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插曲-千年等待————凌霄鱼读月

「廸──」舒默低下了头，「我想吻你，可不可以！」
我应该要推开舒默才对的，我不应该再给他任何希望的。
可是我还是闭上了眼睛，任这个人将累积多日的感情全倾注在这个炙热的吻里，自然的回应着他──
直到亚斯的一声尖叫让差点忘情的我们回到了现实，「不，默是我的，默是我的，你走你走！」
亚斯的蓝眸里布满了血丝，他发疯似的扑上前分开我和舒默，一把抱住了舒默，那眼神恶狠狠的盯住我。
纵使亚斯精神耗弱，但那双仇视我的眼神却一点也没有改变。
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轻笑出声，「默，刚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我想我还是明天离开好了！」
舒默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上前欲拦住我，却被亚斯纒住迈不开脚。
我头也不回的关上了那扇木门，又扬起了一丝笑容，只是我知道，那种在心里漫延开来的滋味是──苦的。

今天是我们待在舒默家的最后一天，我带着肖恩在舒默这个大庄园里四处逛着。
上次就听到康拉德说舒默特别命人在庄园的西南方种植了一大片的玫瑰园，所以我利用最后一天，特地去参观一下，一走进视线就被露地里一大片各色的玫瑰给吸引了过去。
「肖恩，你看它们好美是不是。」
我凑上前去闻着玫瑰花特有的淡淡香气。
「嗯，不过它们再美也比不上我眼中的你啊！」
肖恩亲密的搂着我，说着情人间才有的肉麻话。
红、粉、橙、白、黑的各色玫瑰被主人们有意的栽种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热閙又美丽的图画。
我突然想起，那天肖恩腼腆的从手中变出一枝红玫瑰献给我的画面还深刻在我脑海里，因为那是我们第一次的心意坦诚。
「肖恩，我要你选一朵最漂亮的花送我好吗？」
「呃，好啊！」
肖恩为难的在那各色玫瑰里犹豫了很久。
终于他伸手拔起了一朵玫瑰递到我面前。
「廸，白色的玫瑰很衬你的气质呢，这朵怎样！」
听闻他的回答，我蓦地将那朵白玫瑰握得死紧，任花茎上的刺札进我的手里，渗出的血流过手掌滴到地上去。
「廸，你怎么了，把自己弄得满手是血，你不喜欢这朵白玫瑰吗？」
肖恩着急的扳开我的手指察看我的伤口。
一样的绿色眼眸，一样出色的俊美外貌，一样的高傲气质，但这个人的回忆却不是──
「你不是肖恩，你到底是谁！」
我发抖的开了口，看着肖恩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震惊的望着我──

