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插曲-千年等待————凌霄鱼读月

老板娘用手指了远处的一座丘陵，告诉我们沿着路上的指标走，就可以到达青池了。
青池池畔便到处都是闻名的金玉石，奇特的是金玉石也只长于青池旁，迦蓝镇的其他地方从没有见其踪影。
临走前老板娘还递给我们二个镍币，说给我们丢入青池中许愿用的。
有情人在将镍币丢入青池后，许下永不分离的誓言可是非常灵验的！老板娘笑笑的看着我们二个人道。
看到舒默紧紧握着那二枚镍币，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觉得好笑，如果幸福真的只系于那二个金属的话，世上就没有那么多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了。

我们上了山路，路旁皆是一棵棵高大翠绿的银桦树，白色的树身配上黄绿的花叶，衬着澄净的蓝天，倒也是一幅美丽的画。
在一个转弯处，舒默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走到我身下抬头望着我，正当我要开口询问他时，已被他一把跩下马，因为我根本没有防备，失去重心便整个人往他身上倒去。
舒默顺势拥着我滚倒在山路旁的草地上，直到一颗桦树挡住我们。
「舒默，你干嘛！」我有点气他的莫明其妙，想要从我身下的这个肉垫爬起来。
「廸，你在吃醋！」
「什么！」我止住了欲站起身的打算，就这样伏在他身上。
他揭开了我的头纱，笑笑的抬头吻了我一下，「刚刚在茶棚里，你刻意说的那些话是在吃醋对不对！」
「才没有，你少臭美了！」转过头，不想承认自己刚刚心中确实有点怪怪的，才故意说了那些话。
「哈哈，廸也会害羞啊！」舒默开心的大笑着，突然又呻吟了一声。
我赶紧转过头，「默，你怎么了！」不会是刚刚拉着我下马时被我压伤了吧！
「廸，怎么办，我好像生病了！」舒默握住我摸上他额头的手，皱着眉说着。
我低头听了一下舒默的心跳，又去检查他的眼睛和舌头，奇怪，看起来都十分的健康啊，而且也没发烧，「你是哪里痛，跟我说一下，我帮你看看！」
他拉着我的手移到他的心口，「我这里病了，自从认识廸以后，我就得了贪心这种最无药可救的病了，我好想跟廸在一起生生世世耶，你说有没有得治啊，廸医生！」
笨．．．笨蛋！好想开口对他这么嘻笑着，却因为看到舒默眼里的认真而一时噤了口。
生生世世，多么奢求的愿望！
舒默，你的生命对我而言也只是一粒渺小的沙粒，终究也只会化于无形吧！届时也只剩下我独守着生生世世的誓言了，而你只会留在我的回忆之中──
良久，我咳了咳，「嗯，照本医生的诊治结果，你，舒默，无药可救了，请家属节哀吧！」
开玩笑的化解刚刚心头涌上的哀愁， 我只要想着现在的舒默就好了，就这样待在他的身边。
舒默翻了个身将我压在身下，「我的家属可不就只有你了吗，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因为你得的这个不治之症！」
「那你想要什么补偿呢！」我眯着眼媚笑着，存心勾引他。
「这可是你点的火喔，廸──」舒默暗抽了一口气，便低下头要吻我。
就在二片唇快要相接时，我蓦地推开了舒默一把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啊，青池应该快要到了，我们走吧！」回头又朝一脸哭笑不得仍坐在地上的舒默丢了个俏皮的微笑。

