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知道?!"我故意用恶狠狠地嫌弃语气。
他听到这话,低了头,脖颈修长,我从上向下看著,竟然觉得很性感。赶紧喝口汤,暗骂自己一句色狼,把眼光移开。
黑皮抬起头,抿著嘴,慢慢地郑重地说:"对不起。我有自己的原因,这个问题......你不愿意答就算了,当我没问好了。一年之後,你就明白了。"说完,不顾我一头雾水的表情,又给我盛了碗汤,递过来:"喝吧,冬天这个挺滋补的。"
我被他的态度搅晕了,傻乎乎地接过碗,真的开始喝汤了。一顿饭在沈默中过去。我不是不奇怪的,不是不好奇的。但我的原则是:不打探任何人的秘密。知道秘密的代价,很难说,不一定是我付得起的。我宁愿一直糊涂下去,只要於我不是恶意,我不在意当个笨蛋。
这场莫名的午饭之後,我与黑皮又恢复了关系不错的房客与房东的状态,开开玩笑,然後各忙各的。我努力忽略他探究的眼神,也一样过得很惬意。
我精神上虽然放松,但体力上却挺累的。最近虽然没什麽生意,但这批货的拆卸挺费时间与精力的。天天趴在桌上开强光灯,与一堆工具共舞,晚上上床的时候腰都快断了。黑皮好象有工作,但不用出门,我也没问,现在SOHO一族挺多,只是我对黑皮又多了一点纳闷的地方,怎麽天天搁屋里呆著,他还能那麽黑?还能那麽壮?鬼了。
又过了一周,与允言相亲相奸了一天,心思酥软地往家赶。离过年越来越近了,街上到处都是换的大招牌,一付假惺惺的繁华景象。连眼睛都懒得翻起,半眯著窝在计程车後座,听著司机大哥品味古怪的音乐,想心事。
有心事,真的有心事。我这个没心没肺的家夥,也有心事了,唉。老妈会说苍天有眼吧,呵呵。
昨晚又去对讲机了。没想到一上去,就听到小三惊喜的声音,半分埋怨都没有,一付崇拜的口气问我这几天是不是很忙?还说了一些他这几天对於无线电的几个小心得。这一番热情下来,倒让我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会儿。无线电而已,自己也太当回事了,把别人晾在那儿几天,心里未尝不是怕被人粘上吧?可笑,别人只是想请教我的无线电知识罢了。越想越觉得自己没趣,也越发地对小三热情起来。我很久没有一个这麽单纯的朋友了,虽然是个小朋友。
如果只是教学交流,对於我这样稳不下来的性格,肯定会对长久的谈话生出畏惧之心。但小三其实是个,呃,怎麽说呢?是个闷骚的家夥。对,是闷骚。压抑与热情同在,反应迅速,有时候还挺搞的,有时候又有点傻气,迷人。
迷人。有些把我给迷倒了。我第一次对看不见的人起了兴趣。
男人之间聊天,无非是power,对世界的掌控,对女人的掌控。当然,这後一点是对於异性恋的说法。而我在小三面前,愿意当一个普通男人,於是也附和著他,有意无意往荦字上带。本能地,也是想看看小三的反应。
从电子电路,到诗词歌赋。我俩当时高雅了半天,都累了。我也对於自己这种耐性感觉有些奇怪。懒得再装高尚。把话题往性上直转。
上一句还在说红袖添香的风雅,後一句,我就说:"小三,你要毕业了,你女朋友怎麽办?"
"我,我没女朋友。"他显然被我的跳跃式的话题搞得愣了一下。可是小三就这点傻,不知道怎麽回绝人,我问什麽,他就算为难,也会回答。
"分手了?"再接再厉。
"呃......"他犹豫了一下,我猜是有些害羞:"我,我没交过女朋友。"
"真的二十二了?"不会这麽巧吧?这样也能遇到同类?就算是性荷尔蒙,也无法用电波传出去呀。
"嗯。"显然有些垂头丧气。
"处男?"我挑挑眉,感叹自己的运气。不放过他,但声音已经有了些笑意。
停了好一会儿,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我这个有些过分的问题了,突然听到他一声暴喝:"小七!!你!你......"你了半天,突然声音降了下来,带著点调侃意味地说:"你这麽关心我的下半身生活,小七你不会是有妹妹嫁不出去吧?"
