一怔，什么意思？
"换个角度想就好了。"楼昕说。
"哦......"舒曼应着，她懂，却还是有所疑问，"那......若是范晓晨喜欢展鹏辉呢？"
楼昕低头，慢慢关小了水流，把水果上的泡沫冲洗干净，"那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啊。这......"他转头，看着舒曼淡淡一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哈！"舒曼尴尬的笑，楼昕大概是说以自己跟范晓晨的关系一定更知道这些八卦，"看来你们真的是心意相通啊......"一点也不好玩。
"若你知道你随时都会失去你爱的......"楼昕拧上龙头，抽过纸巾把水果慢慢擦干，"你大概也就会跟我一样想了。"
"楼昕......"舒曼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有些担忧，他并不是在无意识的状态说出这样的话，反而像是知道了什么，才如此自我安慰，"发生什么事了么？"
"呃？"楼昕笑，"没事啊，我们出去吧。"说着端上盘子走了出去。舒曼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真的没事？

***
晚上睡觉的时候，舒曼还真有些不习惯跟人挤一张床，看得出范晓晨也不习惯，手脚拘束着，躺得笔直。
"我......"范晓晨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前说明，"睡姿不好......"
"没事，"舒曼侧过头看她，"这床够大。"
范晓晨笑，"是哦......"他们之间再睡个人都不成问题，"可是，你为什么一个人买那么大张床啊......"
舒曼转过头看着天花板，黑暗中，即便睁着眼睛也不过看到一个轮廓，"大概......是希望找到他的那一天不需要匆忙准备吧......"
"呃？"范晓晨似乎来了兴致，侧过身体，"你是想找男朋友，还是想结婚？"
"都有吧......"舒曼幽幽道，"谁不希望早上起来能有人跟你问安，生病的时候有人照顾，无聊的时候有人陪伴，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范晓晨其实不是很能理解这样的感觉，她很小就开始独自居住，那种需要关怀的感觉，有些陌生。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只有依赖自己才最真实。
"我交往过很多男人......"舒曼说，"六人晚宴你听说过么？还有那种八分钟聚会，我都参加过......可是......"
"找不到合适的？"
"算吧。"舒曼说，她开始有些理解为何展鹏辉和楼昕可以互相等待那么多年，有些事情真的勉强不来，若不曾遇见对的那人，那她大概也宁可单身。
"可是......晚上睡觉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