「廸，你是故意的！」
已经是第十遍了，舒默从刚刚就一直看着我哀怨的重覆这句话。
啍，大色狼一个，谁叫你大白天就发情的，自己想办法！
一颗灰色的大石头深埋于路旁，上头用凿子深深的刻出青池二字。
一个圆形不算大的碧蓝池子映着阳光而水波荡样的呈现在我们眼前，池畔旁就布满了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金玉石，青绿色的矿石闪耀着七彩的光芒，吸引着我下了马缓缓的上前。
我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这里有一股力量在吸引着我，不知道到底是池水还是金玉石，总之，我混身发颤了起来。
「廸，我们来许愿吧！」
舒默从身后拥住我，拉过我的手在我手心放下一枚刚刚茶摊老板娘给我们许愿的镍币。
我刚要一把扔下池子，却被舒默制止了，他笑笑的开了口，「廸，说你跟我要在一起永远，好不好！」
见我沉默了一会儿，他有点失望，「反正只是许愿，就跟着我一起说说嘛！」
其实我不是那种喜欢随便许下诺言的人，只是，也许对舒默，他要的永远或许我可以给的起，答应他又何妨，十年二十年，六十年一百年，这就是他的永远了！
我伸手将镍币用手指弹出，咚的一声便沉入湖底，我看着舒默的蓝眸，开了口，「我乐廸愿意跟舒默永远的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在舒默惊喜的抱起我转了无数圈后，我终于在他过度激动下的深吻给弄晕了头。
「啊，廸的黑纱我忘在刚刚那了！」
舒默突然大叫了声，原本我想阻止他去拿的，反正我也不想再戴那鬼头纱了，可是舒默已经一溜烟的跑走，看不出他那么喜欢我披那顶头纱，真是──
我只好先在青池旁的草地上坐了下来，看着金玉石所发出的光芒。
突然，满地的金玉石发出了青色的光，我揉了揉眼睛，想证明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耳旁却听到了一个我从来就一直思念的声音──
廸，我回来了──
发抖的站起身，眼前那个立于青池池畔的青色人影，脸上那抹寒冷中挟带温柔的笑容依旧。
他朝我伸出了手，衣带飘扬，仍是那个崇高的神只如昔。
「肖恩！」
只来的及说出这二个字，我的眼睛一下子就被泪水给淹没了──

17
「廸，来我这里──」
肖恩笑笑的站在原地，伸出双手呼唤着我。
我激动得想扑进那等待已久的伟岸胸膛里，但是双脚却反其道而行的，竟然发颤的迈不开去。
见我这副模样，肖恩终于缓缓的朝我这边走来，他每靠近我一步，我的呼吸就越发急促起来。
看着那墨绿像二抹深潭的眼，高挺的鼻，性感的唇，颀长优美的身躯，在在都如消失前的一样美好无缺，这个人真的实现他的承诺回来找我了！
「廸，我好想你──」
肖恩终于在我面前站定，他轻轻呼了一口气，一伸手便把我揽入怀里，那拥抱的力道却像是要把我揉碎般，透露出他平静面容下的激动。
噢，我的神，你终于回来了，我也一样的想你，好想你──
依恋的靠在他的胸前，我只是让自己贪婪的不断感受着眼前人的温度，确认着他的真实而非身在梦境，我在心里一直呐喊着他的名字。
「你到底到哪去了，为什么那么久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整整等了你一千多年了！我一直都好怕你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怕再也看不到你，你知不知道──」
眼泪像泛滥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我抽抽噎噎的像个孩子撒娇般的说道，一边任性的捶着他的心口。
「对不起，廸，不要哭了，我这不是出现在你面前了吗！」
肖恩温柔的吻着我哭花的脸，他炙热的气息先落在我的额头，接着是眼睛，顺着鼻子而下，就在我闭上眼睛仰起头准备承接那思念的柔软时，一阵金属碰撞落地的声音传来。

舒默为我去取的那顶黑色头纱落在他的脚边，那铜片银片散落一地，他又是迟疑又是惊讶的立在原地，看着被肖恩紧紧拥在怀里的我。
那对蓝眸里有着深沉的悲伤，我看到了，自己的心也被这蓝眸里的感情给弄得起伏了起来。
舒默从来都知道我，他不用开口问也知道为何我会柔顺安于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因为，就只有我等待的那个神而以。
而舒默也知道，他和我的时间，不多了──