内容让我一头黑线。但我没想到小三声音一出现这种调笑的味道,低柔就变成了性感,昨晚的我还是一周未泄的饥渴男,这声音一现,我直愣愣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爽的。呆了半天,我才回过神:"我独生,你别梦想了。想破处的话......"我当时脑子有些发昏,忍不住就想在语言上侵犯他:"我可以帮你。"
他显然理解错了方向,一味调侃:"你一皮条客对无线电还这麽专业,我真小瞧你这个行业了,失敬失敬。"
这个声音太TM性感,撩得我心里痒痒的,下身硬了起来。再加上小三与多说到这儿的时候,都已经是後半夜,彻夜未眠的嗓子还略带沙哑,听在我的耳朵里更添情色。我忍不住就在这声音的陪伴下,闭上了眼睛,下手去抚慰自己。一边套弄,还要一边保持呼吸平稳,与他继续说话。
"嘿嘿,我没那麽高的段位。我说帮你破处......就是说,是我,我小七来帮你破处,破你後面的处,哈哈哈。"我强自笑得豪爽。语调象是调侃,其实话说得一点不假,我当时就是这麽想的,闭著的眼睛里,全是各种体位画面,这个黑皮肤的小三,被我压在身下呻吟。
男生之间开这种玩笑很正常,他也不以为然,依旧笑骂:"MD,用你的後面给爷破处,爷还得考虑考虑呢。"
这话一出,我脑海里的画面一转,原来在性之高处,做0也未尝不是种快乐。我急忙几下快速套弄,泄了。瘫软在座位上,没来由的心慌与空虚袭来,草草地说了两句要睡了,赶紧断了联系。
今天早上,急吼吼地跑到允言那里,泄火。格外的不温柔,格外的心不在焉。允言肯定也看出来我的不对劲了,使尽浑身解术努力让一切完美,但我不行,我没办法让他满意,一直是思想放空的状态。我今天只是把身下的允言当成了另一个人,把自己精力耗尽,忽略允言欲言又止的表情,一身疲惫地回来。才有了这眯著眼睛想心事的茬儿,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无趣。
7
心事啊,心事重重。白天心事重重,晚上一样会忍不住上去和越来越亲密的小三胡扯。真的是胡扯,就是不断的说话,关於无线电的内容越说越少,关於杂事越说越多,鸡毛蒜皮,琐细到连我有几颗痣我都要告诉他。到最後,就好象是自己在跟另一个自己说话,除了关於性向的部分,其实是百无禁忌。
有时候我会想,这家夥难怪找不到工作,天天跟我这样瞎耗。夜夜熬,除了能熬出熊猫眼来,还能熬出什麽工作来?他自己难道不怀疑自己对於一个同性的热情过高吗?不过,一个对於一个感情还是白纸的处男来说,要他能醒悟这个快乐的不寻常,除非他的生活再有大变化。我喜欢这样的日子,有郁闷,但也一时一时地感觉充实。我才不会傻到会去提醒他,我等他自然成熟,等他受不了地心引力,自动从苹果树上掉下来。嘿嘿,我的小算盘呀,打得劈哩叭啦响。
黑皮锺把我的一切变化都看在眼里,所幸他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照旧一日三餐的相候,体贴得我都害怕,但我又懒又馋,边害怕边忍不住要占这个便宜。做出对这种体贴一无所知的惫懒模样,他也拿我没招。可悲的我,偶尔一闪念之间,我会鄙视一下自己。
日子流水一样过,转眼真的到了新年。张灯结彩过新年。可,新年却是我一年当中最孤单的日子。没家人,过什麽年?回绝了允言再三的一起过年的邀约,我去超市采购了一堆食物做为新年储备。
到了家门口,把大包小包堆在门口,掏出钥匙正在开门,就看到隔壁的黑皮探出头来看我。我愣了一下,道:"怎麽......你过年不回家麽?"
