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纯属无意南城一行,已然让耀晴有了底牌,当初江暮跟他讲江夫人林红叶宫闱密事的当时,耀晴就留了心,自然和父兄们也说了,其中林红叶和江宸分居多年之事被分析透当,百分百不用判断就能知晓那江夫人之尊的林红叶定有一处隐居之地,从议婚起,这就成了言家对耀晴安置的最终的底牌,这一路上,耀晴一直就在打定了那个隐居之地的主意。离了江暮的身子,耀晴半点不怕他,若是激怒这个故作斯文的家伙倒更好。
他该生气吗?江暮看着避开大厨赶着精心烹制的红烧肉酱肘子,夹着一旁清淡的素菜开吃的耀晴。耀晴不讲,他又根本猜不出,怎么言家人的心思都这般复杂呢?江暮能领会父亲对母亲无可奈何的原因了。
僵持的状况不太妙,适时的,珍娘进来了。对珍娘的到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在如今这全然没有长辈可压制的场面,更像是姨娘的珍娘来得好及时。
只是--那、那是谁呀?
身着大红锦衣的丽人迈进门来,高鬓上插着金凤展翅的步摇,那金红的嫁衣远比为耀晴准备的那件要珠光宝气的多,其上嵌满奢华的宝石,由远而近,那贵气逼人的气势毫不亚于林红叶。
这实在是太刺激人了,眨巴着眼睛和江暮对峙着的耀晴瞧着进了门来的珍娘,手中的扇子一个不小心掉在地上,一旁头开始疼痛的江暮斜眼瞧着进来的珍娘也全身一紧。
瞧着眼前迈进来的丽人,这不是一路上待他温柔如母般的珍娘吗?似乎在一柱香前珍娘还是云英未嫁吧?怎么这会儿这副新嫁娘的装扮?言家小六已经从诧异中转过神来,兴奋的盯着珍娘,珍娘嫁人了?嫁给谁了?父亲江宸?
不可能,江宸和珍娘虽有主仆之名,却无主仆之实,况且,正红素来只有正室才能有的风光,假如是跟了江宸,珍娘也不可能逾越穿戴成这样吧,江夫人林红叶可不是好惹的。
这究竟是何意思?抛开与江暮的恩怨,耀晴兴奋莫名,难不成今日他才离开一天,珍娘就有了相依之人?谁呢?是谁呢?
一边的麻云也呆了,江氏内外都知道,名为夫人贴身婢女,可从来没有人敢对其有不敬之行为,夫人不在内宅时,珍娘就是暂使女主人权力的人,就是家主见着也要礼让几分,一直以来,淡然从不逾越本份的珍娘在家主家宅这边和夫人那边都相当受到推崇。
可是,可是,这是怎么回事?珍娘嫁与了谁?
盛装进来的珍娘目视盯着她发怔的两位,刚才进院就瞧着了侍立在外头的婢子诧异之余外那兢兢战战的眼神,不意外,两个冤家开架了。端详先前尚在对峙着这两位,烛火下,俊朗英挺的江暮和秀丽的耀晴并肩在一处,好生养眼呢,她浅浅而笑道:"枫晚、耀晴,我与你们辞行来了。"
辞行?这是什么意思?不过,珍娘怎地称呼他们的名?
"您要去哪里?"耀晴有点诧异,辞行那是要离开此地的意思吧,这让耀晴相当不安,毕竟,在这里,他认得的除了那些不太靠谱的黑虎他们,就是眼前这位对他百般疼爱好不约束的珍娘了。辞行?这是什么意思?要将他一个人仍在这?
抬目示意麻云和蔚然回避。转瞬间贵气逼人的珍娘让她们敬畏,轻轻一福,麻云和蔚然很识相的退去了。
"我要启程去六少来的地方去了。"回应耀晴的珍娘那微笑的脸上有着慑人的光芒。
耀晴来的地方?扬州?江暮看着崭露出上位气势的珍娘,此是何意?
虽然接触不多,但一路上对他倍加关爱的珍娘,耀晴很喜欢她的。面对珍娘突然改变的言辞,耀晴揣测着,至于和江暮的架还是留一边,过会儿再掐吧。
"此行和耀晴北归之时我已经决定了,本来还想伴着耀晴熟悉了新家,到了秋天,红叶姐姐归来,我再离开南行,如今看来已然不必了,耀晴心里七窍玲珑,一路看来,我也可以安心离去了。"
对珍娘转称江夫人为姐姐,言家小六突然想到江暮说过,母亲自幼就和当年的二皇子定下婚约的,为正室王妃是定下的,那么,追随她出嫁的身边女子成为侧妃的可能性非常大,成为王爷侧妃,甚至几乎就是后宫嫔妃的内定,稍作想像也知晓她必然曾是有身份人家的小姐。
意会了的耀晴看着她,这伺奉林红叶为主的珍娘本身就也是待选入宫准备为侧妃的名家小姐?
