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36。8 ℃的体温,也可以这么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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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
屋子里漂浮着浓郁的玫瑰香气,将情事后的味道都掩盖了起来。蓝色玻璃瓶扔在地板上,倾倒的瓶口流出一些淡黄色的液体。白玉堂拣起玻璃瓶,扭紧盖子,随手摇了摇里面用了大半的精油--这是奥丽薇亚用来按摩的玫瑰精油。
从她那里借走这个,那个聪慧的女人大概已经猜到什么了吧。这么想着,白玉堂坐到床边,看着展昭沉睡中依然带着苍白的脸,眼里有些歉意。
不是不知道,进入展昭的身体时,他压抑不住,泄露出的近似哀鸣的呻吟,还有一只手被自己强势压制,另一只手紧扣自己肩臂,抗拒似的僵直。但,其实都是故意的。最后一切如自己所预料,就连替他清洗时,人都陷在半昏迷的状态里。
虽然很想就这么让他好好休息,但白玉堂也知道不可能。打开床头的小柜,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将某种药液倒在手帕上,捂住他的口鼻。展昭轻轻挣了两下,随即失去了知觉。
替他整理好衣服,特地换了一件高领的T恤,好挡住他脖子上遍布的痕迹。白玉堂连同薄毯小心将人抱起,走出树屋,吉普车停在空地,奥丽薇亚倚着车门。
心理医生一看现在的情况,就知道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知道。也许他会恨我,但总比死了好。"白玉堂淡淡答道,示意她打开后车门。
奥丽薇亚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打开后车门,然后自己坐上驾驶席,"我和展一起回国吧。反正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展昭那里有什么情况,自己好歹还能做点什么。
"嗯。"白玉堂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展昭在自己怀里躺好,又压了压薄毯。
吉普车发动,四十分钟后来到最近的港口。日出的橘黄色光芒下,一艘游艇静静停靠在码头,白色的船身上,用法语写着这艘船的名字--白色蔷薇。通向码头的路边停着一辆轿车,车前站着刚回阿玛斯塔夏时,在机场见过的那位中年男子,约尔曼冈德的管家。
上了游艇,把展昭安置好,白玉堂探了下他的额头,道:"等一下他可能会发烧,你注意一下。"想了想,向奥丽薇亚拿过她的手机,一边输入两个号码,一边交待,"这是欧阳春和智化的号码,你回国后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看着展昭,别让他乱来。"
"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奥丽薇亚送他下船,站在船舷边,看着白玉堂靠着吉普车,目送游艇缓缓驶出码头,冲他挥挥手,微微一笑。白玉堂从来不在乎离别,每次分开,也不过是点点头,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却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小心谨慎的嘱咐。
管家向他道别后,上车先行离去。白玉堂坐进吉普车,看了下手表,五点十分。太阳已经重新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情放松自己,立刻感觉到肩背上的疼痛,不由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趁着展昭洗澡的时候,打电话给约尔曼冈德,请他在准备好船只。尽管和展昭有了某种协议,但从一开始,他的决定就不准备更改。游艇会在今天深夜抵达中国,一路上有奥丽薇照顾他,没什么好担心的。一天的时间,足够白玉堂做很多事情了。
回到驻地,二话不说去敲蒋平的大门,也不管他是不是还在被子里。往人怀里一塞药箱,脱了上衣就坐在椅子上,指着自己的肩和背后,道:"上药。"
被吵醒的韩章穿着睡衣站到一边,眼一扫他身上的伤痕,立刻倒吸一口气,"展昭对你做了什么?!"
