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插曲-千年等待————凌霄鱼读月

「肖恩，我──」
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何短短时间内，我会如此的在意舒默，就算我已经等待千年的肖恩已经回到我身边了，我仍是无法就这样把那个金发蓝眸的人忘了。
「让我陪他最后一程，然后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反正我早就属于你了，不是吗！」
肖恩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向我扯起一个笑容，「好，既然你想陪他回家，那我当然要答应罗，反正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不是吗！」
话一落，肖恩已呈下坠之势往迦蓝镇的方位飞去，相信舒默应该还没有走远才是。

等快靠近青池时，我示意肖恩在青池外围降下，等他放下我，我为难的开了口，「肖恩，我可不可以单独和默说点话──」
肖恩推我往前走，笑笑的摆了摆手，「去吧，廸，只要你记住刚刚曾对我说过的话就好。」
此时的肖恩已经又恢复成一贯的自信，我感激的笑了笑，往前走几步又回过头奔到他面前，一把拉下他的头献上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看着他抚着唇楞在原地的模样，我咧开嘴笑了笑便朝青池走去。

刚走进青池，就看到了白正低首用鼻子轻轻碰着坐在地上的人，而地上那人背靠在树干，双手抱膝，头整个埋入膝间，那缩作一团的身影竟然那么的无助瑟缩，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意气风发。
「默──」我轻轻试探的开了口。
那个人置若罔闻。
「默──」这次我加大了音量，缓缓的走近他。
「不可能的，我一定在做梦对不对！」
舒默喃喃的呓语着，直到我上前双手捧起他的头。
那是一对沾满血丝黯淡的蓝眸，显示主人刚刚可能有的情绪失控，在他眼神对上我的那一刻，我可以看到他那瞳孔骤然惊喜的放大了。
「默，你没有在做梦──」
我微笑的拉起他的手贴在我的面颊上，「你看我是不是在这里，在你的面前！」
「噢，老天，廸──」
舒默只是说着不成句子的词，他小心的将我轻轻拉入他的怀里，深怕碰碎了美梦般的谨慎，在那一刻我笑了，为了这个令人感到安心的举动笑了。
我静静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发颤的身躯，抖着环在我腰上的双手──
「你真的回来了，我刚刚就一直在想，我真的失去你了吗，大方祝福你和肖恩的我，其实心里一点也不想让你走，我好爱你，爱到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去拥有你，廸，你知道吗？」
舒默接连说出一大串话，他吻着我的头发不断喃喃念着，语气几度哽咽中断。
「默，这样的结果不是我们一开始就已经知道的吗，我们，终究会分开的！」
轻叹了一口气，我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儿，仍然开了口，「在千年之前，我的心已经给了一个叫肖恩的人，所以我没有办法再有第二颗心分给默了，对不起！」
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几遍对不起，心只是发疼得厉害。
「别这样，廸──」舒默捂住我的嘴，「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从来都没有欠我什么的！」
为什么你能够这样的爱我，默，其实我真的欠你很多很多。
「默，我会回来是因为我不放心你，所以我和肖恩说，先陪你回家──」
「陪我回家后再次离开，对吗！」
舒默接着我的话，那语气有点平板，我以为他会生气的，可是他只是慢慢的笑了。
「其实廸的心里还是有我的，所以才会不顾肖恩可能会吃醋而说要送我回去，廸，我好高兴，真的！能够明白自己在你心里还是占有一席之地，这样就够了。」
一个吻轻轻落在我的额头。
「那个家也已经不是我的家了，少了廸的世界其实到哪都是一样的，但是如果廸希望我回去，那我就回去──」
「默──」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话语和表情能够这样深深的牵引着我的心情，也许如果我们从未相遇，那是不是你就不会受伤了呢，默。
舒默牵起我的手吻了吻随即放开，「既然肖恩能够如此大方答应廸的要求，那我也不应该再让肖恩为难了，从现在起，廸是肖恩的这个认知我会一直告诉自己的，我们走吧！」
舒默将我抱上了白坐着，便牵着白步出青池。

