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夫人眼中全是泪:“我只是问问,我怕他过得不好。”
“他过得很好。真的。”魏无书走过去,将老伴搂在怀里,“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容怀松是孩子的亲舅舅,当初就是他把孩子救出来的。怎么会对他不好?想要他过得好,就一丝一毫也不要表露出来,让他一辈子也不要牵扯到那件事里面。”
“哪里过得好!我的外孙,像个女孩一样长大,哪里过得好啊!”
“那也比死了强!”魏无书面容抽搐,“再说,不会一辈子的。最多再过几年,就可以想办法,叫孩子换回男儿身了。”
第32章 状元郎和他的糟糠妻32
马车是在山壁上出的事。非常温顺的马儿突然发狂。车夫其实反应地很快,狠狠拉着缰绳跳下马车, 试图控制住马匹, 立刻大喊, 叫车内的人下来。
马车上有三个人,容瑾先护着朝雨下车。朝雨刚跌跌撞撞地下来,转身要拉容瑾,马儿就挣脱了车夫的手。一路横冲直撞, 彻底脱离了车队的范围。
其实这山路不算窄,如今马儿也贴着山壁在跑,但是马儿发狂, 根本不看路。
顾如琢死死地抓着马车的边缘,向外看了一眼:“姑娘, 这样下去到转弯的地方, 车真的会被摔下山崖,我们必须地想办法跳下去。”
容瑾还没说话,顾如琢强行将他拉进了怀里, 一只手环着他的腰:“不要怕,我会护着你。”
电光火石之间,顾如琢护着容瑾跳下马车。但是马车跑得太快, 顾如琢也怕跳下去后卷入车轮,必须向远一点的地方跳。他极力控制, 两人却还是直接从山崖边滚了下去。所幸这边崖上有些树, 他们从树枝间跌落, 缓冲了好几次。
最后是容瑾中途拉住了一棵横在山崖间的小树。
而顾如琢始终都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这时容瑾立刻用另一只手死死握住了他的手腕。
顾如琢还没说话, 容瑾就先气喘吁吁地开口了:“你可千万别说什么,叫我松开手,不要管你之类的话。赶紧搭把手,自己拉住这棵树。”
顾如琢一只手拉住了小树:“姑娘现在可以松开我的手腕了。”
容瑾都懒得翻他白眼:“不松开。我怕你想不开找死。”
策略不奏效,顾如琢只好苦笑着指出既定事实:“但是这树明显撑不住我们两个人。”
容瑾无所谓:“掉下去了再拉下一棵呗。”
“那姑娘为什么不丢开我,让我自己去拉下一棵?”顾如琢自问自答,“因为姑娘也很清楚,下一次我们不一定还有这种好运气。”
容瑾心力交瘁,为什么都这么惨了,他还得面对顾如琢这个乌鸦嘴:“闭嘴。我们不会死的。”
主角跳崖不死定律,经过多少小说和电视剧考验例证,岂有不准的道理!
顾如琢还要说什么,容瑾突然打断他:“等等,先别说话。”
容瑾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你听到了吗?”
顾如琢摇头。
容瑾却非常肯定:“我听到了水流声,下面是河。”
顾如琢又听了一会儿,却还是什么也没听到。
容瑾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下来:“不信也没事,反正等我们掉下去,就知道了。”
容瑾信誓旦旦。顾如琢却什么也没听到,他心里不怎么相信这件事。但是容瑾不会松开他的手,他也不敢挣扎,生怕对这棵本来就很柔弱的小树苗,造成什么毁灭性打击。
于是,他只好默默闭上嘴。
事实上顾如琢最开始说的是对的,这颗小树苗没坚持多久,就开始出现断裂的痕迹。他们真的掉了下去。
树苗裂开那一刻,风扑上脸颊,顾如琢什么也没想,他比容瑾先一步松了手,然后抱紧了容瑾的腰。
万一真的是10" 听说你要辜负我[慢穿]0 ">首页12 页, 地面,他要是垫在下面,至少能给容瑾缓一缓。
幸好这次容瑾说的是对的。他们掉进了河里。
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子就将顾如琢拍的昏了过去。他的确给容瑾缓冲了一下,容瑾只失神了数秒,就被彻骨的凉水给激灵醒了。于是,他拖着顾如琢的腰带,一路被水冲着向前游了一段,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上了岸。
这幅壳子毕竟是当大家闺秀养大的,实在没多少体力。能做到这一步,还要多亏他曾经练过的骑马射箭。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冻得要死,顾如琢的状况也糟糕透了。但他实在走不动了,只好在附近捡了些枯草。没有火石,不能生火,只好将顾如琢的外衫脱了,然后用枯草把他盖起来。
自己也哆哆嗦嗦藏在枯草中,容瑾心想:根据主角落难必有人相助的定律,现在千万来一个贵人,把他们给救回去。最好是朝雨他们。
可惜没有贵人,只有他自己。
容瑾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系统:
一直挂机的系统出声:
容瑾想发疯:
系统无辜道: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
容瑾疯狂点头同意,下一刻,他觉得体力恢复了许多,也不觉得多冷了。于是,他立刻背起顾如琢,沿着河向前走。
好在虽然没有贵人,这地方距离村庄不远。
村庄接纳了他们,一个很热心的老太太让他们住进了自己的家里,还给他们熬了驱寒的汤药,找出了干净的衣服。
看着那身布裙,容瑾想了想:“李奶奶,能不能给我找一身男装?”