确是如此,在年纪尚幼之时,原本就是千金的珍娘以未来侧妃的身份自幼就进入林家伺奉将来的正室,自幼在一起长大的珍娘和林红叶的感情不是别人能言道的,身着婢女服饰,性情平淡的珍娘素来是林红叶的代言。
上前整理着耀晴湿发,珍娘那温柔的手掌让耀晴很舒心。宠溺着耀晴珍娘有着长辈的风范,"此去怕再无相见之日了,耀晴请安心,珍姨必好生服侍言先生,绝不让先生和你的兄弟们被任何人欺凌。"
看着改口自称为‘姨'的珍娘,先前还在猜测着珍娘是何意思的江暮已经稍有明了。
啊?!耀晴心里在苦苦挣扎着,这是什么意思?对哪个言先生有倾慕之心?谁是言先生?那个言先生不会指的是他家爹爹吧?
羞涩不至于,已然不是青春少女的珍娘坦然而笑,"我对言先生深为倾慕,倾慕这样一位男子是我的福份。"珍娘叹息着:"何谓为姻缘的缘分,我原本是不信的,当年红叶姐姐在市井偶遇江宸居然就让红叶姐姐倾心,我瞧着全然想不明白;在权势上玩弄手段的二皇子对薛钰废寝忘食而性情大乱,渐入魔道,血腥瞬间即起,一边瞧着的珍娘也是毫不能理解;少主远行,非君不娶的大不韪,珍娘更是觉得啼笑皆非。这三十年来,珍娘追随夫人南来北往,倒也惬意,无欲无求,也算是看尽天下痴男怨女皆无所欲求,本还以为天性少了温良,却未料得扬州一行,言先生的身形言辞日夜在心不能相忘。"珍娘轻轻道,"日夜无法入眠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好苦呢,本想为那男子解忧,辅佑他的孩子在北方平平安安,而今看着耀晴这些日子作为,我已全然安心再无心担忧了。如今,我只想陪在那男子身边。"
耀晴盯着面前的珍娘,他确定着珍娘看上他的爹爹了!这从何说起?受惊的耀晴巴着一边的江暮发怔,好会儿才挣扎着挤出一句话,"有很多女子喜欢我爹爹的。"
那是自然,那般俊雅脱俗的男子哪个女子不喜欢?珍娘笑而不语。瞧着珍娘志在必得的微笑,有点儿怕了的耀晴怕怕的一个劲往江暮身上靠,这不是寻求保护,这是天性使然,目前,这满屋子三个人就江暮还能依靠了。
对耀晴无意识的依偎,江暮不露痕迹的张臂拥着,他看出来了,耀晴很喜欢依人,像那在寻找安全巢穴的燕子。珍娘的事,他不关心,光凭珍娘为他彻底转移了耀晴的心思,江暮就很祝福珍娘了。
"我爹爹很无聊的,总是睡懒觉,又不喜欢功名,还会发牢骚,还光花银子不挣银子,还,还--"巴着江暮的耀晴结巴起来,努力找着爹爹的种种不是,来企图打消珍娘觊觎自家爹爹的心思。
早就知晓了,言家全家都这样。珍娘掩唇再笑,那日她陪同林红叶一早去郊外礼佛,那般紧张的日子,言家还全家睡着懒觉,实在心宽得可爱呢。
笑归笑,临行之前,珍娘还有话要交代。上前牵着耀晴的手柔声道,"家里父兄的事儿你不必有半点忧心,珍姨自会好生辅佐,定不会让先生和五位少爷有半分委屈。"说出这般话的珍娘有着不亚于林红叶的酌定的气势,一时间,耀晴都没了反驳的念头。
再看一边江暮,珍娘继续道:"此次婚事,枫晚让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不肯信枫晚,也是情理之中,但,请听珍姨一言,枫晚襁褓中就离开亲情,性情乖张孤僻,行止从不问人情世故,但,枫晚是至孝至情之人,这样的他绝不会辜负于真心相娶的你。"
这点倒看得出来,虽然和父亲江宸拔刀相向,次数多得已经不想瞧了,似乎要是不这样,父子就没有说话的理由似的,对从未抚育他的林红叶,江暮也未曾有怨怼,想来,那江暮居然是孝子呢。回头瞧瞧他身后的江暮,有点匪夷所思的感觉。江暮对珍娘的多嘴并不满意。
"我不是在劝说你非得喜欢枫晚,但有什么心思不要放在心上,枫晚不是个会猜测人心思的人,而且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把别人的心思全然猜透,耀晴,信枫晚,信他的心意。"珍娘话到为止,独自一人的她全无牵挂,她该走了,去那个在运河临水之城,那将是她的归宿。
珍娘就这么走了?远眺着珍娘走出院门,这是怎么回事儿呀!耀晴不知道该沮丧还是该恼火?要不,祝福一下?
