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湛看见陈知著站在那好像在看自己,本来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却一下笑了。
“陈老师,来这。”他自然地叫陈知著,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陈知著内心是拒绝的。
虽然他是拒绝的,但是并不耽误他最终还是到了丁湛的身边。
丁湛面前摆了个很小的桌子,上面零零碎碎地堆着要用的东西。
还有几袋干果,丁湛看起来不像是愿意吃零食的人,事实上他也很少吃,这是之前同组的演员买的,给他送过来的。
陈知著坐在他身边,没有像以前那样话很多。
丁湛一下紧张了起来。
他明白陈知著答应让他帮忙是一回事,可真伸了舌头是另一回事。
但是昨天晚上那个情况不是用理智克制就能克制住的。
当时陈知著好像意识不算特别清楚,脸是红的,眼睛旁边也是红的。
他整个人那时候给人的感觉都跟平时不一样。
丁湛是个很好满足的人,他也是很克制的人。
小时候能用一支冰激凌解决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再要第二支。
吃别的东西,或者要别的东西也是,说好了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现在的状态就好像是换牙期的小孩,明明不能吃糖,但又特别想吃,家长给他一小块水果糖他就可以满足,也应该知足了。
陈知著对他来说就像是糖,他吃一小口就行。
可陈老师大方啊,他要的是一块糖,人陈老师给了他一个厂。
太甜了,甜的他都得意忘形了。
他昨天晚上伸完舌头就后悔了,然后他还反思了一下,既然伸都伸了,再让他拿出去,陈知著也知道了,不如直接亲了。
他就亲了。
陈知著越是不说话他就越紧张。
丁湛拿起一颗夏威夷果,他本来想找东西给它打开,因为太紧张,他直接捏碎了。
果壳崩到了陈知著那。
陈知著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尴尬地把头低下去了。
他现在已经在想哪个牌子的刀比较快,痛苦比较轻了。
丁湛他为什么不说话?
丁湛为什么不笑?
他以前不是挺爱笑的吗?
这交换个口腔菌群已经能让人性格大变了吗?
陈知著想想自己亲完之后还能百病全消呢,也就接受了这个根本不合理的事实。
陈知著余光看见丁湛手里的那颗夏威夷果,不,应该是夏威夷果的遗骸,缩了缩脖子。
他真怕丁湛就用这样的方法把他脑袋拧下来。
他脸挺好看的希望丁湛不要这么狠。
丁老师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又拿了一颗。
这次他借助的是工具。
他剥完之后顺手把果仁扔到桌子上一个空纸袋上。
丁湛纯粹是闲着没事干,想和陈知著说话又怕对方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方祁不明白自己老板发什么神经,干剥不吃。
齐琅也不知道陈知著发什么神经,总是偷偷看丁湛,表情心虚中还带着热切。
这是突然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了吗?
丁老师用了二十五分钟三十秒剥了一袋,由此得出了干果不抗吃的结论,虽然他只顾着剥,没有吃。
方祁看丁湛面前的那一堆果仁,在想他是打算一次性全吃了吗?
然后她就看见自己平时成熟稳重的老板像个哄自己喜欢的人的小孩一样,讨好又小心地把那堆果仁,连带着袋子,一起推到陈知著面前。
方祁:“……”
过来的齐琅:“……”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们看见这些?
齐琅站在方祁旁边说:“为什么我要承受这堆我不能承受的狗粮?我还是个孩子。”
方祁略微得意地说:“我有男朋友。”
齐琅立刻离开了方祁。
所有人都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为什么她没有?
陈知著看着自己面前的夏威夷果,不解地问:“丁老师?”
丁湛说:“我闲着没事。”
陈知著说:“我能在你既觉得闲着没事,又在数钱的时候找你吗?”
丁湛思考了一下,认真地回答:“我可以数卡。”
“农行工行建行商行还是什么行?”
“公交卡,”丁湛说:“门卡。”
陈知著问:“有饭卡吗?”
丁湛道:“我上完大学就退了,不好意思。”
陈知著说:“没事。”反正他俩一个大学的,丁湛有的饭卡他也有。
陈知著回忆了一下和丁湛的对话,不是,丁湛那么节省的吗?公交卡认真的?