下意识的推开了肖恩的怀抱。
我忘记了一件事，在我刚刚感受到和肖恩重逢的喜悦时，我却没想起还有一个人会因为看到这个场景而伤心。
寂静在我们三个人之间漫延了开来。
我环视着这二个都曾对我许下诺言深爱我的男人，一个在千年前让我完全的交付出人和心，而另一个在则千年后竟也莫明的就直闯进我冰封许久的感情禁地。
为什么心里会是如此的混乱，为什么自己在见到了肖恩的惊喜之馀，又会在意起舒默的反应，难道自己真的也对舒默动心了吗！
不，不可能的！我从来一直在等的就只有肖恩，我只为了肖恩而存在的，可是舒默他──
命运真的好讽刺，前一刻我才刚在青池许下和舒默永远不分开的愿望，下一刻却已经马上变成幻影。
舒默，对不起，我不能同时爱你们二个人的。
所以我，我只能自私的伤害你──

「廸，不帮你这位朋友介绍一下我吗！」
舒默到底还是先打破了沉默，拾起地上的头纱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肖恩，他是舒默，这阵子就是他陪着我四处散心的。」
不知怎地，我就是不能开心的笑着。
「原来这位朋友就是顶顶大名的肖恩，我想会让廸如此倾心的人也该是这样的神人吧，那恭喜廸终于找到等待的人了！」
舒默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很浅很淡的微笑。
看他这样笑着，我却很想上前把他的面具给揭下来。
从来没有看到舒默这样的表情过，明明很悲伤的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呢！
舒默，你可以失去理智，可以愤怒，但就是不要这样心死的表情，我真的受不了──
「默，我和肖恩──」
我挣扎了很久，还是决定的开了口，只不过还没说完，舒默已经一把将我拉过去紧紧的拥在怀里，他低头埋在我的肩窝，喃喃的念着──
一会儿就好，廸，再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祈求的语气，我转头看到肖恩的脸色有点怪异，但还是反手回拥了舒默。
舒默的身体微微发着抖，我静静的等着他心情平静的那一刻，终于他将头抬了起来。
「廸，以后我们还会再见吗？」
我看着这个曾经给了我一段快乐时光的人，是他让我暂时忘了孤独的感觉，而现在我却要将孤独二个字原封不动的加诸在他的身上，在我等到幸福之后──
这一刻，舒默，是我乐廸对不起你！
无奈的，我浅浅笑着摇了头，「默，忘了我好吗！」
明明知道一颗心是不可能分给二个人的，但为什么心还是会为了对舒默说出这句话而刺痛着。
舒默终于也淡淡的笑了，他学着我轻摇了摇头。
「你会忘了我吗，廸！」
「不会的！」我这句话倒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舒默开心的笑了，他有点冷凉的手指留恋的在我脸上描绘着每一处，像要把我最后的面容用手指记忆住一样的缱绻。
「那我也不会忘了廸，永远！」
他往后退了一步，稍稍拉开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将他手中的头纱扬起。

「廸，再当我最后一次的新娘好吗？」
潇洒的语气，我垂着头任他再度将那黑纱戴于我头上，舒默细心的将长长的黑纱拢好，然后他那么认真的望着我笑了。
「呵，我会永远记住这样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廸的！」
那样的悲伤的舒默，那样难过的笑着的舒默──
原来青池不一定让相爱之人相守永远，毕竟它也曾是一对有情人相约殉情的传说的开始，不是吗？
舒默低下了头，缓缓靠近我，那时我以为他会吻住我的，可是他没有，舒默只是轻轻的在我耳边说着，「廸，我怕吻了你，就舍不得放开你了，所以──」
话未完，舒默已经拉着我走至肖恩身旁，将我和肖恩的手叠在一起，那对湛蓝的眼眸炯炯的看着肖恩。
「廸这辈子最爱的人是你，所以现在我把廸交还给你，你千万别再让廸伤心流泪了，否则我会把廸抢回来的！」
肖恩露出他那从来自傲的笑容，在我的手背吻了一下。
「不会的，这次我会好好的珍惜廸的一切，你放心吧！」
舒默闻言背过身去，良久才语气沉重的开了口，「你们走吧，廸，再见了！」
舒默的背影此刻是如此的寂寥，连那背后的金发都在一瞬间好像失去了光采，我知道这次是真的伤了他了──
再见，我苦笑着，舒默，你和我，怕是永不再见吧！
想走过去拍拍他的背，最后还是放弃了，「默，我走了，你－你保重！」
肖恩一把抱起我，喃喃念动咒语，立刻我们便被一阵白光包围，在要飞起的瞬间，光环外彷佛看到舒默狂奔而来的身影，他的脸上尽是悲恸。
「廸！！」
那么令人心碎的悲鸣直直传到我的耳里。
再见了，默！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无声的动着口形，希望他看的懂，希望他能原谅我的自私。