被珍娘搅合了气氛的耀晴怀着究竟是为爹爹高兴还是为爹爹忧心的复杂心情爬上床,拉过薄被搭在肚子上,一天的劳顿困乏的要命,先睡一觉,明天再说吧,累死了。
江暮扫了在床上睡下又爬起来,爬起来又睡下来来回回折腾着的耀晴,想到珍娘的事儿,江暮禁不住的失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辗转反侧发愁着的耀晴扑腾窜起来盯着床边笑着的这家伙,全是这家伙的错,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这般倒霉,三哥哥怎会被那没用的萧泓给盯上,如今居然连爹爹都快搭上了,全赖他!
对耀晴的拳打脚踢,江暮轻巧应付着,只是那被抓着的头发被扯得疼了,对毫不惧怕他的耀晴,江暮早已没了脾气。对珍娘居然会看上言家父亲,越想越是有意思的江暮再次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言家当真是是非之家呢,想到珍娘月后到了那水城定又要掀起一轮喧闹就由不得他不大笑。
这家伙居然无视于他这般嚣张,耀晴恼怒之极,抓起枕头就砸去。
一把抱起张牙舞爪的耀晴,将他那如同珍宝般的耀晴高高举起旋转起来, "信我,耀晴,我定不负你。"
烛火下,气氛很好,被江暮举起转了好几个圈圈的耀晴眼睛也跟着打上了转。大笑后停下的江暮视怀中晕乎乎的耀晴,他吻住那嫣红的唇,舌尖深深探入耀晴唇中,趁着耀晴没回过神来,赶紧行事。
浓浓的深吻容不得耀晴有咬他的机会,软乎乎的耀晴在他的怀中,连那小小的抗拒都没了劲道。也是,连呼吸都局促了,哪还有力道吵闹。
用小手段终于在新婚之夜占到便宜的江暮追逐着耀晴的香舌。耀晴怕转圈圈呢,天旋地转后被亲上的耀晴还在晕乎乎的回不过神来,总算占了次上风的江暮意乱情迷着。
不过?为什么身边气氛让他有不舒服的感觉呢?侧目抬眼间,很近的旁边,凑得近近的脸上一双瞪得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紧盯着他们瞧,让还噙着耀晴香舌的江暮脸色瞬间青了。
毫无疑问,这个不知分寸、不知进退、不知好歹、不知上下的定是铭文了。
瞪大着眼睛瞧着,铭文惊讶的把嘴巴张地大大的,刚才在浴盆里泡得困乏了,穿衣的时候歪在长椅上睡了会儿,内急促使他找地儿解手,出来就瞧着少主抱着六少玩转圈圈,而后就逮着少主非礼六少的这一幕了。
第 62 章
发自肺腑的大笑声透过重重院墙荡开的爽朗的大笑穿过新房冷冷的青瓦灰墙传在夜空,让院外的所有人诧异中都含着欢喜,要是素来冷戾的少主能改变性子。
闻言的珍娘驻足回首哑然而笑,扫到一边儿的麻云和蔚然,"你们要好生服侍少夫人,万不能有懈怠。"
那是自然,谁敢懈怠呀,不知道珍娘盛装为何事的麻云和蔚然连忙应承着。
嘱咐麻云、蔚然的珍娘再次回首看向发出长笑之音的内院,有耀晴在的宅子不再灰暗了呢。再无担忧的她回转闺阁。
珍娘的闺阁内站着四个妇人,其中一位就有今日耀晴所见的翟家夫人。
卸下盛装妆容,重新挽起未婚的发髻,换回侍婢衣装的珍娘看着她们笑道:"还以为终其一生都没有穿出的机会,哪里料得今日也有机会显摆,若是家母能见着不知多高兴呢,能穿上嫁衣,此生心愿已了。"
虽然不知道珍娘为谁穿上嫁衣,但这足以让她们这些自幼就相识的女子们震惊。一直未婚配,不是珍娘眼界高,而是她素来清淡,那位让无欲无求的珍娘为其穿上嫁衣的男儿必是出色之人。珍娘此去是否能得如愿,谁都没有底气,毕竟,这世道对女子并不宽厚。看着仔细折叠嫁衣的珍娘,昔日的伴儿们皆说不出那些恭喜的嬉闹话。