陈知著更想好好对待丁老师了,至少给丁老师再买个车。
丁湛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陈知著的心中发生了什么改变,他最终还是问:“你不生气了?”
陈知著非常茫然,生气,生什么气?他和谁生气?
丁湛见他脸色古怪,本来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奈何他没有哄人的经验,憋了半天,说出一句,“你要是实在生气,不如我把上个月的六万块钱免了吧。”
第四十五章
陈知著原本暗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陈老师?”
“真不要了?”
丁湛无话可说, 最后道:“嗯。”
陈知著美滋滋地说:“丁老师你真是太客气了, 你说你这样和白送我还有什么区别?”
陈老师可将千万代言随手送出,这时候却十分在意那六万六。
丁湛看了他一眼,像是很随口地说:“白送也行。”
陈知著差点热泪盈眶, 他握着丁湛的手正要说点什么,就被丁湛把手拿开了。
陈知著迷惑地看着他。
丁湛说:“夏威夷果不好吃吗?”
陈知著实话实说:“好吃啊。”
“吃东西,别说话。”丁湛说。
俩人又休息了十几分钟, 等张澜说话才过去。
萧容毓回去之后果不其然被傅三思给了脸色看。
傅三思坐的很直,穿的很整齐, 语气很公事公办。
萧容毓原本想好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傅三思说。
确实没法说,他没法和一个张嘴闭嘴都是君上安,君上高见,君上文韬武略臣下拜服之至的人说话, 尤其是说的还很阴阳怪气。
傅三思说:“君上对于此事的处理相较于西北一役之英明程度,只增不减。”
“傅三思。”萧容毓道。
傅三思正襟危坐, “君上。”
萧容毓道:“三思而后言。”
傅三思乖顺地说:“是。”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萧容毓坐在首位看了半天的书,再抬眼傅三思还是在原处看折子, 连一眼都没看他。
“傅相。”
傅三思放下笔,道:“君上有事?”
“为何不言?”
傅三思道:“君上不是告诫臣下, 要三思而后言吗?”
傅三思笑了笑,说:“臣下怕臣下一开口就让君上生气, 所以不敢说话。”
萧容毓面无表情地说:“本君现在心情就不算佳。”
俩人对视片刻,傅三思又把头低下去了。
萧容毓拂袖就走。
傅三思这时候才抬头,看萧容毓走出庭院便将头低下了, 神色淡淡。
晚些时候有人来传让傅三思到即刻入宫,说是萧容毓要与傅三思谈新政的事情。
傅三思进去的之后萧容毓只语气平常地让他坐下。
要是放在其他时候,两人恐怕已经说了半天,还未必都是正事。
傅三思不说话萧容毓也不说话。
傅三思将订好的文稿送到萧容毓面前,然后跪坐在他面前,等着他询问新政上的事情。
萧容毓看的颇为认真,看了两个时辰才全看完。
傅三思就在他对面一言不发地呆了两个时辰。
萧容毓对其中几点并不满意,俩人险些吵起来。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谁也没说服谁。
萧容毓犹带怒色地说:“这几条先搁置,余下的半个月后施行。”
“是。”
萧容毓喝了一口已经冷的茶,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傅三思刚才和他争执的时候可是一句都没让。
傅相恐怕这辈子都学不会什么叫为臣的恭谦了,虽然他刚才一口一个臣下的叫着。
傅三思正要拿茶,没料想被萧容毓顺手拿走了。
“君上?”
萧容毓又拿起这杯喝了。
“天不早了,”萧容毓道:“傅相可回去了。”
傅三思睁大眼睛,显然没料到萧容毓能这么,厚颜无耻。
“君上……”
“怎么?”萧容毓明知故问,看了看手中的茶杯,道:“傅相要是喜欢这茶叶,你今日走的时候就带些回去。”
傅三思被气的无话可说。
萧容毓又道:“还是傅相喜欢这套茶杯?”
