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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舒曼笑，"你这么大个人难道还怕黑啊！"
范晓晨躺平身体，看着天花板，"不是怕黑，而是......寂寞......"
"我也问过楼昕这样的问题......"舒曼说："我问过他，一个人住那么多年，会不会觉得寂寞......"
"那他怎么说？"
"他说......"舒曼努力回忆自己几年前得到的答案，当时楼昕似乎说......
展鹏辉没有搬去我家的时候，我还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寂寞。有时候看到别人喊"无聊""寂寞"我还会觉得那些人都是在无病呻吟，时间都不够用了，怎么还会寂寞......
可是，他走了之后，我才明白，世上真的是有"寂寞"这回事......只是有人无限夸大，有人深刻隐藏，有人满不在乎......
那你呢？舒曼记得自己当时那么问。
楼昕长久的沉默，就在舒曼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到他说："心里有爱，就不寂寞。"
缘分来的时候，就要珍惜和把握，缘分要走，却是谁也留不住，那不如潇洒转身，坚强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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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晓晨穿着展鹏辉肥大的圆领T恤，一条白色的西装短裤，头发没有束，垂在后背，那么长，走路的时候随着身体的摇晃而左右摇摆，范晓晨路过沿街商铺，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不禁想到昨天晚上跟舒曼讨论的话题，这么多年，你寂寞吗？
范晓晨这样问自己，玻璃上隐约的人影专注的看着自己，答案呢？
"看中什么进来看看吧......"店铺的门被拉开，里面的店员走出来笑着说，"我们最近搞活动，折扣很优惠哦。"
范晓晨微微颔首，"谢谢。"说着转身离去。脚上的帆布鞋踩着地面，无声无息，好像寂寞的影子......
她出门的时候舒曼还没有醒，她在床头留了张条，说自己回家去了。
回哪里？
她在这个城市没有家，除了展鹏辉的住所，她还能去哪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回到那个唯一可以让她栖身的地方，她知道自己不属于那里。
那么哪里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
展鹏辉赶到"留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范晓晨，后者正撑着下巴，转头望着窗外。直到自己坐下，才转过头。
"想吃什么？"范晓晨问。
展鹏辉摇头，"我不饿。"
"嗯，"范晓晨点头，"现在找你出来，没有影响你工作吧？"
"没有，"展鹏辉简短回答，他知道范晓晨不会无缘无故在上班时候约自己出来，她这么做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展鹏辉......"范晓晨低头双手交握，只余下大拇指不停交叉着旋转，那小小的肢体动作却是在告诉展鹏辉她的犹豫。有些人，往往都是被动者做出决定，却不是说他们没有主见，而是人性的懒惰，性格的因素往往让我们不想改变现状，过一天是一天。范晓晨恰好是其中之一。只是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再这样"混"下去，没有激情，没有动力，生活单调，日子无聊，剩下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沮丧和惆怅。
"我想回德国继续念书。"
展鹏辉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啊，你还有一年就可以毕业的，中途休学实在可惜。"
范晓晨淡淡笑了一下，"我一直在浪费时间，跟着你打转，却从来搞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你这是在怪我么？"展鹏辉开玩笑，"那要我如何补偿？你在德国的学费生活费由我负担好了！"
"干吗呀你这是......"范晓晨斜斜瞥他一眼，"我还没有拮据到这个程度吧......"
"你......"展鹏辉其实并不清楚范晓晨的经济情况和家庭情况，在某些方面她可以很透明很坦荡，可是某些东西却一团迷雾。展鹏辉跟她相处那么多年，甚至不知道她父母在哪，而她也从未提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范晓晨笑，"明明穷得要死了，为何能可以支付那么昂贵的学费。"
展鹏辉垂下视线，笑了，说不好奇大概也是骗人的，毕竟范晓晨可以说是他这么多年，唯一的朋友。而"好奇"在一定程度上却是可以和"关心"画上等号的。
"我有一笔钱......"范晓晨斟酌着措辞，"但只能用来读书......这么说，你明白吗？"
"嗯，"展鹏辉点头，有些东西其实并不需要知道的那么清晰，是不是？"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秋天吧，办好手续我就走。"
"那这段时间你继续住我那里吧......"
"废话！"范晓晨白他一眼，"我不住你那里还能住那里？除非你个没良心的赶我出去！"
范晓晨看着对面的人，笑得坦然。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说服他接受手术，继续治疗，所以宁可停止学业，不远万里追了回来，可是......她定下心才赫然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怎么走，什么速度，都只能由他自己决定，旁人不过多说无益，而愚钝与自己，却放弃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去迎合着那些毫无意义。
我们妄想改变的，从来都不可能实现。所以不如放轻松，以自己的意愿为第一法则。
他没有把救了自己放在心上，那自己又何必把那些无谓的罪恶感时时挂在心头？
"晚上在这里吃饭吧？"范晓晨提议，"你选的这个地方挺不错的，我很喜欢。"
"好啊。"
"把楼昕和舒曼一起叫来吧。"
展鹏辉点头，掏出手机给楼昕拨电话，而范晓晨则默契着打了舒曼电话。
晚饭时间，融洽气氛，美味实物，配之优雅环境，范晓晨简直就想睡在"留声"，用她的话说就是"那么多帅哥，简直让人流连忘返啊......"
只是，范晓晨和展鹏辉都不曾预料，这个原本应该平静而甜蜜的夏天，因为某人的出现，被彻底打破。

