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晏老脸一红,挣扎着想要从月见身上下来,但是月见不知发了什么疯,依然死死抓着他的手。
岁晏低声道:“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月见仿佛没有瞧到周遭的人,喃喃道:“你方才说……”
端明崇冷着脸走上前,一把将岁晏从月见身上扯了下来,压低声音道:“你就不知道丢人两个字如何写吗?”
这太子殿下平日里都是一副光风霁月的温和模样,乍一沉下脸,岁晏竟然被震住了。
江恩和这才回过神,连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岁晏正要行礼,端?" 污名[重生]0 ">首页3 页, 鞒缛纯圩∷氖滞螅痪浠安凰底砭妥撸粝侣痴鹁慕骱秃蜕裆秀钡脑录?br /> 太子殿下带着侍从浩浩荡荡来到挽花楼,来寻花问柳的官员险些被吓死,没一会功夫拥挤的大堂中走的空无一人。
岁晏被端明崇拖着走,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心虚。
下楼后,岁晏一眼瞥到桌子上他的点心,连忙道:“殿下,殿下!”
端明崇头也不回,道:“孤不想和你在这里分说,你不必多言,回到宫里孤自会将此时告诉父皇,让他来好好管教你。”
岁晏:“……”
岁晏觉得今日过不了小年了,被端明崇告到皇上那里去,自己可能就要过清明了。
“殿下殿下!”岁晏连声道,“我来此处只是为了吃馒头,馒头!喏,那桌子上的都是我的!”
端明崇停下步子,道:“继续编。”
岁晏:“……”
岁晏有气无力:“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
他正要说“可以问这挽花楼的伙计”,江恩和从二楼的珠帘里探出一个头来,大声嚷嚷着:“岁晏你又胡说八道,你方才不是同我说,是为了月见而来吗?”
岁晏:“……”我要弄死你!
岁晏面有菜色,勉力为自己争辩:“殿下圣明,定然不会听信小人谗言,那姓江的同我不和整个京中人人皆知,此人别的本事没有,撒野毁谤倒是一绝,他今日这般毁坏我名声,改日我定要……”
端明崇打断他的话:“你来吃馒头,能吃的坐到别人身上去,也确实算一种本事了。”
岁晏:“……”
铁证如山,岁晏说不出话了。
端明崇道:“回去。”
岁晏哎哎道:“馒头,兔子馒头。”
端明崇:“……”
他揉了揉眉心,让家将去给岁晏用食盒装起来,岁晏这才老老实实跟着他回去了。
一路上,岁晏噤若寒蝉,鹌鹑似的跟着端明崇回到了将军府。
厉昭在门口焦急等着,瞧到岁晏被家将拥簇着回来,连忙迎上去行礼:“殿下,少爷。”
岁晏跟在端明崇身后,朝着厉昭做口型:你怎么不拦着他?
厉昭装作看不见,恭恭敬敬将太子殿下迎进去了。
孟御医还在府里候着,瞧见岁晏鹌鹑似的回来,想笑又不敢笑,忙前来行礼:“见过小侯爷,下官在此等候多时了。”
岁晏含笑,心想下回你连门都别想进来。
屋里烧着炭盆,海棠帮着岁晏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岁晏吩咐道:“帮我把那几个兔子馒头热一下,等会……”
端明崇截口道:“先探脉。”
岁晏敢怒不敢言,只好缩着头坐在了孟御医面前,伸出纤细的腕子。
直到这时,岁晏回过神来这才觉得有些不对,这太子看着不像是个自来熟的人,怎么管这么多?他比自己还要小一岁,自己又为什么怕他?
上一世自端执肃下罪后,他得了个王爷之位,但还是被软禁了三年,之后想方设法出府后,便和着月见狼狈为奸为祸京城,那时他在朝中手握权势,没人敢管他,就连每每皇上他也是不痛不痒,颇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算上前世已经二十多岁的人,竟然怕这个小少年,岁晏觉得自己安逸了一段时日,越活越过去了。
“不就是太子吗?”岁晏心道,“我连皇帝都不怕,怕什么太子?”
这么一想,他抬起头,对着端明崇一笑,想要开口散散德行:“殿下日理万机……”
端明崇道:“噤声。”
岁晏:“……”
岁晏有些崩溃地想:“娘的,还真怕。”
岁晏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一沉下脸来会有这般足的气势,仔细回想,上一世他十四岁的时候,还在和江恩和隔街互损,桀骜不驯,看不顺眼谁定要上前怼一怼才舒心。
此时和端明崇一比,岁晏觉得十分羞愧,若是换个脸皮薄一点的,脸都要被羞红了。
片刻后,孟御医收回手,道:“小侯爷这些天还在用药吗?”