肖恩坐在一颗二人高的巨石上托腮沉思，那绿色身影所呈现出的王者气质，连天地都为之失色。
听到白的马蹄声，肖恩睁开了眼，笑着轻跃了下来，地上甚至连一点尘土也没有扬起，「你们说完了啊，那我们上路吧！」
路上原本我以为气氛可能会很沉闷的，但是没想到肖恩和舒默竟然一下子就熟稔起来，二人默契好到就像认识了很久一样，我望着他们交谈甚欢的背影，高悬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
肖恩和舒默走在路上似乎醒目了点，沿途经过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尽往我们这三人一马的组合猛瞧，想想我就把舒默的那顶黑纱自行戴上了，也好，遮阳又兼遮羞，我可受不了那么多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啊！
因为我们的脚程放慢也没刻意赶路，所以到回到舒默的庄园还需要四天的时间。
夜里，我们在林地里拣了个还算平整的空地当作落脚处，一人捡柴一人生火，而我嘛，当然是被那二个霸道的男人给好生安置在一旁休息罗！
无聊的走到营地旁的树林去散步，树林里静悄悄的，只有满地的月光像打破的水晶杯散落满地。

心好像好久没那么平静了，三个人一同上路的旅程，我竟然会有回家的感觉，是为什么呢！
「廸，回去吃饭罗！」
肖恩轻轻的从我身后拥住我，我顺势靠在他的胸前，抱着他的手臂。
「肖恩，谢谢你！」
「谢什么呢！」肖恩在我的颈项吮吻着。
「你和舒默相处的那么好，我好开心，我以为你会很排斥他的。」
「舒默是一个很好的人，难怪你会喜欢上他！」
「肖恩，我──」对于肖恩的话无法否认，我真的好差劲，有了肖恩后竟然──
可是越是见到肖恩这样包容，我就越只能告诉自己，这次的旅程结束，我对人间的留恋也该一并结束了，从此长伴心爱之人左右，再不分离。
肖恩很认真的将我转过身，「廸，这次回去后，就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了，只要你专心属于我，我就能通过管理者的考验，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到永远！」
「专心属于你？考验？我不是早就属于你了吗？」
「还没的，在你还没忘掉舒默之前，你都不算完全的属于我！」
「你说忘了舒默？！」
「没错，你的心里只能有我，只有我一个人！」
肖恩低下头轻柔的覆了上来，缓缓的在我口里挑动着，那样的温柔，他很快的结束掉这个吻。
「我们回去吧，别让舒默等太久了！」
「嗯！」任由肖恩牵着手往营地方向走去。
肖恩到底在何时和管理者定下了协议，在他消失的千年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我真的该找个空档好好的问一下肖恩了──
心里有个声音在骚动，肖恩，有些事在瞒着我──