肩上是几个虽然没有血迹,但明显深入皮肉的牙印,背上是两排破了皮的抓痕,在爆炸中受了伤的背部,被轻微的扯裂了伤口,原本止了血的伤处,又渗出一点儿血。在座的都谈不上多么纯洁,自然明白这些痕迹,要在怎样的情况下才能留下。
大清早被吵醒,强制拖出被窝,蒋平正一腔怨气,便不阴不阳的开口道:"你看清楚了,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韩章看着自家小弟,漂亮的脸上神色轻松,带着餍足后的慵懒,虽然样子有些狼狈,但是又有些得尝所愿的嚣张。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怕是白玉堂对人家霸王硬上弓。"小白,你对人家作了什么?"
知道两位兄长想歪了,白玉堂翻了个白眼,"放心,我还不屑用强的。"
韩章又问道:"你不是喜欢人家吗?"
蒋平冷冷一笑,道:"就是太喜欢,所以忍不住了。"
白玉堂还能说什么,摸了摸鼻子,沉默不语。
章四十三 很久之前母亲的诗
深夜,白色蔷薇号抵达江南市一处港口。
"奥丽薇亚小姐,我们已经抵达终点。"一名船员敲了敲房门,对着房间里唯一的女性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绿眸看向墙壁上的挂钟,十一点刚过。奥丽薇亚拨通给欧阳春的电话,大致交待了现在的情况。不过她隐瞒了展昭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毕竟这是他和白玉堂两人之间的私事。
拿下盖在展昭额头的毛巾,扔到旁边的冷水盆里。覆上右手,试了下他的体温。还好,没有那么烫了。如白玉堂所说,在游艇进入大海后,展昭就开始发烧。奥丽薇亚叹了口气:白,你这次实在过分了。
正耐心的等待欧阳春出现时,有船员前来通报,说船上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要见她。奥丽薇亚看了下时间,才刚过十分钟,欧阳春不可能来的这么快。她犹豫了一会儿,关上门来到船舷,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子站在那里。
奥丽薇亚一边走近一边皱起眉,来人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倒吸一口气,惊讶睁大的墨绿眼睛,直视那张端正刚毅的脸,低喃出一个名字,"......修奇......"
--郑修奇,非常非常思念,但这个时候不希望遇见的人。
"船上是谁?"郑修奇问道,空茫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有了焦距与温度。
"你怎么在这里?"
"船上是谁?"郑修奇重复一遍,执意要得到答案。他很了解,如果只是奥丽薇亚一个人回国,是不会专门坐游艇的,船上一定还有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有很大的可能就是白玉堂。
奥丽薇亚走到近前,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像小时候一样,脸颊贴着脸颊,声音颤抖着说道:"修奇,我很想你。"
"...奥丽薇亚..."念着她的名字,郑修奇轻轻环住对方。
间隔了四年的拥抱,让一种既痛苦又温暖的东西,从灵魂里渗透出来。奥丽薇亚紧紧拥住他,身体渐渐颤抖起来,止不住眼泪和低声的哭泣。
郑修奇看了一眼船舱,低声道:"我带你回家。"船上的人或许可以让自己大仇得报,但对他而言,怀里的女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宝物。
"修奇,船上的人不是白,答应我,不要去找他。"
郑修奇沉默了,他是杀人犯的儿子,当他的世界快要毁灭时,楚慎的父亲收养了他,从此之后,那个名叫郑修奇的人的生命里,就只有两个存在,楚慎和奥丽薇亚。而现在,楚慎死了,他的世界就毁了一半。
"修奇。"奥丽薇亚抓紧他的衣服,发出哀求。
"......只要你还在。"
港口停留着几艘大型货轮,阴影投射在岸边,让一切都模模糊糊。欧阳春站在角落里,看着两人步行远去,缓缓皱起眉。四年前,那场改变了许多人命运的行动中,他见过郑修奇和奥丽薇亚,也没有忘记,当时郑修奇几乎杀死白玉堂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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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啦一声,疾行的出租车停在江南市第一医院外,丁月华和智化下了车,赶向急诊科。深夜的医院格外安静,两人走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行走声。穿过空荡荡的大厅就是急诊科,一眼看去,高大的男子正靠在观察室门口。
"昭哥怎么样?"丁月华还没靠近,就急忙开口询问,见欧阳春的神色不算难看,她稍稍放下心来,松了一直紧皱的细眉。
欧阳春站直了身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怎么也在?"