岁晏道:“在用。”
端明崇看了他一眼,岁晏连忙道:“是在用药膳,一日三顿不断的,怎么,没效果吗?”
孟御医道:“药膳虽然也有些用,但是还是不如煎的药来的效用快,小侯爷寒气入体,本就气虚,若是无紧要事情还是不要出去喝风受寒。”
岁晏道:“我知道了。”
孟御医又重新写了个方子交给厉昭,叮嘱了一番,这才起身行礼告辞。
一直没说话的端明崇突然道:“孟御医,今日之事……”
能在宫里待那么多年都十分精明,端明崇只说了个开头,孟御医就笑道:“下官今日只是过来给小侯爷请平安脉的,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端明崇点了点头,孟御医这才被厉昭给送了出去。
门开时带起的寒风将岁晏激的一哆嗦,索性蹭到了一旁的炭盆旁靠着取暖。
端明崇看着他缩成一团的样子,似乎被气笑了:“你也知道冷吗?”
岁晏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自然。”
端明崇道:“既然知道冷,前些日子为何还要往那雪堆里跳?”
岁晏:“……呃。”
看来当时昏过去之前听到的端明崇声音,不是在幻听了。
岁晏辩解:“我……我无意的。”
端明崇笑了一声,眸子却冰冷一片,看来是没信他的鬼话。
岁晏不明白端明崇何必为了自己而动气,试探道:“殿下,今日您怎么会来?”
端明崇轻轻吸了一口气,道:“父皇让孤来瞧瞧你的病情。”
岁晏笑道:“劳烦陛下忧心了。”
端明崇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倏地叹了一口气,道:“小侯爷,你年后便要上朝听政,再这样慵懒无为下去可如何在朝中立足?”
岁晏脸上的笑容隐了去。
端明崇又道:“岁家三代都是武臣,军功都是一点点攒出来的,老侯爷兵马倥偬一生才得的爵位,你可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败坏了岁安侯府的名声?
还是不要玩世不恭地在纸迷金醉中毁了自己?
端明崇未尽的话,岁晏都是知晓的,他轻笑了一声,心道:“如果不这样的话,难道还要如同前世那样步步为营,长虑顾后的辛苦活一生吗?无论效忠谁,最后都难免会落得个兔死狐悲的下场,既然如此,何必生出这么多事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么一想,今日好不容易生起的一丝生趣瞬间烟消云散。
岁晏垂着眸,看着炭盆中爆开的红炭:“我知道。”
端明崇看到他这番模样,想了想,还是劝道:“你自小跟着三皇兄在宫中长大,那几个太傅明里暗里称赞你聪慧,父皇也生过几次想让你听朝的念头,你若是再上进一些,不愁在朝中站不稳脚。”
岁晏抿了抿唇,突然道:“太子殿下是担心我不能好好活到袭爵吗?”
端明崇脸色一变。
岁晏道:“我知殿下一片好心,岁安侯府如何在朝中立足,我心中早有决断,劳烦您同我说这么多了。”
人人都称赞皇太子温良恭俭让,待人谦恭处事有礼,岁晏之前并不上心,直到这个时候才恍惚明白原来那些赞扬并不是空穴来风。
岁晏轻轻笑了,仅仅只是对见过几面的人就能苦口婆心劝诫这么多,看来这个太子当真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却也是个君子。
若是旁人这般劝他,他定然会一阵插科打诨废话连篇敷衍塞责过去,但是偏偏此人是端明崇。
心思诡谲机关算尽之人,往往最惧怕的,便是这等心思纯澈的人。
端明崇看到他神色恹恹,许是也看出了他的不耐,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这回岁晏连送都没送。
岁晏坐在地上,眸子定定地盯着面前烧得滚烫的炭盆,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体突然朝着炭火一点点凑去。
就在他神色恍惚地即将碰到炭盆时,海棠突然咋咋呼呼地跑了过来。
“少爷!”
岁晏浑身一颤,猛地回过了神。
海棠道:“少爷,三殿下来了。”
岁晏茫然地看着他,半天才道:“哦,好,请。”
很快,端执肃推门而入,瞧见岁晏一脸失神的坐在地上,眉头皱起,上前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数落道:“地上不凉吗?”
岁晏顺势被拉起来,勉强笑了笑,行礼道:“见过殿下。”
端执肃一摆手,道:“我这几日都在忙,不知你竟然又病了,御医来了怎么说?”