因为容瑾是穿着裙子来的,所以李奶奶只当他是女子,不过听了他的话,也同意了。出门在外,男装确实方便。
顾如琢是在夜里醒过来的。容瑾怕他夜里发烧,干脆穿着衣服趴在他床头。
顾如琢睁开眼,身子一动,容瑾就醒了。见状连忙把他扶起来,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喂他喝下去。
顾如琢喝完水,看到一身男装的容瑾,只低哑嗓子道:“姑娘有没有受伤?”
容瑾放下水碗,迟疑着问他:“没有。你,难道没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之前落崖的时候,贴的那么紧,顾如琢不可能什么也没察觉到。如今他又穿着一身男装,为什么顾如琢看上去这么平静?
顾如琢眉眼间带着微微的困惑:“问什么?”
容瑾不知道顾如琢这是真的没察觉,还是跟他装傻。
容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干脆叫他自己看,直接将上衣给脱了。
他一解衣服,顾如琢立刻将脸转到了另一边,耳朵烧的通红:“姑,姑娘,这是做什么?!”
容瑾用力拔他肩膀:“你把脸转过来。”
顾如琢胆战心惊:“姑娘,这,这不太好。”
容瑾心一横,强硬地将他掰了过来,咬牙直言道:“我其实是男子。”
说完这句话,容瑾压根不敢抬头看他。他低着头,见顾如琢一直没说话,心里慢慢凉了。他勉强笑起来:“其实,你当初不知道这件事,我们朝夕相处,你一时产生了错觉很正常。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也没把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当真。”
话说完了,容瑾感受着满室的寂静,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抬起头一看,顾如琢脸爆红,他一只手捂在自己鼻尖,眼神躲闪慌乱:“实,实在,实在是冒犯了!抱,抱歉!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容瑾的勉强撑笑,慢慢变成了面无表情:“我说,你能等看清楚了,再流鼻血吗?”
顾如琢一直道歉:“真的抱歉!我没有想要冒犯姑娘的意思!”
“你到底看清楚了没?”容瑾握紧拳,重复了一边,“我是个男的。”
“我,那我,”顾如琢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看容瑾似乎没有因为他失态生气的意思,试探道,“我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叫少爷?”
容瑾对他的这个反应,也很反应不过来:“是,是?”
“不,不用。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说完这一句,容瑾还是觉得这很不对劲,他匆忙转身,“李奶奶在厨房给你留了粥和药,我去给你端。”
等他在外面平定好情绪,端着两个碗进来,顾如琢也已经整理好了心情,他面上仍有红晕,眼神有些微的躲闪。
容瑾把药放到桌上,然后把粥给他。
顾如琢接过粥,沉默地吃粥。
容瑾坐在他床边的凳子上,慢慢将自己之前想好的话告诉他:“我之前说的都是心里话。你不要觉得有心理负担。你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很可能只是一时的错觉。这世上还有很多好的女孩子,你不要……”
“不是错觉。”顾如琢打断了他。他低着头,看着碗里的粥,“姑娘,不,阿瑾,我不知道你是男子,跟你说了那些话,确实是冒犯了你。我真的,感到很抱歉。但是不是错觉。”
他说着,感觉自己的眼底有点酸:“我的心意,不是错觉。”
顾如琢最近这一年,也曾经想过,五年过去了,容瑾似乎也没有要和他和离的意思。这样天长地久的下去,他总有一天能打动容瑾。毕竟,容瑾要继承容家,或许,可能,会需要一个孩子。
但是现在不可能了。因为姑娘,不,阿瑾他,是个男子。
他是男子。他不会说,被自己感动,或者想要一个夫君。
(作者有话说里有我补给大家的正文,记得看呦!)
