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羽烈不耐烦道:“叫他进来。”又挥挥手要舞姬退下。
“陛下好兴致。”索长老拱手道“先帝才遭刺杀不到一个月,尸骨未寒,刺客还未缉拿归案。陛下这可真热闹啊。”
“长老这是在指责本王么?”左羽烈精明地眯起眼睛。
“老臣不敢。”索长老鞠了一躬。“只是有公事要找陛下商量。”
“今天迟了,明日再议。”
“陛下,这……”
“长老听不清本王的话吗?”左羽烈锐利的目光扫过,带着不可反抗的王者之威“那本王念你年事已高,最后重复一遍。明日再议。”
索长老见陛下不悦,多说无益,知趣地退下。
真是大煞风景,如此良宵岂可错过?烈想着。门外传来喧闹声。
“又有何事?!”烈恼火地喊道。
单云飞将军必恭必敬地行礼“属下无能,让陛下受惊了。只不过是有小贼潜入宫内。”
“哦?”烈挑起眉毛,显然很感兴趣。“带上来。”
“陛下,他身份未明,不可以啊。万一是刺客……”单云飞从小就和陛下一块儿长大,对他的忠心也是日月可鉴。
“云飞,不必担心。”烈笑了笑“我也是习武之人,怎会怕一个小贼。带上来!”
只见两个侍卫押着一个纤细的男人,强迫他跪在地上。烈挥手让所有人退下。顿时若大的玄晋宫中只剩下两人。烈俯下身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纯黑色的美眸,如梅花淡粉的樱唇半启,微露整齐的贝齿。白色的束腰长袍更显修长而纤细的身段。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男人绝美的脸。如果他是女人也许天下第一美人是楚湘林还是左菲燕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许久烈才回过神“叫什么名字?”
“柳含烟。”那男人轻声道,眼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清高绝尘的气质。
“到宫里来干什么?”
含烟的脸煞时变得苍白。本来是为一个月前恪成功刺杀玄晋圣上。而如今却不见恪回来,于是潜入宫内打探他的下落。可一时编不出什么谎言。“我……我是来……”
“你可知道,潜入宫中可是死罪。不过……”烈凑到含烟的耳边,撩起他的黑发“像你这么个美人杀了不是可惜了吗?如果今晚你表现好,我可以放过你哦。”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柳含烟警惕地盯着他。
“恩?你说什么意思呢?”烈满意地看到含烟眼里的恐惧。
烈的寝宫很宽敞,透过一层层的罗纱垂帘,隐约可见一张巨大的檀香木制床。床头别出心裁地摆着一小盆白玉罗花。房间里点了玫瑰香,香味格外浓烈,处处透着如火般暧昧的气息。向来喜欢清淡的柳含烟微微蹙眉。
“本王的寝宫如何?”不知何时左羽烈已经无声无息地进来了。
柳含烟警觉地瞪着他。银色的长发,翠绿的眼眸不仅代表烈拥有最高贵,最纯正的玄晋皇家血统,也衬托出无比英俊的面容。烈冷不防地横抱起含烟,把他放在床上,全然不顾怀中丽人儿的反抗。
“你放开我!放开!”
诱人的叫声更是致命地诱惑着烈的欲望。他欺身而上,一把扯开含烟的白袍。
“不要……不……不!”
“你叫得也满好听的哦。”烈的声音开始沙哑,指尖不经意地顺着他玉白的脖颈往下划。到了胸膛前才停下。
“这是谁给你留下的?”烈的手指拨弄着含烟胸膛中央的十字伤疤。
柳含烟冷冷地别过脸,“你放开我。我……已经有所爱的人了!”