19
随着肖恩回到了营地，舒默已经笑笑的将二串烤成金黄色还带着油脂的山羌肉串递给我们。
「这是刚刚我去打来的成果，太久没自己动手了，烤得不好，你们将就吃吧！」
舒默太谦虚了，那肉烤的软硬适中，外脆内软，我咬了一口，香甜的肉汁就在口中漫延开来。
「怎么会烤得不好，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肉串了。」
真心的赞美着，就看到舒默在火光映照下笑得开心的脸。
「廸如果喜欢的话，我天天都烤给你吃！」
等我和肖恩回到圣殿后，怕是没有机会再嚐到舒默的手艺了吧！
我一时反而默然了，舒默好像也自觉说错话，他有点不自然的将视线调回到肉串上。
「我是说如果这几天廸喜欢的话，我会尽量烤给廸吃的，不然以后就吃不到了。」
好像越解释越糟的感觉，我想舒默也许是这样想的，因为他说完一副懊恼的表情。
挨到他身旁去，看着他继续若无其事的将剩馀的肉翻转着，我随手拿了一串已经烤好的举到他嘴边。
「别只顾着烤，自己也要吃啊！」
他楞了一下，才嗯了一声接过肉串，可是眼神飘到肖恩所坐的方向。
我感到有点好笑，为了舒默那么小心翼翼的举止给逗笑了，这个傻男人，真想动手捏捏他的双颊，叫他别那么别扭。
不过当然我没那么做，只是又取了一片肉片，走回肖恩身旁坐下，看他手中果然也空了，笑笑的递过他，「喏，人间的食物好吃吧，多吃点！」
其实我知道肖恩他们并不需要像我们人界的人一样取用食物维持生命，至少在圣殿那时，我从来没看过肖恩和戴恩特别吃过东西，当然除了陪我一起用餐时例外。
他笑笑接过肉串，「嗯，舒默的手艺真的很好，没想到这平凡的肉串也能烤得如此出色，不过我现在更想吃的是──」
后面挑逗的话在我耳边传入，肖恩说的非常小声，虽然知道舒默听不到，但我仍是脸红的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拿着树枝心不在焉的去拨弄火堆。
肖恩的笑声传来，他大手一捞便将我搂进怀里，「害羞了啊，等回去圣殿你就知道了！」
「没个正经。」
我推开他，眼神却不自觉的看向舒默，发现他没往我们这边看过来，松了一口气。
晚餐过后，我们几人又閒聊了一会儿，肖恩才拥着我睡下了，舒默则背着我们睡在另外一头。
「肖恩！」低声喊了他的名字，我知道他没有睡着。
「什么事？」他调整了一下我和他的位置，又将我抱得更紧。
「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
肖恩的脸色一时有点怪异，但仍力持镇定。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廸──」
「我觉得你有点怪怪的，你老是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舒默，而且方才在树林里你不是还提到了和管理者的约定吗，肖恩，到底你知道些什么，不要骗我！」
肖恩一时无语，然后他抚上了我的脸。
「廸，我真的很爱你，告诉我你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好吗，我一直都在等你，等着你属于我，廸，你知不知道，我不想放开你！」
肖恩没有回答我的疑问，只是像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不断的呓语着。
「肖恩──」
看到肖恩突然这样无助的表情，我已经不想再追问下去，只是伸出手反拥着他，轻拍他的背安抚着。
「好好好，我只会爱你，我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以后我不问了，我们送舒默回去后就永远的相守在一起，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也别想再扔下我，我黏你黏定了行不行！」
将他的头按在胸前，我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承诺，直到肖恩终于平复了心情睡去。
可是我却了无睡意，我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心情却是再难平复。
肖恩有些地方真的变的不一样了，是因为重生的关系吗，为什么他那么的怕失去我，那么的──坚持保证我对他的爱。
心绪翻腾间，就对上了舒默那满含深情的视线，原来他也没有睡着，可是当他发现我望向他那头时，又急急的将眼神转开。
无奈的轻叹了口气，我们三人之间，也许真的该做个结束了。