那天中午，范晓晨突发奇想要自己做饭，上午兴冲冲跑到超市买了菜蔬调料，回家把电脑搬到客厅，搜索好菜谱，按照上面的指示一步步行事。照理说，但凡独自生活的人总能烧出几个家常菜吧，且不管味道如何，但总能裹腹。只是范晓晨却发现自己似乎毫无下厨的天赋，即便多番苦练也不多多浪费材料。
她对着从锅里盛出来那黑乎乎的一团彻底丧失信心，她连盘子一起丢进垃圾桶，拨通了外卖电话，沮丧着点了个盖浇饭。
电话挂上不过几分钟门铃就响了起来，范晓晨不禁疑惑，难道外卖就在附近？
可是当她打开门，见到门外站着的人，脑袋忽然"嗡"得一声，一片空白。
那人看着她，表情疑惑，"这里是展鹏辉家？"
"呃......"范晓晨猛地回神，赶紧点头侧过身让那人进来，"是，这里是展鹏辉家。"
那人踏进门，身后拖着个大大的行李箱。那人在玄关站定，视线扫了一圈，微微蹙眉，"怎么这么乱？"
"啊？"范晓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弯着腰从鞋柜里把展鹏辉穿的拖鞋翻出来才发现上面已经厚厚一层灰，她愣了愣，回头看那个人并不在看自己，便赶紧把拖鞋又塞了回去，站起身，双手在裤缝擦了擦，"那个什么......"
那人转过头，看着范晓晨，眼神是从上到下的审视，"没有拖鞋么？"
范晓晨眨眨眼，再眨眨眼，"我马上去买！"
"等等！"那人喊住范晓晨，"你也不问问我是谁？"
"哦......"范晓晨愣愣应着，"您是......"
"我是展鹏辉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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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鹏辉一直强调楼昕的屋子过于陈旧，楼上的水管漏水，导致浴室墙面上大片的灰黄。有的地方不知道是因为潮湿还是什么，都已经发霉-譬如书房的墙面。
"这都很久的事情了，我也懒得去弄它。"楼昕这样说。本来也是，工作繁忙，一天不过二十四个小时，倒是几乎十四小时以上都在公司，哪里那么多精力去管家里的美观程度，能保持整洁就该偷笑了。
"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刷一刷？"展鹏辉提议，他总是不愿意搬家，那就只能着手改观这里了。
"你......"楼昕一脸不可思议，"我怎么不知道你会漆匠的活啊？"
"这个......"展鹏辉微微蹙眉，"应该不难吧......"
"什么叫做‘应该‘啊？"楼昕好笑，"你别把屋子搞得乌烟瘴气住不了人啊！"
"不会！"展鹏辉信心满满，心里却在嘀咕，住不了人才好呢，这么大点地方，连转个身都困难。
"先说明哦，"楼昕似乎一眼就看出展鹏辉的想法，"这里我是住惯的，上班什么都方便，我不会搬家的。"
"你......"展鹏辉郁闷，"你宁可给人房租也不自己买房？"
"呃？"楼昕忍不住笑意，"这房子我早就买下来了，你难道不知道？"
展鹏辉看着他，浓黑的睫毛颤啊颤，"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楼昕淡淡道，"难不成还真的什么都要给你报备？"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都说太过自信就是张扬桀骜，这还是好听的呢，狂妄的人大概没有人会喜欢。
"干吗啊，"展鹏辉一把抱住他，"跟我报备难道就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有商有量不是很好？"
"我也没说不好啊......"楼昕低声嘀咕，就怕你心高气傲看不上别人的主意，听不进别人的劝。
展鹏辉没有说话，因为他的电话响了。
"展鹏辉，你赶紧回来！你妈来了！"