20
「廸，你在乱猜什么，我怎么会不是肖恩呢！」
肖恩笑笑的伸出手揽住我的腰，「来，我们去跟舒默告别吧，该走了！」
「不──」我推开了他，「如果你是肖恩的话，那你记得你送我的第一样礼物是什么吗？」
「在我们分开的前一日，在花林时你又把什么交给我保管？」我追问着眼前的人，直盯着那对墨绿双眸幽深了起来。
手上被玫瑰所刺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我却觉得心即将要被一个残酷的事实给戳伤。
「廸，你怀疑我！」他皱起了眉，似乎不满意我对他的抗拒。
「回答我，说出答案我就相信你！」我不退让的直直望向他。
肖恩笑笑的伸手抚上我的面颊，「廸，别这样，我想我是因为重生的因素，才使得记忆有些遗忘吧，难道你要因为我想不起某些事，就质疑我的身份吗！」说到后头已是软言软语，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那样的温柔神情，那样望着我的熟悉眼神，光采流转的让我想起另一个神只。
「戴纳，是你吗！」我迟疑的喊出这个许久未曾出口的名字。
面前之人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叫他，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垂着眼开了口，「为什么！」
没有否认的意思，戴纳，真的是你！
「也许一开始我因为和肖恩重逢的喜悦而没有想的太多，可是后来你的行为举止在在都让我觉得疑惑，肖恩虽然对我温柔，但他眼神中的那抹睥睨一切的王者风范却从未消失过；
还有你在青池带我走时所使用的那种法力，也是你那日送我回人界时所使用的白色光束，纯洁无瑕的白不正是戴纳你的标记吗！」
「哈哈哈，廸，你只因为这几个莫明其妙的理由就要说我是戴纳吗，我是肖恩啊！」
「戴纳，不要再骗我了好吗，告诉我，肖恩到底在哪，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我哀求的上前拉住他的手臂。
「你答应跟我一起回圣殿生活，我就告诉你！」戴纳提出了一个令我相当震惊的要求。
「戴纳，明明你了解我只属于肖恩一个人的，为什么你还要这样为难我呢！」
戴纳走到我面前，一手扣住我的下巴逼我仰头与他对视。
「廸，你忘了我说过的吗，如果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的话，我不会傻傻的再放开你。对于你，我是很自私的，我希望你能多陪在我的身边，哪怕只有十天，五天，一天甚至多一小时也好，我想要你属于我。」
我木然不动的任他将我拥入怀里，他的手指慢慢的梳理着我脑后的发丝，我闭上眼拚命想从他身上感受到主人原先的和煦温婉，但却只有从心底陡起的冰寒。
「戴纳，你变了，变的好多，变的让我好陌生，你从来不是这样子的！」脑海里闪过一幕幕在圣殿时戴纳对我好的种种。
「我认识的戴纳会在我决心要离开肖恩时劝阻我不要抛弃心爱的人，会在肖恩痛下决定强行送我回人界时叫我不要恨他的肖恩哥哥，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回忆了吗？」
原本穿梭在发间的手停住了，我靠在他肩上继续说着，「戴纳，肖恩为了我情愿付出自己的元神换得这世界和我，而我也在这人世间游游盪盪的等了他千年之久，我和他之间已经是没有第三人可以踏足的馀地了，你又何必强求我的感情呢！」
倏地，我的双臂被发抖的双手紧紧抓住摇晃着，「廸，你不会明白的，我和肖恩哥哥一样第一眼就喜欢上你，可是因为肖恩哥哥比我还要早对你表白他对你的感情，所以我只能默默的把自己对你的心意藏起，但当我后来失去你时，我才了解，我不应该再错过这一次争取的机会的！」
「如果我没起疑的话，难道你就要这样用肖恩的面容来永远面对我吗，这就是你所谓的争取？！」
「没错，廸，就像你刚才说的，你和肖恩哥哥之间已经容不下别人了，所以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拥有你。」
「可是我会恨你，恨你对我的欺骗！」戴纳，醒醒吧，你不是这样的人的。
「那又怎样，只要得到你，我什么都不在乎。」戴纳的脸看起来认真而坚决。
「可是我在乎！」我挣开了戴纳的手，「戴纳，不要让感情蒙蔽了你原本善良无私的心，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别让我失望。」
「我不想当你最好的朋友，我要的是你的爱！」戴纳激动的说着，紧握的双拳发抖着，见我露出失望的眼神才逐渐冷静下来。
「廸，千年后你真的仍深爱肖恩哥哥一如往昔吗！」
「是的，我只有他，我和他早就分不开了！」恳求的望着眼前肖恩容貌的戴纳，「告诉我，肖恩到底在哪，求你！」
戴纳转过身去，望着远方厚重的云层将碧蓝的天空遮住，起风了，一股降雨前的闷热散布在空气中。
「廸，你知道吗，肖恩哥哥动用了自身的元神之力，所以才守住了你的世界。管理者为了惩戒肖恩哥哥，决定让他堕入人间成为他最轻视的人类，不断转生轮回直到你们能再度重逢相爱，那一刻他才能觉醒而重回圣殿。」
「无所不知的管理者知道我也对你动了凡心，但他决定不处罚我而是将这世界暂且由我掌管，他跟我约定，如果我能让你爱上我，就可以证明肖恩哥哥对你的痴迷因而放弃元灵的作法是愚不可及的。」
肖恩也成为人类了？那失去神力而也是凡夫俗子的他，如何在这茫茫广大的世界里找到我，原来我一直等不到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早已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肖恩，我要怎么找到你呢──
被这真相打击的我差点站不住脚的跪了下去，一个踉跄就被戴纳伸手扶住，他脸上满是故作坚强的苦笑，「可是我太天真了，原来真挚的爱真能穿越时空，冥冥之中还是注定你只属于肖恩哥哥一个人的，因为──你只会爱上他！」
「什么意思，戴纳，你是说──」我的心突突跳了起来，从来没有如此急迫的想证实一个答案。
戴纳微笑了起来，肖恩的外貌逐渐褪去，恢复了他原本一身雪白的装扮。那对墨黑的眼瞳有着释然后的轻松，「廸，让我再吻你最后一次，我就告诉你！」
「戴纳──」我叹了一口气，还是闭上眼任他吻上了我。
也许是因为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吧，他温柔绻绻的用舌滑过我口里的每一处，然后和我交纒着不放，那种浓烈却无处可发的感情，一一的传进我的思绪里，可是我却不能，也无以回报。
对不起，戴纳，你只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如此而以。
终于他放开了我，把手举向主屋，「去吧，他就在那里等着你唤醒他！」
我点了点头，垫起脚尖仰头又在戴纳的颊边一吻，才奔向目标。

