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懒得理他,这麽一折腾也睡不著了。起身,把沙发让给他,刚才我睡的枕头被子什麽的都是现成的,他倒好,很舒服地钻到我的被窝里,就睡下了,睡著前还叨叨:"哎呀,真好,被窝还有点暖气儿。"
无事可做的夜晚,煮杯咖啡,打开对讲机,习惯性地寻找。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睡得安稳的小子,本来与小三的对话,并不想让人听到,但想来想去,也不能把黑皮真的丢出去,再说自己与小三的说话内容还真没什麽不能让人听的,所有的古怪只在於自己的心思。於是也就无所谓地开始了......
"小三~~在吗?哥哥想你了~~"我精神很好,口气一惯地作怪与亲热。
"啊,这麽晚你还在呀?!我以为你今晚不来了呢。"小三回得很快。也是一惯地热情,真好,这样永不褪色的感情,实在让人留恋。
"怎麽会......?哥哥一直挂念著你呢,嘿嘿......"
......
一夜,又这样开始了。
14
日子从指缝间滑走。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并不孤僻,而且非常随和。自从上次黑皮赖在我家沙发上过夜之後,此类行为就成了惯例。每天夜里与小三做情感抗衡时,转头看看睡得打呼噜的黑皮,总是能把自己往现实中拉回一点,拉回一点,就离痛苦远一点。所以我也并没有做多的反对。我比较好奇的是:难道我家的沙发比他屋的床还舒服?这家夥这麽粘我,不会情窦初开就爱上我了吧?
每次想到这里,都会面露可怜可惜的表情拍拍黑皮的脑袋,虽然他比我高些,但这样一次两次地拍下来,他倒也甘之如饴。应该说,我的任何与肢体接触有关的动作,他都甘之如饴。这小子问题大了。
那个夜晚,我该做的该说的,都完成了。我可没力气为黑皮的性向做什麽力挽狂澜的举动,不给他添乱,他的父母应该自称幸事了。由著他去,小孩子总有迷惘的时候。当然,他迷惘的时间段有点晚了,不过,这也不关我的事。我把黑皮等视於会做饭会说话的沙发,日子照样一天一天地过。
五一的大假要到了,之前的这段日子我非常忙。我虽然有个小门面,但真正上门面来买货的人并不多,大多数都是通过各种通讯方式留下订单,我要负责分类邮寄。於是,我就成了跑腿的人,黑皮同学被我强行押在家里做掌柜。他做掌柜我放心,他的电子电路的知识不比我差到哪儿去,差的只是些经验。
真到了五一反而没什麽事了。算算十几天到处奔波下来,倒是颇挣了些钱。但我可爱的白皮肤,也渐渐向黑皮靠近。我的脸长得......比较精致,气质也比较斯文,真正黑下来,虽然不难看,但明显地失去了一些迷人的风彩。裸身站在自家浴室的镜子前,只有哀叹,自认的美男子,终於也堕落成黑皮锺了,甚至还没有黑皮锺黑得那麽自然。我学著黑皮咧开嘴笑了笑,一口白牙,唔,原来我也可以演海狸先生。离帅差了千万里呀~~我郁闷。
"小莫,你看我......是不是变难看了?"我套好衣服出来,向正在热火朝天做凉面的黑皮问道。
"不会。"黑皮头都不抬一下,不咸不淡地答道:"比我好看多了。"
"嘁!"我翻白眼,比你好看有什麽用?人比沙发好看有什麽可荣耀的吗?黑皮这小子的审美严重失常,我是问道於盲。
五一七天的闲适做什麽好呢?允言渐渐也在我的沈默中消失不见,可我的年轻的身体并不会因为他不见了就不产生欲望,DIY,DIY,毫无乐趣呀~~我经常在浴室里完结之後倍感空虚,我需要一个年轻男人的身体,需要一个活生生的身体来安慰我。人哪,真贱。
我应该找一个新的允言。一个年轻紧致,热情似火的身体。唉,想著,我就忍不住硬了起来。可是,一切并不是那麽容易,找一个契合的人太难,男女之间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选择范围更是狭小的男男呢?也许我应该趁某个黑夜,去到我并不喜欢的靡乱圈子里套一只小羊回来,419就419。
我没事的时候经常这样胡思乱想,男人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我也不觉得我有什麽不对。除了偶尔看到有著单纯笑脸的黑皮,会心里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猥琐,其它时候,我坦坦然若无事。
上天怜我。在我欲火焚身之前,我接到了一个解救电话。
"Joshua?"