***
范晓晨拉上门，颤着手，几次都摸不出口袋里的电话。她觉得自己完全是落荒而逃，她如何解释自己跟展鹏辉的关系，为什么展鹏辉不回家，他住哪里？
范晓晨按下电梯，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才松了口气。
"我妈来了？"电话那头疑惑的声音此时听起来简直犹如天籁。
"是啊，就在屋里呆着呢，我去给她买拖鞋，拖不了多少时间的，你赶紧回来！"此刻的展鹏辉对于范晓晨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稻草。她无法独自面对展鹏辉的妈妈，她怕自己应付不来，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好，"展鹏辉应着，"我知道了。"
"你知道有个屁用啊！"范晓晨简直有些气急败坏，"我不管，反正我告诉你我应付不来，你不怕我乱说话就看着办吧！"
展鹏辉在电话那头笑得无奈，"我妈什么都知道。"
"啊？"这次轮到范晓晨惊诧，"那......"如何是好？
"没事的，我马上回来。"展鹏辉宽慰着，挂了电话。

楼昕站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看到展鹏辉转过头看着自己，他弯起嘴角，"赶紧回去看看吧。"范晓晨一个人估计也应付不来。
展鹏辉握住他的手，紧紧得，"我们说好的，什么都要商量着来，是不是？"
楼昕忍不住笑，他点头，"嗯。"
展鹏辉点点头，他一直坚定着相信楼昕说过的话就不会反悔。所以他走得放心，拉开门的那一刻，他转过身，语气认真的说："我会回来的。"
楼昕站在他身后，点点头，"我等你。"只是他知道，有些事情，大概非自己不可。

***
买个拖鞋能花去多少时间？范晓晨磨蹭半晌也只得硬着头皮回家。打开门却是一愣，屋子里整洁许多，整个迎面阳光灿烂啊......
咦？范晓晨定睛一看，客厅的窗帘那里去了？
"你回来了？"太后从浴室走出来，范晓晨拎着拖鞋站在玄关，脑子里乱哄哄一团。
展鹏辉还没有回来？
"今天不是星期天么，怎么小辉还要上班么？"太后系着围裙，走到范晓晨面前，"屋子太乱了，我收拾了一下。"
"您......"范晓晨手足无措了，"我......"
"赶紧进来啊，你站那干什么？"太后微微蹙眉，"刚才有人送了外卖来，是你喊的？"
"啊？"平日里也没见他们那么快啊，范晓晨心里嘀咕却不敢多言，只得支支吾吾，"我......就一个人吃饭，也就不做饭了......"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这样，"太后收拾着茶几上的零乱杂志，"生活一点都不规律，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外面叫的东西怎么会有营养？等会跟我去买菜，我晚上好好给你们做饭。"
"啊？"晚上？范晓晨眨眨眼，赶紧上去帮忙，"不用了吧......我......我们......"
"我也不是不开明的家长，"太后抬头，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孩，长相不错，白皙秀气，就是下巴尖了点，还有就是太瘦，"你们年轻人喜欢同居我也管不着，即便管了你们也不会听我的......"
同居？范晓晨一愣，下巴瞬间掉了下来，这都什么跟什么，"阿姨......"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我跟展鹏辉......"
"你们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太后似乎没有听到范晓晨说了什么，自顾自的说："小辉今年也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了，你们是打算用这个房子做新房？也还不错，就是装修简单了点......你们若是愿意，再给你们买套别墅......"
"等......等等......"范晓晨惊呼，"我跟展鹏辉根本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只是朋友！"
太后直起腰，怪异的看着她，"只是朋友？"
"嗯，"范晓晨点头，"我不过在他这里借住。"
"那你干吗穿他的衣服？"
范晓晨瞬时瞪大眼睛，难道说......展鹏辉衣柜里那些不穿的衣服，都是他妈给他买的？

展鹏辉回来的不算及时。范晓晨正局促不安着面对太后的问题，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借住，自己是什么职业，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有没有男朋友......
"你终于回来了！"范晓晨听到开门声，一下蹦了起来，跑到展鹏辉身边猛使眼色。
"您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展鹏辉走过去坐下，"我好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太后瞥他一眼，"把该藏的藏起来？"
展鹏辉笑了，坦然着气定神闲，"我有什么需要藏起来？"
"没有吗？"太后质问，神态倒是颇为轻松。
范晓晨站在一边，一头雾水。这母子之间的对话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奇怪？
像阶级斗争的对话，更像地下党员在暴露身份之前与特务之间的对话。
"从小到大，我有什么事情您不知道？"
太后一听，笑了一下，"我也不跟你计较那些，我睡那间房？"
"我还是送您去住酒店吧，我这里不是很方便......"
"老娘住儿子家里有什么不方便？"
"我的房子租给她了。"展鹏辉看了眼范晓晨，后者一怔，心里腹诽，真他NND，又拿我当挡箭牌！
"那你住哪？"据她所知，展鹏辉在本市只有一处房产，自己的地方租给别人，那他睡哪？
展鹏辉看着太后，顿了一下，"我住在楼昕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