眨眼间，我和肖恩已飞在数千呎的青空之中，反手紧紧抱住肖恩的脖子，我埋在他的胸前没有开口。
突然身旁的风静止了，我们就这样停在半空中的云雾之上。
肖恩低头亲了亲我的发， 「廸，你在想他，那个叫舒默的男人！」
我没有否认，毕竟我和肖恩可以在一起直至天地尽头，而舒默那短短的数十年的人类生命却有可能不断活在失去我的回忆里，这样对他到底公不公平呢！
「肖恩，你会不会觉得我竟然在你身边还想着另一个人很过份？」
「不会，我知道廸最终都只会是我的，对吧！」
这个男人不仅像以前一样的霸道，还自信的紧，我眯着眼有点不同意他说法的瞧着他。
「廸，你从来都不知道你这样子有多么勾引人吧！」
他倏地攫取我的呼吸，在口里深入的与我的舌尖交纒着，吻到我缺氧的弓起身想要汲取些许空气时，他却一刻也不放松的又追逐了上来。
想要求饶的话语全被胶合的唇给呑了下去，直到肖恩终于愿意放开快要昏厥过去的我时，我已经全身无力的软瘫在他怀里了。

廸，我一直爱着你，从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刻．．．
我会好好的照顾你的，只要你愿意属于我．．．
我不会傻傻的再次错过你的，我要你．．．
肖恩不停的在我的脸上啄吻着，而我已经脑袋昏沉的根本没什么力气去注意他，到底为了什么而那样的急切那样的焦燥了──

18
「肖恩，你怎么了？」
肖恩抱着我就这样浮于半空中，那眼神里竟然有我从未见过的淡淡哀愁，我仰起头看着他问道。
「廸，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是原来的我，你还会爱着我吗？」
那紧锁的眉头下是幽深看不到底的墨绿眼眸。
「你就是你，就算你换了名字，变了容貌，但你的实质仍然是我爱的那个肖恩啊，更何况你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在我面前吗！」
第一次看到肖恩那么脆弱的神情，以前就算他遇到管理者的逼迫时，也不曾露出这样不确定的表情，现在难道是因为我对舒默的在意而让这个总是高傲的神也不得不担忧吗！
拉下他的头回吻住他，开玩笑的说着，「我记得我爱的那个肖恩，总是有着将一切世事尽握在手的自信，刚刚不知道是谁还挺有信心的说我一定是属于他的啊！」
但是肖恩听了这话并没有被我逗乐，甚至还有点失落，真的有点奇怪。
「是这样吗，那廸对那个叫舒默的人呢？」
舒默！我没想到这时肖恩又会再对我提起舒默的名字。
我爱肖恩这是无庸置疑的，可是对于舒默，我也总觉得放不下心，自从那次浴火重生见到他的那刻起，我的心就一步步的被这个人给打破了，我对舒默──
又想起刚刚树林里舒默那张悲伤的脸。
「肖恩，我，我想送舒默回到他的庄园，看他没事之后，我们再一起回圣殿好不好，当然你可以选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不敢看肖恩的脸，知道我这样的要求对于肖恩简直过份的可以，谁能忍受心爱的人还老是牵挂着另外一个人呢！更何况是这个唯我独尊的神只。
「廸，最终你还是爱上那个人了吗！」
肖恩的目光对上了我，我看到映在他眼瞳里的我，那是一张在挣扎与否认间迷惘的脸。
就如那日在满天残阳的沙漠时，在舒默眼中的我，那时的我也为了是否心中有了舒默而徬徨犹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