作者有话要说:
容瑾轻声问:“你不需要再想想吗?”
顾如琢:“想什么?”
容瑾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是商户,还是男子。你若是和我在一起,可能会对前程有碍。而且,你不会有子嗣。”
这个时代的人,是非常非常看重前程和子嗣的。如果顾如琢和他在一起,会失去许多世俗眼中,至关重要的东西。
顾如琢从容瑾的话中听出了什么,他的眼睛慢慢亮了:“可我原本也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才想谋一个前程。”
“至于子嗣,我不在意的。我原本就被,”顾如琢犹豫了一下,没有称呼他为父亲,“那个人,给卖入奴籍,本就是无家之人,何须传承香火呢?”
顾如琢带一点期待和害怕地看着容瑾:“但是,阿瑾想要孩子吗?”
“我也不要。”
于是,容瑾俯身,轻轻吻了一下顾如琢的嘴唇。
很干,带着一点点凉。但是很柔软,像是顾如琢小心翼翼捧着的,送给他的那颗心。
容瑾只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立刻站起身,不敢看顾如琢,快步走开:“药快凉了。”
顾如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容瑾,叫容瑾感觉自己的脸更热。他看了容瑾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接过容瑾手中的药,一饮而尽。
容瑾似乎从哪本爱情小说里看过,说恋人吃了苦药,要亲一下他来安慰他。
他犹豫着微微俯身,顾如琢却偏开了脸:“不要,药是苦的。”
容瑾镇定地坐直身体:“哦,好。”
顾如琢的嘴角翘起来:“姑,不,阿瑾若是心疼我,就陪我说说话吧。不,等等。今日天太晚了,姑娘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容瑾的神色有点尴尬:“我也住在这个房间。”
因为他穿着女装来,声称他们是夫妻。所以李老太太只给了他们一间房。容瑾已经很感激了,再说也方便照顾顾如琢。
顾如琢起身:“那我睡地上,姑娘,不,阿瑾睡床。”
容瑾看他这幅局促样子,倒觉得自在了许多:“这是人家的房子,哪来的被褥叫你铺地上?”
“我们都是男子。”容瑾的脸微红,神色却镇定,“何况,又两情相悦,就睡一张床吧。”
吹熄了灯,容瑾脱掉了外衣,只穿着一身中衣,钻进了被子里。床上有两床被子,但是因为天气冷,容瑾也怕顾如琢发热,于是两床都叠着盖在一起。如今,明明躺在同一张被子里,两人却离得挺远。谁也不动。
顾如琢在夜色中犹豫了很久,终于摸索着牵住了容瑾的手。
夜色叫容瑾放松了很多:“你若是睡不着,我陪你说说话。我白天也睡过了。”
其实没有睡,但是系统给的特效现在还没过去,他不困也不累。
顾如琢慢慢开口:“阿瑾是男子,为何以女子身份示人呢?”
容瑾颇有点忐忑地将容怀松想出来的,那番命中无子的理由告诉了顾如琢。真实的情况,他自己并不清楚,何况也发了誓不会去查,所以,他没有告诉顾如琢。
顾如琢听完之后,攥紧了容瑾的手:“命理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阿瑾,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以后也按照往常一样吧。”
容瑾松了一口气:“我知道。”
两人又说了很多话,比如说他们是怎么来到这儿的;那马发疯有没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怎么联系容家的人。
慢慢的,容瑾的声音低了下去。顾如琢也不再说话,只是虚虚地拉着容瑾的手,陷入了沉思。
容瑾跟他说的那番男扮女装原因的话,顾如琢一个字也不信。
他也在容家住了许多年了,很清楚,容怀松虽然每年也都捐香火,但并不是一个非常相信神佛的人。家中信佛的人,应该是容老太太。容老太太可不像是知道容瑾是男孩的样子。
在这个世道中,婴儿夭折,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穷人家是养不起,看不起病;富贵人家更多的是勾心斗角,相互陷害。容怀松院子里的姬妾可不算少,后院也不算安宁。为什么两个儿子夭折,他就这么笃定地相信是命格一说呢?不惜让自己唯一的儿子,穿着女装长大,甚至嫁人。
这其中,一定有隐情,而且,是那种很大的,容家兜不住的隐情。
事实上,从刚开始的震惊,后来容瑾答应他的喜悦中慢慢冷静下来,顾如琢立刻就想到了魏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