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吓到陈其年的。
会吓跑陈其年的。
“还玩吗?”游北生硬地岔开话题,目光看向屏幕。
这些天来,陈其年的脸皮已经麻木了,说:“等一下再玩,先把没有做完的事情做完。”
我已经彻底放飞自己了。陈其年心想。放飞的感觉真爽。
游北却谨慎地说:“刚才,你的头发,上,有虫子。”
陈其年:?
游北说:“这里面,有虫子,不好。我们出去,玩别的吧。”
陈其年:“……”我信了你的邪。
游北心想,陈其年什么都不懂,傻乎乎的,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危险。
他甚至想,如果是这样,就不能够轻易地放陈其年走,因为陈其年这么单纯,又这么可爱,一旦出门,就会被其它像自己这样的怪物盯上,如果自己不在陈其年的身边,陈其年会被其他怪物吃掉的。
他又自嘲地笑了。
自己和那些怪物能有什么差别呢?不过是拿着这个理由,心安理得、自欺欺人地继续哄骗陈其年来满足自己那不可告人的欲望而已,利用着陈其年的信任,比那些怪物更恶心。
“去玩别的。”游北垂着眼,低声说。
陈其年问:“又不高兴了?为什么不高兴?”
游北说:“没有,不高兴。”
陈其年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忽然凑过来亲了他的脸颊一口,还用手捧着他的脸,哄他似的,说:“亲你一下,别不高兴啦。”
游北:“……”
心情更加复杂了!
但游北更不愿意陈其年因此不高兴,急忙驱散心里面的那些负面想法,振作起来,说:“嗯。”
两人离开模拟舱,在电玩城里面四处溜达,这里玩一玩,那里玩一玩。
手上拎满娃娃挂满游乐彩券的陈其年看着再一次把抓娃娃的爪子稳准狠拍下去的游北,感慨道:“你玩这些好厉害啊!”
游北没有说话,嘴角却忍不住有那么一丢丢得瑟地勾了起来,和平时的样子不同,有那么些本就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大男生的幼稚。平时的游北太沉稳了,沉稳到近乎自闭。陈其年希望他能够放松一些,因此才提议来电玩城。
如今见游北又抓上来一个娃娃,陈其年跃跃欲试:“我再试试。”
刚刚他就试了很多次,可惜一个也没有抓上来,游北站在他身边指导诀窍也没有用,这才让游北亲身上阵。
如今陈其年观摩半天,蜜汁自信回来胸膛,决定再战。
游北点点头,接过陈其年手上的东西,指着离出口最近的一个娃娃:“你夹这个。”
陈其年往娃娃机里面投币,抓住操纵杆,把爪子往娃娃上面移动。他的目光非常专注,看起来有些紧张,正要一拍按钮降落爪子,就被游北抓住了手。
“歪了一点。”游北就站在他身体的侧后方,此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放回操纵杆上面,带着他一起操纵爪子进行位置的细微调整,一边低声在他耳边说,“爪子,要对准,可以卡住,的地方。”
游北说话时有些湿热的气息落在了陈其年的耳朵上,陈其年的耳朵几乎是立刻就红了。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和脖子痒痒的,热热的,酥酥麻麻的,哪里还顾得上那个娃娃怎么夹,只顾得上侧过脸看着游北出神。
游北原先在认真教他,被他这么一看,愣了愣,也顿时忘了那夹娃娃机,只顾将目光在陈其年那清澈的眼睛和红得透明的耳朵尖之中来回逡巡,有些闪躲,不敢看得久了,又不舍得不看了。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手仍然叠在一起,抓着操纵杆,可是却已经没有感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心里面除了这一刻的对方,再没有别的了。
几秒钟之后,陈其年非常暗示性地闭上了眼睛。
游北:“……”
陈其年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动不动就要闭眼睛但他这样真的很可爱!
不行我不能亲他至少在这里不能亲他。
你快睁开眼睛看一看周围的环境啊!