"打算和你一起过。欢不欢迎?"黑皮锺绽开嘴露出白牙对我笑得很贼。我撇撇嘴,对於这种有家不回的小子没什麽好感。不理他,打开门,吭哧吭哧把东西一样一样往里搬。黑皮不知道是不是查觉得我的不喜,也屁颠屁颠过来帮我搬,不一会儿,就把我的超大级冰箱塞得爆满。
"中午随便吃点,晚上我给你做一桌丰盛的年夜饭。"黑皮刻意讨好的语气对著我谄媚。
"去去去。"我摆摆手,这个不知道珍惜的小孩,长得高头大马,却这麽幼稚,纯粹让我这个无父无母的老人家郁闷来的。让人不爽:"赶紧回家去,别搁我这碍眼。"说完,倒在沙发上不理他。
过了半天,安静地我以为他走了。却听到他有些怯的声音在身後响起:"其实,我无家可归。"
我有些怔住,这是我没想到的事情。黑皮一向乐观开朗,半点也不象孤身一人的模样。我虽然看似爱笑,其实骨子还是有些乖戾,这我知道。黑皮却是一点杂质都没有,虽然长得一付大人样,其实纯真得很,干净得很,有时候我都想像不出什麽样的环境能养出这样的孩子,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与我一样。
抬起身子,向他招了招手。黑皮乖乖地过来,一言不发地看著我。我皱了皱眉,道:"得,你说的做年夜饭啊?拿纸笔来,我要点菜。"
他一听就乐了,咧开大嘴笑著,一溜小跑拿了纸笔过来。挤挤挤,非跟我挤在一个单人沙发上。看他这麽快活的孩子模样,我也不忍心把他推开,虽然平时不因为性,我是不太喜欢与人太过靠近的。今天,我却只是皱皱眉,容了他。
嬉闹了一会儿,我有些困了。这些日子以来,我过得有些日夜颠倒,晚上要顾著小三,白天就总是提不起精神。黑皮见我这样,也不问,只是把软绵绵的我拖到床上,还好心地帮我脱了衣服,塞进被窝。我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能感觉到黑皮很温柔,把我一切都打理好之後,进了厨房。真好,一个有人陪的年,真好。想著想著,我沈入梦乡。
春日宴,一杯绿酒一曲歌。一桌子好菜,一个黑皮,两瓶白干,一院子鞭炮声,确是好年。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这黑皮,看似人高马大,竟然不会喝酒,独酌太无趣。我恨恨地瞪了一眼笑眯眯喝茶看电视的黑皮,仰头一口闷。
"你这麽大了,怎麽会不会喝酒?!还是男人吗你?"我忍不住吐嘈他。
"是不是男人也不用向你证明吧?嘿嘿。"这小子笑得很贼:"将来我老婆知道就行了。"
"靠,就你这熊样根本娶不到老婆!"这小子尽说话气我。
"有你垫底,我不怕。"我是断子绝孙的主儿,他干嘛跟我比?但这话根本没法跟他说,我撇了撇嘴,又一仰头,把小酒闷掉。
明知道今晚除夕,小三不会出现,我还是忍不住开著对讲机,调对频段,空空地等待万一会出现的声音。一如想像地没有等到小三,却在十二点跨年的时候,等到了允言的拜年电话。真没想到,一个性伴也能搞得这麽情深意重的,难怪别人是专业呢。我随意在电话里调笑了两句,过过嘴瘾,放下电话却有些空虚。允言要过了十五才回来开业,那这十五天,我可怎麽过呀......哀叹。
转过头去,就看到黑皮看著电视傻笑,不愤。过去,把他挤到一边,问:"你没个可以拜年的人麽?"