智化轻轻蹩起眉心,他发现欧阳春隐隐挡着观察室门口,似乎不想丁月华进去。
"我正在追一条新闻,晚上在狐狸那了解点内部资料。"丁三小姐说完,就想推开他走进病房。但欧阳春双手一张,挡住了她的脚步。
"欧阳?!"惊呼出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推搡着对方的身体想要进去,急声道:"让我进去!"
"放心,展昭没事。"欧阳春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扣住丁月华的手臂,阻止她进入观察室。同时,求救的目光投向旁边尚未开口的智化。
收到他的讯号,智化开口道:"月华,看欧阳的样子展昭应该没什么事,你先听听他怎么说。"
丁月华挣扎不开,只好抿着嘴唇,双眼紧盯着面前高大的阻挡者。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接下来的事情,绝对不会是自己愿意见到的,"你给我说清楚!昭哥到底怎么呢?!"
夏夜里医院开着冷气,本应该很凉爽的事情,欧阳春的额头却渐渐出了汗。"展昭真的没事,一切都好,只是......嗯......"
"欧阳,你不说就让我进去。"丁月华眼眶一红,眼看着就要落泪了。
"月华,你别逼我了。"欧阳春也想哭了。
智化说道:"你就说吧,既然把我们叫来,肯定是要让我们知道的。"
"我本来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来的。"欧阳春哀怨的看了他一眼,移开视线,神情尴尬而疑惑,含糊着声音说道:"......展昭身上......有被人......侵犯过的痕迹......"说完让开位置,反正已经隐瞒不了了。
丁月华的思维一瞬间停止,看着他,完全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智化的眉头皱成川字形,阴着脸来到床边,展昭正静静沉睡,神态安详。揎开盖在他身上的薄毯,拉下T恤的高领,他的脖子上,是满布的紫红痕迹。再仔细检查他的双手,一眼就看见右腕上,一个五指形的淡淡淤痕。
"今天晚上,奥丽薇亚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港口接人。她说阿玛斯塔夏发生了一点麻烦,小白不放心展昭在那里,就把他送回来了。"欧阳春担忧的看着一言不发,脸色苍白的丁月华,扰了扰头发说道:"我接到人的时候,展昭昏迷不醒,又发着烧,我就把他送到医院,结果......嗯......就这样了......"
"没有捆绑的痕迹。"智化回过头问道:"现在昏迷不醒,被人下了药?"
"只检查出被下了迷药,应该在二十小时之内。"欧阳春答道。
观察室里一阵沉默,智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略显细长的眼里是思索的冷光。他淡淡说道:"展昭是和白玉堂一起离开的。"瞥见欧阳春想要开口,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们俩是一起去阿玛斯塔夏的,现在只有展昭一个人回来,还是白玉堂专门让人送回来的......也许不是他,但一定和他有关。"
......下药......乘人之危......白玉堂......展昭......答案似乎很明显了。欧阳春擦擦额头的冷汗,觉得这世界变化太快了,两人才刚走几天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不会这么做的。"低喃着说话的是丁月华。此刻,丁三小姐紧咬着嘴唇,她知道,白玉堂的骄傲不会做出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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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七年,春末,江南市某居民区。
床头柜上,闹钟停在凌晨三点。往常这个时候早已熟睡的少年,却不停的翻来覆去。最终他还是坐起身,月光照射在布置简洁的房间里,书桌上搁置着电脑,屏幕反射出十一岁少年青涩稚嫩的脸,与眉宇间的憔悴哀伤。
展昭下了床,轻轻转动门把手,走廊上一片漆黑,只有客厅的方向亮着两点红光。他知道,那是冥烛的光芒。赤着脚往客厅的方向走去,刚迈出几步,就听见异样的声音。小心翼翼走近,悄悄探出头,看清了就热了眼眶。
客厅里挂着父亲的遗照,烛光下,黑白的相片似乎有了温度。无论是习惯微抿的嘴唇,还是淡淡的温和笑容,都让展昭万分怀念,也万分悲伤。之前听到的声音,是捂着嘴发出的哭泣声,他看见母亲跌坐在地上,背影颤抖不止。
"......如果我必须要离开你,我的爱人,我必须独自走上这条安静的道路,请不要悲痛,也不要落泪,尽管笑着和我交谈吧,就好像我还站在你的身旁......当你听到一首歌曲,或者看到我喜欢的一只鸟,请不要因此而悲伤地想起我,因为我依然爱你,仿若从前......"