这次轮到傅三思甩袖就走了。
萧容毓也不挽留,说:“本君处理完事情就去找傅相了。”
傅三思站在等他说完,却连头都没回。
然后傅三思就把他气走了。
傅三思道:“是,臣下知道了,感念君上惦念,臣下今日回去之后一定把君上今日说的话篆刻成碑,留作家训,昭告子孙,日日诵读焚香。”
萧容毓道:“日日焚香怎么够?”
“君上难不成还想让人日日叩拜不成?”
“可。”
萧容毓又看了眼之前有异议的地方,拿毛笔在上面留了印子,“这些也一并施行。”
傅三思又折回去取。
萧容毓却扣着不给他,道:“傅相可知,自己特别有本事?”
傅三思笑了笑,说:“臣下若是没有半点本事,君上怎么能让臣下封侯拜相。”
“也特别不是个东西。”萧容毓道。
傅三思用力把文稿扯了回来,“臣下知道了,君上说的话臣下必然谨记在心。”
收拾完就走,绝对不废话。
萧容毓又喝了一大口茶。
宫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萧容毓和傅三思二人虽然总是互不相让,但是能一边吵着一边把正事干完,也是本事。
这条过了之后齐琅夸陈知著简直是教科书一般的阴阳怪气,深得傅相之精髓。
然后工资差点没了。
这场戏拍到了晚上十点半,好在陈老师有着丰富的熬夜经验,不然眼睛都睁不开了。
丁湛通宵工作的时候数不胜数,脸上没有多少倦色。
俩人一路无言,一直到了酒店走廊里。
陈知著是想送丁湛回去的。
巧了,丁湛也是这么想的。
陈知著觉得没有让人家送自己回去的道理,他从前处对象的时候,哪次不是把女孩送回家,从来没有一次女朋友把他送回家过。
丁湛也是从来都是送别人的那个。
平时两个人都不注意,直接就在一起了,今天分开住的,情况就有点尴尬。
俩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后陈知著打了哈欠说:“丁老师我好困。”
丁湛立刻不和他较这个劲了,说:“我送你回去。”
陈知著说:“不用了,我去你那睡。”
陈知著说的无比流畅自然,自己还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刺激。
对于两个人的朋友关系来说,确实过于刺激了。
丁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朵一红,好在走廊里黑,看不太出来,“好。”
丁老师开门,然后侧身让陈知著先进。
陈知著把自己房间的房卡拿出来塞到丁湛手里,然后利落地关门,动作快准狠,像极了一个负心的人渣。
丁湛拿着房卡,还没反应过来。
就,你有本事撩男人,你没本事开门啊。
陈知著自觉解决办法十分完美,完美的他都想给自己鼓掌。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这样既不是丁湛送他回自己的房间,也成功地解决僵持的问题。
丁湛站了几分钟,最后去陈知著的房间了。
陈老师房间里的笔记本还开着,不过电量已经寥寥无几。
丁湛把笔记本冲上电。
陈知著的衣服就很随意地扔在沙发上,还是没洗的那种。
陈知著从来都是能熬夜,不能早起,醒来的时候时间不够,房间就算有人收拾,这种很私人的东西一般也不会被动。
丁湛找了个袋子把衣服装到里面,然后叫了客房服务。
陈知著的剧本和笔记扔在桌子上,乱的像是在布阵。
丁湛不知道陈知著有没有别人一给他收拾东西就什么都找不到的习惯,其中有什么他不清楚,怕弄丢什么,就一页都没动。
丁湛晃了晃壶,发现里面没水了,就又烧了一壶。
他最后躺到了床上。
这就不太对了。
他枕的枕头上有股凉凉的香味,薄荷或者柠檬之类的。
丁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感受着被子上枕头上,陈知著惯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丁湛突然十分后悔和陈知著交换了房间,哪怕陈知著之前根本没问过他意见,不能算交换。
丁湛:“……”
陈知著身上的味道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他。
离的特别近的时候丁湛能闻到陈知著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可能还混着男士香水,就像他们之前亲的那几次。
现在这种味道无孔不入。
丁湛本来想拿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然后猛地想起床就是陈知著。