黑皮转过来,傻笑不变,呵呵呵的,道:"新年快乐~~。"
靠,把自己搞得也太可怜了吧?我被这个意外中的意外搞得有些湿了眼睛。这孩子咋就恁招人疼呢?伸手把他拢进怀里,拍拍他的脑袋,虽然这个画面看起来肯定有些怪,谁叫黑皮比我高比我壮呢?但这是我真心实意地想安慰安慰他,顺带著安慰安慰自己。
他倒也是很乖,窝在我的怀里,任我揉弄。不知道是为了舒服,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黑皮闭上了眼睛。
"走吧,跟哥出去放炮,咱也重拾一把童心。"
把黑皮拉起来,一起下了楼。点了支烟,买了些能量很小的散炮,点了往对方身上丢。这种互丢游戏颇有些危险,衣服炸出些花是最正常的事。可是也非常快乐,你丢我跑,你跑我丢地来回奔了几回。一群半大的小子看我们玩得快活,也自觉自发地加入了进来,一会儿功夫就发展成两大阵营,我与黑皮各领一方,站在马路两边相互攻击。直玩到炮没了,才算散场。我与黑皮二人相视一笑,压抑的心情都随著炮响消散,勾肩搭背笑呵呵地回了屋。
这一年的除夕,我是与黑皮锺相依为命,我会记得,炮火之下,这个黑皮笑得时候牙齿很白。
8
二月,该回来的,都回来了。允言回来了,小三也回来了,黑皮永远都在。日子没有任何变化地往前狂奔。
生意有些回升,但还不忙,旺季还要再等两个月。最闹心的也许就是小三。对於毕业生来说,工作是最打击人心的事情。不找工作不知道自己几两重。一找工作,更是连那几两重都没了,贬到轻如鸿毛,还是没人要,真是可悲。
听小三的意思,他家里也没什麽钱,家人更是淡薄得很,连心理上的扶持都做不到,挺悲哀。我说:"要不我把我妈分你一半好了,我妈又爱挣钱,又爱儿子,典型的疯狂老妈。"
他在那边笑得快活:"哪儿有人这麽说自己妈的?你妈是果汁吗?"虽然他这麽说,但听他语气就知道他不以为然。可不,他的家庭那样的亲情,指望他能余多少对长辈的尊重,倒有些为难他。
"我妈是辣椒水,呵呵。"我也笑,想起老妈总是很精神的胖脸,忍不住就想乐:"爱死恨死,都是她。呛得很。分你一半,给你点热量,她绝对办得到。不过......"
"不过什麽?"果然上钩。
我嘿嘿一笑,道:"不过,前提是,你要定期给他烧纸。"
"烧纸?!"小三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傻傻地重复一遍:"什麽意思?你妈......不在了?"
"嗯哪。"我点头,也不管他看见看不见。
"对不起。"声音有点怯。
"无聊。有啥对不起的?我相信我妈在哪都是一样快活的,她就有这个本事,你对不起啥呀?跟你嘛关系没有。是我说出来逗你玩儿呢。"我耸耸鼻子,为这世人想不开的事实有些郁闷。
"那......你,你现在一个人住吗?"
"嗯,一个人。"想到这个,又有些叹气:"可能要一个人到死啦。"
"干嘛这麽悲观?这世界找个爱人挺容易的。"
"挺容易,你咋还是处男?"我爱逗弄他的毛病又犯。
"靠,你见天拿这个笑话我,有意思没意思呀?"现在只要提到个处字,就能撩起小三的火来,呵呵,挺有意思,我喜欢他发火的口气。又要发火又要理我,我真有成就感。
"有意思,太有意思啦。"我笑嘻嘻地口气道:"你一天是处,我就一天惦记你,招人哪~~"
这话一出,不知道他在另一端是生气还是羞窘,反正是半天也没吭气。这下我急了,这小子不会摸著我的脉了吧?知道我受不住他不理我,才故意这样沈默。
"喂,不会真生气了吧?"
"没,我在咨询行情。"
"什麽行情?"我一愣。
"小姐们的行情。"
听他的声音倒是冷静,我却半分也冷静不下来了。我模模糊糊地好象都看见了我的小三被某花枝招展的小姐压在身下呻吟的模样。受不了,受不了!我一阵恶寒,赶紧道:"我逗你玩呢,别当真。处男挺好的,我以後不说了还不行吗?千万别去找小姐,小心爱滋!"
威逼利诱,我可全用上了,管用不管用,我却没办法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在那端哈哈大笑。我知道我被耍了。但不知道为什麽,我听到这笑声,竟然一丝怒火都没有,还有些淡淡的甜。於是,我也跟著呵呵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