“那有如何?我也很爱你哦。”烈轻狂地笑者,带着王者特有的霸气。
含烟拼命地挣扎,屈辱的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滚落“我……我求你……求你了。放开我!”他真的不想背叛恪。不想他急促的喘息拂过烈的面庞,痒痒的。烈再也忍不住了,轻而易举地分开含烟修长的双腿。
“不!不要!”凄厉的叫声在空空如也的大殿内回荡,柳含烟仰起头看见床头的白玉罗花。这种花是玄晋特有的花。表面清高淡雅,其实质则是奇毒无比。逃走!逃走!不能背叛恪,这一辈子都是属于他。含烟心一横,胡乱抓下一把白玉罗的花瓣猛然塞如口中,艰难地咽下。口中还散发着淡淡的余香。火烧一般的疼痛从下腹腾窜起来,直达指尖。一行清泪再次夺框而出。意识慢慢的从体内溜走。
恪,你在哪里?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恪,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到死我也……爱你……
玄晋宫内传来瓷器破碎声。左羽烈大发雷霆。“废物!本王养你们有何用!”地上跪着一排颤抖不已的御医。
一个胆稍大些的御医偷偷用眼角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柳含烟,斗胆进言:“陛下,自古以来服下白玉罗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他服了不止一片花瓣。这……恐怕。而且他还是个男宠,身份低贱,陛下不值得为他花这么多工夫啊。”
“如果我说我爱他呢?”烈怒喝道。“把这个废物拖出去斩首!”
那御医扑通一声跪下,冷汗直冒“陛下,臣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臣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妻儿……
“你有妻儿老母那更好了。”冷酷的笑意浮上烈英俊的脸“那就抄满门,诛灭九族好了。”
地上一排御医早已吓得面如土灰,噤若寒蝉。
“含烟是本王所爱的人。谁要是敢当他是个男宠,就准备好全家的头颅来见我。”烈冷冷道“若救不活含烟你们也一同陪葬!”说完拂袖而去。含烟竟然会为所爱的人守身而不惜服下白玉罗,这样的深爱在世间又有多少呢?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人去爱吗?
春去春又回来,花落花又开。御花园的角落里,茉莉花开得正艳。雨过天青,白云自由地漂浮在那一望无际的蓝天。茉莉散发着阵阵清新的芳香,绿叶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犹如散落的钻戒。清晨的雾未散,蒙蒙胧胧。就像看不清的未来一样隐约。雾气中,柳含烟在花丛间来回散步。似乎在欣赏着淡雅的茉莉,却不知他自己也已成为景色的一部分。这般仙境之景,左羽烈看在眼里。晨曦渐渐冲散雾气。那个超凡脱俗的身影清晰起来。
“含烟。”烈轻轻地呼唤着。
“牡丹比茉莉妖艳多,你却跑到这来欣赏无人理睬的茉莉。”柳含烟连头也不回。
“我也喜欢清静的地方。”烈望着那个孤傲的身影。淡雅而清高自许,自由而与世无争。
“那是因为你寂寞。虽然你贵为圣上,而你内心的孤独是无从发泄的。你只觉得皇位就是一把枷锁,你想要自由的同时却努力地治理着你的国家。不可否认你的领导才华无人能及,可是谁也不在乎你本身的孤独。”柳含烟悠然回眸百媚生,绝世倾国笑嫣然。“我说对了吗?陛下?”
“生我者,太后也。知我者,柳含烟也。”烈微笑道,他揽住含烟的歉腰“到我身边来,我爱你。我可以给你所有东西,只要你喜欢。”
“陛下,人要生活在属于他的地方才可以生存下去。就比如一朵茉莉,清新而自然。它适合长在花丛中。”柳含烟不着边际地推开烈,顺手摘下一朵茉莉“如果非要把它摘下来放在花瓶内,它就算是一枝独秀也失去了原来自然的气息。最终还是会凋零,而只会被人扔掉而已。虽说自然开放的花也会谢,但它凋谢后却会化作春泥。这样的结局不是比被人扔掉更好吗?所以像我爱你这样的话不要挂在嘴边,其实你所爱的人也许就像放在花瓶里的茉莉一样。”
“我也不知道为何会爱上你。也许我从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请你相信我,我真的爱你。”烈的诚恳丝毫没有打动含烟。
“即使我背叛了你,你也会继续爱我吗?”