"是我,我到这边来出差,有兴趣晚上出来吗?"声音与记忆重叠,我眼前闪现出Joshua漂亮的身体热情迎合的画面,一张一张,引人遐思。
"当然,时间,地点。"恨不得马上,虽然他不能完全解火,但他的技巧......完了,完了,我脑中已经闪出无数种体位选择了,事在必行。
约了时间地点。我在屋里仔仔细细地打理自己,就算黑了,也要尽可能完美。
"小莫,把你的车借来用用。"黑皮的车停在地下车库他根本没用过几次,我倒是借来运货用了几回。
黑皮很惊讶地抬头看我:"你弄成这样,是要去约会?"
"嗯。"我忍不住春风满面。
"我也一起去。"
这小子这阵子粘我粘习惯了,不过,今天可不行。我勾起嘴角,要笑不笑,道:"成人约会,少儿不宜。"
未曾想此言一出,黑皮立时真正黑脸,半天,才梗著脖子硬梆梆地说了一句:"不借。"
我听到这麽一句我从未想过的答案,不由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也觉得很落面子。一时间也冷下脸来,道:"随便。"说完,把黑皮推出门去,锁上门,看也不看他,扬长而去。
五一的夜晚,人多得好象蚂蚁,与我现下的心情一样,烦躁加杂乱无章。本来好好的一场约会,却因为心情的原因,变得索然无味。Joshua与上次一样帅,坐在我的对面,非常乖巧地一言不发。
从没被黑皮拒绝过,从没有看过黑皮的黑脸,从没有让黑皮用冷眼看我。我一直视他为沙发,从未想过,这个沙发也是有感情有脾气的人类。今天,这麽美好的今天,这个可恶的黑皮非要挑今天来发作他的火气?!今天是我泄火的日子,你非要给我火上浇油吗?
我其实心里是有些明白的。这小子对我很是依赖,无法忍受我与别人这样亲密。这种感情是不是爱情我不知道,我享受其中却是真相。想想也怪,之前我与允言在一起时,他什麽都没有说过,甚至还推荐我去找他。怎的今天就莫名地突然发起火来了呢?
搞得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他。他黑黑的但是很漂亮的皮肤,他笑起来咧开来的白白的牙齿,他窝在我家沙发上睡觉时的呼噜声,他围著围裙在厨房切切炒炒的身影......一切的一切,我突然在他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开始想念起来。
"Valentine,不会我约你出来,可不是打算看一晚上你的冷脸哦。"
Joshua的声音带著调侃,但我也知道他是存了些认真生气的成份在里面。确实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你情我愿的约会,却被搞得象强J,谁会喜欢?不应该,确实不应该。於是努力展颜一笑,道:"对不起,是我的错。走吧,让我们用最直接交流的方式来赎我的罪吧。"
15
"不要。"Joshua摇摇头,道:"我可不是你退而求其次的用品,心不在焉地还做什麽?你回去吧。"
看著Joshua淡淡含笑,眼神里却明明白白的坚定,我就知道自己今夜的计划完全泡汤。心里有些失落,也有些安心。
"算了,不做我们也可以喝酒。我带你去个你能找到乐子的地方。"这点Joshua倒是很信我,点了点头,与我相偕而去。
这座城市我生活了二十几年,城里的每个角落我都熟悉。我带著Joshua东拐西拐,到了一条闹中取静的小巷子里,随手推开一扇门。这是这个城市里最隐秘气氛最好的GAY吧。