端执肃伸手贴了帖岁晏的额头:“好像还是有些烫,去躺着。”
岁晏笑道:“我只是方才靠炭盆太近了,并不发热,你怎么来了?”
房门外传来侍从来来回回搬东西的声音,端执肃道:“今年御供的福橘从榕城运来了,我让人给你送来了几箱尝个鲜。”
第7章 说谎
端执肃对岁晏是真心好,他母家无权无势,连着他也不受皇帝宠爱,一些好东西得之不易,但往往把一大半都往岁晏这里搬。
岁安侯府常年无人,岁晏又天性放纵没多少玩伴,少时是心最软的时候,就算岁晏是块石头,这些年如流水的温情也能将他捂热了。
端执肃拖着他坐在一旁的软榻上,随意往炭盆里丢了块炭,道:“你这一病病了大半月,太傅险些气得天天往父皇那告状,骂你不思进取,败坏风气,今日家宴你可要好好给父皇告个罪。”
岁晏玩世不恭的印象已经在那老学究太傅扎了底,就算真的患病也会被他认作称病偷懒,借机倦怠,毕竟岁晏落水之前整日上蹿下跳,丝毫不见体虚病弱的样子。
岁晏无辜道:“我真的病了,他做什么又骂我,你就没有为我分辨一二?”
“宋冼为你说了两句,就被太傅揪起来骂了一通,现在还在府里抄书。”端执肃无奈道,“今日瞧着你好像比往日好了些,孟御医来了如何说?”
岁晏将那庸医的话复述一遍,道:“我有听从医嘱好好的待在府里养病,连房门都不出的。”
端执肃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我为何听说今日你出现在挽花楼?”
岁晏脸色一僵。
看来这端执肃此番前来送福橘是假,兴师问罪是真。
岁晏绝望了,不抱希望地解释道:“为了吃馒头。”
端执肃眉头皱了皱,脸色意外缓和了些:“你啊,这种话也只有我信你,换了旁人指不定要说你胡言乱语,连撒谎都没个诚意。”
看端执肃的反应十有八九是信了,岁晏这才道:“你听谁说的?江恩和?”
端执肃点头:“你年纪还小,那种地方能少去便少去,喜欢吃什么请个厨子来府上不也省事吗,近段日子因为老五那档子事,京中世家子弟对那种烟花之地避之恐不及,怎么你就巴巴的往前凑?”
岁晏自重生以来不是生病便是在生病的路上,整个侯府人仰马翻,没有精力去管外面的事情,岁晏不动声色道:“五殿下出了什么事?”
“此事说来话长。”端执肃道,“前段时间官药省少卿因贪污受贿被下了狱,想来也是巧……”
官药省因在民间四方受益,每年盈利不计其数,虽管理规范得当,但是难免不了有了纰漏,查出少卿贪污官银后皇帝大怒,勒令刑部彻查,不过数日便扯出来一堆的官员,牵连甚广,诸位大臣狗咬狗不肯全然担罪,最后竟然攀咬到了五皇子。
皇帝极其钟爱五皇子,虽然为了此事令他禁足,但是却为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反而将此事归到了官药省上卿处事不当上,加以严惩。
而最巧的是,刚刚从郡守上任不过一年、为人处世汲汲营营的官药省上卿尹令枫,平白受了无妄之灾,半个月时间便被一条条莫须有的罪名砸下来,抄家下罪,三个月便尘埃落定。
端执肃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儿的罪魁祸首本来就是老五,尹令枫为他受牵连家破人亡,而他被罚了几个月的禁足却仿佛无事发生,解禁后就大摇大摆地去那烟花之地,好像还看中了一个风尘女子……”
岁晏不知从哪里听说过这时,喃喃接道:“那女子卖艺不卖身,贞烈倔强,被逼之下竟从四层的雕花木楼一跃而下……”
端执肃诧异道:“你听说了?”
岁晏伸出手按着了胸口,小声道:“听……听人说过。”
端执肃道:“这事闹的太大,直接传到了父皇那里,老五再次被罚,只不过也是无关痛痒的责罚罢了。”
岁晏按着胸口,冷笑了一声,道:“只要不是谋反的罪,皇帝也动不得他。”
端执肃神色一寒,低声道:“忘归,慎言。”
岁晏低下了头。
端执肃看他脸色有些不好,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蹙眉道:“没发热啊,你哪里还不舒服吗?”
岁晏摇摇头,道:“没事,今日是不是还有家宴?你替我为皇上再说一声吧,我去不了了。”
端执肃道:“胡说八道什么,今日孟御医回到了宫中将你并无大碍的事情和父皇说了,今日家宴王室子弟都必须要去的,推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