舒默，原来，原来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为什么自己在初见你的那一刻会觉得你与肖恩如此相似──

为什么自己冰封千年的心会在遇见你的那一刻全无设防的被闯入──

为什么自己会轻易的就接受你的感情甚至会舍不得放下你──
这一切早就注定了，不是吗！
因为你本来就是我爱的那个人，就算命运的轮回也不能将你我分开，就算我们已在这世界等待千年，但最终我们仍然还是遇上了彼此。
舒默，不，肖恩，这次我确信我们真的能到永久了，因为我们已经通过管理者对我们的考验。
奔近主屋时，却听到里头传来银器坠地的声音还有女佣的尖叫声。
我顺着声音追过去，却愣住了。
亚斯手里握着一把沾满血的短刀，正满脸疯狂的念着，「默，这次你会是属于我的，我不会再让你走了，我们会永远的在一起的。」
而舒默已经睁大眼睛，手捂着心窝的地方跌坐在地上，大量的鲜血正从指缝里汨汨的涌出。
「不！不要！」

我大叫着扑过去舒默身旁，拉开他的上衣就看到那个刺入心口的伤口，那样的力道简直是存心致人于死，现在的舒默只是凡人之驱，如果他死了，就又要再次转生墬入轮回，这样我不就又要错失这个人了吗！
「默，撑下去，我知道你可以的！」
失去理智的对着一旁已经呆若木鸡的女佣大吼着，「去拿药箱过来，快！」
默，我不会让你死的，绝不会！

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我不想放手──
「廸，我好高兴这样你又会多留下来一段时间了！」舒默口里溢出血沫，但表情却仍是满足的笑容。
「笨蛋，这次我不会离开你，我们会永远的在一起，因为──我爱你！」我已经急的哽咽了起来，看着那正中目标的伤口，我知道单靠我现在的能力是医治不了舒默的。
「什么！廸，你说你爱我？！」那虚弱的眼神亮了一阵又黯淡了下去。
「对，我一直爱着你，所以你不能死，你听到了没有！」抱着他不断的说着，我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温度正急速的流失。
「放开默，默是我的！」
陷入疯狂的亚斯扬起手中的刀向我冲了过来，我抱着舒默没有闪躲，一道白光划过，亚斯已经被重重摔到墙角而站不起身。
「救救默，戴纳，他现在的肉体对于这样的伤口承受不了的！」舒默已经脸色惨白的昏了过去，我望向立在一旁的戴纳。
戴纳蹲了下来，望着我又看向舒默，他笑笑的对我说，「廸，不是只有肖恩哥哥能为你付出生命的，我也可以！」
在我还不明白戴纳的意思时，戴纳已经喃喃念动咒语，他浑身散发出圣洁耀眼的白光，一个白色的光球倏地浮现在他胸前。
「廸，其实肖恩哥哥觉醒的时刻还没有到，但是我只能强行打开他封印在深处的力量，这样才能救现在只是凡人的他。」
他拉起我的手背吻了一下，微笑着，「我爱你们，一直都爱着！」
白色光球在戴纳催动咒语下，没入了舒默的身躯，我可以感觉的到有股力量在这失血的身体里流窜作用着。
血终于止住了，而舒默惨白的脸也重新漫上了血色，我开心的转头唤着戴纳，却只看到戴纳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戴纳，你怎么了！」
戴纳伸出双手捧住我的脸，「廸，要强行打开封印就要付出代价，这次换我要离开你了。我想问你，你──会记得我吗！」
我的泪流了下来，为什么总要有人犠牲，才能成全另一个人。
我摇了摇头，「戴纳，我不会记住你，因为我会和肖恩把你找回来的，我不要你只存于我的脑海中，你听到了没！」
面前透明的人影笑了，他吻上我的额头，「这次换你给我承诺了吗，廸，我会等你们找到我的，再见了──」
脸上的温热触感消失了，戴纳化成了一颗颗白色的光点往窗外飘散而去，就像当初肖恩在我面前消失的景象一样。
戴纳，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和肖恩的，我一定会找到你──