没有尖叫靡乱,只有安静的音乐。三三两两的男人们,干净清爽地散坐在角落。Joshua果然如我所想,一进来眼睛就亮了起来。
各叫了杯酒,我们找了个小桌坐下。Joshua开始认认真真地环视四周。
"来到这里,也算不枉此行。"
我看他桃花眼乱飞,不禁好笑。正要答话,突然看到一个人慢慢地走过来,停在我们桌前。清清爽爽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
是允言。允言还是老样子,只是更瘦了些,身子薄薄地象张纸,眼睛显得更大更黑,看上去更无辜,更惹人爱怜。虽然口气镇定,但脸色苍白,眼神里有淡淡的讥诮。我有些尴尬:"好久不见。"
"请坐,请坐。"这话是Joshua说的,不知道他对一个陌生人突然冒出来的哪门子热情。我瞟他一眼,果然是一脸色相。虽然明知道不应该,但我还是有些不爽,人就是这样自私,真是没办法。冷著脸道:"坐下吧,允言。"
"允言?名字真好听。我叫冯裕之。是他的朋友。" Joshua说著就伸出手去,要与允言握手。
冯裕之?靠,我这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的中文名字呢,这小子真是见色轻友。眼前的景象我还有什麽不明白吗?我这个所谓的朋友,还是赶紧散了的好,免得坏了允言的生意。
这麽想的同时,心里有种种恶意,明知道自私卑鄙,却无法克制。我喝口酒,看对面两人,一个热情,一个冷漠,倒似极这人世所有的感情。
"裕之,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转头向允言道:"允言,保重。"说完,起身要走。却被允言一把拉住袖口:"为泰,我们聊聊,行吗?"
到了这时,冯裕之再傻也知道我与允言之间颇有渊源。不过此人倒也很有风度,只愣了一下,起身,道:"为泰,你坐会儿吧。不是说和允言好久没见吗?你们聊著,我去那边一会儿过来。"说著,往吧台走去。
我叹口气,不知道自己什麽心情。怪怪的。我对允言没有爱情,我知道。但毕竟在一起三年多的肉体纠缠,说完全没有感情,这不可能。这回是说分开就分开,心理上没有了过渡期,转眼看到他与别人相好的情景,还是有些不情愿。人哪,就是这麽自私,该放手的时候还是得放手,我这样劝自己。
"为泰,我很喜欢你,一直很喜欢。"允言低著头,声音也低低的:"想来,你也知道。你这样一直避著我,我也明白你拒绝的意思。我现在......只是想当面把心意说出来,不让自己遗憾。为泰,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喜欢,但不爱。"我只能直白的说出来:"我负担不起你的感情,所以才选择离开。我这人很自私,也很没有担当,你又不是不知道。允言,这次你真真是爱错人了。"
说出来果然是舒服多了。和允言的事情,我俩从没有真正这样面对面地把事情说开过,全是暧昧的,隐晦地进行著,现在,一切明朗,突然觉得也许还可以当朋友。
我话说完,半天没得到回应。伸手过去拍了拍允言的肩,却见他抬起头来,一脸的泪,一脸的绝望,眼神里全是空洞与悲戚。这个表情太过震撼,我无法面对。手呆在半空中,再也拍不下去。我伤了一个人的心......