“我会。”
“愚蠢。”柳含烟微笑地骂道。在蔚蓝的苍穹下,在芳香的花丛间,白色的蝴蝶翩然双飞……
春雷唤醒了沉睡已久的大地。御花园里的牡丹早已盛开。妖艳无比。在人们赞赏娇贵如花中女王的牡丹的同时,却有一个男人独自静静地倚着长廊的廊柱,对那些完美无缺的牡丹视而不见,只是望着满地梅花凄厉的残红叹息。大病初愈柳含烟轻轻俯下身,掂起落红的花瓣。虽然已经零落成泥,但是暗香残留。他从怀里抽住一把平日里用于防身的匕首,刀刃划过食指,血立即涌出。到底还是血比花更红,更艳。允吸指尖,血腥味在他的口中散开。闭上眼感受,咸涩,像锈铁的味道……
“含烟?!”
身后的一句惊呼打断了含烟的思路。他回身却不敢相信,僵在那里。“恪?”他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是我。你怎么会在皇宫里?”慕容恪关切地问。
在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翻涌而出。柳含烟扑到恪的怀里。暖流席卷全身,多么熟悉的感觉。而恪却出乎意料地推开他。
“恪,你怎么了?”含烟轻轻地问
“含烟,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恪扳过含烟的肩“也许……我们……本不该在一起的。”
“你在说什么?!”含烟盯着恪的双眸,明显地看出恪在回避他的视线。
“你知道左菲燕是谁么?”恪很认真
“左羽烈同父异母的皇妹。”
恪倒抽了一口气“我爱上她了。”
“什么?!”含烟突然觉得很突兀,轻轻地一笑“别开玩笑了。你怎么会爱上她呢。我们以前……
“我没有开玩笑。”恪的目光中满是内疚,但更多的是坚定。雷声伴随着闪电掠过阴霾的天空。大雨随之从天而降。“你知道么?当我刺杀玄晋圣上时,身负重伤。是她为我掩护,以至于现在朝廷还查不出元凶是谁。她待我恩重如山……
“那有如何?!”含烟喊凄厉地叫道“你说!那又如何?!”
“我怎么可以负她,我这时才发现我真正爱的是她……”
啪!含烟给他一巴掌,打断了他还未说完的话。“那你就可以负我?!”
啪!亦是重重的一巴掌。一切顿时寂静下来。“你……打我?”含烟恍惚地颤抖了一下身子,嘴边挂着一缕血丝。“你打我?”
“你不是女人!”恪怒喝道“我们在一起是荒谬的!”
“荒谬?”柳含烟侧过头,用茫然的眼光望着恪,似乎神志不清。突然大笑不止。
“你清醒一点!”恪抓住含烟的肩膀。
“不要碰我!”含烟突然叫起来“告诉我你还爱我。”
“不。我们不可能。”
雨水顺着含烟的发梢流下,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留下暴风雨前的死寂。含烟紧紧握着匕首的手颤抖着。瞬间,他冲上前,匕首一刹那穿透恪的胸膛。炽热的血染红了他嫩白的手。恪倒下去了,目光里满是惊讶。如何他也不会想到含烟竟然会杀了他。
“背叛我的人只有这种下场。”含烟居高临下,冷冷道。
“我……只有……一件事求你。”恪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菲燕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保护孩子。”恪死死地抓住含烟的手“一定……一定……”突然恪的手松开了。
* * *
世界崩溃了,
崩溃在你彻底的负心中。
曾经的海誓山盟被抛到九霄云外,
成为了风沙沉埋遥远的过去。
拼命地追逐,
却只为抓住那刹那间虚无的芳华。
我的泪无法承载命运的残酷。
命运的轮轴旋转着,
而我注定成为牺牲品。
滚滚的红尘是否也和命运的规律一样,
不断改变,改变,
然后…堕落……
“没事了,含烟。我找到你了。”
“只有你,只有你可以找到我。恪。”
“我们走。”
“去哪?”
“去属于我们的地方。我爱你!我真心地爱你。”
“爱我?爱我多久?”
“永远。”
恪,你回答我。永远是多久?
* * *
已是深夜了,玄晋宫内,左羽烈仍然在努力地批阅奏折。
“陛下,夜深了,剩余的奏折交给老臣批。陛下要保重龙体啊。”年迈的宰相皇甫晋担心地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