在回到舒默的那个绿色庄园时，我们还没进大门入口，就被驾着马车准备出门的管家康拉德给拦住了。
康拉德是个稳重有礼的老绅士，对舒默家一直尽忠职守，对人应对得宜，我住在舒默家的那段时间，他也是非常照顾我的人。
「舒默少爷，你终于回来了，你害我一直好担心，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跟死去的老爷和夫人交待呢！」
康拉德的眼眶已经激动的泛出泪光，他掏出手帕拭着眼角然后又擤着鼻子。
「康叔，对不起，是我没想那么多，害你担心了！」
舒默握着康拉德的手，不断道歉着，那个老好人把舒默全身打量了一遍确定没事后，才总算止住了眼泪。
「舒默少爷，你知不知道你离开的这段日子，亚斯少爷就生了一场大病！」
康拉德抿着唇，担心的说着。
「亚斯生病了？那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亚斯少爷只是因为一时心力交瘁才会病倒，后来亚斯少爷好了后，就再也很少理人了，每天就是坐在正对大门的那座秋千上，嘴里喃喃念着舒默少爷的名字！」
康拉德已经带着我们走进了庭院，远远的就看到亚斯眼神空洞的望着远方，神色枯槁连那对蓝眸都黯淡了几分。
舒默慢慢的走近亚斯，他在一动也不动的亚斯面前蹲了下来。
「亚斯，我是舒默，你认得我吗！」
「你骗人，你不是舒默哥哥，舒默哥哥他已经不要我了，不要亚斯了，可是亚斯一直在等！」
那眼神穿过了舒默，仍望着门口的方向，语调平板得没有一丝起伏。
「亚斯，我没有骗你，你看看我，我是舒默啊！」
舒默紧抓着亚斯明显瘦弱的手臂摇晃着，像要把他摇醒一样。
亚斯的眼神终于慢慢的一点一滴移到舒默身上，可是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尖叫了起来。
「不，你不是的，舒默哥哥不会回来了，他说他没有我这个弟弟的，呜呜！」
亚斯在舒默的怀里放声大哭。
「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去阻挡舒默哥哥爱任何一个人了，只要舒默哥哥不要再离开我，不要走，呜呜──」
「亚斯，我不气你也不会再离开了，你仍然是我最亲爱的弟弟的！」
舒默安慰着哭得一蹋糊涂的亚斯，一旁的康拉德又感动得拿出手帕拭泪。
抱起了昏过去的亚斯，舒默吩咐康拉德去准备帮我们几人设宴洗尘。他诚垦的对着我和肖恩说，「请你们在这里多住几日再走好吗！」
我抬头看了看肖恩。
见他点了点头，便笑笑的挽住康拉德的手，「康叔，这几日就麻烦您了，现在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呢！」
康拉德慌忙的摇了摇手，「乐廸少爷，你别这样说，你和你朋友先陪舒默少爷休息吧，我去厨房忙了。」
看着那个欢欣离去的背影，我们将亚斯带回了他的卧房。
「亚斯只是因为精神刺激而造成心理不稳罢了，如果你多待在他身边陪陪他，过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我对舒默交待着。
「嗯，我知道了。」舒默拿着毛巾擦拭着亚斯苍白的脸孔。

亚斯的病情在舒默的悉心照顾下，已经渐渐有了起色，开始认得人了，身子也总算长肉了些，只是都非得要舒默动手喂食才行。
我很少出现在亚斯面前，猜想他应该也不乐意见我在他面前转悠，而且他也黏舒默黏得很紧，舒默为顾全亚斯的精神状况，只好寸步不离的守在亚斯身旁。
所以我和舒默说话的时间很少，偶尔在屋里碰到，也是眼神交接片刻，舒默就被亚斯着急的呼唤给找了去。

在舒默家待了七天了，看着亚斯病情逐渐稳定，我和肖恩决定明日就离开人界回到圣殿。
来到亚斯卧房前，我知道舒默在里面，轻轻敲了门，便推门而入。
亚斯闭着眼看来是刚刚睡着，我看着他们二人交握的手。
「默，明天我就要走了，先来跟你说一声。」
「什么！」

舒默闻言站了起来，又想起这样的音量会吵到亚斯，便小声的开了口，「怎么那么快就要走，再多待几天好吗！」
我摇了摇头，「默，早走晚走也是要走的，我们就这样吧！」
「廸──」
舒默将亚斯的手好生的放进被子里，便走到我面前。
那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我，顿时一股压迫感传来。
我想后退却被舒默双臂圈住，舒默的气息近得让我乱了起来。
「默，你干什么！」
「廸，我真的无法再掩饰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累，要不在意的看到你和肖恩之间的好，要不在意旅程中他对你的拥抱，要不在意你的眼神里从此以后只有他，我真的骗不了自己不爱你的！」
舒默的额头轻靠着我的。
「我知道我没办法要求你留下来，但是我又不想你走，廸，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默，别这样──」
我的心里乱糟糟的，原本平静坚定的心此刻全被舒默的话给打散了，其实自己或许真的是有那么一点不想离开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