解救我俩的人是冯裕之,他定是一直在关注我俩,允言一抬头,他就匆匆过来,揽住允言的肩,轻轻抚慰。
我思绪混乱,不知所措,赶紧起身,差点把桌上的酒杯碰倒。我对冯裕之说:"这都是我的错,但......允言,就交给你了。请安慰他。"
冯裕之抬起头,带著些遣责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再也没理我。我抬腿就跑,奔出酒吧。
不知道奔了多久,我在某个小巷里迷了路。停下来喘著粗气。我知道自己是个懦夫,却没想到软弱到无法面对那样一张脸。那种爱到深处,无力自拔的眼神,好象是照著自己的脸。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我也有这样的感情,我也怕得到这样的伤害。可是,如今,我却伤害了别人。我是个烂人,用最糟糕的方式伤害了最爱我的人。现在,还把最爱我的人推给了一个陌生人。我真是无可救药。
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这样懦弱自私还有些卑鄙的自己。我选择了最俗烂的方式。我随便找了一家路边摊,不管自己为今天的约会打扮得如何与路边摊不符,什麽都不管,只管要来了酒,就开始狂灌,只愿,这酒能将自己真正麻醉。
啤酒一杯杯下肚,虽然头很晕很晕,但意识却越来越清醒。恨自己,越是恨自己越是对自己无能为力。我这样的人,就算再给我一次这样的机会,我还是会伤害允言,没有别的选择。不爱,就是不爱,无法妥协。扮温情......实在不是我能做出来的事。
我是逃兵,我是不肯承担,我是就著我当初是花钱买性的观念去无视允言。我早就知道允言对我的一不般,知道我那点钱绝换不来那麽投入与配合的性。可我不管,我就是自私,蒙著眼享受,不接受现实。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那样。就象我现在对黑皮一样。我真是无可救药,无可救药地沈迷於被爱。
16
我醒来的时候,很意外地竟然一身光溜溜地躺在自家床上,而身边是睡得甜蜜的黑皮锺。我愣了半天,才伸手推推黑皮:"小莫,醒醒,醒醒。"
黑皮睡醒的样子很可爱,傻乎乎地还揉眼睛。但我现在没什麽心情理这个,我皱著眉问:"小莫,我怎麽会睡在家里的?我记得我在外面喝酒来著。怎麽回事?"而且现在还光溜溜地与黑皮睡在一起,别是有什麽奸情吧?天哪,那还不如杀了我算了。我稳了稳情绪,没问这部分。
"唔?"揉了半天眼睛,黑皮才算清醒一点,看了看我,道:"是你自己昨天打电话给我,问了我好多乱七八糟的问题,然後还叫我一起出去喝酒的,你忘了?"
忘?根本没记起过,哪算什麽忘?还不是他说什麽我就认什麽的份儿?我眯了眯眼睛,又道:"那我怎麽会什麽都没穿和你躺在一起?你没必要服务这麽彻底吧?"这话,我问得略带恶意,纯粹是心里发泄的迁怒行为。
黑皮此时也完全清醒,笑了笑,勾起嘴角,道:"谁服务谁还不一定呢。况且你只是吐得天晕地暗,你要早说你想和垃圾睡在一起,我哪需要费那麽大的功夫?"
我看了一会黑皮,虽然他语气调侃,表情有气,但说的内容应该是事实没错。我松了口气,还好没造成什麽大的无法挽回的事实。经过了允言事件之後,我突然变得胆小了,不敢轻易招惹别人的感情了。知道黑皮依赖我,我更不能让他越陷越深,我真怕再见一次涕泪横流的脸。
"小莫,谢谢你。下次如果再遇到我撒酒疯,你就别管我,让我也吃点苦头,好记得不再犯错。"
我说了这话,黑皮用很奇怪地眼光看著我,半天才道:"为泰,原来你也会说谢谢。"这话说的,害我差点打跌,瞪了黑皮一眼:"起来啦,别赖在我床上,以後你还是回去睡你的屋,咱各过各的才是正道。"
这样一番话下来,我以为黑皮会反驳我无情无义,我甚至已经想好了感人至深的说词。没想到黑皮却只是愣了一下,然後一言不发,起身就走,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离开了我的屋子,倒叫我一时有些无措。
随後的日子我突然孤单了起来。日复一日地工作,晚上与小三打打屁,除了存款又多些数字,没有任何惊喜。倒是黑皮,突然忙了起来,起早贪黑,一出门一天,每天回来还是一付累得死狗模样,虽然每天还是见面笑笑,但明显地话少了许多。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现在没人给我做饭,我又懒得自己做。只好天天喝冰啤酒,吃饭越来越少,眼见著就瘦了下来。不过,精神还好,工作越忙,我越精神,在门面里摆了个工作台,每天在里面拆拆装装,倒也自得其乐。
那天我在网上看到,有一个机器人大赛,奖金不少。我眼睛一亮,就是它了,又有事做,又有钱拿,说不定还可以多多打开知名度,挣更多的钱。当下报了名,晚上回屋,我就开始画设计图,做功能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