游北一面在内心清醒无比地呐喊着,一面不那么清醒地缓缓地低头朝陈其年靠了过去。
就亲一下,就亲脸颊一下,就隔着口罩亲脸颊一下,其他人不知道那是陈其年的。游北心想。
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身边的机器突然传来一声响动,陈其年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时间太久,机器自动落爪了。
爪子成功地抓到了那个娃娃,把它扔进了出口,掉了出来。
“我抓到了!”陈其年惊喜地说。
差一点点就要亲到陈其年——的口罩——的游北:“……”
这可能是老天爷在警告我,这样做是不对的。
天在阻止我伤害陈其年。
游北迷信地想。
陈其年把手从游北的手里面抽出来那一刻,游北的心掉落谷底。
陈其年弯腰从机器出口拿出自己亲手夹的娃娃,扭头抓住游北的胳膊,开心地踮起脚、隔着口罩亲了他侧脸一口的那一刻,游北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周围有那么多的人。
他们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亲密。
虽然其他人可能没有看这边……
但是万一有人看着呢?
应该慌张的,应该立刻带着陈其年离开这里。
可是游北的身体却是僵硬的,灵魂仿佛出了窍,怔怔地看着陈其年,许久才回过身来,张了张嘴,想说一句“胡闹”,却又说不出口。
毕竟,刚刚自己就想这么胡闹的。
陈其年只是被自己教坏了。
都是我的错。游北别过头去,心虚地想。
接下来陈其年再没夹上娃娃过,而游北拒绝再手把手教学,陈其年总不能够勉强他,就去玩别的了。
两人玩了一会儿其他的机器,一袋子币就花完了。
游北问:“继续玩吗?”
陈其年想了想:“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看看彩券能兑什么奖品,兑了就去找地方吃饭吧。”
游北点点头,和他去礼品兑换柜前挑选。
柜子里面依次摆着许多小玩意儿,能用游戏机里面出来的彩券兑换。
陈其年的手里面厚厚一叠彩券,绝大多数都是游小北的功劳。
陈其年挑花了眼,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但他俩毕竟只玩了一百个币,彩券有限。
游北忙说:“等一下,去商店买。”
陈其年却拒绝:“意义不一样,咱家又不缺这些,只是能用彩券兑换就很划得来啊。”又问,“你怎么又开始买买了?说了我们没这么多钱。”
游北:“……”我有!
但不敢说。
他知道自己说了,陈其年会怎样回答。
陈其年会说:那是我们要存起来以后供楼的。
游北已经知道陈其年的套路了!
知道了也没有用,又不敢反驳_(:з)∠)_
陈其年正纠结地选择着兑换哪个奖品,有人叫了游北的名字:“小北,今天来了?我去,我一来就听说你带了人来,还真他妈带了?行啊你!”
陈其年闻言回头看过去,见到一个三十岁上下的花臂大哥爽朗地笑着拍了拍游北的肩膀,又对着自己笑了笑,问:“怎么包得这么严实?怎么称呼啊?”
游北把陈其年挡在自己背后,淡淡地说:“少问。”
花臂大哥也不恼,笑着调侃:“还玩儿神秘啊?行,我不问啊,别把小朋友吓跑了,你回头得揍我。”
他身边跟着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却没有恶意。
游北回头对陈其年低声说:“这里的,老板。龙哥。”
陈其年客气地叫了一声龙哥。
“别这么客气,小北就是我弟,咱们就是一家人。”龙哥道,“以后想玩随时来玩啊。”
陈其年笑着点了点头:“谢谢。”
“哎,不是,我说这怎么回事?”龙哥身边的另一个人好奇道,“说真的,小北,我们以前背着你讨论过你是不是喜欢男的,没敢当你面说,结果真他妈是啊?”
游北高冷地说:“我要走了。”
“哎!别啊!”龙哥他们热情得很,拽住他道,“很久没见你了,这段时间哪儿发财去了?问江一六他说你复习高考,这不扯吗?”
游北:“……”
真的在复习准备高考。
第四十一章
“还用问吗龙哥, 这不他妈明摆着的, 搞对象去了!”其他人笑道,“操,没看出来啊游北, 你居然是这种人,有了老婆扭头别说我们了, 连江一六你都不要了?”
游北:什么玩意儿我要江一六干什么?我有事吗?