「廸──」
那样如催眠般的低吟，我转头望向怀里的人，金色的长发已变成了熟悉的墨绿色，那对蓝眸也已经渗上了那从来就只会专注凝视于我的墨绿深潭，肖恩捂着头站了起来，微微的笑着，「我好像──睡了很长一觉。」
那偏着头有点无心纯真的笑容，眉眼间自然流露出的俊美气息，举手投足所流露出的危险气质，在在都是我朝思暮想的──
「对，没错，所以你要补偿一直醒着等你的我，笨蛋！」
我又哭又笑的抱住他，属于他身上特有的淡然馨香传入鼻中，这次真的是他了，我的神，你让我等好久！
「廸，对不起！」他伸手抹去我脸上的泪，「我寄放在你那里的东西，有没有好好帮我保管啊！」
「没有！我忘了到底放在哪──」
久别的强烈而占有的吻笼罩住了我，好像整个人的灵魂都要被吸去一样，肖恩将我拉近他的身躯紧密贴着，我只能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任他狂暴的需索我口中的一切。双方的津液在交接的口里流动着，连气息都交融在一起，沉醉到几乎忘了这个世界仍在运转。
他放开我时，我已经无力的倚在他胸前。
「廸，我们回家吧！」
「嗯！」我仍然对终于到来的幸福有点晕晕然的不真实感。
「等等，让我做一件事！」
肖恩突然又停下了脚步，举手一挥，青色光芒瞬间笼罩住了这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以我之名，这一切将不复有我，将我等之足迹掩去，失序的时光之轮奉我命重接正轨，告别吧！」
喃喃的咒语声响起，等青光消失后，我们已经腾空飞在云端，望着身下渺小的世界，千年的流浪终于已经到了终点，这次，我真的可以回家了！
那天我和肖恩疯狂的在床上渴求着彼此，一次又一次，就像要把这千年来的思念都给倒尽一样。
再来的日子里，我只是从平凡的日子里感受着最真切的幸福。
我会在不禁意的回眸时，就对上那人守候的微笑眼神，然后我们一起在树下看书聊天不自觉的相拥打着短盹，有时兴致所至就让泌凉如水的夜空，洗净着月下共舞一整夜的我们。
喔，你问我亚斯他们怎么了吗，放心！后来从水镜里，我看到了亚斯已经恢复正常的管理着曾经是舒默生长的庄园，每个人脸上全都洋溢着充实的笑容，但他们已经遗忘身旁曾经有一个叫舒默的人，这都是肖恩施法的缘故。
至于戴纳，我和肖恩也仍然在想办法如何将他找回来，毕竟我身边的这个人可是这个世界的神，有什么可以难的倒他呢！

步出圣殿，纵然一切物换星移，但那片花林依然美丽的静候在那，绿枝苍劲，花雨纷飞，我看的痴了，这是曾经我生活过的人界呢！
跟着出来的肖恩从身后拥住了我，「廸，现在的你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