将那折叠好的盛装收于金红妆奁箱中,珍娘托于手中交与其间一位妇人: "我们是熟稔了三十余年的姐妹,今日一别怕再无相见之日,这算是我给你家丫头的嫁妆,收下吧。"
珍娘自有她的想法,虽接触时间很短,但那那男子对权势富贵视若粪土的孤傲却绝不迂腐,能侍奉在那男子身边已是珍娘的心愿,若以这般盛装前去只怕直接被拒之门外,抛开对情欲的恋慕,单是想到能为那人分忧就觉得快乐了。"耀晴他还尚不知这北地的艰难,真真的拜托给你们。"
本应推辞的妇人默默收下了。陪在珍娘走出宅门,外面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将珍娘随身包裹放入车内,踏上车辕,没有回头再看一眼,珍娘离去了。
新房内室有点儿混乱,对上少主斜过来的眼睛,看得都呆了的铭文唬得比江暮要严重的多,这般羞人的事儿,他都没看过。
总算还算晓得今儿是什么日子的铭文瞧着目露凶光的少主,站直了身板,理直气壮的道:"少主,我不是故意的。"刚才被吓住的是他嘛,少主好像要把六少吞了般,害得他踮起脚尖凑近了才确认江暮只是在啾啾六少的嘴,真没羞。
江暮恨得牙痒痒的,恶狠狠的盯着这不算小的小子,按照道理来说,这般年纪也该知晓不少了,怎地这铭文这般没眼色,是装傻的吧。
铭文不是装傻。言家看上去家道就那么回事儿,可细说起来,这言家除了有个气韵风流的老爷和年纪轻轻的六个儿子,还是有名的是非之家,平日稍有一点点异动都是现成的话题,杨家姥爷还一个劲往言家塞姿容出色的妙龄少女,可叹,言家本就是稍有一些儿异动就是满街现成话题的言家自然规矩严谨,入内的女子性情若稍有不妥,不要言家父兄自己开口,那得了小道消息的杨老爷就立即下手,定要迁出城内送至城外庄园,最终留得下来的皆是性情温的女子,从蔚然可见一斑。若这铭文当真行止肆意,那在是非浪尖上的言家父兄岂能容得他待在么子身边?在外头有了动静,哪一回铭文不是言家六少垫脚用的。
面对不知悔改,还在好奇瞧着他的铭文,江暮一口气没提上来,若是其外任何一人,他必当不饶恕,可惜,这是耀晴很喜欢也是这北来唯一的可依托的小子,他自然不能随意惩罚,若是让耀晴凉了心可不好。,
"黑虎!立即把你媳妇儿领走!"
盛满恼火的声音穿过重重院墙而来,听到的轮值的侍从嘴角一个劲的抽。又来了,外头已经都私下传遍了,本来还在半信半疑中,如今全然信了。如今,他们对少夫人带来的书童居然打搅少主的新婚夜,除了佩服之外还是佩服。
靠在灰墙下拉着半张脸的黑虎已经没脸见人了,冲进去卷起不知进退的铭文。
"要是你再让这小子--"说着狠话的江暮盯着尽人事的向少主行礼后转身就跑了的黑虎。他话还没说完,这小子也居然这般没规矩的溜了,哼。
被转得晕乎乎的耀晴又被夺了呼吸,舌尖的交融卷起激荡的热浪。亲吻也是需花气力的,从火热到细细的轻逐,耀晴晕得快睡着了。
没办法呀,太过刺激了,何况今天真的困乏了,晕乎乎要睡了的耀晴听到耳边的吵闹,抬脚对着江暮就是一脚,吵死人了,翻了个身接着睡。
抚着翻身睡去的的耀晴,他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耀晴毕竟尚幼,还在对他心存芥蒂,若今日成事反倒引得耀晴不悦,不惧他的耀晴正对他保持着不信任,江暮揣度着耀晴所说的从一开始就欺骗了他是什么意思?
将翻滚着的耀晴放入内床,江暮躺下了,伸臂挠挠耀晴的裸露的颈脖,怕痒的耀晴翻滚了一圈顺着他的手臂翻身到的怀中,瞧得江暮一个劲的乐,这般可爱的耀晴想不去疼他都不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