“别走。”龙哥也笑,“快饭点了, 没急事就一起吃个饭。”又对陈其年说,“一起吃,别害羞, 这都是自己人, 都叫哥就行。”
陈其年笑了笑,没有答应,先看了眼游北。
吃饭就必然要摘口罩, 游北便摇了摇头:“下次吧。”
“你这就没意思了吧, 藏着掖着的,现在都带出来了,饭都不一起吃?”哥们儿问。
游北高冷道:“不吃。”
“不吃就不吃吧。”龙哥说, “人小年轻谈恋爱,是嫌我们大灯泡碍眼。”又说,“赶巧了,胡子刚从缅甸那边回来,开了块好东西, 也没卖,给哥儿几个打了观音,开了光。见者有份啊,本来想让六儿给你带过去,见着了就现在给你。”
说着,龙哥从身边人手里接过一个小盒子,想了想,却没递给游北,而是递给了陈其年:“算了,不给他,送你。”
龙哥出来混了十几年社会,别的本事不敢说,察言观色做人很有一套。若是其他兄弟带对象来玩,他脸上仍然热情客气,却不会把这么贵重的观音像直接送人,之所以今天对陈其年格外好,是因为看得出游北对陈其年的态度不一般。
游北虽然比他们小一些,但比游北更小的兄弟也不是没有,都是出来混的,十几岁就花天酒地酒色财气了,搞对象这事儿不新鲜也不稀奇,一个星期换一个对象都是家常便饭,如果龙哥见一个送一块翡翠观音,那他能破产。
可游北没搞过对象,别说对象了,一夜情都不搞,腰都不搂,腿也不给坐,女的男的都不给。遇上兄弟们喝酒叫公主,游北就会一脸嫌弃地坐远点和江一六玩去,搞得他们一度怀疑游北和江一六是不是内部消化了。但游北就算了,江一六那傻砸是藏不住事儿的,被调侃还嘻嘻哈哈地抱着游北往身上挂脚(被游北嫌弃地踹开),怎么也不像有一腿的样子。
如今游北小心翼翼地带个人来玩,还全程保护得跟眼珠子似的,龙哥的心里面就门儿清了:这怕是来真的,和其他人乱玩不一样的。
既然不一样,对方又看起来乖乖巧巧知情识趣的讨喜样子,龙哥就做个顺水人情。毕竟给这小朋友面子,也就是给游北面子。
陈其年有些惊讶地看着龙哥,没有伸手接,而是再一次看向游北。
上一世的陈其年和游北几乎形同陌路,对游北的朋友圈子并不了解。
游北对着陈其年说话的语气瞬间柔和下来,说:“拿着吧,保平安。”
陈其年见他们对游北亲热,游北又这么说,便也不扭捏客气了,伸手接过来,道:“谢谢龙哥,谢谢胡哥。”
虽然他也不知道那个“胡子”是谁,在不在现场。
闻言,龙哥摆了摆手,而另一个并没有胡子的男人似乎就是“胡子”,也朝陈其年摆了摆手,笑了笑:“别客气,一家人。”
游北向来讲义气,又比他们的年纪小很多,身世也可怜,他们拿人当亲弟弟看待的,亲弟弟难得带回来个像是来真的的对象,他们做哥哥的自然也高兴,要给见面礼。而这小朋友人又乖巧又大方,看穿着打扮和气质都像好人家的孩子,他们对陈其年的初始好感度是很高的。
再说了几句话,游北就拉着陈其年兑了奖品走了。
两人出去电玩城,陈其年一直没有说话,游北便有些紧张,担心陈其年是被龙哥他们吓到了,毕竟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和说话都很社会,那些大花臂实实在在的,陈其年哪儿和这种人打过交道啊,万一受惊了呢?
游北正要和陈其年解释龙哥早就金盆洗手了只是刺青没洗而已,而且以后不再让他和龙哥见面了,就听到陈其年恍然道:“那个龙哥——”
陈其年把接下来的话吞了回去,心里面却仍然震惊。
他刚刚就觉得那位龙哥很面善了,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来。现在他想起来了,那个龙哥他是知道的!
两年后这位龙哥低价接了一个没人要的郊区烂尾大楼盘,遇上市政府拆迁去那,荒凉地顿时成了新市中心,他狠狠地发了一笔横财,趁胜追击,用这笔钱连买几块地,正巧赶上房价疯涨,他一跃成为本市前十的富豪新贵。发财之后他做了不少社会公益,经常上电视。因为这身与其他企业家不同的江湖气派和那条大花臂,不怎么关注财经新闻的陈其年都对他的印象很深。
游小北居然认识这个人?那你怎么混成后面那样子的?
陈其年惊讶地看着游北。
游北更紧张了:“你别怕。以后,不见他们,了。龙哥,不是坏人。”
陈其年忙解释:“我不是怕他们,我——没事,我就是,”他犹豫了一下,说,“我只是觉得第一次见面就收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太好。”
“没关系。”游北见他是因为这事儿出神,顿时放心了,说,“我帮过,龙哥。电玩城,是我借钱,给他开的。你拿着,礼物,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