听着母亲哭泣的,温柔悲伤的低吟,展昭靠着墙壁坐在地板上,额头抵着曲起膝盖,双手捂着嘴,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浸湿了睡衣。
对十一岁的少年来说,爱情的概念还很模糊,只是父母的行为告诉他,那是某种即使哀伤,也无比美好无比幸福的感情,是包容与信任,是坚强与至死不渝。
"......你是如此的善良,有许多的事我想为你做,有许多的话我还没有说,但是请你记住,我从未害怕过,那没有你的世界,我所面对的未来,我们注定无法看到未来,但是我知道,我是如此爱你,和你一起走过的日子,就是天堂......"
睁开眼,是一片昏暗。展昭曲起手臂搭在脸上,察觉到眼里转动的液体,长长吐出一口气。
做梦了。
《给那些我爱的人》,母亲在父亲住院期间,经常念的诗。那仿佛世界只剩下对方一个人,温柔专注的朗诵,他不止一次听见。
思绪还有些茫然,身体的感觉却在这时候缓缓浮现。酸痛的肌肉,腰部以下几乎麻痹的无力感,还有某个隐秘的部位,火辣辣的刺疼与空虚。
真的做了......这个认知让展昭忍不住苦笑,他不知道一向理智的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明显有些疯狂的决定。但是......明明那一夜并不算美好,虽然也感觉到了欢愉,但更多的是痛,可是这种和对方融为一体的感觉,却又让他觉得不后悔。
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的味道,提醒展昭自己身在医院。撑起身体在床上坐起来,眼一扫,发现房间外有一个人影。他突然想起上次自己住院,走廊上默默守护的那个男人,以及那句‘我可不是那种甘心默默付出的类型'。
"白--"
房门打开,长发的身影逆着光。
"......昭哥......"
轻声地呼唤,展昭看见丁月华微红的眼眶,和眼里的忧伤惶然。
章章都有的后记:
看见一些大人把人物关系弄错了,这里稍微解释一下。
郑修奇,楚慎,奥丽薇亚是青梅竹马。
楚慎是奥丽薇亚的未婚夫,但是他在四年前已经死了。
楚云深是楚慎的养子,并不是同一个人,并且云深在四年前失踪,目前被发现在约尔曼冈德家里。
然后,这一章是展督察的独白,在下突然想说说他。
展昭此人于在下心里,地位颇为奇特:他是一个接近完美的男性。这一点五爷略有不如。
基本上,展督察包括了在下对好男人的所有观点:正直,认真,谨慎,责任感,坚持自我,知错能改......又,他是一个很东方化的男人,温柔,淡然,宽容,含蓄,矜持,谦虚,内敛,隐忍......他并不是个人英雄主义,他更像是英雄路途上的背景--共同前进,却时隐时现。
所以很多东西是看不见的,要形容,大概就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只要接近了,才能感觉到。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所有品质都控制在正面,不至于泛滥到负面去。善良不软弱,理智不冷漠,坚持不固执。套用一句很狗血的话:新华字典上所有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在他身上--当然,以上的一切,在下不否认将他的形象完美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